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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原兵變唐德宗出逃

涇原兵變唐德宗出逃

  代宗李豫死後,太子李適即位,就是唐德宗。
  德宗的母親為沈后。安史之亂時,唐玄宗匆忙出逃,當時還是廣平王的代宗李俶(後易名為李豫)未及帶上沈氏。沈氏淪入叛軍之手,被押送到洛陽。後來唐軍收復洛陽,廣平王李俶在東都掖廷中重遇沈氏,本打算迎歸長安,卻因廣平王準備北上破賊事宜,依舊把沈氏留在洛陽。不久,史思明再度舉兵叛亂,重陷東都洛陽,沈氏重新落入叛軍之手,且從此下落不明。代宗即位後,派人四處尋訪生死不明的沈氏,並立沈氏之子李適為太子。李適登基為德宗後,立即尊沈氏為皇太后,繼續派人尋訪母親的下落。
  宦官高力士有個養女高氏對皇宮舊事非常了解。女官李真一曾經伺候沈氏,記得沈氏容貌。有一次,李真一看到高力士養女高氏,發現她的年紀和容貌跟沈氏很像,又熟知宮中典故,因而懷疑她就是沈氏。高氏自己也含糊不清。李真一向德宗報告後,徳宗以為找到了母親,欣喜若狂,立即派人隆重地迎接高氏回上陽宮。高力士養子知道真相,怕惹禍上身,告訴德宗高氏並非沈氏。德宗大失所望,但仍然好好對待高氏,讓她回家,還對身邊的大臣說:“我被欺騙一百次也無悔,為的是找到我的親娘。”
  當時至少有四名女子自稱沈氏,但都被人識破是屬假冒之人。德宗雖多次受騙,卻始終不願放棄追查沈氏的下落。直至德宗之孫憲宗李純在位之時,才徹底放棄希望,正式為沈氏舉哀,以祎衣一副下葬。
  母親淪陷於藩鎮叛軍之手,一直是德宗心頭恨事。所以德宗即位之初,即銳意改變藩鎮專權的局面。他接受了宰相楊炎的建議,實行兩稅法,以增加財政收入,同時也為討伐藩鎮提供必要的軍費。結果,引起了一場新的殊死較量。
  德宗即位前,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已經病死,時年七十五歲。田承嗣有十一個兒子,但他最喜愛侄子田悅,臨終時命田悅為留後,讓諸子輔佐。這時候的藩鎮,基本上已經造成子孫世襲的事實,唐朝廷的任命不過成了形式。德宗即位後,急切地想改變這種狀況。剛好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病死,其子李惟嶽自任為留後。李惟嶽接管了成德的所有事務後,還需要朝廷形式上的那一紙同意他繼襲的詔書。但德宗新皇帝上任三把火,說什麽也不同意給李惟嶽正式任命的詔書。
  在這樣的情況下,魏博田悅、淄青李正己、山南東道梁崇義各派使者,與成德李惟嶽暗中勾結,“潛謀勒兵拒命”。於是,成德、淄青、魏博、山南東道“遙相應助”,四鎮連兵,公然與唐朝廷叫板較量,這就是歷史上所謂的“四鎮之亂”。
  四鎮之亂開始後,田悅先派遣兵搶攻邢、磁二州及臨洺,率先挑起了戰端;李正己派兵扼守徐州甬橋、渦口;梁崇義阻兵襄陽,切斷了唐朝廷江淮和江漢的糧道。
  德宗大怒,決意平藩,先派使者與吐蕃、回紇講和,以免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邊境暫時安定後,唐朝廷從西京抽調防秋兵(防止吐蕃秋季入侵搶糧的軍隊)一萬兩千人,同時調集朔方、關中、太原,西至蜀漢,南盡江、淮、閩、越諸道兵,打算一舉殲滅抗命的四鎮。
  一開始,唐官軍勢大,四鎮接連吃了敗仗。山南東道梁崇義被淮南節度使李希烈所殺。成德李惟嶽先被幽州留後朱滔打敗,後為成德兵馬使王武俊所殺,首級被送到京師。淄青李正己急怒下病死,其子李納擅領軍務。四鎮中去了二鎮,田悅和李納頓時勢孤力單,不得不各自困守一角。局勢對剩下的二鎮極為不利,唐朝廷也認為天下不日可平。
  長安的德宗非常得意,輕率地下詔三分成德鎮(被殺的李惟嶽的地盤),由此招致幽州留後朱滔和成德兵馬使王武俊不滿,認為皇帝不是論戰功行事,因而對朝廷生怨。這便給了田悅可乘之機,田悅趁機派人與朱滔和王武俊聯絡,曉以利害,許以重利。朱滔和王武俊竟然倒戈相向,發兵援救被唐軍圍困的田悅。
  德宗命朔方節度使李懷光討伐田悅、朱滔、王武俊三鎮。結果,李懷光率領的唐官軍大敗,朱滔、王武俊與田悅、李納四鎮重新結盟:朱滔為盟主,自立為冀王,稱“孤”;田悅立為魏王,王武俊立為趙王,李納立為齊王,均稱“寡人”。
  令唐朝廷無比頭痛的四鎮稱王問題還沒有解決,又出了淮南節度使李希烈的叛亂。李希烈先前曾協助唐朝廷平定四鎮之亂。宰相楊炎曾經勸諫德宗,指出李希烈其人“無功猶倔強不法,使平崇義,何以制之”。李希烈為人薄情寡義,心狠手辣,曾為董秦(李忠臣)養子,董秦對他信任有加,而他最終卻驅逐了董秦取而代之。但德宗沒有聽從勸告,反而授予李希烈南平郡王的爵位,加任為漢南、漢北兵馬招討使,統領各道兵,討伐梁崇義。李希烈殺死梁崇義後,自認為有大功,因此攻占了山南東道治所襄陽後,據為己有。唐朝廷另派節度使接管,李希烈相當不滿。稱王的四鎮充分利用李希烈對唐朝廷的不滿,對李希烈稱臣勸進。在巨大的權勢和名利的誘惑下,李希烈心動了,他自稱天下都元帥,公然與唐朝廷對抗,開始向唐境進攻。
  叛亂的五鎮中,以李希烈兵強糧足,勢力最強。唐朝廷大為震驚。德宗找宰相盧杞商量,盧杞嫉恨顏真卿,為了借刀殺人,竟然向德宗建議派顏真卿去安撫李希烈。顏真卿不但是歷史上著名的書法家,還是當時一個很有威望的老臣。安史之亂前,他擔任平原太守。安祿山發動叛亂後,河北各郡大都被叛軍占領,只有平原城因為顏真卿堅決抵抗,沒有陷落。後來,他的堂兄顏杲卿在槁城起兵,河北十七郡響應,並公推顏真卿做盟主。在抗擊安史叛軍中,立了大功。代宗即位後,顏真卿被封為魯郡公。所以,人們又稱他顏魯公。
  這時顏真卿已經七十多歲,年老體衰,同僚們都勸他向皇帝辭職不去,但他毅然領命前往。顏真卿到達淮南汝州(今河南臨汝)後,對李希烈曉以大義,勸其息兵罷戰,讓人民免受戰禍之苦。李希烈不聽勸告,反而要挾顏真卿協助他反唐。顏真卿自然不肯屈服,李希烈便將他扣押起來。 
  德宗建中四年(783)八月,李希烈發兵三萬,圍攻襄城(今河南襄城)。淮西招討使李勉為救襄城,採用了圍魏救趙之計,派兵乘李希烈後方空虛,直搗李希烈巢穴許州(今河南許昌)。李勉本是一心為國,不料德宗竟不理解,以為李勉也是想趁機撈一把,為自己謀取利益,立即派遣宦官指責李勉違詔。李勉被迫從許州撤兵,半途中李勉軍遭到李希烈軍伏擊,大敗,襄城因而更加危急。
  襄城一旦陷落,東都洛陽便將吃緊。德宗急忙從西北抽調涇原(治所在今甘肅涇川縣北)的兵馬去救援襄城。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帶了五千人馬途經京城長安。適逢天降大雨,涇原兵士全身都濕透了,凍得發抖。而唐朝廷派京兆尹王翔犒賞軍隊。王翔帶給軍隊的盡是粗米鹹菜。涇原兵士大怒,產生了嘩變,鼓噪攻入長安城。姚令言正要入朝辭行,聽說部下嘩變後,急忙趕來勸解士兵說:“諸君失計!東征立功,何患不富貴,乃為族滅之計乎!”(《資治通鑒•卷第二百二十八》)
  德宗也急忙派宦官帶著二十車錢帛去慰勞兵士,想亡羊補牢,穩定局勢。然而,激怒的涇原兵士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不但殺死了宦官,還用兵器脅迫姚令言向西進兵。亂軍入城後,立即開始衝擊皇宮。皇宮的禁衛軍無法抵抗,德宗倉促下無法可想,只好帶著太子、諸王、公主從宮苑北門倉惶出走。
  自從代宗朝宦官魚朝恩因擅權被殺後,皇帝有所警惕,不再任用宦官掌管軍隊。所以,此時德宗身邊只有宦官及隨從一百多人。司農卿郭曙正帶著家兵數十人在禁苑中打獵,聽說德宗出走,也立即趕來扈從。而右龍武軍使令狐建正在軍中教練射箭,得知消息後也率領部下四百人迅速趕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翰林學士姜公輔極有遠見,攔在德宗馬前,特意提醒說:“朱泚嘗為涇原帥,得士心,昨以朱滔叛,坐奪兵權,泚常憂憤不得志。不如使人捕之,使陪鑾駕,忽群兇立之,必貽國患。臣頃曾陳奏,陛下茍不能坦懷待之,則殺之,養獸自貽其患,悔且無益。”(《舊唐書•卷一三八•姜公輔傳》)
  朱泚為前任涇原節度使,因弟弟朱滔(即自立為冀王的幽州留後)反叛唐朝,牽連到他,被德宗解除了兵權,留住在長安私第,掛著太尉的名。姜公輔這話的中心意思是:即便德宗要走,也應該帶上朱泚,否則後患無窮。然而,此時德宗已經完全喪失了天子的氣度,只顧自己逃命要緊,根本聽不進去姜公輔的話。德宗一行出宮苑北門,預備逃去奉天(今陜西乾縣)避難。如果說德宗的老子代宗逃難還是因為外患的話,德宗逃離長安,則完全是因為內憂。而他自己在平藩中舉措不當,也是重要原因。
  涇原兵士衝進了宮,發現皇帝已經跑了,就強行打開官庫,大肆搶掠,一直鬧了一夜。第二天,涇原兵士也搶累了,心滿意足了,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眾人便去找節度使姚令言。姚令言自知事已至此,他無法再置身事外,唐朝廷必定會將一起罪責攤到他頭上,但他有心無膽,知道自己不能堪大任,便出主意擁戴朱泚為主。
  朱泚本來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如今天賜良機,立即趁機接管了長安兵權,與河北諸鎮割據勢力遙相呼應。翰林學士姜公輔的擔憂不幸應驗。這一事件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涇原之變”,由此直接造成德宗成為唐朝歷史上第三個逃離長安的皇帝。逃跑的皇帝一行經咸陽到達奉天。德宗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急忙下詔征發附近各道的兵馬入援。左金吾大將軍渾瑊率先來到奉天護駕。
  渾瑊,鐵勒族渾部人。曾任中郎將、左廂兵馬使、大都護、節度使、左金吾衛大將軍等職。善騎射,屢立戰功,以忠勇著稱。在唐朝廷平定安史之亂中,渾瑊先後隨名將李光弼、郭子儀、仆固懷恩出戰河北,收復兩京。唐永泰年間,吐蕃十萬大軍攻唐。渾瑊戍奉天(今陜西乾縣),臨危不懼,親率兩百驍騎,衝入吐蕃營,生擒蕃將,因此而勇冠諸軍。之後,渾瑊又屢破吐蕃兵進擾,在唐軍和朝廷中很有威望。眾人看到他的到來,心裏才逐漸安定。
  此時,長安又發生了段秀實被殺事件。
  段秀實,原名顏,字成公,陜西千陽人。幼讀經史,稍長習武,言辭謙恭,樸實穩重。玄宗時舉為明經,隨後拋棄功名從軍,積功至涇州剌史兼涇原鄭潁節度使。段秀實總攬西北軍政四年,吐蕃不敢犯境,百姓安居樂業。後來,宰相楊炎嫉恨段秀實,削去了他的兵權,召到京師任司農卿(官名,九卿之一,掌錢谷)。朱泚認為段秀實一定怨恨朝廷,有心拉攏。不料段秀實卻是心向朝廷,他見無法推脫,就假意留在朱泚身邊,暗中聯絡將軍劉海賓等人,準備找機會殺掉朱泚。
  朱泚隨後派涇原將領韓旻率三千騎兵,前去奉天。名義上是去接德宗回京,實際上是去攻打奉天。段秀實得知消息後,十分著急,他擔心奉天德宗沒有足夠的兵力守衛,便想暗中盜取姚令言的官印,但沒有得手。於是段秀實在偽造的假公文上倒蓋上司農卿印,派人持假公文去騙韓旻回師。終於及時在駱谷驛截下韓旻,以姚令言之令命他返防。
  段秀實自知韓旻一旦回到京師,假公文一事必然敗露,便與將軍劉海賓商議,計劃殺死朱泚。當天,朱泚召段秀實議事。段秀實戎裝入見。聽說朱泚打算稱帝,段秀實勃然大怒,用手中的象牙笏擊打朱泚。朱泚頭破血流而逃。但劉海賓等人遲遲未至,段秀實當即被殺。之後,與段秀實暗中相結的將軍劉海賓等人都被殺。
  消息傳到奉天,德宗非常懊悔過去聽信讒言,貶黜了段秀實,並為之流淚不已。時朝野上下贊嘆:“自古歿身以衛社稷者,無有如秀實之賢。”(《舊唐書•卷一百二十八•段秀實傳》)
  朱泚隨後即位稱帝,自稱為“大秦皇帝”,改元“應天”。稱帝以後,朱泚殺死滯留在長安來不及逃跑的唐皇族七十多人,親自帶了兵馬,前去攻打奉天。當時,朱泚叛軍有數萬人,而唐守軍僅有數千人,兵力對比懸殊,奉天一度十分危急。
  左金吾大將軍渾瑊率唐軍浴血苦戰,堅守危城。為了攻城,朱泚派人造了特別大的雲梯。渾瑊得知後,事先在城墻邊掘通了地道,地道裏堆滿了幹柴,還在城頭準備好大批松脂火把。叛軍攻城時,箭如雨點般密集,唐軍根本無法還擊。叛軍兵士便開始攀援雲梯,打算攻入城中。不料雲梯一架架都陷進了地道,城頭上的唐軍又往下扔火把,點燃了地道裏的幹柴,燒著了雲梯。大火熊熊中,雲梯上的叛軍被燒得焦頭爛額,紛紛掉了下去。渾瑊趁機率唐軍從城門殺出,朱泚叛軍大敗。
  朱泚見強攻不行,便將奉天團團包圍,攻打了一個月。城中糧食全都吃光了,情況非常危急。關鍵的時刻,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晝夜兼程,趕到奉天救援。奉命東討田悅的朔方節度使李懷光,此時也回師向西救援。朱泚一看形勢不妙,便撤了對奉天的包圍,退回長安固守。
  奉天解圍後,朔方節度使李懷光自恃功高,認為德宗會親自召見厚賞。他性格粗疏,看不起宰相盧杞等人,經常對人說盧杞等人奸詐、諂媚,天下之亂,都是這些人造成的。盧杞得知後,心中恐懼,生怕李懷光會在德宗面前詆毀自己,便暗中阻止德宗召見李懷光,命李懷光立即引軍收復長安。
  李懷光千裏迢迢趕來奔赴國難,自認為竭心盡力,忠心耿耿,而皇帝近在咫尺,竟然不肯召見,自然非常不滿。於是領兵屯駐咸陽,不肯進兵。並多次上表揭露宰相盧杞、宦官翟文秀等人的罪惡。德宗身邊的大臣對盧杞這樣處置功臣也很不滿,議論紛紛。德宗不得已,貶宰相盧杞為遠州司馬,殺宦官翟文秀。
  興元元年(784)正月初一,德宗聽從翰林學士、考功郎中陸贄的建議,下詔“罪己”,即著名的《奉天改元大赦制》,宣布赦天下,除朱泚外,赦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朱滔之罪,並停間架、除陌之類。
  這篇詔書由陸贄起草。這篇《奉天改元大赦制》充分顯示痛切之辭,直書君過,文筆犀利,情感激烈。據說,詔書下達之日,“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權德輿《唐贈兵部尚書宣公陸贄翰苑集序》)。詔書的感染力由此可見一斑。王武俊、田悅、李納見到詔書的赦令後,都主動去除了王號,上表謝罪。這三人重新歸順朝廷,固然是因為考慮到自身的利害關系,但也有被詔書感動的因素在其中。
  李懷光以頓兵不進的方式脅迫德宗貶斥了盧杞等人後,心中也開始不自安,開始有背叛朝廷的想法,但心中尚猶豫不決。他在咸陽駐守了幾個月,停滯不前,始終不肯出兵收復長安。德宗多次派中使催促他。李懷光總是以士兵疲憊為借口,不肯發兵。李懷光又暗中派人與長安城中的朱泚聯絡,預備互相勾結。
  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覺察到李懷光的異常,提醒德宗應該有所防備,並建議任命副將趙光銑等人為洋、利、劍三州刺史,各領兵五百人駐守,以防患於未然。德宗此時還是信任李懷光,因此沒有採納李晟的建議。
  德宗預備親自帶領禁兵到咸陽,以勞軍為名,督促各將進兵征討,尤其是要督促李懷光。有些居心叵測的人趁機挑撥離間,告訴李懷光,說德宗用的是漢高祖偽遊雲夢的計謀,打算趁機擒獲各將。李懷光大為恐慌,至此,才下定了謀反的決心。
  德宗出發前,還生怕李懷光猜疑,加封李懷光為太尉,並賜鐵券,以示信任有加。然而,使者到咸陽宣布聖旨時,李懷光更加懷疑,因而態度十分倨傲無禮,當著使者的面將鐵券扔在地上說:“聖人疑懷光邪?人臣反,賜鐵券,懷光不反,今賜鐵券,是使之反也!”(《資治通鑒•卷第二百三十》)
  使者回報後,德宗這才相信李懷光起了反意,下令加強戒備,同時加任李晟為河中、同絳節度使,繼而又加任為同平章事,將挽救唐朝的危機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李懷光公開謀反後,派他的部將趙升鸞悄悄進入奉天,約定晚間火燒乾陵,讓趙升鸞作內應,挾持德宗。趙升鸞將此事告訴了渾瑊。渾瑊急報唐朝廷,請德宗速離開奉天去梁州(今陜西漢中)。德宗命令渾瑊戒嚴。渾瑊從朝中出來,部署尚未停當,德宗已經慌慌張張地離開奉天西行。朝臣及將士隨德宗而行,情形非常狼狽。
  李懷光的反叛使局勢更加惡化,不少唐大臣都投降了朱泚。在關鍵的時候,李晟力挽狂瀾。他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以忠義激勵將士,保持了唐軍將士的士氣,長安附近的唐軍都自願接受李晟指揮。
  當時叛軍內部也相當不穩定,李懷光的一些部下不願意跟隨叛亂,有些將士投奔了李晟。而長安城內的朱泚對李懷光也保持警惕,兩人產生了很深的隔閡。李懷光內憂部下兵變,外怕李晟襲擊,幹脆帶著人馬逃到河中去了。
  李懷光一走,朱泚陷入孤立。渾瑊守住了奉天,也跟李晟彼此呼應。唐大軍進逼長安。興元元年(784)五月,李晟收復了長安。朱泚和姚令言帶領殘兵敗將,向西奔逃,在途中都被部下殺死。河中守將紛紛投降,李懷光不知所為,自縊而死。這次歷時半年多的涇原兵變總算結束了。
  此時,只有自稱“楚帝”李希烈尚據淮西抗命。貞元二年(786)初,李希烈部將連續進犯襄州、鄭州,均被唐軍擊退。四月,淮西大將陳仙奇毒死李希烈,殺其親眷,舉眾歸順朝廷,陳仙奇被授為淮西節度使。
  至此,這場因討伐四鎮之亂而引出李希烈、朱泚、李懷光的更大兵禍,歷時五年,總算戰火平息了。然而,藩鎮世襲和自立統帥也成為不可更改的事實。事隔不久,淮西兵馬使吳少誠殺陳仙奇,自為留後,朝廷也只能承認。
  唐末農民戰爭爆發後,節度使勢力進一步膨脹,唐朝廷對藩鎮的控制力也喪失殆盡。各藩鎮爭戰不已,兼並頻仍,遂演成北方五個朝代更叠、南方九國(北漢在北方)政權紛立的分裂割據局面。一直到北宋初,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節度使才失去實權,成為榮譽之職。
  幾經磨難後,德宗對統兵的將領始終不大信任,他最終還是沒有恢復李晟的神策軍(禁軍)兵權。不僅如此,還用宦官竇文場、王希遷監神策軍左右廂兵馬使。從此,宦官專典禁軍。藩鎮割據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宦官的權力倒越來越大了。
  尤其可悲的是,當德宗銳意削藩遭受嚴重挫折後,他的雄心竟然消失殆盡。他的統治又繼續了二十年,但一直沒有從最初的失敗中真正恢復過來,並開始對藩鎮姑息養奸。終德宗之世,藩鎮自為留後、藩鎮間的彼此攻戰,不絕於史。而唐朝廷竟行“姑息之政,是使逆輩益橫,終唱患禍”。
  德宗即位之初,本來對宦官預政十分警惕,但經歷了涇原兵變後,他又開始重用宦官。德宗這種前後矛盾的性格,註定了他一生濃厚的悲劇色彩皇帝有心無力,面對的始終是一個無可奈何的局面。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唐帝國在中唐時期的政治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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