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奢狂妄自取滅亡的典型
在東漢末年那些割據稱雄、混戰不已的軍閥中,袁術以驕奢荒淫、狂妄悖亂而臭名昭著。他先曾佔據南陽,「南陽戶口數百萬,而術奢淫肆欲,徵斂無度,百姓苦之。」被曹操打敗後,他又盤踞揚州,趁天下大亂之機,搶先僭號稱尊,於是「荒侈滋甚,後宮數百皆服綺縠,餘粱肉,而士卒凍餒,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如此倒行逆施,終於眾叛親離,一敗塗地,建安四年(199)病死在投奔袁紹的途中。所以陳壽評曰﹕「袁術奢淫放肆,榮不終己,自取之也。」(《三國志˙魏書˙袁術傳》)
羅貫中緊緊抓住袁術的這一基本特點,把歷史事實與藝術虛構融為一體,在《三國演義》中把袁術的醜惡形象刻畫得活靈活現。
《演義》第5回寫到,十八路諸侯共討董卓,兵叩汜水關。董卓部下猛將華雄出關迎敵,先後斬鮑忠,敗孫堅,殺祖茂,又連斬袁術的驍將俞涉和韓馥的上將潘鳳,驚得眾諸侯「皆失色」,盟主袁紹也只有連連嘆氣。在這群情響震之時,位卑名微的關羽挺身而出,大呼道 ﹕「小將願往斬華雄頭,獻於帳下!」袁術聽了,不僅毫無欣喜之感,反而不問青紅皂白,「大喝曰﹕『汝欺吾眾諸侯無大將耶?量一弓手,安敢亂言!與我打出!』」你看他,只認衣冠,不看才能,一張口就是一股酸腐氣!
在曹操的支持下,關羽飛馬出陣,頃刻間斬了華雄,爽直急躁的張飛趁勢大叫﹕「俺哥哥斬了華雄,不就這裏殺入關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時!」這又觸犯了袁術的尊嚴,他「大怒曰﹕『俺大臣尚自謙讓,量一縣令手下小卒,安敢在此耀武揚威!都與我趕出帳去!』」(同上)左一個「縣令」,右一個「小卒」,似乎簡直不屑一顧,驕橫之態,真是不可一世!比起慧眼識人,廣攬英雄的曹操來,他實在是望塵莫及。
後來,當袁術聽說劉備欲併並其州縣時,更是火冒三丈,大罵劉備「乃織席編屨之夫,今輒佔據大郡,與諸侯同列」。就憑這一點,他就要和劉備拚命,於是立即派大將紀靈去先發制人(第14回)。
袁術如此以勢壓人,實在令人作嘔。他驕橫的資本是什麼?無非就是所謂「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顯赫門第。除此之外,他毫無真才實學,完全是一個志大才疏,紈褲氣十足的庸人。
在政治上,他目光短淺,見利忘義,既缺乏劉備「上報國家,下安黎庶」的崇高志向,也缺乏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雄才大略和招撫流亡、屯田積穀的戰略措施。儘管坐擁強兵,卻從來沒有統一天下的長遠計劃,也沒有澄清吏治的方針大計,只知作威作福,縱情享樂,把一個地廣糧多的淮南搞得哀鴻遍野,怨聲載道。
在軍事上,他既不會用兵,又不善點將,人馬雖多,卻盡吃敗仗:派紀靈攻劉備,結果大敗而回(第14回);親起七軍打呂布,又是全軍潰敗,等到曹操率領大軍圍攻壽春時,他更是驚惶失措,連忙逃到淮河以南(第17回)。如此出乖露醜,怎不惹人嗤笑!
在用人上,他多疑善忌,剛愎自用,進賢無方,不卹下情。手下文武,多為庸碌之輩,而且離心離德,紛紛背反,副將雷薄、陳蘭甚至趁他兵敗之機搶劫其錢糧。
所以,孔融曾經輕蔑地說﹕「袁公路塚中枯骨,何足掛齒!」(第11回)曹操在與劉備煮酒論英雄時也一語戳破劉備稱袁術為「英雄」的應付之辭:「塚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第21回)
就是這樣一個草包,居然野心勃勃,迫不及待地登上皇帝寶座,要過一過南面稱孤的癮。他以為憑自己的門第和派頭,就可以使萬眾歸心,唾手而得天下,誰知這樣一來,卻使他成為眾矢之的,遭到曹操、劉備、孫策、呂布的四面圍攻。僅僅過了兩年,他就混不下去了,不得不自動提出把帝號讓給袁紹,真是可笑之至!
更可笑的是,在他準備親自將玉璽送給袁紹時,半路上遭到劉備截擊,被打得落花流水,「兵卒逃亡,不可勝計。」剩下的「止有一千餘眾,皆老弱之輩。時當盛暑,糧食盡絕,只剩麥三十斛,分派軍士,家人無食,多有餓死者。」然而,就是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位享慣了福的老爺還要擺臭架子﹕「嫌飯粗,不能下嚥,乃命庖人取蜜水止渴。」那位大師傅也沒好氣,硬梆梆地答道﹕「止有血水,安有蜜水!」氣得袁術「大叫一聲,倒於地下,吐血斗餘而死。」(第21回)
歷史是無情的。在瞬息萬變的社會大動盪中,像袁術那樣,企圖仰仗高貴的門第而成大事,只能是黃粱美夢,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的可悲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