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皇后生平及其“奉安大典”
隆裕皇后生平及其“奉安大典”
關於隆裕,《清史稿‧後妃傳》裏只有這樣幾句話:德宗孝定景皇后,葉赫那拉氏,都統桂祥女,孝欽顯皇后侄女也。光緒十四年十月,孝欽顯皇后為德宗聘焉。十五年正月,立為皇后。二十七年,從幸西安。二十八年,還京師。三十四年,宣統皇帝即位。稱“兼祧母后”,尊為皇太后。上徽號曰隆裕。宣統三年十二月戊午,以太后命遜位。越二年正月甲戌,崩,年四十六。上諡曰:孝定隆裕寬惠慎哲協天保聖景皇后,合葬崇陵。
這段歷史記載裏主要說了隆裕四件事:慈禧的侄女,光緒的皇后,溥儀的皇額娘,下了宣統退位詔書。而這其中,沒有一件是涉及她個人本身的,全是作為別人的附屬,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然而隆裕的悲哀還不僅如此。作為光緒的結髮妻子,她沒有享受到一天的愛情;作為慈禧的侄女,她沒有得到親情的溫暖;作為大清國的皇后,她沒有無尚的尊嚴和顯赫的權力;作為宣統皇帝的監護人,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清江山葬送在自己手中。
隆裕婚前的身份是慈禧弟弟桂祥的女兒,光緒的表姐。婚後的身份是光緒的妻子,大清國的皇后。按照今天的說法,隆裕和光緒應該是近親結婚了。清王朝有近親結婚的傳統,如太宗皇太極的妃子是太祖努爾哈赤大妃的姑姑,即皇太極娶了自己的舅媽;康熙娶了自己表兄弟的女兒為妻;再如之後宣統帝溥儀的皇后婉容,是同宗兄弟溥熙的曾孫女。
隆裕的婚姻是姑姑慈禧安排的。光緒十三年冬,慈禧為光緒選后。備選的有五個人,排在首例的即是那拉氏,次為江西巡撫德馨的兩個女兒,末為禮部左侍郎長敘的兩個女兒,即珍妃姐妹。慈禧讓光緒自己選,喜歡誰就把手中的如意交給她。清宮慣例,皇帝選老婆的時候,選作皇后的,授予玉如意,選作妃的,授予荷包。在慈禧的注視下,光緒拿著如意,走到了容貌秀美的德馨二女前,準備授之。慈禧急忙高聲曰:皇帝。光緒一陣驚慌,知道了太后的意思,非常不情願地將如意授給了慈禧的侄女那拉氏。慈禧以為光緒非常喜歡德馨的女兒,害怕若選為妃嬪,將來必會同自己的侄女爭寵,因此沒讓光緒繼續選妃,直接將兩個荷包給了珍妃姐妹。
這是光緒選后的一個版本,依據的是《舊宮太監唐冠卿所言》。另一個版本是慈禧曾侄孫那根正先生的《我所知道的末代皇后隆裕》,那根正先生說,慈禧為光緒指婚的同時,珍妃家裏也花了很多錢去賄賂李蓮英,想讓珍妃當皇后。李蓮英知道慈禧的意思,所以就勸說慈禧讓珍妃當皇后,但是慈禧的意願是任何都扭轉不了的。於是李蓮英只好想方設法讓珍妃當皇妃,由於他收了人家很多錢,所以把瑾妃也弄進了皇宮,用兩個妃子換一個皇后。在選后那天,光緒一眼就看中了冰雪聰明的珍妃,可慈禧又希望他選隆裕。於是光緒傻呆呆地拿著玉如意,猶豫不決。當他走到珍妃面前的時候,光緒突然間變得很傷心,他覺得作為一個皇帝,連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這個時候,熟知慈禧意圖的李蓮英連忙走了過去,猛地攙扶了一下光緒。光緒回過神來,只好由著李蓮英把他攙到隆裕面前,無奈地將玉如意交到了隆裕手裏。
不管是哪種版本,結果是一樣的:在慈禧的安排下,光緒選擇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做皇后,這就註定了隆裕的不幸。隆裕雖然長相一般,也沒有什麼才學,但自小受到封建禮教的教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前是光緒帝的表姐,現在卻是光緒的妻子,不管丈夫對自己怎樣,她只能忍氣吞聲,恪守婦道,母儀天下,做大清國的皇后。
作為丈夫,光緒對隆裕很不好,他根本就不滿意慈禧指定的這段婚姻,可又無能力改變,於是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隆裕的身上。大婚之後,光緒帝心情憋悶,很長時間不願跟隆裕同床。據那根正先生爺爺(隆裕弟弟)的回憶,當時在洞房裏,心情壞到極點的光緒一下撲在表姐隆裕的懷裏,號啕大哭,並對隆裕說:“姐姐,我永遠敬重你,可是你看,我多為難啊。”後來由於光緒喜歡珍妃,以及同慈禧政見的分歧,光緒對隆裕就更不喜歡了。見到隆裕都是冷臉相對,還動不動就發脾氣,據說有次光緒還惡作劇般地把一隻死貓放在了隆裕的床上,嚇得隆裕大病一場。
光緒把所有的愛都給了珍妃。最初光緒一直心灰意冷,對皇后和兩位妃子都非常冷淡。但在後來的接觸中,突然發現珍妃不是一般的人,聰明伶俐,性格開朗,並且有政治遠見,非常符合他的一些想法,因此光緒非常喜歡珍妃,經常召見珍妃,而珍妃也常常女扮男裝光顧光緒的寢宮。與珍妃的耳鬢廝磨,光緒不可避免地對隆裕更加反感。由於珍妃思想開放,經常在宮中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因此多次被慈禧責罰。有次慈禧從珍妃宮裏搜出了珍妃男裝女裝的衣服和照片,極為惱怒,處以掌嘴的懲罰。在珍妃懷孕三個月的時候,由於在宮內女扮男裝,經常出一些花花點子,攪得光緒根本不理國事。消息傳到慈禧二中,珍妃遭到了一頓毒打,孩子也流產了。與慈禧的所有衝突,都使得珍妃和光緒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隆裕告的黑狀,故意在慈禧面前挑撥是非,這樣光緒對隆裕更厭惡了。
戊戌政變後,光緒被囚禁在瀛台,隆裕前去陪伴。這是夫妻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長時間地單獨呆在一起。但光緒心情非常煩躁,動輒拿隆裕出氣。有一次,隆裕實在是被罵急了,頂了幾句。光緒立刻爆發了,一把將隆裕推到在地,狠狠地打,並且抓住隆裕的頭髮,把隆裕的頭往地上磕。最後,光緒還一把把隆裕頭上的發簪抓了下來,摔在地上。
即使是在珍妃死後,光緒對隆裕仍是不冷不熱。在逃往西安的時候,因為地方狹小,光緒和隆裕不得不同住在一間房子裏,中間用隔扇隔開,兩屋通聯,但光緒無心去看隆裕一眼。在整個旅途中,儘管有隆裕的悉心照顧,光緒始終不冷不熱,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隆裕不僅沒有獲得光緒的愛情,也沒有得到慈禧的寵愛。雖然慈禧是隆裕的姑姑,皇后的位置也是由慈禧安排的。但慈禧並不喜歡隆裕。相反,慈禧不僅喜歡經常陷害隆裕的同治皇帝的妃子瑜妃,處處袒護瑜妃,甚至瑜妃與隆裕發生衝突時,最後受到責罰的還是隆裕。除了瑜妃之外,慈禧還喜歡珍妃。後世多認為慈禧害死了珍妃,與珍妃勢不兩立,但實際情形卻並非如此。珍妃因為年輕貌美,又非常聰明,而且還會來事,慈禧覺得她頗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因此很是喜歡。珍妃和隆裕都喜歡繪畫,宮裏人全知道。太后因為喜歡珍妃,還特地為她聘請了一位名師調教。珍妃每次犯錯,隆裕也會被慈禧訓斥,怪她沒有管理好後宮。珍妃因為賣官被慈禧知曉,結果珍妃不僅不知錯,反而頂撞慈禧,說是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在學慈禧。這激怒了慈禧,當場扒去珍妃的衣服進行杖刑,珍妃被打得遍體鱗傷。膽小的隆裕當場就嚇暈過去了。慈禧非常不滿隆裕的表現,因此等隆裕醒過來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是慈禧憤怒地說:即便是嚇死皇后,從今以後也再不會為光緒冊立皇后。
在清朝宮廷,太后和皇后的生日被稱為“千秋日”。有次隆裕生日,慈禧按例到皇后宮裏行賜壽的禮儀。慈禧入宮後,只稍微坐了一會就走了,而且臉色非常難看。原來她是看到隆裕所坐的錦茵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懷疑是有人從宮裏偷去孝敬皇后的。主事的太監解釋是出自同一家作坊,但慈禧根本就不信,認為太監在合謀騙她,叫人將太監打了一頓,然後頒佈諭旨,藉口皇后千秋日典禮疏誤,罰俸三月。
隆裕就是這樣一個丈夫不愛,姑姑不痛,任人欺負的可憐人兒,根本就沒有皇后所應有的尊嚴與地位。慈禧和光緒接見其他人時,陪伴在場隆裕常常站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她很少說話,總是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退了出去。即使如此低調,她還是為很多人所不理解。《宮女談往錄》裏,隆裕被罵得很厲害。說隆裕對光緒帝非常惡毒,失去了一個女人美德。光緒帝病重的時候,隆裕經常來看他只是為了監視光緒的一言一行,以報告給慈禧太后。還說,光緒同隆裕的仇恨至死都沒有解開。在一些史料與研究中,人們也往往將隆裕描述成是一個昏庸而愚蠢的妒婦。比如有學者認為“隆裕為人,庸懦無能,對權力卻非常熱衷。”對於珍妃“因失寵而生妒忌,又因妒忌而生怨恨。她利用自己統攝六宮的地位與慈禧姑侄的身份,‘頻頻短之於慈禧’,向姑母、慈禧太后告珍妃的狀... ...”。
同樣的描述也可見諸於影視作品,由《清宮怨》裏,隆裕皇后被描述成一位元監視光緒帝、盲目反對維新變法實行的反面角色。實際上,隆裕並非一些野史、筆記小說與影視戲劇作品中描述的那樣愚蠢而且善妒。有些文獻中形容她“總是很和善”、“非常有教養”、“細心體貼”、“溫雅有禮”。她“端莊賢淑”,“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和善,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和藹可親”,“她舉止可愛,態度可親,性格討人喜歡”,“與世無爭”。她博覽群書,通曉多國的歷史,熟悉西方世界。
在德齡郡主的《瀛台泣血記》中有這樣一段記載:慶親王的四女兒(四格格)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寡婦,她問我:“你真的是在歐洲長大並受教育的嗎?我聽人說,誰要是到了那個國家並喝了那裏的水,就會把本國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你到底是通過學習才會講他們的語言,還是因為喝了他們給你的水呢?”我提起在巴黎的時候曾碰到她的哥哥載振貝勒,當時他正途經巴黎去倫敦參加愛德華國王的加冕典禮... ...她說:“英國也有國王嗎?我一直以為太后是全世界的女皇呢。”... ...等這些問題問完之後,皇后說:“你們怎麼那樣無知,我知道每一個國家都有一個最高統治者,而有些國家是共和政體,像美國就是,美國對我們很友好。不過遺憾的是現在到美國去的都是些平民,沒准人家美國人以為我們中國都是這樣的人,我倒真希望能夠有幾個滿洲貴族去,好讓他們知道我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然後她告訴我,她正在讀一些不同國家的歷史,當然是已經翻譯成中文的。
然而隆裕最大的悲哀,不是丈夫的嫌棄,不是太后的偏私,也不是眾人的誤解,而是大清國在她手中滅亡。
1908年,光緒帝和慈禧相繼離開人世。3歲的溥儀即位,改元宣統,隆裕皇后升級為皇太后,她像當年慈禧一樣,在宣統皇帝溥儀身後垂簾聽政。然而隆裕畢竟不是慈禧,她沒有慈禧那樣的文韜武略。儘管她手中握著權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大清國在她的治理之下,每況愈下。最後,在日益高漲的革命形勢下,隆裕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袁世凱身上。然而這樣一根救命稻草卻是一個極善於玩弄權術的人。他在掌握兵權、趕走攝政王載灃後,立即向隆裕索要軍費。隆裕先是要求王公大臣購買短期國債,又變賣首飾,多方籌措,仍達不到袁世凱所提出的數額。最後之後動用國庫記憶體,將八百萬兩交給袁世凱。哪里知道,袁世凱將這些錢財全收入囊中,根本就用作軍費。榨取完油水後,袁世凱向這對孤兒寡母攤牌了,要求他們退位。他還威脅說,如果宣統帝不退位,恐怕性命都難保。
1912年2月12日,隆裕以宣統帝的名義在退位詔書上簽了字,統治中國268年的清王朝結束了。遜位後,隆裕陷入極度的苦悶。她經常不按時睡覺,也沒有食欲,在後宮內到處漫無目的走來走去,太監只好提著個水果袋子跟著她,想吃東西了就讓她吃一點... ...
民國二年,隆裕一病不起。臨死之前,她要太監將遜位的宣統皇帝溥儀抱到身邊,對周圍的人說:“你們不要難為他。”
大清國的末代皇后就這樣淒涼地結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由於歷史的誤會,平凡的隆裕被推進了權力鬥爭的漩渦,成為無情政治的犧牲品。一個本該可以安心享受常人幸福的女人,為光緒皇帝,為大清帝國,守了一輩子的活寡。
按滿清舊制,皇帝即位數年,便營“壽域”,但惟獨光緒帝由於受慈禧太后挾制,其在位34年中從來無人提及為他勘定“萬年吉地”修陵的事。及至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光緒帝崩,才急不暇擇地在河北易縣城西偏北約四十餘里的太平峪(屬西陵範圍)趕修“崇陵”。因此,光緒帝的梓宮只能於當年十二月從北京奉移到易州梁各莊行宮內停靈“暫安”。到了宣統三年(1911年)十月,辛亥革命爆發時,崇陵的基礎工程尚未及半。直至民國2年(1913年),光緒帝的正宮隆裕後死後(亦暫安行宮),民國大總統袁世凱才根據《優待清室條件》特派趙秉鈞與清室內務府大臣紹英協商後,撥款趕修。
光緒帝與他的正宮隆裕后是同時葬入崇陵的。其“奉安大典”是“一殯雙棺”的形式。這是在中國歷史上最末一次封建帝、后的“奉安”入陵的儀式了。當時,因為兩梓宮奉移的路線是隊河北易州梁各莊出發至崇陵,所經之處,均是人煙稀少的曠野荒郊(系新修成的土馬路),所以,這個奉安大典規模再大,禮儀再隆重,也是鮮為人知的。
民國2年(1913)12月13日,光緒帝梓宮葬入崇陵時,用的是128抬的“獨龍杠”,以表示“真龍天子”歸位。這種杠是用一根前鑲龍頭,後嵌龍尾的大杠,龍頭、龍尾均為金箔罩漆,杠上塗以黃漆。以這根主杠為軸心,兩旁相你地各拴小杆、抬杆,每邊各用60名杠夫肩舁而行。軸心大杠下,懸著黃雲緞加繡金龍的大棺罩,罩頂上,飾以金葫蘆火焰形的頂子,罩的四角上各系一條黃綢帶,披於前後兩側,以杠夫四名,每人各牽拽一頭,緩緩行進,謂之“拉幌”,杠罩兩側,各有杠夫12名,每夫各舉撥旗(紅漆竹竿,上挑橫2尺、豎3尺,長方形,黃地白圓光,上書“皇室奉安”字樣的小旗,遇有樹枝或其他障礙物,可用其支起,以使皇杠順利通過)。杠的四角各有一名手持“響尺”(約2尺長和1 尺長的老紅木的木尺各一根,用1.2丈長的“尺繩”相連,用短尺敲長尺)以指揮、協調杠夫們抬靈操作和行進的步伐。同時,每角還有一名手拿藤鞭的“執鞭壓差”,監督杠頭、杠夫的每一動作。抬杠的杠夫都是清宮鑾輿衛所屬的包衣旗人差役。按定制,要求他們前三天即要齋戒、沐浴、剃頭、刮臉、全身衣帽普新。俱都頭戴青荷葉帽,上插朝天錐式的黃雉翎,身穿紫色團花麻駕衣、土黃色套褲、足穿白布襪、青布靴、上蓋黃色靴護,手上還要戴上黃手套。以示極度莊重、嚴肅。這種皇杠不能現拴現用,而是要經過多次演練,直至全體杠夫的技術操作完全嫺熟無誤,經監杠大臣驗收合格為止。
演杠時,在皇杠上放梓宮的地方鋪上木板,擺上一桌兩椅,桌子沏上茶水,由兩位監杠大臣各坐一邊,貌似品茗。實際上是在考核杠頭、杠夫操作技術動作、步伐,是否合乎要求。主要的方法是由杠頭以打響尺為號令,指揮全體杠夫慢步、快步,左右轉彎、換肩、爬坡、上下臺階等難度較大的動作,繼而排練換杠、換罩等技巧。在全部動作上必須保持杠的絕對平穩,以免“驚駕”。監杠大臣直視杠桌上的茶具,如果杠夫動作起來,杯裏的茶水不蕩漾,不外溢,茶具不傾斜錯位就算達到標準了。這是皇家用杠所特有的禮儀徘場,王公以下臣民的葬禮是不准演杠的。
奉安--金棺起杠前,也有辭靈儀式,主要是供“辭靈果子”,王公大臣們依次奠酒,行三拜九叩的大禮。金鼓重樂和笙、管、笛、蕭等輕樂參靈後,即由番(喇嘛)、坤道(道姑)、尼(尼姑)、乾道(男道士)、禪(和尚)依次誦經轉咒。禮成後,即由監杠大臣傳令,這時太寧鎮綠營馬隊大喊“得令”!揚鞭開道而去,當做前導。與此同時,梓宮出殿,先被請上64人皇杠“小請兒”。在杠前焚帛化紙、奠酒行禮之後,才緩緩地啟行。待將梓宮抬至在行宮大道上,即換升128 人的“獨龍杠”。這時,揚起來的金銀紙錢鋪天蓋地而來。清宮鑾輿衛準備的全堂滿洲執事,排出約有數裏之遙。
其行進排列的順序概況是:
一、走在最前邊的是一座3丈多高的“丹旐”,即民間所稱的“大幡”。原立於大內乾清宮左門之外,表示招魂之意。奉安時,由杠夫32 人抬界而行。其形狀為一紅漆四方木架,中間裝置一根紅漆旗杆,杆頂為一金箔罩漆“火焰”形的葫蘆頂,頂下懸掛著一面繡有金龍的黃帛直幅,垂至杆底,四周以紅色“火焰”為飾,上系銅鈴,走起來叮。。作響。
二、熊虎常旗八對:清道旗、飛虎旗、飛龍旗、飛鳳旗、飛熊旗、飛豹旗、飛鯉旗、飛鼇旗。
三、金箔罩漆的木質“金執事”:金立瓜、金鉞斧、金天鐙、金兵拳、金指掌、金臥瓜、金皮槊、金督各一對。
“八寶槍”一堂:金輪槍、金螺槍、金傘槍、金蓋槍、金花槍、金罐槍、金魚槍、金長槍各一對。
三尖刀、馬蹄刀、偃月刀、象鼻刀各一對。
四、門纛(即“坐纛”,系古代軍中的大旗),杆高丈許,上有半尺來高的“火焰”式的金頂,懸有黃帛垂幅,上繡金龍,邊沿有紅色“火焰”為飾。兩端綴以黃綢帶,用兩名執事夫牽引,謂之“拉幌”。
五、曲律,亦作“驅路”(滿語譯音),與前邊引路的大幡相似,只是無鈴成對,亦即小型纛旗。共八根。均為黃色直幅繡上金龍,邊緣以紅色“火焰”為飾。
六、大黃雲緞座傘一把,高丈許,由兩名執事夫牽黃綢帶“拉幌”以行。
七、如意亮轎一乘。即四人抬的一把“寶座”。背似如意頭,上有黃綾靠墊,並鋪以豹皮一張(因無帷故稱亮轎)。
八、日照影傘一把。此是給如意亮轎遮陽的。其傘的直徑約三市尺,傘圍子僅一尺二長,成為一把扁傘,黃寸蟒緞料。傘小,不拉幌。
九、大掌扇一對,走在日照影傘的兩旁,表示為大行皇帝打扇。
十、金鼓重樂一班。拉號、官鼓、嗩呐、海笛、笙、九音鑼、跟鑼。但設樂而不作。
十一、大黃雲緞座傘一把,高丈許。由兩名執事夫以黃綢帶拉幌。
十二、笙、管、笛、蕭、九音鑼等輕音樂一班。類似民間的“清音鑼鼓”。但設樂不作。
十三、禦影亭一座,16 人抬。其亭宮殿頂蓋,敞門但罩以黃紗簾。內供光緒禦影一幅。下邊為須彌座。均以鵝黃彩綢為飾。影亭前有提爐(內燃檀香)八對。
十四、大黃雲緞座傘一把,高丈許,由兩名執事夫以黃綢拉幌。
十五、大黃魂轎一乘,內供清德宗神牌。八人抬舁以行。
十六、番(喇嘛):由一對2丈多長的大銅號(藏傳佛教謂此為“剛凍”、“元筒”)前引。每支大號由一人以黃絨繩提著,後邊由一喇嘛吹奏,二號輪流作響,一起一落,一高一低。兩低兩高,再加一低,此五聲為一組,且走且吹。後面緊跟的是大柄鼓兩對,每鼓由一人肩扛而行,後邊由一喇嘛用彎鉤形的鼓槌敲打。再後面為大鈸一對,嗩呐、海笛各一對,吹出佛曲的主旋律(鼓、鈸作拍節、板點)。法味充盈,莊嚴透頂。此外還有罕見的手搖“人皮鼓”、海螺號、金口角等各項蒙、藏輕重法器。喇嘛們俱身披大黃袍,斜搭著紫紅色的“哈達”,頭戴去掉帽結的黃秋帽,足登青緞靴。後跟兩位執法喇嘛,頭戴大雞冠帽(似半個蒲團)。最後是主法放正的“得木奇”(二喇嘛),頭戴桃形的黃帽,手執銅鈴。由“格司貴”(達喇嘛)身穿黃袍,但又罩上比袍子略短的白布孝褂,斜披著紫紅“哈達”,頭上亦戴桃形頂子的秋帽,手托銅盤,盤內放著用酥油合蓧面(喇嘛稱“巴拉麵”)捏成的燈、塔,燈內有酥油,燃點起來,以引“靈”前行。這大抵是嗣皇溥儀的替僧,代為盡孝(民間一般應是亡人的長子捧這份“燈、塔”)。
十七、坤道(即道姑,道教稱女道士為“坤道”)。走在最前邊的,左邊的持鈴(不是以單手執鈴柄,而是以雙手捏住鈴身,不作響),右邊的敲“嗡子”(比引磐大的銅鐘,俗稱“金鐘”),下邊依次為擋子兩對,鑔鍋兩對,手鼓兩對。俱頭戴混元巾,露著冠簪,身穿藍道袍,加披彩色緞繡法衣,每對為一色,上繡青雲白鶴、靈芝,及八仙法物、百壽圖等圖案。走在最後的高功為紫色八卦、太極圖圖案的法衣,手捧如意一柄。
十八、尼(尼姑,漢傳佛教謂之“比丘尼”),走在最前頭的兩尼,右邊的打引磐,左邊的敲木魚,下邊依次為:鐺子兩對;鑔鍋兩對;手鼓兩對。俱身穿灰袍,加披紅緞金線繡成“福田”紋的袈裟。走在最後放止的尼姑手執手爐,爐上插草香一炷。
十九、乾道(男道士)法器與法衣與坤道相同,故從略。
二十、禪(和尚,漢傳佛教謂之“比丘”)其法器排列為:引磬一對;鐺子兩對;鑔鍋兩對;手鼓兩對。俱身穿海青大袍,加披紅緞金線繡成“福田”紋的袈裟。頭戴青毛線織成的“如來帽”。走在最後面的放正大和尚身披黃袍、紅袈裟,手執手爐,爐上插草香一炷。
二十一、身穿印花白小褂的男童40名,分為左右兩組,每組20 名,均身挎木盤,內放檀香爐一樽,燃點檀香,名為“呼小呐”(臣民殯儀上用的“呼小呐”亦作“小囔”,不托香爐,而托亡者生前的文房四寶或文玩古董)。小呐邊走邊喊,左邊的一組喊“啊”;右邊的一組喊“噯”,以助喪家舉哀。每組小呐均有一執鞭頭目,進行指揮,一揚鞭為放下盤子;二揚鞭是挎齊站好;三揚鞭是“舉哀”前進。
二十二、執紼恭送奉安的各王大臣們,一律身穿青布袍、頭戴去掉頂戴花翎的秋帽,足登青布靴。因為光緒帝賓天已超過三周年,故不著縞素。
二十三、128人抬的“獨龍杠”,內罩光緒帝梓宮。
二十四、後扈(亦作“後擁”)64名,俱為行獵裝束,身穿灰布袍,沿著紅邊的黃坎肩,頭戴去纓的秋帽,上綴豹皮叉尾,足登青布靴。騎著高頭駿馬,手執長矛,跨著腰刀,以表示護衛梓宮。
二十五、隆裕太后的影亭比光緒的略小,為八人抬,亦為宮殿樓頂,敞門加掛黃紗簾,下為須彌座。以素黃彩綢紮成。內供隆裕景皇后禦影。
二十六、鳳輦,即雙馬駕轅轎式的車,黃雲緞轎圍,上繡彩鳳,下繡海水江牙。內供隆裕景皇后的神牌。
二十七、96人的皇杠,抬著景皇后的梓宮,上面扣了一卷黃雲緞的官罩。
二十八、恭辦奉安大典的官員車輛和備差員工人等。
一路之上戒備森嚴,除有一部禁衛軍外,還有民國政府派來的許多憲兵,沿路巡邏、放哨,進行警戒。很多觀禮的鄉民都不得靠近,所以秩序井然。
皇杠經過半壁店,進入西陵地區“風水牆”的東口字門,直達崇陵的牌樓門。
光緒帝的梓宮當即換成了64人杠;隆裕后的梓宮則換成了48人杠,一直抬到地宮外口。原來這裏已設置好運靈車,自地宮外口至地宮石床上,特仿輕便鐵路式樣,鋪就木質陰槽軌道(用鐵道枕木鏨出縱長的槽),在軌道槽上鋪以綿毯,上面置一硬膠皮輪的平車,車上鋪以棕毯,即將梓宮放置其上,並施以保險設備,左右有護衛人員,前後有杠夫牽引著黃絨繩,打響尺的杠頭一前一後,前敲後應,徐徐將靈車升堂入殿,移上了石床。後由欽天監指揮杠夫將梓宮,按著“山向”,奉安于石床中央的“金井”上面。隨後,同樣也將隆裕後的梓宮奉安於光緒帝梓宮左傍齊頭略低一些的位置上。帝、后並了葬,奉安即告禮成。
隨後,即佈置殉葬物的事宜。殉葬物品除石桌、供器、萬年燈(以兩口大缸裝滿了植物油,覆以蓋,上面正中置一燈檯,系以燈撚,直通缸內,臨時點著)、冊寶之外,其餘大部分都是帝、後生前用過的衣、被和心愛的文玩、金銀器皿,以及佛經香料,金玉等貴重“鎮壓品”。佈置妥當後,恭送人員先後退出地宮,前去朝房更換吉服(即頂戴花翎齊備的朝帽、朝衣)。
在這時候,發現年邁古稀的梁鼎芬身軟如泥,坐在地上不動,人們見狀,都很驚慌。在他身旁的兩個親隨說:“梁大人曾說過等皇上奉安時他要殉葬的話。”主事人員這才令梁的親隨將他背出地宮。於是這位愚忠的梁鼎芬才殉葬未遂。
隨後,有專人關閉石門,就是用鐵鉤子從門縫將石球由淺溝鉤入深坑中,頂上石門。從此,除非設法破壞,這石門就不能打開了。四道石門都關閉後,就由事先派定的瓦工們搶砌啞吧院的琉璃影壁,以便堵絕地宮門的外口。王公大臣等在朝房稍事小憩,即齊集隆恩殿虞祭,主要是獻祭席、讀祭文,由鴻臚哈番(滿語,官員)贊禮,依次行三跪九叩大禮。
值得一提的是,光緒帝是慈禧太后耍弄的一個傀儡,其地位無足輕重。再加之民國成立後,帝、后奉安大典禮儀,雖說仍如舊制,但已大大從簡,僅略具梗概而已矣。儘管如此,據說,還耗費了國家的45萬兩白銀。
據清檔案,宜統元年二月順天府致內務府諮文記載,光緒帝梓宮奉移河北易州梁各莊行宮暫安時,杠後有1340 輛車送殯。至於葬入崇陵時的奉安大典,躬親送殯的車輛細數待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