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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加上才高八斗, 很多人都暗戀我, 直到見到我的那一刻

誰都知道，唐朝是中國詩歌的鼎盛時期。那個時代的人們，閱讀詩歌、吟唱詩歌、寫作詩歌，蔚成風氣。按照情理，詩人尤其是著名詩人，應該會像今天的大歌星和影視明星一樣，受到社會各界尤其是少男少女們的熱烈追捧。




羅隱


但是，唐代所有追捧詩人的故事，基本上都發生在男人之間；整個唐代，因為詩歌寫得好而被閨中女子當作夢中情人加以暗戀的詩人，我所知道的，只有一位：他就是晚唐詩人羅隱。

在我的家鄉，羅隱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他的名字，我幼年時代就已經耳熟能詳了。民間傳說里，羅隱原本是天上的神仙，因為犯了天條，被罰嘴裡銜着玉皇大帝的便桶板投胎到凡間——因此，他說話無不靈驗。羅隱最終死於他靈驗的嘴：一次在一塊岩石底下歇息，他說了一句“好是蠻好，壓下來扁渣腦”。結果，大岩石當場壓下，羅隱死於非命——歷史上的羅隱當然不是這樣死的，他是病死的，享年七十七歲。兒時的我們，坐在岩石底下，常常念這句咒語；聽見的人通常也都立刻從岩石底下逃開。只有極個別膽大的人，才會說“你又不是羅隱”，並不逃開。

歷史上，羅隱確實也有不同尋常的成就。

羅隱原名橫，字昭諫（833—908），籍貫是浙江新城（今天富陽新登）。羅隱從小聰穎，善於寫詩作文，所作詩歌，境界高遠，氣韻飽滿。曾經十次參加科舉考試，但是，不幸都名落孫山。

羅隱五十多歲時，因為黃巢起義，世道紛亂，只好從京城回到家鄉。當時錢鏐鎮守東南，羅隱就去找他謀職。按照慣例，先投遞自己向來的得意之作。結果，被放在第一篇的詩《過夏口》有這樣兩句：“一個禰衡容不得，思量黃祖謾英雄。”錢鏐一看大喜，馬上作出了四六句賦體書面答覆：“仲宣遠托劉荊州，蓋因亂世；夫子樂為魯司寇，只為故鄉。”可以說是兩廂情願。於是，羅隱便做了錢鏐的書記官。

羅隱是一個性情高傲的人，喜歡高談闊論。聚會之際，只見他滔滔雄辯，滿座生風。跟所有才高學深的人一樣，羅隱也喜歡開玩笑，稍有感慨，決不隱忍心中。但是，錢鏐對他十分賞識，動不動就賞賜東西給他，而且要他時刻陪伴在自己身邊。自然，錢鏐也不斷地向朝廷要求，給羅隱陞官。羅隱也沒有辜負錢鏐的賞識與厚愛。錢鏐剛剛被授予鎮海節度使的時候，讓一個名叫沈崧的書記官起草謝恩表文，沈崧在草稿中盛讚浙西的富庶。羅隱看了草稿之後，認為這樣寫，朝廷一定會向浙江攤派，剛剛遭受戰爭災害的浙西一帶，將難以承受。於是，將其改為：“天寒而麋鹿常游，日暮而牛羊不下……”。還有一次，他起草祝賀唐昭宗改名的奏章里，有這樣兩句：“左則姬昌之半字，右為虞舜之全文”。這篇拍馬屁的賀表，號稱當時第一。唐昭宗先由“傑”改名為“敏”，又改名為“曄”。“曄”字左半“日”，“昌”之半字，右半“華”，正好是舜的名（重華）。可見，羅隱以其優異的文才，報答了錢鏐的知遇之恩。

羅隱雖然沒有考上進士，但是，他文名不小，被譽為“江東才子”。他是晚唐一位重要的詩人，也是吳越文壇的代表人物。他不但善於詩文寫作，還擅長書法，士大夫有願意出千金收藏他的正楷小幅作品的。羅隱之所以屢次名落孫山，跟當時朝廷腐敗、官員任人唯親有直接關係。有一個小插曲：羅隱當年初次進京參加科舉考試，路過鍾陵，在一次宴席上遇到妓女雲英。十年之後，羅隱落第返鄉，又在鍾陵見到雲英。雲英就嘲笑他老大不小了還是沒有混到功名官職的白衣之身。羅隱當即賦詩一首：

鍾陵醉別十餘春，重見雲英掌上輕。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算是自我解嘲。可見，才子亦是風流人。

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閨秀暗戀羅隱之事。現在進入正題：

唐僖宗（874—888在位）時有個宰相，名叫鄭畋（874—878任宰相），他有個女兒，不但長得非常漂亮，而且還有文才，喜歡吟詩作賦。第一次讀羅隱詩，讀到“張華謾出如丹語，不及留侯一紙書”兩句，就喜歡得不得了，朝思暮想，愛慕之情如江河決堤，無法自抑。每天吟誦羅隱的詩歌，至於廢寢忘食。自然地，她心裡產生了非羅隱不嫁的念頭。按照正常的講故事規律，郎才女郎，即使不能終成眷屬，至少也會演繹出一段風流韻事。

她是如此傾慕羅隱，以至於她父親鄭畋也產生了將女兒許配羅隱為妻的想法。於是，有一天，鄭畋邀請羅隱到家裡吃飯，同時安排這個暗戀羅隱的女兒，在屏風或珠簾后窺視羅隱。不料，一見之後，她的暗戀之情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並且立即焚燒了羅隱的詩集，從此永遠不再閱讀。為什麼？因為羅隱相貌醜陋、舉止迂腐！具體怎麼個醜陋法，已經不得而知，古書上只有“迂寢”“貌極陋”“貌古而陋”“為人迂差”之類籠統的描繪。

一個即將發生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就這樣戛然而止，見光死了！惋惜？感慨？好笑？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