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處士的神奇旅程
有個處士(有道德學問而未作官或不作官的人)名元藏幾,他自己說是後魏時期,清河孝王之孫,隋煬帝時代,官至奉信郎。隋大業(大業是隋煬帝楊廣年號,歷時13年)元年,擔任過海使判官,不巧,卻在海上遇了大風浪、船也壞了,此時黑霧四合,同舟者都免不了葬身魚腹,而獨獨藏幾幸運,抓住一根破木載浮載沉,幾乎漂流了將近半個月,某日,忽然發現抵達一個不知名的洲島間。
此洲人問他從何而來,藏幾就將發生的事,據實以告。洲人說:「此地乃滄浪洲,離中國已有數萬里之遙。」於是拿出菖蒲酒、桃花酒讓他飲下,立刻感覺全身有力而神氣清爽。其洲方圓千里,花木盛開如二三月間,農地土壤適宜種五穀,人多長壽不死。也產鳳凰、孔雀、靈牛、神馬之類的物種。
又出產分蒂(果實連枝的地方,叫「蒂」,此字通「蒂」)瓜,瓜長二尺,其色如椹(通「葚」,即桑果),一顆二蒂。還有碧棗、丹栗,都碩大如梨。其洲人多穿寬袍大袖的禪衣,戴著遠遊冠(冠名,為諸王服飾之一,至元代始廢),與他們談論中華之事,則一清二楚,歷歷如在目前。所居之處,或是豪華的金闕銀台,要不就是氣派的玉樓紫閣,演奏的是笙簫齊鳴的韶樂,喝的是香霧撲鼻的美酒。
洲上有座久視山,山下湧出清澄鮮綠色的泉水,那瀑泉闊度有一百步,也稱為「流綠渠」。倘若把金、石投入此泉中,依然浮出水面,終究不會沉沒,所以洲人都以瓦器、鐵具,製作船舫。
又有個良金池,方圓有數十裏,無論是水、石或沙泥,全部呈現金色,其中更有四足魚。就像當今任職刑部的盧潯員外所說:「金義嶺地區,有池塘如盆大,其中有魚,皆四足。」的事實相同。
又有金蓮花,洲人摘下它研磨成粉泥,摻入顏料中彩繪,則所畫之圖,光影煥發閃爍,與真金沒兩樣,但是不能入火焚燒而已。更有一種金莖花,花形如蝴蝶狀,每每微風吹拂,則花朵就像蝴蝶般搖盪如飛,婦女們爭著採摘作為髮際首飾。而且還有個說法:「頭上不戴金莖花,就不得待在仙家。」
又有利用強木製造的舟楫,船上多以珠玉裝飾,並以之形成遊戲的道具。所謂「強木」,就是不會下沉之木也,直徑一寸,可重逾百斤,有人把強木綁上巨石,往水中垂掛,最終還是無法沒入水底。
元藏幾在此洲滯留已久,某日,忽然思念起中國家鄉來了,洲人就集體為其製造「凌風舸」來送他走,那條船一下水面,立刻疾駛,激起的水花如箭矢似的快速,不到十來天,即刻抵達東萊地區。
問起國內情況,才知現在是大唐皇朝;詢問皇帝年號,則是貞元(唐德宗年號);拜訪故鄉居里,則是滄海桑田,已成榛莽、荒蕪之地;追尋子孫,只剩餘旁支、疏離的親屬。自隋大業元年至貞元末,已經過去二百年。
元處士身邊有兩隻鳥陪伴,大小類似黃鸝,每每飛翔展翅於空中,藏幾開口呼喚之,應聲就到,或是命令它們口銜珍珠,或者下令二鳥,傳授人另類語言,元藏幾稱之為「傳信鳥」,原來它們產自滄浪洲,是打那兒帶過來的呢。
藏幾工於吟詩、喜好飲酒,遊戲塵俗間毫無拘束,數十年間四海遊遍,居無定所,人們都不知他在哪。惟有趙歸真一人,常與藏幾的弟子──九華道士葉通微,相遇聚會,才能由此得知他的梗概。
歸真常常以藏幾的特異旅程與修真歷練,上書報備並啟奏於皇上,於是,皇上命令掌理方外人士晉謁的官員,特別帶著皇帝頒賜的手詔,囑明朝廷急切徵求此等人才,這回好不容易才把他請出山。
可萬萬想不到,才行至中途,這藏幾忽然失蹤了,遍尋不著。這官員嚇得面如土色,回朝後誠惶誠恐的上疏稟奏,仔細言明其中的變故。皇上閱疏之後,感歎的說:「朕無德無能,不能像明皇帝(即唐明皇)一樣,降服異人。」
後來有人看見藏幾泛著小舟,遨遊於海上,至今三江四海、名山大川、輿內關外,人人都在大肆傳播有關他的事跡。(事據唐‧蘇鶚《杜陽雜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