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麗斯·德門特(Iris Dement)唱響Let the Mystery Be這首有關逝後的歌時,我們會情不自禁地點頭附和——這使人頗感奇怪。實際上,當談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哪裡才是歸宿時,真正的謎團,其實是我們為何如此確信這是一個謎團。畢竟大腦和其他器官並無不同,都是機體的一部分。作為大腦的主要任務,與其說“思維”是個名詞,不如說這是一個動詞。我們為何想了解肉體死亡後,思維去往何處——難道思維也隨即消失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如同凝望一個鑲有鏡子的走廊一樣——這並非什麼視覺小把戲,不相信肉體死亡之後靈魂仍會存在的人所面對的是主觀經驗的認知回響(cognitive reverberation)。在西班牙哲學家米格爾·德烏納穆諾(Miguel de Unamuno)1913年的長篇論文《人生的悲劇意義》(The Tragic Sense of Life)中,讀者幾乎都能想像到德烏納穆諾為了苦思冥想這一確鑿事實而焦躁不安的情境。他寫道:“試圖用無意識的東西填滿你的意識,是不可能的。為了充分理解它而打破砂鍋問到底,會讓你頭痛欲裂。”
如果你問我,薩姆當時經歷了什麼,或許我的回答會類似於傑拉爾德·P·庫克爾(Gerald P. Koocher)曾提到過的答案。1973年,庫克爾在《發育心理學》(Developmental Psychology)雜志上發表了一份研究報告,當時他是美國密蘇裡大學哥倫比亞分校的一名博士研究生,後來成為了美國心理學協會主席。他曾詢問一群6~15歲的兒童:當你死亡時會發生什麼事情?與模擬約束假說的結論一致,許多答案都是基於日常經歷來描述死亡的,比如“睡著了,感到‘平和’或是簡單的‘昏過去了’”。
2006年,我在《行為與大腦科學》(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上發表過一篇題為《人的靈魂心理學》(The Folk Psychology of Souls)的文章。當身邊某個特別的人突然逝去,人類的認知能力不足以迅速適應這一情況,並及時更新我們錯綜復雜的社交網絡。我們不可能因為某人的突然逝去而關閉“人的永恆”這一想法。尤其是那些交往密切或者雖不常見但心中仍時時想念的人一旦逝去,這種及時適應的能力則表現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