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破魏之戰
楚漢二年,公元前205年8月,劉邦遭到彭城的慘敗,而將後方關中佈置完竣,回抵滎陽時,以西魏王豹在彭城敗退時,借辭歸視親疾,而渡河即斷絕河津,叛漢附楚,因此深感於後方關中,滎陽、成臬核心防線,以及河渭的運輸線,都大受威脅。為解除這一重大威脅,並穩定與鞏固拒楚的形勢,乃即謀所以定魏之方。因此對酈食其說:「緩頰往說魏王豹,能下之,以魏地萬戶封生」。酈食其往說豹,豹謝曰:「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今漢王慢侮人,罵署諸侯群臣如奴耳,非有上下禮節,吾不忍復見也」。酈食其回報,劉邦遂派韓信領兵擊之,於是擊魏之戰以起。
戰場地理形勢:魏都平陽(今山西省臨汾),漢都櫟陽(今陝西省臨潼東北70里),兩國以黃河為界。自櫟陽東渡河入魏地,必經臨晉關(今陝西省朝邑縣東黃河西岸,又名蒲津關)的重要渡口。渡臨晉則可至安邑,安邑是自戰國以來,河東的重鎮,南有今中條山,北有稷山與汾水以為屏障。《戰國策》云:「秦有安邑,則韓必無上黨,三晉之禍,蓋始於失河外,而成於亡安邑」,《方輿紀要》說:「州面石門而背鳴條,外控底柱之險,內擅鹽池之利,河東奧區也」。由二書所言,可知其重要性了。
平陽「東連上黨,西略黃河,南通汴洛,北阻晉陽」。宰孔所云:「景霍以為城,汾河涑澮以為淵」,而子犯也有所謂「表裹河山者也」(均見《方輿紀要》卷四十一)。由兩地的形勢可見魏國地位,與對於漢抗楚的重要性,這就是為什麼劉邦佈置滎陽、成臬核心防線時,於安定後方關中後,就急欲控制魏國的原因了。
雙方作戰方略:
(1)魏北聯趙代,西憑黃河天塹,扼守臨晉、茅津、龍門(今山西省河津縣西)等津渡要點,而以安邑為指揮中樞,以阻拒漢軍的入侵,完全採取守勢持久作戰。
(2)韓信採取速戰速決的方略,免為魏、代聯軍所阻,並為迅速摧毀魏豹的抗拒,以免為魏軍遲滯於黃河沿岸,乃採取奇襲策略,一策將魏軍指揮中樞的安邑襲破之,然後乘破竹之勢以進擊趙、代。
楚漢二年8月,劉邦得酈食其其使魏回報,就決定舉兵擊之,遂拜韓信為左丞相,統率步將曹參、騎將灌嬰等步騎兵(兵力無記載,依判斷步騎當不及三萬,因此時滎陽正遭受楚的猛烈攻擊)擊魏。
劉邦遣將時,曾作敵情判斷,問酈食其曰:「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劉邦曰:「是口尚乳臭,不能當吾韓信」。又問:「騎將誰也」?對曰:「馮敬」。劉邦說:「是秦將馮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三問:「步卒將誰也」?對曰:「項它」。劉邦說:「是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
韓信也問酈食其道:「魏得毋用周叔為大將乎」?對曰:「柏直也」。韓信說:「豎子耳」。
劉邦、韓信即作上述敵情判斷,之後,韓信就率曹參、灌嬰等,自滎陽西入關,選定臨晉、夏陽(今陝西省韓城南)間為渡河攻擊之點。
當時魏軍除守備各城邑外,主力則悉集中以資守禦蒲阪、臨晉渡口及要塞,其兵力共不超過三萬人。韓信乃「因敵情」,而在臨晉西岸大事集中船隻,佯作大規模渡河攻擊之狀,以眩惑魏軍的眼目;然後率曹參步兵(此次作戰皆載於《漢書·曹參傳》中,而灌嬰傳中則絕無記載,可知擔任奇襲作戰者,定為曹參的步兵。況以木罌渡騎,為事實所難能者,若此,則韓信使用步兵奇襲,當無可疑)潛移於夏陽,以要罌渡軍,以疾風迅雷之勢南下攻擊臨晉魏軍的側背,在東張(今山西省虞鄉縣西北)擊魏軍,大破之(此處史文甚略,判斷韓信此時必繼即擊破臨晉魏軍的主力,而灌嬰的騎兵也完成渡河的行動)。隨之東攻安邑,魏王豹驚惶於漢軍的猝至,引兵迎戰,韓信又大破之,擒魏將王襄。於是,魏王率殘敗兵向東退卻,漢軍急追至曲陽(今山西省安邑垣曲縣間),又破之,漢軍繼續急追,9月,遂擒魏王豹於東垣(今垣曲西)以歸。
韓信已擄魏王豹,即領兵北取魏都平陽,並擄豹妻子送至滎陽,遂盡定河東五十二縣,置河東郡,並將所俘精壯魏兵送滎陽增援守備。
此次戰役,雙方兵力史無記載。依判斷魏軍的總兵力,當遠較韓信軍為優;但魏軍備多力分,在兩次主要戰鬥中的兵力,似並不優於韓信;而且因韓信的行動,出於魏軍的意表,故其抵抗迅即瓦解。韓信8月出兵,9月擄魏王,用兵之神速,於此可見。
韓信此次作戰,是利用「因敵」、「誤敵」與「誘敵」的策略,以造成遂行奇襲的方策。但「誤敵」與「誘敵」,必須根據「因敵」而運用,如韓信因魏軍集中兵力守臨晉渡口,全神傾注於此渡口的要塞上,乃故為「陳船欲渡」的「疑兵」以「誤」之「誘」之,使魏軍忽略對夏陽方面的戒備,遂得以遂行其自夏陽潛渡,奇襲之舉。由此我們對孫子「兵因敵而制勝」的名言,可以得到具體的例證與理解。也由此而知,戰爭原理必須與戰爭史並讀,才可對戰爭原理獲得更深入的理解,而不致陷於「紙上談兵」;並可進而獲得新的創見,與更高的理論。研究兵學者,其應注意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