mocmoc

我喜歡到我們學校最裏面的江邊散步，因為我喜歡那味道。

　　雖然有點腥，但是一到晚上就會帶上了寂寞的味道。

　　為什麼海水的味道會透著這樣的寂寞呢？

　　也許是因為水裏的魚都不能夠說話，所以才會這樣寂寞吧。

　　這個我們都說是江，其實已經是沿海了，只是我們習慣性的一直把它叫做江。

　　這一帶其實在晚上很少有人來，因為在不久之前發生過一起命案，不過更老一點的人都知道，其實這裏不僅是最近發生過命案，其實，幾乎每年都有人在這裏跳江。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都選擇在這裏結束自己的生命，難道他們都不知道，死在海裏，遠比死在陸地上更加寂寞嗎？

　　從那起新發生的命案開始，這裏幾乎一到晚上幾乎已經沒什麼人走動了，所以每次我來，我就會覺得更加的寂寞。

　　一個人，吹著海風，聽著海浪的聲音，然後想著一個不愛我的女孩。

　　偶爾江邊看守的門衛會走過來問我為什麼還不回寢室。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要回答，一個人不開心其實不需要理由，所以不回寢室也不需要理由。

　　或者說，不開心已經是最好的理由。

　　那個門衛叔叔對我一直搖頭，我知道他一定是第一次看到我這樣的人。

　　“難道你不知道這裏不久前死過人嗎？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

　　我當然知道死過人，這已經是整個學校都知道的事情了，那個男的女朋友在這裏被人輪奸後跳江自殺，而那男的當時因為反抗被砍斷了手，後來也自殺了。

　　現在這個社會早已經異化了，和我們書本中所知道的完全不同了。

　　“我不怕，知道為什麼不怕嗎？因為我可以看到他。”我笑著和門衛叔叔開玩笑。

　　門衛叔叔聽了後的確嚇了嚇，在這裏當門衛的確吃力不討好，幾乎每年都要見到死屍，心髒再好的人都會受不了的。

　　“你不相信？你看，那邊，不就有一個鬼嗎？”我想繼續嚇那個門衛，于是隨便指了下。

　　誰知道那個門衛看了我指的方向後嚇的轉身就跑回去了。

　　我很奇怪，可是我的確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之後，我依舊每天晚上在江邊散步。

　　有一天，我碰到一個人。

　　我看到他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想走了。

　　可是看到他以後我卻忽然不想走了。

　　我很難說明白那種感覺，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當我看到他以後，我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

　　他坐在堤壩上，看著海面，吸著煙。

　　我討厭別人吸煙，可是奇怪的是，我卻沒有討厭他吸煙。

　　“這麼晚了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裏？”我問。

　　“恩。”

　　“不想回去？”

　　“是啊。”他依然吸著煙，甚至沒有回頭。

　　“在等人？”

　　“恩，在等一個人。”這個時候他才抬起了一點點頭，似乎瞟了我一眼。

　　我看到他的似乎帶有敵意的眼神，那，裏面除了敵意，應該都是寂寞吧。

　　似乎，比那海水的味道還要寂寞。

　　那以後，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在那裏等人，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等誰，也許是一個女人，也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們嘗試過這樣等待的話，你們就會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我等過，所以我明白。

　　“你又在等她了？”

　　“是的。”他的敵意比一開始減少了很多。

　　“她什麼時候來？”

　　“不知道。”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在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出現的女人。

　　“喝點酒嗎？”我帶了點啤酒。

　　“不，我只抽煙。”

　　我于是一個人喝著啤酒，看著那個在江邊等人的男人。

　　“你怎麼每天都來了？”門衛叔叔似乎對我很有警惕心理，也許是因為我上次嚇著他了吧。

　　“上次，你看到什麼了？”

　　“呃……其實，沒看到。”

　　我當場笑翻了，原來那個門衛叔叔真的是個膽小鬼。

　　“以後別再嚇我了！”

　　“知道，看你嚇成那樣，是不是在這裏真的看到過什麼？”

　　“恩，看到過一些，上次就看到一個女的渾身濕漉漉的一直往那江裏爬。”

　　我想笑，可是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我知道，他又來了。

　　“你很准時。”我上去打招呼。

　　“恩。”

　　“今天還是來等她？”

　　他看了看江面，眼裏滿是寂寞：“是的。”

　　“不等到，就真的不罷休嗎？”

　　“恩，不罷休。”他又點著了煙。

　　“其實，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什麼？”他轉過頭來，眼裏又出現了第一次見面時出現的敵意。

　　“呃……沒什麼，只是告訴你，別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他忽然冰冷的笑了笑，然後繼續看著同樣冰冷的江面。

　　那之後，我開始減少去江邊的次數了，但是偶爾過去，還是可以看到那個男人，一如既往的坐在江邊，抽著煙，等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其實，我好幾次想告訴他，他等的那個女人，也同樣的，每天晚上都從他坐的地方爬過，濕漉漉的爬到江裏去。

　　可是他看不見，他不知道，所以他就這麼一直在那裏等著那個女人出現。

　　也許會這麼一直等下去吧。

　　很多情侶喜歡殉情，其實做鬼有什麼好，鬼的世界是最寂寞的，說什麼做鬼也要在一起，其實鬼能夠看到的只有自己，其他的鬼，鬼是看不到的。

　　那個男人，哦，不，應該是那個斷了手的男鬼，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後悔。

　　其實，我真的看的到。

　　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