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誤會引發的辭職念頭
誤會不解釋不行,但有時候,真沒法解釋。
我就是那個有冤無處訴的倒黴蛋。
研究所要開個小型研討會,人數不多,但都是有分量的專家學者。歐陽要去出席一個外事活動,主持不了,只能請副主任代勞。在最後敲定會議日程的時候,歐陽讓我先把日程和代表名單給張姓副主任送一份過去,說主持會議的事情,他會自己打電話。
第二天,等我跟著歐陽剛回到所裡,同事們爭先恐後地給我描述會場上兩位副主任的尷尬,不無譏諷地說,估計是趁歐陽不在,兩位副主任急不可待地爭權呢。說真的,這事要跟我沒關系的話,我肯定跟他們一樣幸災樂禍,會上出現了兩位主持人,多搞笑的場面啊,百年不遇!
可我,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昨天歐陽明明讓我通知了張姓副主任,那位領導唱的是哪出啊?張副主任該怎麼想我啊?天哪,肯定是歐陽搞錯了,他電話通知的絕對不是張副主任。研討會規模不大,主持會議不是什麼大事,估計張副主任也沒打電話跟歐陽確認,於是,才有了會上的“二虎奪食”。
歐陽犯的錯不大,開的玩笑可不小,生生把我擱進去了。你去找張副主任承認個錯誤,就說是忙中出錯,讓他多擔待。這是歐陽給我出的主意,這錯誤犯得太低級,歐陽斷然不肯出面幫我解釋,看看他說的,多麼雲淡風輕,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早忘了自己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別無他法,我還是去找張副主任承認錯誤吧。
倪嵐呀,你也不是新同志了,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呢?張副主任顯然是生氣了,我一番言辭懇切的懺悔並沒有打動他,這位專門做思想政治工作的領導,開始長篇大論地對我進行思想教育。
我心裡那個窩火呀,代人受過,還得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為了早點結束這場一對一的批斗會,我見縫插針地繼續承認錯誤,對張副主任的說教一一點頭稱是,並面目凝重地表示今後一定吸取教訓,決不再犯。
從辦公室出來,我覺得自己喘氣都費勁,緩了一會兒,眼淚下來了。平白無故地被修理一頓,一句辯解的話也不能說,我算是體會到啞巴吃黃連的感覺了。
這事之後,我每次看見張副主任,心裡就直打鼓,跟條件反射似的。偶爾,對視一眼,我心裡都會咯登一下,覺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意味深長,仿佛我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勿忘昔日之恥一般。無法,我只能回避一切跟張副主任正面接觸的機會,凡事都繞道而行。
這兩天,所裡正在組織學習上級部門下達的文件精神,主講的就是張副主任。會上,大家或帶報紙仔細翻閱,或帶手機鍛煉拇指,誰都知道,學習需要這個形式,出席一下也就罷了。
但是,偏偏,張副主任點了我的名,就在我翻報紙的時候。
這成了我態度不端正的有力證據,張副主任說得嚴厲非常,工作方向把握不好還怎麼進步?我瞬間成為會場的焦點,同事們在迅速毀滅手中“罪證”之後,齊刷刷地盯著我。如此多的聚光燈打在臉上,火辣辣地,我正襟危坐,低眉順眼地盯著筆記本,除此之外,不知道怎麼應對。
有些同志,工作態度是有問題的,不認真,就會犯一些低級錯誤。張副主任不依不饒,說了足足十分鍾,才轉到正題上來。這顯然是說我呢,說辭都跟上次在他辦公室裡的大同小異,為的就是讓我明白,有些同志其實就是特指我。
這次之後,張副主任總是“適時”地敲打我一番。你做得好了,他讓你繼續找不足,要“盡善盡美”;你做得平平淡淡,他就說年輕人怎麼沒有闖勁,要有創新意識。但凡有一點兒瑕疵,就等著他上綱上線吧。
如此這般,誰都知道我是張副主任的眼中釘。那些站好隊要求進步的同事們早已對我敬而遠之,我也自覺疲憊不堪,自信心嚴重不足,每天上班一見到張副主任就無比緊張,情緒低落,這種避無可避的精神折磨讓我動了辭職的念頭。
到現在這個地步,困擾我的已經不是那個誤會,而是張副主任的智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我一個小兵怎麼可能有膽量“陷害”領導呢?退一萬步說,他至於這麼睚眥必報嗎?
這種領導,不伺候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