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痕癢
1942 年11月,在第二次阿拉曼戰役中,盟軍在北非戰場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徹底打敗隆美爾的德軍,摧毀了「軸心國」佔領埃及、控制蘇伊士運河和中東油田的希望。消息傳到英國,舉國騰歡。11月10日邱吉爾演說:「這尚未是我們的終點,甚至不是我們終點的起點,但可能是我們起點的終點。」(This is not the end. It is not even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But it is, perhaps,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
小孩子呱呱墜地,對其父母而言,是終於能造出一個人。由成孕、十月懷胎,以至分娩,過程絕非簡單,但總算成功了。在全家歡欣喜悅中,不妨細味邱吉爾上述的說話,小孩子的前路還漫長得很,整個身體的每一部分,尚須一步一步改進。
無疑,孩子從母親的胎,成為獨立的人,是渡過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生轉捩點。孩子是怎樣知道自己在母親子宮中的修煉「功德圓滿」,可以「下山」了?各種因素之一,是自己呼吸的能力。胎兒的肺組織若去到有足夠肺黏液(Surfactant)的階段,可以協助肺小泡吸(氧氣)和呼(碳酸氣),也就是去到「能呼吸」的地步。在此時,一些肺黏液經口腔漏出到羊水,刺激羊水中的巨噬細胞分泌白介素一;後者刺激子宮組織的肥大細胞,將細胞中的組胺酸轉為組織胺(Histamine)。組織胺接着刺激子宮的平滑肌,令其收縮,於是瓜熟蒂落。在分娩過程中,組織胺功不可沒。
不過,在出生後,組織胺有時會擺烏龍,正所謂好心做壞事。例如,當有一些花粉進入了肺組織,守護肺組織的免疫細胞,馬上分泌一種叫IgE的蛋白質。IgE黏在大小氣管上的肥大細胞,刺激一個叫脫羧酶(Decarboxylase)的生物酵素,把組胺酸轉為組織胺,後者立即令氣管的平滑肌收縮。理論上,這個平滑肌收縮反應的原意,是阻止一些「非我」的物體(花粉)進入肺組織;但一旦氣管收縮,呼吸的功能削弱,可會形成哮喘;嚴重時甚至可以致命。
肥大細胞無所不在。在皮膚內,肥大細胞負責守衛,一旦一些「非我」物質進入了皮膚,肥大細胞便會動用上述的脫羧酶,大幅度造出組織胺。組織胺舒張皮膚的微絲血管,本意是讓血液中的淋巴細胞「出征」,迎戰敵人;但那些舒張了的微絲血管同時也讓紅血球和水滲出到皮膚,因而造成濕疹。此外,肥大細胞又會造出一個叫類胰蛋白酶(Tryptase)的生物酵素。組織胺和類胰蛋白酶分別附上「感覺神經」上的兩個接受體、叫HR1和PAR-2,這便令神經細胞向腦部「打報告」,傳遞了痕癢的信息。於是患濕疹者便會有痕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