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鼠殘夢
吱吱吱──
我不耐煩的轉身,這聲音從不間斷的折磨我,自從上次喬姐那隻黃金鼠死掉後,我就再也沒養過任何寵物了,一方面是怕麻煩,一方面是寵物離世後我不想再嘗試的感傷。
鼠類的聲音都差不多,我想應該是房裡的老鼠發出來的,有空要叫爸爸上來清理一下房間。
只是這個動作還沒實行,隔天小浬就帶著一隻才出生沒多久的幼鼠到我家來。
「別開玩笑了。」我揮揮手,連看也不看一眼。
「拜託啦,不然這隻黃金鼠很可憐耶!」小浬的聲音充滿哀求,不比往常的蠻橫霸道,甚至跪在地上抱著幼鼠默默啜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輕挑眉。「我養牠的話喬姐會吃醋的。」
「喬姐?」她的表情詫異,後來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轉了一個很無奈的表情。「牠都死快兩個月了,那隻討人厭的老鼠!」
小浬一向都不喜歡喬姐,或者該說每個人都不喜歡,喬姐的顏色很不正常,但老闆掛保證是千正萬確的純種黃金鼠,加上我並不是很在意到底是哪種種類,只知道當我第一眼看見喬姐就被牠吸引了。
喬姐的毛色是淺藍色的,由於那時還小所以不太明顯,可眼睛卻是異於其他隻的噁心綠色,另外喬姐的個性很沉靜,幾乎不會像正常的老鼠一樣活潑亂動,牠會在我寫東西的時候坐在一邊啃食物,或是專注的看著我。
只是除了我以外的人碰喬姐,牠會露出利牙咬人,而小浬就是當初的無辜受害者之一。
每個人都說這隻黃金鼠很詭異,叫我丟掉別養了,然而養牠幾個月後牠也的確失蹤了,最後在我房間的床鋪角落發現牠不齊全的屍塊。
停止去回想那不堪的記憶,我甩甩手準備往樓上走去,小浬則是一把將我抓住,眼淚還在她臉上流著。
「如果你肯養牠,以後你的中餐都由我出錢!」她像是鐵下心腸的說著,看樣子她真的很喜歡小動物,但礙於家人卻沒有辦法養。
迫於無奈之下我還是勉強的收下這隻出生不到一個月的黃金鼠,小浬開心的將我抱住,完全忘記她平時掛在嘴上那男女授受不輕的道理,還說每天下課會來我家看牠。
我點點頭趕她回家,看著在我手上傻住不動的小老鼠,我決定叫牠小小浬。
將以前喬姐住的地方大致清理乾淨後,我把小小浬放進空曠的櫃子裡頭讓牠亂跑,原本以為牠會很開心的,沒想到牠選擇窩在角落睡覺。
算了,無所謂,反正我只要負責放食物就好。
不過到隔天這念頭我就完全不敢再想了。
那天早上我睡到很晚,直到我媽中午上來叫我去吃午餐才嫌惡的在鼻子前用手揮揮。
「你是養了什麼?怎麼味道這麼臭?」我媽到處在我房間東聞西聞,想找出元兇。
「不會吧?」經母親一提,我也用力的吸了一口,果不其然有種腐爛的味道在房間蔓延開。「靠!」我迅速衝到廁所嘔了起來,甚至將昨天晚上的消夜給一併吐出來。
接著房間傳出我媽的尖叫聲,再來是著急的腳步聲,隨後又是一聲男人的尖叫,只是這次尖叫參著我的名字。
我爸跑到廁所來粗魯的抓起我的衣領,他沒控制好的力氣讓我的背整個撞上流離台,我吃痛的忍住叫聲。
「你他媽的在房間養了什麼鬼東西?」
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我爸拎到房門口,一臉不爽的樣子叫我不敢說什麼,他只說我進去就知道了。
我媽站在我養小小浬的櫃子前,我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江昇,你討厭老鼠也不用做到這麼過分吧!」小浬將講義大力的放到我桌上,大聲的聲響惹來班上一些人的注意。
「妳在說什麼?」我皺起眉頭撿起因為震動而掉到地上的自動筆。
「你!你心裡有數!」她氣炸了的離開班上,幾個女生匆忙追上去,冷不防還瞪了我幾眼。
我當然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是沒想到每個人都認為是我幹的。
小小浬的窩裡面都是血,血腥的味道令人刺鼻,但更慘的在後頭,小小浬的身軀與四肢解體,小小的頭則不知道被放到哪去了,不過光看被切斷的小手小腳,就可以讓我三天三夜都吃不下東西。
我試著理智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想將這屍體蓋住再拿去樓下,沒想到框噹一個聲響,從我口袋裡掉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我媽尖叫,我爸則是去拿棍子準備打死我。
因為那時一顆頭,一顆小小浬還活不到一個月的頭,帶著雙眼驚訝睜大的表情死去。
我能怎樣?難道要說我真的毫無感覺?完全沒感覺到小小浬被殺甚至還把頭放在我口袋裡我繼續睡我的覺?別傻了,沒有人相信我。
知道的人都把我當怪胎,甚至小浬已經去投訴動物保護協會,而我媽站在小浬那邊,忍耐選擇把屍體留下來,等著別人把她這個他們所認為的神經錯亂小孩抓走。
我懶得再說什麼,只是繼續趴在桌上。
老師在上課鍾響後進來不屑了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媽已經告訴老師了。
我試著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只清楚我聽到了往常的吱吱吱,其餘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難道是房裡的老鼠跑進去殺了小小浬?那我口袋的頭要怎麼解釋……
我甩甩頭,決定趴下闔眼補眠,我已經快被這團亂搞死了。
一回到家就聽到老鼠的叫聲,我媽說她買了隻老鼠回家,但家裡沒地方養牠,所以決心放在我昨天養小小浬的櫃子裡頭。
「你們到底想幹麻?」想都知道這是個計謀。
「沒幹麻,想看看你會不會再大開殺戒而已。」我爸面無表情的回答我。
那晚我睡的很不安寧,我打算一整晚都不睡看著那隻老鼠,或許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只是我仍舊敵不過睡意,雙眼才輕輕一闔便沉沉進入夢香……
我夢到一個夢。
一個很真實,並且真正發生過的夢。
喬姐一如往常的坐在書桌上看我寫字,我笑著摸摸牠的頭,只見牠乖順的閉上眼睛享受我的溫柔。
我開始好奇像喬姐這樣的老鼠如果死的時候會怎麼死?病死的話就太可惜了,也很折磨牠,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起身到廚房拿一把還沒開封過的剪刀。
喬姐很乖的在書桌等我,接下來那幾幕幾乎讓我崩潰,我記憶中從來沒有這麼一回事,但大腦卻明確的告訴我,這的確是真的。
那個不是我的我剪掉喬姐的手,只見喬姐想掙扎,力氣卻敵不過一個人單手的力氣。
於是那個人又加緊手中的力道,喬姐的綠色眼眸佈滿血絲,小嘴微微張開,原來老鼠痛苦的時候也是會跟人有同一個反應的。
然後我又陸續剪掉了好幾個喬姐的肢體,直到我發現牠在我手中不動了,我才丟回床底下去。
怎麼可能?
我記得我並沒有這樣過啊!
後來夢醒了,是被我媽的尖叫聲吵醒的。
她驚恐的指著我滿嘴是血的畫面,看著我雙手抓著一隻老鼠啃食。
我突然感到反胃,將口中方才阻嚼下去的肉給通通吐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呆坐在地上等人把我抓走,離開房間前我甚至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很熟悉的,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