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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成皇敗寇的愛新覺羅‧胤禩 [打印本頁]

作者: Alvin    時間: 2011-2-12 00:43     標題: 成皇敗寇的愛新覺羅‧胤禩

愛新覺羅胤異,聖祖仁皇帝康熙第八子,生於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日末時,卒於雍正四年九月初十日,享年四十五歲。

少年皇子胤異雖為康熙帝之子,但因其母出身卑微,故少時在眾兄弟子侄間並不得貴重,頗受冷遇。這段經歷當對他日後廣有影響,故贅言之。其母衛氏,係滿州正黃旗包衣人、宮內管領阿布鼐之女。宮內管領雖為五品文官,但因她是辛者庫出身,故較後宮其餘人等為賤。據《康熙皇帝一家》中介紹:「《清皇室四譜》中,也說衛氏『本辛者庫罪籍,入侍宮中,康熙二十年生皇八子。』......」辛者庫是滿語,意為內務府管轄下的奴僕。清代八旗官員得罪後,他們本人及其家屬被編入辛者庫,成為帶罪奴僕,以示懲處。衛氏的先人當有類似經歷,才成為辛者庫罪籍。

就現有材料看,她不僅是康熙朝,而且是清代各朝所有受封妃嬪中,母家地位最為卑下者。以此出身,衛氏僅能充當宮女,在宮內幹些粗活,與皇帝接觸的機會,大大少於其她宮人。但她竟被康熙看中,並生育皇子,表明她自身條件很好,溫柔聰慧,美麗出眾。康熙三十九年,僅有兩人被冊為嬪,一位是正在受寵的十七歲少女瓜爾佳氏,另一位則是相對來講已年位來說相對年老色衰的衛氏,而比她早生皇子的戴佳氏卻沒有得到冊封。這除去因胤異很受皇父喜愛,是三十七年受封爵位的皇子中最年輕(僅十七歲)的一位外,與衛氏本人也有關係。不久,她又被晉升為良妃,成為康熙當時僅有的五位妃子(貴妃除外)中,資歷最淺,生皇子最晚之人。

胤異出生後,康熙嫌衛氏出身低微,將他交由大阿哥胤禔之母、慧妃那拉氏教養,因此他與慧妃感情甚親。雍正帝繼位開始,允許部分母妃「隨子歸邸」而居,惠妃因親子胤禔已被圈禁,於是欣然移居至胤異府邸。據聞胤異自幼聰慧,且甚曉世故,從小養成了親切隨和的待人之風。

清朝規定皇子六歲起入書房讀書,每日以名師大儒教之以滿、蒙、漢等文字,並輔以騎馬射箭等功夫。據《康熙起居注》所載,康熙二十六年六月十日,康熙對幾位年長阿哥的學習情況進行了次考核,其中便有方滿六歲的胤異。皇三子、皇四子、皇七子、皇八子「以次進前,各讀數篇,純熟舒徐,聲音朗朗」,想必胤異在年歲更小時便已開始習讀詩書了。但寫字是他的弱項,康熙曾因不滿他的書法,遂令當時著名的書法家何焯為其侍讀,並要他每日寫十幅字呈覽。

曾任翰林院編修、起居注官、禮部給事中、九阿哥胤唐侍讀兼府內管家的秦道然在雍正朝的供詞中提及此事,言胤異於之頗不耐煩,便央人寫了來欺逛康熙。康熙三十一年七月,他隨父與眾兄弟共往塞外巡獵,據傳教士張誠回憶:「整整一個月,這些年幼的皇子同皇帝一起終日在馬上任憑風吹日曬。他們身背箭筒,手持弓弩,時而奔弛,時而勒馬,顯得格外矯捷。他們之中的每個人,幾乎沒有一天不捕獲幾件野味回來。」胤異位於其列,亦必時有斬獲。

胤異早年很受皇父喜愛,康熙於三十七年三月初二日第一次分封皇子時,他便與皇四子、皇五子、皇七子一同受封為貝勒,為當時年齡最幼者。此後又多次受康熙指派,適其出塞時與皇三子胤祉一同辦理政務。先前已經提到,胤異為人非常親切,全無阿哥的驕縱之氣,因此廣有善緣。不僅在眾兄弟中與皇九子胤唐、皇十子胤我、皇十四子胤題交情非比尋常,與眾多王公朝臣亦相交甚歡。康熙帝之兄裕親王福全(卒於康熙四十二年)生前也曾在康熙面前讚揚胤異不務矜誇,聰明能幹,品行端正,宜為儲君。

胤異不僅親近同宗貴冑,在江南文人中亦有極好的口碑。他的侍讀何焯係當時著名的學者、藏書家、書法家,嘗學於錢謙益、方苞等人,以擅出八股出名,康熙二十四年即充拔貢生,但因為人「生性率直」、「經常當面責人」而得罪了考官,此後屢試不弟,四十一年李光地薦其博雅,康熙召試,命直南書房。次年賜舉人,復賜進土,選庶吉士。後尋命侍讀胤異於貝勒府,兼武英殿纂修。在貝勒府期間,與胤異甚篤。康熙四十五年何焯父死,他將身邊的幼女交由胤異的福晉照看,便奔喪回家了。胤異還曾托由何焯為其在江南購書,頗得當地人的好評,稱他「實為賢王」。

提及胤異的福晉,有必要在此介紹一下。其為安親王岳樂之外孫女,父姓郭絡羅氏。岳樂為阿巴泰第四子,初封鎮國公,因在戰事上屢有建樹,於順治十四年晉為安親王,卒於康熙二十八年。安親王一家可算得上是朝中顯貴,因之胤異與郭絡羅氏的結姻,亦在無形中拔高了他的身價,削弱了因母家地位卑微而產生的影響,為其在宗室中奠定了廣泛的人緣基礎。據聞,郭絡羅氏自小承歡於岳樂膝下,頗受寵愛,性格潑辣,是胤異府內的當家人。秦道然在雍正朝的供詞中也提到胤異府內的事俱是由福晉掌管的,兩相比較,或有出入,但亦可知此言非空穴之風。但據《愛新覺羅宗譜》載,胤異之子弘旺於「康熙四十七年戊子正月初五日寅時生,庶母張氏張之碧之女」,那麼康熙帝十月初四日斥責胤異時言其「迄今未生子」所指為何,或是指其未有嫡子?可惜終其一生,膝下單薄,只弘旺一人。展露崢嶸胤異真正在史書上被大書特書是自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廢太子後,爾後沉沉浮浮,直至歿於雍正朝,都是由此埋下的禍根。

皇次子、太子胤礽是康熙帝的第一位皇后孝誠仁皇后赫舍里氏於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所生。赫舍里氏生下他後幾個時辰就死於坤寧宮,時年僅二十二歲。康熙帝對結髮妻的去世很是悲痛,次年即封胤礽為皇太子,並親自教他讀書,六歲時又請大學士張英、李光地等為其師。胤礽經父、師指點,幼年時確實顯露出幾分聰明,文通滿漢,武熟騎射,儀表堂堂,著實惹人喜愛。但他愈大則愈發挾寵恃驕,養成了過分驕縱和暴戾的性情,引起了康熙帝的不滿。康熙四十二年,胤礽的叔伯索額圖因涉嫌謀逆而被關押,皇儲之間的矛盾已然升級。四十七年八月康熙帝出塞行圍時,隨行的皇十八子胤祄病重,君臣均面有憂色,康熙親自迴鑾看視。九月,胤祄死。而胤礽對其弟之死,毫無友愛之情,就更加深了康熙對他的惡感。旋即,九月初七日,康熙令留京的胤異署內務府總管事。這是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尤其在當時諱暗不明、滿朝震動的情況下,更是體現出康熙對他非同一般的信任與器重。九月十六日,康熙回抵京城。十八日,遣官以廢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將胤礽幽禁於咸安宮。

對太子位覬覦已久的皇長子胤禔此時蠢蠢欲動,大有捨我取誰之意,遭康熙嚴斥,謂其「秉性躁急愚鈍,豈可立為皇太子」。胤禔自知無望承繼大寶,便向皇父推薦胤異:「張明德曾相胤異後必大貴。今欽誅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此番言論惹得康熙勃然大怒,遂命將張明德拿交刑部審問。此時的康熙認為胤異有希冀大寶之心,對其予以防範。九月二十八日,召眾皇子至乾清官:「廢皇太子後,胤禔曾奏稱胤異好。春秋之義,人臣無將,將則必誅。大寶豈人可妄行窺伺者耶?胤異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黨羽早相要結,謀害胤礽,今其事旨已敗露。著將胤異鎖拿,交與議政處審理。」向來與胤異交之甚深的皇九子胤唐邀皇十四子胤題一同帶了毒藥前去阻諫,胤題奏言:「八阿哥無此心,臣等願保之。」康熙斥曰:「你們兩個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們兩個親王麼?你們的意思說你們有義氣,我看都是梁山泊義氣。」胤題於言語間衝撞了康熙,帝怒,拔出小刀對他說:「你要死如今就死﹗」,欲誅胤題。虧得皇五子胤祺跪抱勸止,眾皇子叩首懇求,康熙方才收下小刀,命諸皇子將胤題責打二十板,逐之出去,才算是化解了一場父子間的流血衝突。十月二十三日康熙帝病,自南苑回官,回憶往事。流涕傷懷,因召見胤異,隨後又召見胤礽。繼而內侍傳諭曰:「自此以後,不復再提往事。」不知康熙與胤異相見時都談了些什麼,但料想父子之情猶在,唏噓之間必能將前一段時期內所發生的事情釋然一二。

畢竟此時胤異並未親自出頭去爭過太子之位,縱有一二屑小之人於此間挑拔搬弄,亦非他之罪。若非此後的百官保舉一事,恐其父子之情亦當一如往昔。康熙於此期間,對廢太子胤礽多加詢顧,常有召見,與臣下的言談中也不時流露出欲復重立之意。逾數十日,康熙大概估摸著滿朝文武皆了然其心,於十一月十四日召滿漢文武大臣,令眾人於諸阿哥中擇立一人為新太子,言:「於諸阿哥中,眾議誰屬,朕即從之」。誰想事態的發展並沒有按照他的預想,以佟國維、馬齊、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為首的朝中重臣聯名保奏胤異為儲君,令康熙大感意外,無奈之下只得出爾反爾,諭曰:「立皇太子之事關係甚大,爾等各宜盡心詳議,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賤,爾等其再思之。」俗語說君無戲言,可向來聖明如斯的康熙作此掩耳盜鈴之事,實為可笑,於胤異則甚為可憫。次日,康熙復召諸王及大臣,屢言於夢中見孝莊文皇后及孝誠仁皇后「顏色殊不樂」,令其備感不安。而廢太子胤礽經多日調治,瘋疾已除,本性痊復。言下之意,可復立之。

廢太子復立,已是勢在必行鐵板釘釘了。康熙也復封胤異為貝勒。太子位與貝勒位孰重孰輕,不言而喻。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一切舖墊停當,胤礽順理成章的重立為太子。爾後,康熙加封諸子,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俱著封為親王,第七子胤祐、第十子胤我俱著封為郡王,第九子胤唐、第十二子胤祹、第十四子胤題俱著封為貝子。未受封爵的成年皇子只有已遭囚禁的皇長子胤禔、皇十三子胤祥與大失聖心的胤異了。造化弄人經此廢而復立,朝局為之一變。諸阿哥的勢力加強,太子則氣弱,對峙之勢較早先愈發畢露,奪嫡之心紛起,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波湧。胤異於此後一年間,倒未見遭何責難,《聖祖實錄》中唯有其數次隨帝出巡之載。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其母良妃薨。胤異心甚悲痛:「半年後仍需人扶掖而行」。所引之語出自雍正元年責其之諭,恐是一分事實十分誇大,以為譏刺。但胤異對其母純孝之心天可見也,加行祭禮,焚化祭物,寄托其身為皇子而不能侍奉於母妃左右的一片哀思,何可異哉?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礽再次被廢。康熙諭曰:「皇太子胤礽自復立以來,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業斷不可托付此人。」自此,當了三十餘年太子的胤礽只得在咸安宮內忍度餘生,卒於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追封和碩理親王,謚曰「密」。

東宮位虛,諸臣以為不妥,屢有向康熙諫言早立太子,其中以胤祉、胤禛、胤異呼聲為高,但康熙俱不置可否。這樣又過了兩年,到康熙五十三年又發生了一件對胤異而言有著至關深遠影響的事件,使其就此一蹶不振,徹底斷絕了他奪取太子之位的可能。

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在前往熱河巡視途中,經由密雲縣、花峪溝等地,胤異原該隨侍在旁,但因當時恰是其母良妃去世二年的祭日,所以他前去祭奠母親,未赴行在請安,只派了太監去康熙處說明緣由,表示將在湯泉處等候皇父一同回京。這原也沒什麼,但壞就壞在太監帶了兩隻將死的老鷹送給康熙,令他極為憤怒,認為這是胤異對自己的詛咒,當即召諸皇子至,責胤異係:「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無奈,將不可冊立之胤礽放出,數載之內,極其鬱悶。胤異仍望遂其初念,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險奸,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及至不諱,伊曾為人所保,誰敢爭執?遂自謂可保無虞矣。」康熙終於承認了胤礽的廢而復立是其出無奈之舉,敗招敗招!爾後,康熙說出了更絕情的話:「自此朕與胤異,父子之恩絕矣。」次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諭胤異「行止卑污,凡應行走處俱懶惰不赴」,停本人及屬官俸銀俸米、執事人等銀米。

反正胤異遭此一舉,大受打擊,到處潛行,不願見人,並於翌年病倒。根據康熙五十五年九月十一日由胤祉上奏滿文奏摺中可得知,胤異於八月底染患傷寒,病勢日益加重,康熙只批得「勉力醫治」四字,殊是無情。九月十七日,再於御醫奏報胤異病情的折子上朱批:「本人有生以來好信醫巫,被無賴小人哄騙,吃藥太多,積毒太甚,此一舉發,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氣不淨再用補劑,似難調治。」口氣更近於譏刺。更有甚者,為避免途經胤異養病之所,在康熙帝的授意下,諸皇子在皇父及祖母於九月二十八日結束塞外之行回駐暢春園的前一日,全不顧胤異已近垂危,將其由鄰近暢春園的別墅移至城內家中。當時只有九阿哥胤唐予以堅決反對,說「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萬一不測,誰即承當。」而康熙反倒推卸責任的說:「八阿哥病極其沉重,不省人事,若欲移回,斷不可推諉朕躬令其回家。」真是無情最是帝王家﹗

十月初五日,胤異終於病癒,康熙命將其所停之俸銀米仍照前支給,總算是保全了點父子間的情份。但即便如此,胤異在朝臣中仍有較高威信,如深受康熙帝倚信的大學士李光地,在康熙五十六年仍然認為「目下諸王,八王最賢」,可見他仍是大臣中聲譽最高的皇子。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十四阿哥胤題號撫遠大將軍西征。此次西征的主要目的是消滅策妄阿喇布坦及其分裂勢力,因為準噶爾部控制西藏,就有可能借黃教煽動蒙古各部脫離清朝統治。所以康熙必須認真對待,選擇他所最信任、認為最有能力的人出任大將軍,代替他親征。最後胤禛等皇子落選,大任落在胤題肩上,可見康熙對他的青睞。此時,胤題成了人們心目中最有可能的儲位繼承者。

胤異、胤唐也全力支持胤題克承大統,胤唐曾言胤題「聰明絕世」,「才德雙全,我弟兄們皆不如」,並熱心為胤題試制軍備。然而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初四日,撫遠大將軍胤題領功回京陛見,朝中諸人皆認為胤題有望承繼。然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帝命撫遠大將軍、皇十四子貝子胤題仍回軍中,令胤異、胤唐頗為失望,胤唐曾語其親信秦道然云:「皇父明是不要十四阿哥成功,恐怕成功後難於安頓他。」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康熙去皇家獵場南苑行圍,十一月七日因病自南苑回駐暢春園。初九日,因冬至將臨,命皇四子胤禛到天壇恭代齋戒,以便代行十五日南郊祭天大禮,同時自己也宣佈齋戒五日。胤禛每天遣侍衛、太監等至暢春園請安,均傳諭「朕體稍愈」。十三日凌晨丑點左右,病情惡化,寅時許,召見皇三子胤祉、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異、皇九子胤唐、皇十子胤我、皇十二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以及步軍統領兼理藩院尚書隆科多到御榻前,面諭:「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聯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胤禛聞召,於辰時趕至,先後三次覲見問安。當晚,康熙崩於寢宮。隆科多向胤禛宣佈皇帝遺沼,連夜將康熙遺體送回大內。二十日皇四子胤禛遵照康熙遺命即帝位,改年號雍正。二十八日恭定康熙廟號為聖祖,翌年四月,安葬遵化。此即是《清實錄》所載康熙逝世及雍正即位之經過。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胤禛於太和殿行朝賀禮,繼皇帝位,是為雍正帝,以次年為雍正元年。至此,對於胤異而言,他一生最為不幸的時刻也由此開始。笑忘紅塵雍正尚未正式登極,即命胤異與胤祥、馬齊、隆科多共四人總理事務,示以優寵。十二月十一日加封胤異為和碩廉親王,十二月十三日授為理藩院尚書,次年二月十七日命辦理工部事務,可謂風光一時。

胤異對這一切始終認識得非常清楚,絕沒有被表面的假相所迷惑。不只是他,就連他的福晉郭絡羅氏也對當時的形勢看得非常透徹,當胤異加封親王後,她的母家親友來稱賀時,她說:「何喜之有,不知隕首何日?」。再觀日後形勢,果真如其所言,令人心傷。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帝命貝子胤唐往駐西寧。諭稱:「大將軍於京,其往復尚未定,俟胡土克圖喇嘛等到日,再為商榷,西寧不可無人駐紮,命九貝子前往。」

雍正元年正月十六日,遣皇十弟敦郡王胤我等護送已故澤卜尊丹巴胡土克圖龕座回喀爾喀蒙古;

雍正元年二月初十日,雍正帝因即位以來,施政受阻,被議者多,責皇九弟胤唐及貝勒蘇努等,本日將蘇努之子勒什亨革職,發往西寧,跟隨胤題效力;故安親王岳樂之子,色爾圖,岳樂之孫,本年十二月,撤安親王爵;

雍正元年五月十三日,革貝子胤祿米。
雍正將與胤異親密之人盡行遣散,予以孤立,並多次諭臣下之人勿蹈朋黨習氣,可謂是敲山震虎。不止如此,即使是胤異本人也多次受罰,
如雍正元年九月初四日,雍正帝奉聖祖皇帝及其四皇后神牌升附太廟,在端門前設更衣帳房,但因其皆為新制,故而油氣薰蒸,雍正大怒,命管工部事之廉親王胤異及工部侍郎、郎中等跪太廟前一晝夜;

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雍正帝就喪事奢誹靡罪責胤異之黨。

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皇十弟敦郡王胤我從邊外陀羅廟坐車入張家口關,署宣化總兵官許國桂奏聞,雍正帝密諭以「不可給他一點體面」;

雍正二年四月初八日,因胤我逗留張家口。再責胤異;

雍正二年四月二十六日,胤我被革去王爵,調回京師,永遠拘禁;

雍正二年五月十四日,處置蘇努,著革去貝勒,撤出部分佐領,同其在京諸子於十日內往右衛居住;

雍正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裕親王保泰因「迎合廉親王」,被革去親王;

雍正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因胤異管理理藩院時,不給來京的科爾沁台吉等人盤費事,再受諭責;

雍正三年二月十四日,諭胤異責「懷挾私心,遇事播弄,希動搖眾志,攪擾朕之心思,阻撓朕之政事。」言:「皇考梓宮運往山陵,向例用伕役二萬餘名,而胤異密奏擬減省一半,胤異又稱上駟院畜馬太多,欲行裁減,無非彰皇考糜費之名,或使將來有緩急時無所取資,此外又以破紙寫奏章,祭異所用破損桌案奉祝版,更衣幄次油氣熏蒸,胤異非才力不及、智慮不到之人,而存心行事或此,誠不知其何意。」;

雍正三年二月二十九日,再責胤異、胤唐、胤我、胤題,本日諭中又責阿靈阿、鄂倫岱二人乃胤異等之黨首,罪惡至重,命將鄂倫岱發往奉天,與阿爾松阿一同居住,使其遠離京師,不致煽惑朝政。

正當雍正欲一鼓作氣將胤異諸人懲治殆盡時,他的心腹密臣年羹堯悖逆事發,使他不得不騰出手來先處置這個真正的危險。待年羹堯於雍正三年七月二十七日降為閒散章京在杭州行走,已成為籠中之鳥時,雍正正式向胤異諸人動刀﹗

雍正三年七月二十八日,胤題被革去貝子;

雍正三年十一月初五日,宗人府議,胤異應革去王爵,撤出佐領;

雍正三年十二月初四日,胤題因任大將軍時「任意妄為,苦累兵丁,侵擾地方,軍需帑銀徇情糜費」,經宗人府參奏,由郡王降為貝子;

雍正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命每旗派馬兵若干在胤異府周圍防守,又於上三旗侍衛內每日派出四員,隨胤異出入行走,名曰隨行,實為監視;雍正四年正月初四日,胤唐因以密語與其子通信被議罪;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胤異、胤唐及蘇努、吳爾占等被革去黃帶子,由宗人府除名;

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將胤異之妻革去「福晉」,休回外家;

雍正四年二月初七日,囚禁胤異,將其囚禁於宗人府,圍築高牆,身邊留太監二人,本月間,令胤異之妻自盡,焚屍揚灰;

雍正四年二月十八日,先時皇三子弘時因事得罪,交與胤異為子,本日雍正諭:「弘時為人,斷不可留於宮庭,是以令為胤異之子,今胤異緣罪撤去黃帶,玉牒內已除其名,弘時豈可不撤黃帶?著即撤其黃帶,交於胤祹,令其約束養贍。」次年,弘時被處死,削宗籍;

雍正四年二月二十二日,簡親王雅爾江阿因「專懼胤異、蘇努等悖逆之徒」,被革去親王;

雍正四年三月初四日,命胤異、胤唐改名,旨曰:「爾等乘便行文楚宗,將胤唐之名並伊子孫之名著伊自身書寫;胤異及其子之名亦著胤異自行書寫;本月十二日,胤異自改其名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薩保』;五月十四日,將胤唐改名為『塞思黑』;

雍正四年五月初二日,禁錮貝子胤題,其子白起甚屬不堪,著與胤唐一處禁錮;

雍正四年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見諸王大臣,以長篇諭旨,歷數胤異、胤唐、胤題等罪;

雍正四年六月初一日,雍正將胤異、胤唐、胤題之罪狀頒示全國,議胤異罪狀四十款,議胤唐罪狀二十八款,議胤題罪狀十四款。一紙詔令,鐵板釘釘,胤異一生就此被蓋棺定論。

同年八月二十九日,胤唐因腹洩卒於保定,事間頗多蹊蹺,向有言其非良死。未幾,九月初八日,胤異亦因嘔病卒於監所。天潢貴冑,壽年不永,

胤異的為人到底如何?
他生性聰慧天賦極高這點是毋庸置疑的,雍正在責其罪狀時亦有言:「胤異若肯實心辦事,部務皆所優為。論其才具、操守,諸大臣無出其右者」;「胤異較朕諸弟,頗有辦事之才」;「胤異為人聰明強幹,謙潔自矢,才具優裕,朕深知其能辦大事」;甚至承認自己的才力也只是「能與相當」。這些出自視他如水火的雍正之口,是很有說服力的。同時請參見雍正對胤異的訓責,其中多次申斥他凡事減省,是為詭詐。但若細辨,不難從中發現他提議節省修建康熙陵寢的人夫、馬匹、錢糧,以及監造的列祖神牌「漆流金駁」、以破紙書寫奏章、破損桌案安奉祝版、「皇上乘輿法物,以斷釘薄板為之,更衣幄次,以污油惡漆塗之」、以縻費口糧為由,阻攔科樂沁王公前來叩謁康熙帝梓宮等事,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是他對這些奢費人力物力的繁禮的改革,盡可能的務實避虛,以節約朝廷財力,確實是具有長遠政治眼光的做法,證明了他對政務處理確有自己的獨特見解與能力,只可惜卻一一成了他不忠不孝的罪狀。

但胤異也有手段老辣、刑罰責眾的時候,比如痛打御史永泰、立斃護軍九十六等事,也顯出暴躁肆意的性格背面。因此,稱胤異為「佛」確為過譽,他也有許多常人易犯的毛病,如早年命他人為己練字便是一例。但他也絕不是如某些後人杜撰的野史中那樣的道貌岸然之小人。雍達智慧,善忍平和,偶有急躁,可大致概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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