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李師師失去皇帝眷顧後的最終歸宿
據《貴耳集》記載,有一個冬夜,周邦彥先到李師師家,徽宗也不期而至。倉促之間,臣當然只得讓君,便藏匿於床下(一說是「複壁間」,似更合理)。徽宗親自攜來一枚江南上貢的新橙,與師師開始打情罵俏。邦彥在場聽得一清二楚。徽宗走後,邦彥出來,重為嘉賓,便把徽宗與師師的卿卿我我隱括成一首《少年遊》:「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邊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說最後那行挽留話的,就是「纖手破新橙」的李師師,無論是對徽宗殷殷的假敷衍,還是對邦彥小小的惡作劇,她當時心情都是十分有趣的。當下次見到徽宗時,李師師就唱起這首《少年遊》。徽宗見說的是上次幽會事,便問誰作,李師師說出作者。徽宗十分惱怒,他當然不能讓臣下知道隱私,更不能容忍臣下分嘗禁臠,就罷免了周邦彥的官職,將他貶出了京城。隔了一二日,徽宗又私幸李師師家,不見其人,一問才知道去送周邦彥出京。坐到上更時,師師才回來,愁眉淚睫,憔悴可掬。見徽宗在,她連稱:「臣妾萬死」。在藝術才華上,徽宗還是欣賞邦彥的,便問:「他今天有新詞否?」師師說:「有《蘭陵王》」。徽宗讓她唱一遍,師師奏道:「容臣妾奉一杯,歌此詞為官家壽。」曲終,徽宗大喜,仍將邦彥召回。從邦彥的行年推斷,這事應是政和七八年間。
這個故事一波三折,富有戲劇性。國學大師王國維卻以為不可信,理由是政和元年周邦彥已經五十六歲,應無冶遊之事。王靜安真是君子度人之心,周邦彥風流倜儻,何況冶遊又豈關年歲?當然,因傳聞異辭,《貴耳集》的作者所記邦彥的官職與史實略有出入,我們在敘述中已作了相應的糾正。
據《宣和遺事》說,李師師是羅敷自有夫,其夫賈奕是右廂都巡官。見皇帝給他戴綠帽子,賈奕也氣不過,寫了一首《南鄉子》,末兩句說:「報導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綃當宿錢」。他又將這事輾轉捅給了做諫官的曹輔,後來被徽宗貶到了瓊州。這事也是小說家言,姑妄聽之而已。至於《宣和遺事》還說,宣和六年,宋徽宗冊李師師做李明妃,改金錢巷喚做小禦街。前者絕無可能,因為冊妃大事,不能不載諸正史。後者則可能是民間的反應,以小禦街來稱呼徽宗微行必經的金錢巷,雖是對事實的描述,也隱含著對天子狎妓的一種嘲諷。《水滸》與《李師師外傳》還都說徽宗由地道私幸師師家,這也不可信。從史料來看,徽宗微行並不避人,完全不必再修地道暗渡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