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負重:免疫系統
在街上遇見一個外國人,如果要主動與他交談,我們一般會選擇英語;相信這是因為香港以前是英國殖民地,外籍人中以英國人居多。但碰到的這人或者是法國人、德國人,可能英文水準比我們還差勁,更有可能他懂國語,與他溝通,根本不需用到外文。在與「紅鬚綠眼」者交往中,我們選用英語,自可理解;但香港不少人與狗說話,也只用英語,着其 sit,稱其 good boy;這可與一則陳皮笑話相比擬。有人稱呼縣官做「狗」,被捉起來吃板子,之後縣官問他知錯否。他說:「我知錯了,不該說大人是狗,不過,我若是碰到狗,可以不可以稱呼牠『大人』?」
狗有人性,與其說話,日久牠能明白;另一方面,狗更能適應用觸覺方法表示的認同和鼓勵。我早前提及胎教;有人認為,當孩子尚在媽媽肚中,可與他來一個「踢肚遊戲」。懷孕五個月的孕婦,能感到胎兒在動,像是在踢肚子;當其時,母親輕輕拍打肚皮上被踢的部位;稍後胎兒會再踢,這時候可再輕拍,胎兒會像是有感應。人既如此,狗更甚之。專家指出,母狗懷孕時,輕輕觸拍撫摸牠的肚子,可令將來出生的小狗天性更溫馴。狗畢竟是畜牲,具本能上的反應,但舉措並非來自有系統的思想;我們視狗隻為「人類最好的朋友」時,不能不防。
人體中的免疫系統好比是狗:忠心耿耿,但仗的是本能上的反應,可以闖禍,不能不防。在母體中的胎兒,須防的是媽媽的免疫系統;出生後則要小心自己身體中的免疫系統,別讓它放肆。先說前者。胚胎的形成,始於女方的卵子與男方的精子結合;其中的遺傳物質,部分來自父親,乃母親的免疫系統從未遇到過的,故此是「外敵」,非消滅不可。在母體中向胎兒出手的,是一種具攻擊性的T 型白血球,叫CD4。
在這凶險的情況下,胎兒必須想法子自保;它靠的是一種酶,叫IDO,全名是Indoleamine Dioxygenase。IDO如何化解一場免疫大戰於無形?原來,IDO能將子宮中充斥着的「色胺酸」氧化,從而增加一個叫 NAD(全名Nicotinamide Adenine Dinucleotide)的東西,後者會令母親的免疫系統溫馴下來;具體操作,是刺激(母體免疫系統中)淋巴細胞表面一個叫GPR109A的接受體,提升其內一個叫 15d-PGJ2 的物質,以達致「免疫耐受」(Hepatology, Vol.48, pp.978-990)。試以譬喻說明,胎兒在媽媽肚中「坐監」,獄中四周都是惡人防不勝防,於是用錢(IDO)疏通,獄卒就放鬆下來,讓它安然度過困境。
上文說一個人在出生後,尚須謹防自己身體中的免疫系統,別讓它放肆。放肆的後果,可導致一些自體免疫(自己打自己)的病。那麼,理論上只要能增加NAD,不就可以令「放肆」的免疫淋巴細胞化敵為友嗎?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