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閃電戰比希特勒還早的抗日將領傅作義
抗戰時期,由於兵員素質和戰術思想的局限,國民黨軍主要採取的作戰方式是陣地戰,敢於和機動、火力都佔優勢的日軍進行運動戰的可謂鳳毛麟角。然而,在北方戰場上,有一位國軍的將軍30年代初期就開始玩“閃電戰”的把戲,比希特勒還早。此人,就是人稱“七路半”部隊的指揮官傅作義將軍。
“七路半”,是國民黨軍中對華北傅作義部隊的一種獨特稱呼,意思是雖然傅老總不是八路,也就差那麼一點兒了。抗戰中,傅作義將軍所部,是華北的一支重要抗戰部隊。
“七路半”這個稱呼,原因眾說不一。有講這個說法最初來自日偽,因為傅軍作戰比較積極,一些戰術作風類似土八路。這一點給日軍的情報系統造成了相當的混亂。薩曾在日本看過一份華北地區共產黨軍序列資料,日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傅作義部下的35軍,新編第32師統統劃給了共產黨,若老蔣看見不知該作何想法。傅作義在抗戰期間比較親共,可能也是一理。1938年他曾經大量接受共產黨員入其部隊工作,借鑒其政治工作和作戰方法。當時傅部只有兩個師,兩個師的政治部主任閻又文、康保安竟然都是共產黨。雖然後來傅作義和共產黨打了兩年多內戰,且一度被共產黨恨得咬牙切齒,但香火情未斷,綏遠和平起義,這兩位都是傅作義方面的代表呢。此外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傅軍從上到下作風簡樸,傅作義本人布衣粗食,在國民黨高級軍政人員中比較罕見。從正統的國民黨官員眼裡看來,這就有點兒像共產黨土八路了。杜聿明曾經在國防部高參郭汝瑰家看到一個有洞的沙發,於是猜測郭是共產黨,原因是國民黨裡面沒有這麼樸素的。
這樣一來,傅作義所部被叫做“七路半”倒也情有可原。
有趣的是,閻錫山也十分簡樸——至少對外如此,但從來沒人說老閻是共產黨。這因為老閻的簡樸透著邪門,不但不像國民黨,也不像共產黨。閻的騎兵軍軍長趙承綬曾回憶,有一次高級將領開會,不知不覺過了時間。於是閻下令廚房備飯,大家吃了再走。入席後將領們卻唯唯諾諾,無人下箸。原因?十幾個人,除了饅頭,桌上只有八寸大一盤炒雞蛋……見大家拘謹之狀,閻錫山一拍桌子,“你們倒是吃啊!” 長官熱情相邀,大家互看一眼,頓時踴躍起來,只見將星閃爍,筷子齊飛……最後大家吃好,敬禮告別的時候盤裡居然還能剩下三分之一。
閻老西的炒雞蛋真經吃啊。
閻長官心裡有話——反正你們回去也不會餓著。
傅作義雖然也是山西人,還沒有“簡樸”到這個份兒上。傅作義的部隊,說來來源相當複雜。傅本身是閻錫山的老部下,抗戰爆發後才自己獨立出來。他的部下有黃埔軍校的、有徐永昌國民第三軍的、有民團保安隊出身的、有馮玉祥的西北軍、有蒙古騎兵旅,還有閻錫山手下十三太保的餘脈,可說魚龍混雜。然而,經過傅作義的手,這些部隊卻都具有了相當的戰鬥力,在當時的華北堪稱勁旅。他部下的將領對他,也有著特殊的忠誠。
傅作義部下的“一字並肩王”陳長捷曾經說過傅作義的特點,這個人“不說硬話,不作軟事”。真實的傅作義,有著很高的軍事天賦,又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有記者回憶,抗戰中採訪傅作義,談到他為了赴援太原被迫放棄經營多年的綏遠,而使綏遠落入日軍手中,傅竟至哽咽難語。他待人寬厚坦誠,大公無私,又能夠破格提拔,戰陣中從不肯輕棄部下,因此取得了極高的威望。而部下在他手中,也覺得可以讓自己的才能得到極好的發揮,因此對他死心塌地。可以說,傅作義集團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集團,傅作義的個人魅力正是它的核心。
在傅作義集團中,傅作義被稱作“老總”、“傅先生”。直到1980年,關於綏遠起義,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派人採訪傅作義的老部下、原中國人民解放軍第33兵團司令董其武上將時,董其武依然不變地稱呼傅作義為“傅先生”。談到綏遠的事情,他說:“我多年來一直隨傅作義先生做事,在他多年思想教育的啟發和愛國思想的影響下,我個人可以說一直是跟著傅先生走的。”
愛戴之情,雖歷三十年而不變。
傅作義,在國民黨軍中稱為“守城名將”,這是因為他一守天鎮、二守涿州、三守遵化出了名。無論西北軍、東北軍還是日軍都拿不下他的陣地來。實際上在此之後,傅作義守城的成績並不理想,他在抗戰中更擅長的作戰是運動戰。甚至,還一度打出過類似“閃電戰”的戰例來。
要說當時的國民黨軍能打出“閃電戰”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因為閃電戰包括三個不可或缺的因素——大縱深的穿插、裝甲部隊的突襲,以及空地一體作戰。正是依靠這三條,納粹德國把波蘭、法國打得落花流水,連蘇聯都險些著了道。30年代前期,國民黨軍肯定沒有足夠飛機和地面部隊配合。其他兩樣,大縱深穿插的膽量有沒有不說,裝甲部隊上哪兒弄去?
偏偏傅總這兩樣都有,傅作義雖然屬於晉軍系統,窮,但並不妨礙他組建一支自己的摩托化裝甲部隊。1932年,傅作義在長城抗戰中認識到日軍裝甲部隊的威力,隨即決心建立自己的類似部隊。他把這一任務交給了親信將領,當時的警衛營營長王雷震。王不愧信任,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把部隊中的汽車集中起來,組成汽車隊,而且將其中一部分加了裝甲,變成了裝甲汽車。我手中有一張日軍在綏遠檢查擊毀的傅作義軍裝甲車照片。從照片上看,這種裝甲車,就是在普通卡車上面加一個金屬罩,上面安裝機槍。雖然這看上去很威風,戰鬥中只能擋槍彈彈片,對炮彈就沒有多少抵抗力了。別看這一手不起眼,其中的含義卻很深遠,那就是集中使用機動車輛,建立快速突襲部隊。這正是閃電戰的精髓。
而老蔣淞滬會戰時還在把坦克分開給步兵,一輛一輛往上衝,結果被日軍各個擊破。這教訓法國人到1939年還沒有吸取,分散使用的法軍裝甲部隊雖然戰車比德國人還要好,結果卻全軍覆沒,氣得有個叫戴高樂的小准將直蹦高。
傅作義對王雷震這一招顯然也是很支援的。這支雖然原始,但堪稱中國摩托化裝甲部隊鼻祖的精兵,成了傅作義的一張王牌。
1936年,傅作義發動紅格爾圖戰役、百靈廟戰役、大廟戰役,將日軍和偽蒙勢力從綏遠趕了出去,史稱綏遠抗戰。
在綏遠抗戰中,傅作義幾次巧妙地運用了自己的“摩托化部隊”。在紅格爾圖,日偽軍進犯而來,傅軍沉著待命,“35軍各部隱蔽集結,突然向攻擊紅格爾圖的敵軍發起反攻”,之所以能夠“突然”在一馬平川的地方發起反擊,就是汽車隊發揮了出色的機動性。而攻打百靈廟、大廟,更是以汽車隊為先鋒,迅速長途奔襲,才能夠在零下20度的嚴寒中奇襲兩地。在收復大廟的戰鬥中,更以裝甲汽車強攻日軍顧問據守處,將負隅頑抗的日偽軍全殲。
這種集中快速裝甲部隊,遠程奔襲的作風,的確有了些閃電戰的雛形。
當然損失也是不小的,所以這支機動兵力,傅作義沒捨得投入太原守城,當時王雷震已經調任422團團長。抗戰開始後,襲擊五原、包頭都有這支部隊的傑作。
當然,傅作義簡陋的摩托化部隊能夠屢屢制勝,也和傅作義作戰的對象有關。傅作義面前的敵軍主要為偽蒙和日軍的聯軍,以偽蒙為主,所以戰鬥力稍弱。如果是日軍精銳如關東軍,傅作義的裝甲部隊恐怕也難以招架。
整個抗戰期間,傅作義是偽蒙軍的夢噩,他的部隊無論素質還是機動速度,都讓偽蒙軍望塵興歎。而且傅對偽蒙軍死死咬住,決不放過,直到綏遠起義之後,傅作義的部隊還打了最後一戰,就是徹底打垮偽蒙殘部。大概老傅琢磨自己恐怕沒機會打仗了,貓捉老鼠的遊戲應該有個收場。
實際上傅作義除了摩托化部隊,運用其他部隊進行運動戰也頗有成效。七七事變以後,他曾經派騎兵突襲商都,為全國首次克復縣城。1937年底,他曾經指揮35軍反攻太原,下四十餘寨。在綏西他也大量使用騎兵進行運動戰,效果卓著。
傅作義如此善於機動作戰,和他的轄區很有關係。抗戰期間,他的主要作戰地區在綏遠,地廣人稀,又面對偽蒙叛軍的騎兵進襲。因此,傅作義也大力發展騎兵,以機動對機動。綏遠盛產優秀的騎手,傅部騎兵在抗戰和內戰都很有表現。我的看法,傅作義使用摩托化部隊的思路也是來自於騎兵的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