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之變與唐朝宦官歷史
甘露之變與唐朝宦官歷史
“甘露之變”是中國歷史上宮廷中最為慘烈的流血事件,一日之內600多名朝臣被殺,皇帝也被宦官軟禁。尊貴的、至高無上的皇帝怎麼會被家奴們玩弄於股掌呢?從唐穆宗以後到唐亡,8個皇帝之中,有7個是由宦官擁立的。皇帝為了保住帝位,也只得巴結、縱容宦官,如宦官楊復恭以擁立昭宗有功,自稱“定策國老”,罵昭宗為“負心門生”,昭宗也無可奈何。“甘露之變”就發生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
被皇帝稱之為家奴的宦官,是中國封建專制主義下的必然產物。早在秦漢時期,尤其是東漢後期,宦官勢力的發展曾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著豪強政治的發展,士族豪門領袖與皇族共同執掌朝政,外朝擴大,內廷縮小。在豪強勢力制約下,宦官小社會也隨著內廷職責的縮小而迅速萎縮,在政治舞臺上基本上處於配角地位。此後的歷朝中,只有唐、明兩朝還出現過宦官弄權的現象,並都導致了這兩朝的衰落和滅亡。但是仔細比較東漢、唐、明三朝,宦官勢力作為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並能夠完全左右朝政、使皇帝成為傀儡的,首推唐朝。
唐代宦官制度發生重大變化,漢代以來的少府與大長秋宦官系統,被統一歸為內侍省。中唐以後,宦官掌握了中央禁軍,出任地方監軍,形成了一張從地方到中央的宦官監軍網。同時,設立樞密使,由宦官出任,樞密使可以名正言順地參與國家決策。內侍省、神策軍中尉制、樞密使制,並稱唐代三大宦官制度,使得唐代宦官干政達到了一個歷史高峰。唐代宦官集團興盛一時,高級官員的任免、甚至皇帝的廢立,盡操諸宦之手,宦官的經濟、社會地位也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
從唐太宗到唐睿宗時期,是唐朝宦官勢力開始抬頭的階段。唐太宗在位時期,鋻於前代宦官干政的歷史教訓,對宦官限制非常嚴厲,宦官只是“門閣守禦,庭內掃除,廩食而已”,稍有不軌便遭到嚴厲的懲罰。武則天執政時,集權於內廷,以牽制外朝的功臣宰相,內官用事開始增多。不過,武則天不像東漢時期的那些女主們,要憑藉宦官成為自己和男性大臣溝通的橋梁,這一階段宦官沒形成什麼勢力,品級也都很低。
中宗復位後,韋后當政,為了擴大內朝權勢,發展閹人勢力,並授予宦官品爵,人數增至3000多。中宗還派宦官外出監軍,開唐代宦官監軍的先河。同時,各派宮廷政治勢力為了窺測上意,探聽消息,紛紛巴結拉攏宦官。當時李隆基為了消滅韋后勢力,就曾利用過宦官高力士等人,這說明宦官勢力已開始抬頭,力量不可忽視。
從唐玄宗到肅宗、代宗3朝,是宦官勢力迅速發展的階段。玄宗開元、天寶年間,內廷宦官激增至3000人,官至五品以上的即達三成。像玄宗寵侍高力士更是顯赫一時、貴盛無比。當初李隆基發動兵變,討平韋后逆亂,高力士立下首功,被提升為內給事;後來又在誅殺太平公主一事中立下功勞,被提升為右監門衛將軍、知內侍省事,成為宦官中的第一人。
李隆基對高力士極為信任,“四方奏請皆先省後進,小事即專決”,即地方上報的書信、文件、奏章,高力士閱後揀重要的讓玄宗過目,而一般的政事可以由高力士自行決定、處理,不必報知,這就開啟了宦官處理國家政務的先例。
當時,高力士可謂權傾朝野,皇太子李亨稱他為“二兄”,其他的親王、公主稱高力士為“阿翁”,李隆基經常不叫他的名字而叫他“將軍”以示尊寵,其他人可想而知。不過高力士雖然顯貴,但是權勢還不是很大,朝政始終還是掌控在皇帝和大臣的手中。
唐玄宗李隆基為了防止宮廷內外大臣、將領、外戚交相結納,採取了進一步削弱外朝、集權內廷的政策,並開始任用身邊親信宦官預政領軍。如開元初,他就曾派宦官楊思勖領兵征討安南之亂,功成後封楊思勖為輔國大將軍。
“安史之亂”是宦官發展的重要轉捩點。“安史之亂”發生後,唐肅宗李亨因強藩作亂、險亡其國而開始對武將妄加猜疑,宦官則大受寵信,開始內掌軍隊,外監諸將,其權力從內廷向外朝逐步延伸,從間接向皇帝進言干預朝政到直接把持軍政要職,最終形成了專權格局。“安史之亂”中,肅宗李亨在宦官李輔國支援下即位,對李輔國特別寵信。
李輔國官兼數職,權及核心,掌握了朝廷中樞機要大權,因他排行為五,貴族王公見了尊稱其為“五郎”。代宗即位後,又因李輔國擁立有功,更加寵信,稱為“尚父”。李輔國竟也大言不慚地對代宗說:“大家(指皇帝代宗)但居禁中,外事自有老奴處分。”可見朝政大權已全在他手。後來,代宗利用另一宦官程元振,殺了過於專橫跋扈的李輔國,又將皇室防衛力量的禁軍交由程元振典掌,結果使程元振的權勢又超過了李輔國。程元振之後是大宦官魚朝恩,他曾被代宗任命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成為當時討伐“安史之亂”的唐朝大軍實際上的統帥,代宗還讓他掌管了中央警衛部隊的“神策軍”,權勢氣焰又高出一等。後因其居功自傲,挾兵脅迫皇帝遷都,被賜死。這一時期宦官勢力發展十分迅速,但當皇帝不滿宦官跋扈時,還可利用外朝的朝官勢力予以抑制和清除。
德宗與順宗二朝,是宦官監軍和專典禁軍制度化的階段。魚朝恩之後,皇帝曾收回宦官所領兵、相二權,宦官也不再掌握禁軍。但德宗年間發生“涇原兵變”,宦官竇文玚、霍仙鳴因率領宦官及親王左右保駕有功,被起用為禁軍統領,又于貞元十二年(796)任為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直接統帥指揮禁軍。
此後,設神策軍護軍中尉二人、中護軍二人,全由宦官充任,統率左右神策軍、天威軍等禁軍。宦官掌握禁軍便由此成為定例。本來皇帝是想用宦官來監軍,控制武將,避免尾大不掉的情況再生禍亂,但沒想到的是,宦官監軍卻帶來了新的災禍。由於宦官典軍制度化,使其勢力達到左右朝政、制馭百官的程度。如順宗時“二王”改革,改革派想奪取宦官兵權,宦官乾脆迫使支援改革的順宗退位,並罷免放逐了王叔文、王伾等革新派官員。
從唐憲宗至昭宗末期,是唐朝宦官專權的鼎盛期,這股依附於皇權的惡勢力,對它所依附的皇權構成嚴重的威脅。“二王”改革失敗後,幾乎所有宦官都參與朝政,廣泛深入到當時政治生活的許多重要領域。如大批宦官進入政府,擔任諸司使職;掌握宮中全部機要,出納王命;干預吏選,監視外朝官員;掌握書院、國子監等本是封建士大夫涉足的領域。
由於朝中文武大權基本落入宦官手中,朝中制定國策、進退將相大臣,以至皇帝的生殺廢立都操縱在宦官手中,皇帝成了宦官手中的玩物和幕後操縱的傀儡。憲宗以後到唐亡的9個皇帝,除敬宗乙太子身份即位外,其餘的都是由宦官廢立。唐文宗哀嘆自己還不如周赧王、漢獻帝,他說:“赧、獻受制於強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皇帝為了保住帝位,也只得巴結、縱容宦官,如宦官楊復恭以擁立昭宗有功,自稱“定策國老”,罵昭宗為“負心門生”,昭宗也無可奈何。連皇帝的命運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還有誰敢跟他們作對呢?
“甘露之變”就發生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