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鸞的由始
正鸞生的本分
鸞堂設教扶鸞,講的是「道」,並非教人信神。其實真正明道的人,自然而然不能不信神,這個道理怎麼說呢?我們會知道所謂之神,祂是寓在人的心中,只要心靜了,其神自然而明;至於心都通明了,神靈自然而現,亦許可以看到祂的靈顯。到了這個地步,即可任由自己的靈光去應化一切,而不致受到任何的阻礙,加以自身都清明了,尤心所俱的志氣亦自然如神一般,可以依人的智慧,發揮固有的潛能,去應事應物,成己成人。我們知道神不是外來的,而是自心生神,運自己的心光,聚宇宙間的神,即所謂「時舍於心,心不離神」的道理;又神不離心、心不離神,心神相會,其知並是天命。亦許天命通了,其命即有所寄,但命怎樣為寄呢?它要寄在心裡,使其心神有所安頓,則不惟其神其心知道所當承領的是什麼命令;反之,心不能得到其所安頓,不但神不得而現,命亦無所以從,並遠離於心,使心背離於道。所以為正鸞所求者,要能時時聽到自心的心文,和聽命行健,亦即聽天之命,自強不息,如此以達順天應人。其實為正鸞其所當命者,慈悲對待一切,隨時能運用心文以感化一切,達到正鸞之所當為;亦即能運用心文,時時可以行道。上述都是為正鸞者「時舍於心,心不離神」的道理,則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若離即非道也。
乩者機之理,目的以為稽疑之作用。凡人有事求之於神,其理即通,如卜筮一般。《易‧繫辭》曰:「問焉而言,受命如響。」無論人有什麼遙遠邇近或幽深的事情,神都可以順遂人心,知道其來源何因。這種妙不可測的事情,惟有心神合一,才會知道。為正鸞只要學到其至精至微的程度,都會從一切種中感交其明。又《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說明若非是天下之至神,祂不能感通於此,這就是神道設教、輔國佑民的目的。今日鸞堂設教扶鸞,以為崇善道,聚集仙靈於一堂,天人共語,仙凡交通;同時親炙其光,承領其訓,並可尚友之樂,這種育樂,還有什麼可比如?這種樂道之由,原來是由於為正鸞者能運通靈理,佈化青空,則上接神靈揮鸞所以致之功,為正鸞者何等之榮耀哉!
鸞是怎麼來的?
黃帝以鸞鳳跳動,以測禍福;文王問箕,以為朝綱。若欲溯鸞,可見久遠,一般而言,鸞始於東周時代(春秋時期),即周平王東遷洛邑間,王命不行、五霸內亂中,朝內外高等學府用來聽問天機和施政要事,因而動發天機,自成天命。這時設立者甚多,無論學府或政界及寺觀,到處林立;但鸞在此時,只興了六十年。到了周莊王年間,齊桓公用管仲稱霸期間漸漸消息,久之無跡無蹤。直到周敬王四十一年孔子逝世時,孔子嘆息鸞的蹤跡尚未被他所發現;當時孔子只為鸞的奧妙和記述所惋惜,未能親睹聖鸞。此後到了東漢光武帝時代,才由當代朝廷的王子公孫發起揮鸞聽問國政,寺廟僧尼道士收聽道緣。其最盛時期,巧遇日本遣使入朝進貢,發現我國聖鸞妙機莫測,回國後消息傳出,即受到幕府的重視,並指派廿四名學者到中國來學藝。此期鸞的復興,自漢朝一直到了永元年代,以後又漸漸衰退。鸞雖然於一段時期似不見,但到了宋朝太祖開寶年代,亦即宋太祖滅南漢這段期間,鸞又再度甦生起來,一直興盛到嘉定年間,成吉思汗出兵攻打金國時期,就是鸞最旺的年代。「鸞」於此以後,即不興也不滅的流傳到今天。今人有此機會參鸞,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遠溯鸞學
鸞書之學格,是一種「依托」方式,藉聖賢仙佛之名字著作成書,故能以「神文」口語,顯化神德、神思的目的,形成為一本鸞書(善書),以為勸化作用。
扶箕(扶鸞)術來自古代初民,它與一般宗教有相同之信仰。西洋術語 COSEINO MANCY ,它是由「箕」或「篩」的說法而來,因為MANCY的意思是占卜法,國文有時寫作「乩」、「鸞」等都是後來之名稱。<江西通志>文孝廟在吉安府東,祀有梁昭明太子統,時「揮鸞」判事甚靈應,其所寫「揮鸞」就是扶箕,為神仙駕鳳乘鸞,故有此名(《圖書集成神異典》第三一0卷<江西通志>)。尤其陶弘景的《真誥》與《周氏冥通記》,可以參考。誠如《真誥》的內容,與現代扶鸞語意相同的是「誥」裡的詩詞和語句。陶弘景的理論,見受誥時不必有神器,只以手執筆,隨神靈旨意直書而已,形為扶鸞時正鸞生執柳書寫成字成文,亦即周氏之靈文。《周氏冥通記》記述隱居的周子良死後與姨母交通的神跡,同時用所著的書文獻上朝廷,與《真誥》相同,皆從扶箕一類的方法寫成。《道跡靈仙記》為六朝的作品,其中有靈人(指扶箕的正筆)辛玄子,是漢明帝時辛隱的兒子,在朝廷官室扶箕,保命莫君來告,以誥為仙人的降筆。《神虎經》解註「誥」的箕文云:受術者(正鸞)扶著動的箕,使箕在沙盤上寫字,毋須筆墨,後來才改其為丁字形桃枝柳筆,用陰陽兩手或則兩個人執著桃柳筆揮動,書寫在沙盤上,逐之由一人唱字,一人書寫簿記。
鸞的記載
鸞是一種降神的方法,是神人靈光合作的功化工作。運用一「Y」字型桃木和柳木合成的木筆(鸞筆俗稱「桃枝柳筆」,即手握處以桃枝製成,筆端寫字處卻是柳木,因桃為陽、柳為陰,又象徵「陰陽調和」),而由乩生執筆揮動成字,並經唱錄生依字跡抄錄成為文章詩詞。我國古時,在《唐書‧太子承乾傳》中有「習音聲,聽神聲」的記載;又唐摭中所謂的「無聲人」,所指的是鸞;周朝御相設備「遊仙窯」,有頗豐富的資料。《漢書‧杜周傳》曾寫道:「無必有聲色的音技,能夠為萬世修大法。」乃指鸞可為人指破迷津,指點明路。唐朝的《顏帥古注》說:「惟求靈鸞傳道,不注美色及音技。」《道藏》中也有「梓潼帝君化書與文昌帝君降筆於鸞」的記載。「鸞」的妙訣不只中國人重視,日本藤原道長曾在汪洋大海上,設「遊仙舟」揮鸞收聽《南天物語》,證明「鸞」可以直接聽聞天音,作修身修道的指導,且不僅是救人之身,亦可救人之心,指導人走向一條光明的正路。
鸞乩的過程與動態
化道非乩不能為功,所以乩纂之用途責任重大,而且乩意之包含也多。現在讓我們從「乩」字來研究。所謂乩者「機」矣,亦謂之「稽」,又說是「箕」,而非伎或技之說。什麼叫做「稽」呢?因為「乩」正是古代「稽」字,必須憑查證而知之、憑傳佈而知之,乃因為神道隱微不可測知,而人要知神之所以為神,必須憑乩動來了解。為什麼說是「機」呢?就像世上各種活動機器、自動機,機的本身是不能自己動作的,必須有人操作。因而把木筆當作機器一般,有人操作始能發動寫字;而乩筆沒人,永遠是不能自動的。但操作乩筆人與一般操作機器不同之點,是執乩筆人的靈光必須能運化與神靈接合,因而兩相資助,才真正神人一體,感交飛筆寫字。又說「箕」之意,係古乩是用竹做的,它的型態像箕一樣,古人稱「乩」謂「箕」。
乩是為神作用而設的,當作救世渡人的神器,憑藉乩的飛動而降神。所以執乩人一定有至大至公的修養,和不偏不倚的內涵,始稱為神人相感交的靈乩,決非社會上的伎倆或工人的技藝所可比論。
鸞的通化與德盛
「鸞」在社會上知道的雖不少,但是不知道的也很多,因為鸞堂往往被人誤認為是另一種教派。其實「鸞」是道教上的一種門戶,它遵循道教系統,聚合儒、道、釋三教的真理,憑藉執鸞人的修候功化,孕成當機的一種道理發播出來。故考據宗教上的一切經典,大都是由「鸞」著造出來的。所以鸞門正是發播上天消息的場所,以及神與人之間溝通的橋樑。我們知道,「鸞」是一種不動聲色的無聲物,執鸞人或在寧靜中運用靈感通化神意,或轉運靈光接應神意,或完全以靈空飛化的功夫注神現法,以此種種不同的境界,揮動木筆成字,所以通化的境界也有不同,這是事實;但我們不要嫌疑它的語詞,只因執筆人的通化功夫,未到火候而已。
再說德盛問題,古人說:「欲得一之成,先於德之成,德成即盛,盛則不失,德盛於靈而本諸天,其本於天,天備則靈。」因為鸞的本身就是神的代表,代表神的一切,在信徒面前說話,因此執鸞人要有致中致和的修養,隨時培養自己的人格,甚至懷有中正至極的功夫,如此迨至靈光飽滿旺盛時,自然會領悟到天地間的一切,同時與萬物結合為一體,隨後於「一體之明」中,自然而然通化實現。這就是鸞的奧妙和它的神祕。
近代鸞堂的興起
民間鸞堂,又稱鸞門、聖堂、聖門、儒門,或稱儒宗神教、儒宗聖教,專指「以儒為宗,以神為教」的形態組織,奉祀神佛於鸞堂扶乩;而其形成的宗旨,乃藉揮鸞闡明天道真理,啟悟人心,規正行為,且助行政所不及。民間鸞堂的修行宗旨是:「敬天地,禮神明,孝父母,愛國忠事,敦敬崇禮,重師尊,信朋友,和鄉鄰,改惡向善,講明五倫八德,闡發五教聖人之奧旨,遵四維綱常之古禮,洗心滌慮,借假修真,恢復本性之自然,啟發良知良能之至善,達到己立立人、己達達人,挽世界為清平,化人心為良賢,冀世界為大同。」在宗教活動上,主要是扶乩飛鸞以桃柳倣彫鸞狀為筆,由正鸞生執筆,藉神靈揮筆題字於沙盤或布盤,以傳真神意而度化人。這種宗教活動的形態,其歷史淵源來自三個時期:(一)清代的宣講制度;(二)明清的文人箕壇;(三)明代以來的民間教團。
清代的宣講制度
宣講制度,始於清順治九年(西元一六五二年)頒行六諭,令地方官責成鄉人等,每月朔、望宣講。此六諭文為-- 第一訓:孝父母;第二訓:尊敬長上;第三訓:和睦鄉里;第四訓:教訓子孫;第五訓:各安生理;第六訓:毋作非為。從這六諭中,可探知早期鸞堂的活動宗旨,是提倡人倫道德、從善棄惡的宗教形態。到了康熙九年,禮部因「近見風俗日漓,人心不古,囂凌成習,僭濫多端,狙詐之術日工,獄訟之興靡已」,於是欽奉上諭頒行化民成俗十六條例,分發各直府省州縣鄉村,永遠遵行,並照例於月朔舉行講解。到了雍正二年(西元一七二四年)又御製《聖諭廣訓》萬言,就是將康熙所頒行之十六條聖諭加以推衍其文,尋繹其義;並且乾隆、嘉慶年間也曾一再降旨,通令各地廣為宣示,於是宣講制度推行於地方鄉社,屬於地方官的職責。
除了縣官設立宣講外,也有文人自立宣講。地方士紳以其文學口才,又能樂善向道,因此,分組輪流到各村里廟前代天宣化,講因果、說報應,藉以喚醒民心,共趨正道。
由地方士紳組織的宣講,初是一種社團集會,後與神壇結合,推廣了《聖諭廣訓》的內容,著重於講因果報應的民間思想色彩。這種宣講制度,遂改變為民間宗教的活動,成為神道設教的由來。宣講制度設立,初以教化為先,輔助王法之不足,收「化民成俗」之效;等到宣講制度與民間習俗混合為一時,形成了重因果、講報應的宗教活動,以「神道設教」來共存天理、共守王法。因此,由宣講制度與民間成立「代天宣化」的宗教組織,在立意上是一脈相承的;也可以說「神道設教」的目的,是繼承了宣講制度的「化民成俗」。以儒宗神教的教規,即可體會儒宗神教與宣講制度的歷史淵源。
明清的文人箕壇
扶箕又稱扶乩、扶鸞,亦稱神啟,是一種古占法。卜者觀箕的動靜,來斷定所問事情的行止或吉凶,後來漸漸發展為書寫,或與「關亡術」混合起來,不藉箕的移動,卻用口說出或用筆寫出。
扶箕成為文人官僚的信仰,大概起源於宋代。而最流行的時期是在明、清科舉時代,幾乎每府每縣的都市都設有箕壇;尤其是在文風流暢的省分,簡直有「不信箕仙,不能考中」的心理。
科舉時代,士人舉子結詩文社的活動非常興盛,而文人常在祠廟寺觀裡預備課藝、商討文章。於是箕壇多設在祠廟寺觀裡,成為文化消遣、表現文才的地方;並藉由神靈的降壇,提詩詞,成為諸仙勸善的格言。如此的箕仙詩冊及勸善格言,便成為儒宗神教扶乩著作鸞書的樣本。所以可知民間鸞堂、儒宗神教,與明、清箕壇有密切的淵源關係。
明代以來的民間教團
所謂的民間教團,乃起源於民間的信仰,並雜糅儒、道、釋的思想而創立的教派,是屬於多元性的信仰結構。其宗旨主要在勸人持齋誦經,導人行善,憐老惜貧,扶助孤苦,極有社會教化與互助的功能。
民間教團為了救世渡劫,也經常借扶鸞來為宗教說法或代天宣化,扶鸞成為民間教團神人溝通的唯一法器。在生態環境、思想信仰與社會功能方面,民間教團和地方文人所組成的箕壇相互重疊,彼此互通有無,相互影響,逐漸形成以扶鸞著善書,宣揚道德,傳真神意,以渡化眾生為重心的鸞堂。
從歷史的演變,鸞堂由早期的宣講制度、文人箕壇,到民間教團的扶鸞闡教,我們不難發現,鸞堂自早期以來,即負有相當大的社會責任與對社會的貢獻。處在這種社會環境中的每一鸞門子弟,應該有此認識,不僅不可輕視今生有幸入鸞門,更應該負起傳承的責任,繼續發揚儒宗神教自古以來的立教精神,匡正人心,導正社會的風氣。
其實拜神最要在誠心誠意,即敬神不求神,而且敬神如神在。其實神是可敬不可求的,誠如孔子之「敬鬼神而遠之」,拜神不過是敬仰祂的神德,不是敬仰祂的靈威顯赫。「有理即神,無理即鬼。」凡最靈者是人,不是神;尤其神明保護善良人,如同法律保護好人一樣,不用人去求禱,神自有保護善良人之職責。入廟寺面對神,只要能發現自己的心,澄澈自己的心,便是與神同等。因為神是過去的人,人是未來的神,既然人人有神仙種、有佛性,人人皆當成神成佛;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時代成神成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