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被捕真相:同志妻子出賣
1935年2月,按照中央分局書記項英的決定,瞿秋白、何叔衡、張亮、鄧子恢等同志,由中共中央主席團成員、婦女部部長周月林率領,在一個警衛排護送下,向贛粵交界地區轉移。就在這次轉移行動中,何叔衡犧牲,四個月後,曾經以假身份騙過敵人審訊的瞿秋白、周月林、張亮,也暴露了真實身份。1935年6月18日,在福建長汀西部的羅漢嶺腳下瞿秋白就義。
馬燈護航 無退路衆人滾下山坡
1935年2月,蘇維埃中央分局、中央政府辦事處等機關留守人員被層層包圍。主力紅軍一時難以營救,只能分批分期突圍。
當時,瞿秋白身患嚴重的肺結核,何叔衡年逾六十,張亮(項英的妻子)懷孕六個多月。
1935年2月11日他們一行人與中央婦女部部長周月林會合。幾天後,到達長汀縣四都,遇到了中共福建省省委書記兼省軍區政委萬永誠,由他派人護送向永定縣境進發。長汀到永定有四五百裏路程,並且山高路險,沿途國民黨布滿了層層碉堡,同時還有大批部隊和保安團日夜進行搜山“清剿”。面對這種險境,他們裝扮成販賣香菇的客商和隨行眷屬,換上便裝,戴著口罩,由警衛排護送至永定縣。
本來夜間行軍是不能用手電和燈火的,考慮到何叔衡已近花甲,腳力及眼力都不好的緣故,護送隊破例點起了一盞“美最時”牌馬燈,四周遮上黑布,由兩名隊員輪留給何叔衡引路,2月26日淩晨到達長汀濯田區露潭附近的汀江。
黎明時分他們越過了汀江到達了水口鎮附近的小迳村,便動手做飯,炊煙引起了當地地主“義勇隊”的察覺並將情報報告給了福建地方保安十四團第二大隊。正巧保安十四團團長鍾紹葵率領5個中隊也在此地宿營,他們從三面包圍過來,數百名敵軍沿著山路向村子撲過來。大家向村子對面的高山轉移,爬上山頂無路可退。大家只有抱著頭,向山坡下滾去。
瞿秋白以“林祺祥”過審訊關
滾下山坡後,大家就走散了。周月林發現瞿秋白落在一個山窪裏,正坐在亂草叢中,大口喘著氣。周月林扶起瞿秋白,又發現了躺在荒草中的張亮。于是他們三人穿過一片桦樹林,潛入了茂密的草叢裏,瞿秋白因爲虛弱無力,立腳不穩,正巧撞在身旁的小樹上。小樹的晃動,驚動了剛登上山頂的敵人,三人不幸被俘。
在審訊前,瞿秋白要求周月林咬定自己叫陳秀英,是被紅軍抓去的護士。讓張亮改名爲周蓮玉,佯裝是香菇商行的老板娘。而他自己則叫林祺祥,原系上海大學學生,後至同濟大學學醫,因爲有病去上杭療養,途中被紅軍抓去。
翌日,審訊時,敵人沒從口供中發現破綻,便將他們押往上杭縣保安14團團部。周月林和張亮關在一起,瞿秋白與同時被俘的紅軍戰士關在一起。
戰鬥結束,國民黨福建地方保安十四團特務連代理連長曾起帶著一個傳令兵在山腳下發現了中槍負傷的何叔衡,他們想搜他的身,不料重傷未死的何叔衡將曾起的腳抱住,傳令兵便打了他一槍,接著曾起也打了一槍。
二人便開始搜身,僅發現了一把刀,一個裝有鈔票的米袋。
何叔衡一行從江西出發時,每人發港幣一百元,5個人的港幣集中由何叔衡保管,曾起與傳令兵將何叔衡身上的錢搜去後,恐怕別人知道此事,就殺人滅口。
後來國民黨政府爲“表彰”該團俘獲瞿秋白、周月林等有“功”,“嘉獎”十萬元,其中七萬被當時國民黨福建軍政部門扣了下來,該團只得到了三萬元,按當時國民黨福建省的規定,如果俘獲三名中華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可得獎金四萬五千元,由于曾起打死了何叔衡,所以只得到三萬元,該團不少軍官閑談中說:“被曾起打掉了一萬五千元。”
在何叔衡殉難的山崖處,當地的群衆出于對烈士的敬仰,找到了他的遺物——“美最時”牌馬燈骨架,烈士的這件遺物一直由當地群衆保留到解放後。在何叔衡遇難處,即福建長汀縣城南約60公裏處的汀江東岸的小迳村旁,豎立起了一座3米左右的大理石碑,碑上刻著:“何叔衡同志死難處”八個大字,寄托了對烈士的哀思。
身份暴露蔣介石下密令 瞿秋白臨刑前作絕命詩
1935年3月9日,瞿秋白以“林祺祥”的名字寫信寄往上海,通過周建人轉給魯迅、楊之華,要他們設法營救。當時上杭縣城有個糖果店老板新近喪偶,看中了張亮,欲娶爲妻室,便花錢將張亮保釋出來。周月林也逢上了一個機會,因她自供給紅軍當過護士,恰好有一個李營長的堂弟媳婦將要分娩,周便被保出去護理産婦。
兩個月後,她們又同時被敵人抓到上杭監獄。在再次審訊過程中她們身份暴露兩人被轉押到長汀國民黨軍36師師部,上杭國民黨當局以“共匪堅定分子”的罪名,對張亮、周月林各判處10年徒刑。瞿秋白拒絕了國民黨的勸降,蔣介石下了“瞿秋白即在閩就地槍決,照相呈驗”的密令。負責看押的國民黨36師決定6月18日執行。
17日晚,師長宋希濂特意讓參謀長向賢矩提前告訴瞿秋白,向賢矩來時還帶了兩碟葷菜、一瓶白幹。瞿秋白聽完之後這樣說道:“我早就等著這一天,這樣做才符合蔣介石其人的作爲。我提議,爲你們提前給我送行幹杯。”說完和向賢矩對飲起來。
第二天清晨,瞿秋白起床後,自己換上了洗淨的黑短褂、白中褲、黑襪、黑布鞋。梳洗後,靜靜地坐在桌前,點上煙,喝著茶,翻閱著唐詩,吟讀、思索、揮毫,寫下“夕陽明滅亂山中,落葉寒泉聽不窮……”的絕命詩。整8時,36師特務連連長廖祥光進屋說:“恭賀瞿先生,今天是個好日子。”接著出示了蔣介石的“槍決令”。瞿秋白沒有停筆,把詩寫完後,附上跋後,起身跟著廖祥光步行到長汀中山公園拍照。瞿秋白信步行至八角亭前,已見亭中放著酒菜四碟,白酒一瓶。瞿秋白獨坐其上,自斟自飲,談笑自若。酒喝到一半,瞿秋白說:“人之公余,爲小快樂;夜間安眠,爲大快樂;辭世長逝,爲真快樂。”酒喝完,他緩步走出中山公園,手執香煙,神色自若,沿途用俄語唱著他自己翻譯的《國際歌》和《紅軍歌》。到了羅漢嶺下,他自己找了塊空地面北盤足坐下,回頭看了看行刑者說:“此地甚好。”接著高呼“中國共産黨萬歲!”“共産主義萬歲!”
從容就義。
被疑叛變張亮倒在丈夫槍下 周月林坐了20多年牢
當時與瞿秋白一同突圍的4個人,何叔衡犧牲,鄧子恢突出敵人包圍後,很快找到了遊擊隊。瞿秋白被殺害後,張亮與周月林在關押3年後被釋放,于是二人被疑爲出賣瞿秋白的叛徒。
938年5月,時任國民黨黨部要職的周月林丈夫的故人陳士明,利用國共業已合作了的有利時機,疏通關系,將周月林、張亮兩人保釋出獄。7月被保釋出獄的張亮,輾轉找到了時任中共中央東南分局書記、新四軍副軍長的項英。與丈夫分別3年多的張亮卻遭到項英的嚴厲喝問:“你說,瞿秋白同志是怎樣死的?是不是你和那個周月林幹的?”
張亮氣急之下有些結巴地回道:“怎、怎麽可能?我、我……”
項英看見張亮緊張失措的模樣,疑惑似乎得到了證實,他拔出手槍,滿身行塵的張亮仰身倒在地上。
出獄後的周月林找不到黨的組織,迫于生計,嫁給了一個貧窮的船工。在上海過著平凡的生活,1955年8月24日,上海市公安局接到上級命令,將周月林逮捕。這次她被關押了10年,直到1965年12月,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正式刑事判決,以“出賣黨的領導人”的罪名,判處周月林12年徒刑。鑒于“罪行重大”,她刑滿後繼續被關押在獄。周月林在勞改農場提出了很多次申訴。
有關部門根據申訴進行了核查。在國民黨當年的一張報紙上,發現了“赤共閩省書記之妻投誠,供出匪魁瞿秋白之身份”的報道。這一發現與黨史部門新近掌握的鄭大鵬暗中指認的資料結合起來,證明了周月林、張亮的清白。1979年11月15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宣布撤銷對周月林的原判,予以無罪釋放。
真正出賣瞿秋白的是另一個女人——萬永誠的妻子徐氏。當年瞿秋白等人遇到萬永誠,徐氏知道其中有瞿秋白。4月10日,萬永誠在戰鬥中犧牲,徐氏被俘,熬不過酷刑,供出了瞿秋白。
爲進一步證實瞿秋白身份,敵人又讓被俘的、曾當過收發員的鄭大鵬在暗處指認,證實“林祺祥”確系瞿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