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魂
那天,班機降落在馬尼拉時,已經是半夜11點多了,全部機組人員都累得像剛打完仗的兵,誰也沒勁在接送巴士上抬槓說笑,只巴望快點到達歇腳的地方,卸妝然後睡各香甜的覺。
抵達W飯店時,大家的眼睛一亮,因為裝潢得很典雅、很氣派,一掃我本來對馬尼拉布太好的印象。大夥兒依序在接待櫃台畫房間、拿鑰匙,又互相探聽對方的房號。
「哇!只有我住在七樓。」我發現我落單在七樓,真沒意思。
麗莎看了我鑰匙牌上的房號,有點同情地說:「大家都住八樓呢!你要不要叫櫃檯幫你換一下?」
「不必了啦!累死了,我想早點去睡。」我邊打呵欠邊說。
「那你自個小心,有人敲門的話,別開門。」麗莎好心的提醒。
這我知道,這裡治安不太好,凶殺搶劫的事我們聽了不少。
單獨上了七樓,半夜的走廊顯得好長,四周靜悄悄的,連一點點的腳步聲都能製造出回音的效果。可能是才麗莎給我的忠告,讓我有點警覺地四處張望,這飯店的規模真大,還好我也終於走到我的房間門口了,扭開了門,就進屋去了。
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了寬大睡袍。我想我是累慘了;一整天下來,從台北出發到東京,再從東京飛馬尼拉。明天要好好吃一頓自助水果大餐犒賞自己一下,對了,還要新鮮的菲律賓芒果汁........
正當我半醒半睡、腦袋想著我的芒果汁時,忽然聽見一聲敲門聲,「ROOM SERVICE!」老天哪!我又沒點客房服務來送餐,八成是隔壁的客人點的吧!半夜太靜了,一點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可能她敲的是隔壁的門。
我於是沒理會這敲門聲,只是轉過身把棉被拉高,蒙著頭繼續睡眠情緒。
「叩!叩!」又是敲門聲。
我心裡想著,隔壁房這人是小豬啊,女恃都敲了老半天的門了,還不起床開門,八成是睡昏了。
「ROOM SERVICE!」又是清脆的叫門聲伴著敲門聲,而且愈來愈大聲。
「會不會是她送錯了呢?」我想業許是她搞錯了門號,敲到我們門;我心不甘地從棉被裡探出頭,豎著耳朵聽。
「叩!叩!叩!」沒錯,她是在敲我的門。
我老大不情願地起床應門,或許明天應該寫一封抱怨信給這家號稱五星級飯店的經理。反正搭機的客人也是有事沒事就寫寫讚美信、抱怨函的,我應該乘機享受一下當客人的權利,嘻,就這麼辦好了。
我從門上的小窺孔往外看,果然是一位大眼睛的典型菲律賓姑娘,手上還端著一盤鮮豔欲滴的水果。但基於深夜的安全理由,我並不想開門,就隔著門板用英文講:「我並沒有點任何餐點,妳送錯房間了。」
一陣靜悄。她八成離開了。
於是我倏地鑽回被窩,真的累得眼皮有八百斤重。
正當我好夢欲來時,「ROOM SERVICE!」又是一陣青翠的女孩叫聲伴著清楚的敲門聲。天啊!又是她。
我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衝到門邊,一把抓開門,也不顧上穿的睡衣有點透明。我邊開門邊嚷著:「我已經告訴妳不是我點的!」
當門開啟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道上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陰陰的涼風,吹得我從腳底麻到頭皮,睡意全消;走道長廊上空蕩蕩的,連離去的腳步聲都聽不到,她,難道就這麼消失了?
那種恐怖的感覺可能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體會,我「砰!」一聲大力的甩上門,三步併兩部地跳回床上,用力拉上棉被,躲在裡面打著顫;豆大的冷汗也冒出來了。
「叩,叩!」那敲門聲又來了。
我似乎聽見她在笑的聲音........不,那聲音又像哭嚎著,忽遠乎近。我躲在棉被哩,豆大的汗滴不停地流下,又不斷地聽見那恐怖的敲門聲,和她的笑聲迴盪在我的耳邊,而又似一步一步貼進我的耳鬢........
我撫著自己得胸口,告訴自己鎮定下來,開始默唸著祈禱........
不知道是怎麼醒來的,天亮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穿上衣服,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
我驚魂未甫地告訴其他空服員,一向自任沒做壞事、一心不怕這種莫名事的我,居然有個離奇的驚魂夜。大家都沉默了,遇上了這種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求巴士快來接我們回馬尼拉國際機場,逃回東京去!
事情過了大約一個禮拜,麗莎和我相遇在東區的百貨公司,於是我們結伴去敦化南路上的Haagen-Dazs吃冰淇淋。
聊著聊著,她忽然正色地對我說:「你想不想聽個故事?」
我含著冰淇淋,點點頭。
「大約三年前,有個女大學生趁暑假去飯店打工,就是我們在馬尼拉住的W飯店。基本上客房服務的工作一向是請男生代勞,但是那一陣子飯店員工不夠,有人就請那位女大學生送一份餐給七樓的客人。那位客人等了一個多小時還不見東西送來,便打電話向值班的經理抱怨。」
我睜大了眼聽,「然後呢?」似乎有絃外之音。
「於是值班的經理便往下追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半小時之後,他們在頂樓的太平梯旁發現了女孩的屍體,是姦殺。消息本是封鎖的好好的,可是從此之後,七樓的某間客房,半夜常有人無端地聽到敲門聲,還有女孩喊著:『ROOM SERVICE!』,所以事情就傳開了。」
麗莎說完了。而我用眼神詢問她。
她點了點頭,「沒錯,我也遇到過。那天我不敢告訴妳那間房號我也曾住過,只好暗示你別開門。我還計的那時在我一開門之後,『她』便再我房裡哭鬧了一整晚,嚇得我失了魂。第二天我去找W飯店的精哩,他要我答應別傳故事出去,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我發著抖聽著。雖然這是星期六下午,在人潮擁擠的東區冰淇淋店裡,我卻全身雞皮疙瘩地猛打哆嗦。
如果你有機會在那飯店打尖,別隨便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