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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紅磚牆

窗外的紅磚牆

黑暗亮起來,只剩下几雙眼睛還不曾熄滅。楚紅這晚第四次划著火柴,那一團微小的火焰讓她的眼前出現短暫的盲點,她沒有看清林平已經站到了她的跟前。她一口氤藍的煙霧直噴到林平的臉上,待她看清林平時,才發現,她其實離林平已經很近很近了。

  后來離開舞場時,楚紅附在林平的耳邊說你這毛孩子別把我當成那種女人,其實我還是挺保守的。林平靦腆而拘謹地笑笑說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第二天早晨,當楚紅睜開眼的時候,林平已經在陽光中衝她微笑了。楚紅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說你引誘了我,你是個小魔鬼。楚紅的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林平的臉上頓時就紅了一大塊,但林平並不生氣,他仍然很靦腆地衝她笑。楚紅趴在柔軟的被窩里,用被子蒙住了頭,她在想昨晚怎麼就跟這小毛孩子上了床。陽光里的林平沒有了黑暗里的世故和老練,這時他看起來已經是個十足的孩子了。這些讓楚紅忽然就有了些羞澀,她想我的年齡其實已經夠做他的姐姐了。林平這時掀開被子說你該起床了,你不是還要到電視台去做節目嗎?

  楚紅承認她昨晚騙了林平,其實應該說是林平在交談中誤導了她。楚紅不知道這個城市有哪一個主持人的模樣和她會相似,但一上來林平就把她當成了那個主持人,楚紅于是就默認了。她明白游戲的規則。

  楚紅坐在陽光里抽上午的第一顆煙,林平就什麼話也不說陪在她身邊。林平忽然發現楚紅在流淚,他捧過她的頭問怎麼了,楚紅便趴在他的懷里說我們結婚吧。林平吃了一驚,他說我們認識不過才一個晚上。

  于是,楚紅便很冷靜地穿衣起床,在她拿出化妝盒化妝時,林平從后面抱住她的腰說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得到你,你不是在拿我開心吧。林平的話說得很動情,楚紅在他的目光里能發現許多她所渴求的東西。林平這時開始在陽光里吻她的背,很細致地,一點點地,吻得楚紅心里很癢,還有些別的微妙感覺。楚紅回過身來抱住了少年的頭,將他的整個人都攬在了懷里。

  后來林平說我們結婚吧,只要你肯和我在一塊儿。這時候的楚紅很溫柔,她望著男孩濕潤的黑眼睛,說你很寂寞麼,你的年齡雖小其實你已經是個很老練的男人了。林平這時眼中便有些淚流出來,很痛苦的樣子。楚紅說你失戀了麼,只有失戀才能讓一個少年這麼痛苦。這時林平忽然擺脫了楚紅的懷抱,他大聲說我怎麼會失戀我怎麼會!他瞪大了眼睛,模樣就像一頭受傷的小獸。楚紅于是便笑了,說你真地還是個孩子,昨晚是你第一次和不認識的女人上床麼?林平紅了臉,他的頭很不肯定地搖了搖,想表白什麼,卻沒說出聲音來。他低下頭去,囁嚅地道,你說你要和我結婚的。楚紅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后來她說我逗你玩的,你不要纏著我,我還要到電視台去做節目。

  楚紅離開林平的那間小屋時,發現那個大男孩正坐在床沿上很傷心的樣子,便走過去,輕輕把他的頭攬在自己的懷里,說你有空可以到電視台找我。

  楚紅已經跨出門了,忽然聽到林平在叫她的名字,就回過頭來說你還有什麼事嗎?林平這時從床上站起來,囁嚅著講了几句楚紅沒聽清的話。楚紅搖搖頭,決定不再理睬這個大男孩。這時,陽光透過很薄的一層窗簾已經灑滿了小屋,一頭長發,滿臉沮喪的林平在陽光里,很有些落魄的味道。楚紅在離去的瞬間忽然發現林平身后的床單很白,這些很白的床單因為有了陽光的照耀而具有了某種非凡的視覺效果,楚紅心里酸酸的,她想自己其實不該在這樣一個小男孩面前掉眼淚的。

  楚紅在離去的時候看見林平的床單有好些褶皺,便返回身去把這些褶皺理平。她在枕頭下面發現一張相片,上面的女孩一頭長發,眉清目秀,站在陽光里很純情地微笑。

  林平那天和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你的嗓音真好,我最喜歡聽你的聲音。這時候他已經一點也不掩飾他的傷心了,他拖著楚紅的手更是像極了一個孩子。楚紅再看一眼他身后很白的床單,掙脫林平的手什麼也不說就這樣離開了。

  在后來的三年多時間里,楚紅在街道上又見過林平几次,但林平都沒有見到她。那時候林平的身邊總是跟著一兩個打扮很新潮的女孩子,她們都和林平一樣年輕。到后來楚紅真地做了這個城市有線電視台的主持人時,她有一天忽然想起林平,她想到已經過了三年。那個傍晚楚紅不自主在走到林平三年前帶她來的青年路上的小屋前,正碰上林平帶著一個小女孩從屋里出來,那個小女孩像條蛇樣纏在林平的身上。林平見到楚紅微微想了想,然后很青春地衝她笑一下。楚紅說我現在真地已經是主持人了。林平說我知道,然后,他就挽著那小姑娘從楚紅的身邊走過去了。

  楚紅一個人在小屋前站了好一會儿,然后一個人回家。

  林平在這年夏天剪去了他的長發,他現在的發型是那種板刷樣的高平頭,有几個小姑娘說挺喜歡他的新發型。林平這個傍晚和小妖去体育館游泳池游泳,他脫去外衣露出健壯的身体,頓時就吸引了好几個小姑娘的目光。小妖很炫耀地一步不落地跟在他的身邊,對每一個注視林平的女人露出不屑的樣子。小妖是林平替她取的綽號,林平替他身邊的所有小姑娘取綽號。林平在這個夏天對游泳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游泳池里那麼多可愛的泳裝。小妖很能纏人,林平好不容易一個猛子扎出七八米遠,頭探出水面時,看到小妖正四下里張望。他再吸口氣,又一個猛子扎下去,向著剛才選定好的目標游去。那是個大胸脯的女孩,剛才她的目光投到林平臉上時,林平衝她笑了笑,她也笑了笑。林平對她的胸脯比對她的人更感興趣,他一個猛子就扎到了那女孩的胸脯下面。

  他們走出游泳池的時候小妖走在前面不理林平,林平自顧和身邊的大胸脯女孩講話。似乎已經忘了小妖的存在。小妖越走越氣,忽然回過身來大聲說你剛才衝人家笑的那個人還記得嗎?林平愣一下,問干什麼。小妖說你要是能把她勾搭到手才算你本事,人家是電視台的主持人。

  小妖說這話主要是為了氣氣林平,也想在他新認識的大胸脯女孩面前透露一下他的老底。林平有一刻的恍惚,他到這時才想起那個看起來快三十的女人和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后來林平很不屑地說你知道什麼,她早在三年前就給我上過了。別看她現在跟淑女似的,你知道她三年前干什麼嗎,三年前她是干桃花的,你知道什麼是干桃花嗎,你一定知道。

  小妖不相信他的話,說你別敗壞人家,你這個色狼。

  這天晚上,林平在睡覺時忽然又想到一個女人,他把已經睡著的小妖拖起來,說你們女的是不是特別希望有人來干你們。小妖睡得迷迷糊糊的,說你他媽神經病呵。小妖又倒頭睡了。林平卻睡不著,他后來終于開始回憶三年前那個一頭長發的少年林平。很自然地,楚紅的影子這晚跳出來,在林平睡去后仍然跟著他。林平夢到他抱住一個女人的身子嗚嗚地哭,他醒來后想了半天才相信那個女人就是三年前那個冒充主持人的暗娼。林平就在那個早晨決定去找現在的有線電視台主持人。他在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來她的名字好象叫做楚紅。

  現在的林平實在是太忙了,他每天要忙著推銷一家公司的化妝品。三年前他被那所藝?學校開除后,已經換了很多工作,到最后他選擇了這項推銷化妝品的差事。他的主顧都是些小姑娘和徐娘半老的婦人,她們都很樂意從這個模樣英俊很懂得女人心事的小伙子跟前購買那些可買可不買的玩意儿。林平真地很忙,每天周旋于各種各樣的女人中間你不知道有多累。

  林平一走到女人面前就忘了他夜里想要做的事,這樣又過了三天后,他晚上看電視時看到那個三年前的女人,這才想起要去找她的事。他那晚注意到,那個女人已經不叫楚紅了,她的模樣也和三年前有了很大不同。林平其實還是喜歡三年前她的模樣,現在的女人衣著很有品位,也很端庄,她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霜,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林平想她現在真地已經是主持人了,她應該擺些譜的。

  周末的傍晚,楚紅坐在一家酒店臨街的座位上,她的對面是個四十多歲戴眼鏡的男人。那男人正在喋喋不休地講著什麼,楚紅一副百無聊耐的樣子,她的視線不時投到外面暮色漸涌的街道。這時已經是秋天了,行人在秋風里很匆忙地走著。楚紅忽然想到三年前的那個傍晚也是秋天,這時,她就看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大男孩正從街道的那一頭走過來。楚紅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邊沒有小姑娘,很奇怪。

  林平沒有看到她,他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和所有人一樣走得很急。楚紅想要叫他,可是待她出了酒店的門,林平已經不見了。楚紅回來時便顯得很失落。

  那天晚上那個男人送她回家,她自然明白男人的心思,她毫不留情地把他一個人丟在了已微有些寒意的街道上。那男人其實心腸挺好的,楚紅怎麼對他他都不生氣,只是,他仍然是男人,他和楚紅在一塊儿當然也想和她上床。每個男人都想和女人上床,手段不同罷了。

  楚紅秋天的晚上開始回憶往事,准確地說她開始回憶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三年前那個晚上再往前,楚紅在另一個城市獨自生活,回來后她很好地隱藏了自己。她就在那時開始喜歡在床上鋪很白的床單,躺在很白的床單上面,她感覺到自己已經和那床單一樣白了。

  楚紅想見林平,主要是想問他一件事。林平那晚在黑暗里悄無聲息在出現在楚紅的面前,說你就是那個常在電視上出現的主持人吧,我已經盯著你好久了。楚紅到現在仍然不知道那個主持人是誰,但那主持人的形象無數次在黑暗里浮出來,像一枝火把,而火把就在林平的手中。楚紅想我一定要知道那個主持人是誰。

  她回憶那一晚林平在她面前提起的所有關于那主持人的情況,卻仍然無沒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她忽然在最后想到,或許那個主持人並不存在,那只是少年林平用來勾引女人的一種手段。楚紅后來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這種判斷,她的心里卻並沒有因此而有微許的遺憾,相反,另一些屬于女人的心事這時飄出來,彌漫在這秋日的小屋里。

  楚紅在臨睡前不可避免地想到愛情,她忽然笑了笑,她想誰都會覺得這是件挺滑稽的事情。她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雖然美麗卻已經有了眼紋的女人,不免像所有女人那樣生出些垂暮的凄涼。

  于是第二天早晨,楚紅在床上打電話約了昨晚那男人吃早餐。當敲門聲響起時,楚紅發現雪白的床單上赫然出現了几點殷紅的印記,像雪地里几朵燦爛開放的小花,楚紅開始時還很平靜,但只瞬間,她便沒有了一點興致。她一個人呆在屋里很久,聽著敲門聲,聽那男人不斷叫她的名字。她的黑暗這時升起來,她的渴望便因了這些黑暗而環繞了她。她最后開門的時候,已是熱淚滿眶了。

  她抱往那男人,讓他擁有了她。她像個邪惡的巫女在與某種黑暗的力量擁抱,她的身子在燃燒,她想到即使是很白的床單也無沒掩飾它的污穢。楚紅在搖擺如蘭舟的悸動中忽然想到黑暗里的一雙眼睛,那眼睛在黑暗里走到她的身邊,她一口淡藍的煙霧噴到他臉上,才發現她其實離他已經很近了。

  走在陽光里的楚紅一身白色的純棉套裙,長發如瀑般垂在腦后。雖然年近三十,但她窈窕的身材和美麗的容貌仍然可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這是個秋日里少有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楚紅走在陽光里,一身高貴,滿臉矜持。沒有人知道她的去處是青年路上的小屋,也沒有人會把美麗的主持人和那個成天在女人堆中鬼混的小混混聯系起來。

  這時候,林平在這個城市里已經臭名昭著了。就在前一天夜里,一個女孩的家長到派出所找到值班的警察,說他的女儿不見了。警察說你讓我現在到哪儿去找你的女儿,那女孩的家長說我知道她在哪儿,她讓一個小流氓給藏起來了。于是那警察就跟他去了青年路上的小屋,撞開門的時候,林平正和一個女人在床上。那女人不是報案那男人的女儿,卻是個這個城市里頗有些名氣的“桃花女”。

  “桃花女”的稱謂屬于這個城市,我們把那些習慣在深夜辛勤工作的女郎喚作桃花女。城市的夜晚遍布她們的足跡,她們引導你走向黑暗。林平的劣跡因為這晚的事而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青年路上的小屋也因此被房東收回,誰也不願自己的房子被搞得烏七八糟。林平在這個上午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離開了他已經生活了四年的小屋。林平走在秋日陽光中的情景和楚紅絕不相同,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他這個上午的疲憊。離開小屋,林平走在四年前的時光里,他的足跡很自然地繞過了三年前和楚紅共有的夜晚而來到那所資深的藝?學校外面。林平那個上午用懷念來打發時間,他當然不會想到,這時,這個城市有線電視台的女主持人正在青年路上的一座小屋前徘徊。

  楚紅站在小屋外面一株老樹旁邊,她在想三年前的少年,你在哪里?

  第一場雪花飄在城市的上空,楚紅從電視台的台階上下來,便看見了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正打著傘在街邊等她。那男人似乎就這樣站了很久,他的傘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積雪。這又是傍晚,天在楚紅走到傘下時忽然就暗了下來。戴眼鏡男人伸胳膊攬住了楚紅,楚紅的臉上便現出那麼深的笑意來。倆人像年輕人那樣相擁著向街道的前方走去,雪花落下來,遮住我們的視線。

  那男人先帶楚紅到一家酒店吃飯,楚紅面對滿滿一桌子菜,便問那男人今天是什麼日子要這麼破費。那男人微笑不語,眼里滿是善意的狡黠。楚紅盯著他看了好久,忽然有些明白男人的苦心安排了。楚紅在吃飯時沉默不語,這是她知道必將會發生的,它就在眼前,又讓她心底生出些莫名的遺憾。她試圖說服自己,難道自己還有比這更好的先擇,難道這不是自己這麼些年竭力想得到的?她聽到男人在喚她的名字,她抬頭時,那男人正將一只小盒子打開,將一枚心形的戒指取在手上。

  于是這一晚對楚紅來說便有了特別的意義。

  再走在街道上時那男人將她的手握處很緊,無名指上的戒指將一些真實而莫可名狀的感覺傳遞到楚紅的心里。楚紅偎依在男人的懷里,想著這就是我的男人了,眼中的淚便落下來,流在臉上,暖暖地。

  雪夜中的黑暗被雪映襯得一片雪白,楚紅想,黑暗熄滅了,在夜里。

  楚紅站在電影院門前的台階上等那男人,這樣的雪夜很少有人還在外面游蕩,冬天了,冬天是睡眠的季節,楚紅想,我的春天呵,在冬季里開放。

  楚紅忽然感到有人在碰她的胳膊,她轉身時,看到兩個男人衝她很淫邪地笑。這時黑暗瞬間扑天蓋地地卷來,楚紅凝止在時間形成的斷裂中了。她不認識這兩個男人,但她卻已經預感到了這兩個男人是黑暗里的魔鬼,他們來斷送她擁有的一切幸福了。

  那兩個男人中的一個說你不認識我們了,雖然好几年不見,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你還是那麼漂亮,你從一個城市到了另一個城市,但是我們還是又見面了,你說這是不是緣份。楚紅的心沉了下去,她的全身已變得比外面的雪還要冰冷。黑暗的魔鬼又道,跟我們去罷,我們會像上次一樣不虧待你。

  說話的男人上來拉她的手時,楚紅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嘴里罵一句流氓跑開了。這時她聽到買了票回來的男人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腳下不停面上已是淚如泉涌。黑暗又亮起來了,楚紅跑在黑暗里,她腳下踉蹌,她終于跌倒在雪地上了,像是倒在雪白的床單上。

  午夜夢回,倏然驚悸。楚紅醒來,醒在黑暗里,她手上的戒指還在,身邊的男人睡得正香。楚紅顫抖著點上一顆煙,淡藍色的煙霧過后,她看到了三年前的少年離她已經很近了。那少年說,你是我心中的偶象,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得到你。我們結婚吧。

  楚紅終于見到林平了,在她配音的一則新聞里。她看到林平這時候已經被剃了光頭,他在接受審訊時一臉的茫然,他再也不是昔日那個到處受女人青睞的英俊少年了。林平因為?奸殺人被判死刑,楚紅看到了一張受害者生前的照片,她覺得好象在哪儿見過那個眉清目秀的女孩,直到公判大會那天她去會場才想起來,她曾在撫平一塊雪白的床單時,在枕頭底下看過受害女孩的另一張照片。

  楚紅因為胸前掛的記者證得以走到被扭住雙臂的林平面前,林平抬起頭看到她時很吃驚,但他繼而便准確地將一口痰吐到楚紅的臉上,他的面上也現出了那麼多的厭惡表情。楚紅很奇怪林平為什麼會這麼對她,但這已經並不重要了。

  楚紅當晚又播發了另一則和死亡有關的新聞,那是一個女人在自己的房間里吃安眠藥自殺了。去現場采訪的攝影師在新聞節目結束后說這女人是“干桃花”的,她早已得了梅毒,現在已經是晚期了。攝影師后來又說,浦東派出所的老李跟我說這女人曾和?奸殺人的那小子同居過,那小子不槍斃早晚也得死在梅毒上。

  楚紅這時聽到這些話已經很平靜了,她走出播音室忽然感到一陣暈炫,接著便蹲到地上干嘔了兩下。她已經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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