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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是歡樂的序
靜夜，看羅曼羅蘭的《貝多芬傳》。序裡，他如此寫：
讓我們把窗子打開，讓我們把自由的空氣放進，
讓我們呼吸英雄的氣息。經不住放下書本，思緒在那一刻如蝶般飛舞。

貝多芬，這個站在音樂巔峰的人，用一顆感知萬物的心，
書寫下歡樂的樂章——《第九交響曲》。曾仔細聆聽過那部交響樂。
無法想像一個耳朵失聰的人，怎能完美地演繹出歡樂的樂章！

它從奇異的嘈雜聲開始，逐步將我引進迴旋的低音弦聲中，
那瞬間引發而來的情緒，在時光裡如水般流淌，帶著陽光的明媚。
某些念想純淨得像一尊立在光陰台上的紙瓷，散發著迷人的光暈。
隨之漸漸沉浸下去，仿若即將睡去，卻被動人的聲樂喚醒。
在速度與力度逐漸增強中，腦海開始湧現諸多幻象。
感覺在飛，飛翔在一個叫天堂的地方。

看見許多水晶般的魂靈，它們一邊微笑一邊舞蹈，一邊朝我眨著星星般的眼睛，
那一刻我似乎也是透明的，隨之而來的歡樂充滿心房。器樂與聲樂的尾音裊裊若夢，
在雄渾莊嚴與充滿生氣裡，我不知回返，只願就此沉睡。

沉睡真能忘記一切生之苦痛嗎？時光是無情的。它不會忘記在沉睡中的你身上，
刻下它獨有的印痕，而你就在它日復一日的鏤刻裡老去，最終灰飛煙滅。合著書，我如此想。

羅曼羅蘭說，他們是征服心靈、感覺和情操的英雄——所謂達到精神的至善而成為偉大的人。
貝多芬，這個由痛苦造成的人，他一生坎坷，出生卑微，童年沒有溫情，少年喪失母愛，
青年支撐家庭，還伴隨著耳聾、失戀、弟弟的死、事業的低迷等等。
他貧窮、孤獨、殘疾，就連世界似乎已準備將他遺棄，可他從不曾將自己放棄。

世界不給他歡樂，那就讓世界聽他給予的歡樂。他這樣對朋友說：呵，人類，自助吧。
「呵，人類，自助吧。」看著這句話，讓我不由濕潤了眼睛。
淚光中，我依稀那些飛舞的音符，散發著扣擊靈魂的聲音呼喚著理解和把握它們律動的人，
渴望被他用心靈指揮，去演一場經久不衰的生命歌劇。

一頁頁讀過，這個人世的英雄躍然紙上。他用最決絕的力量將自己從苦難中拉出，
用最美好的心靈去書寫人世的歡樂。這是一種大愛的「德性」。他曾在遺囑中這樣說：
『我祝願你們享有更幸福的生活，不要像我這樣地充滿煩惱，把「得性」教給你的孩子，
能使人幸福的是德性而非金錢。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在患難中支持我的是道德，使我不曾自殺，除了藝術以外也是道德。』

這個被痛苦煎熬，卻用藝術的方式將歡樂之水灌溉人類的心田的人，是多麼偉大與值得尊敬。

輕輕掩上書，還是忍不住動容。我在紙上寫下——痛是歡樂的序。
誰在夜裡放了一束煙花，醉心的美麗染亮夜空。在天空的最深處，我彷彿看見他與世隔絕的微笑。
　　
秋夜，綿密而悠長。燈下，紙上還是那一行字——痛是歡樂的序。
看外面繁華的盛世，不禁想問，這塵世又有幾人遭遇過如此的苦難？
想起，曾經為了某事沮喪而痛不欲生。現在看來，那時的自己是多麼幼稚與簡單。
曾經以為不能逾越的困苦，原來只是一場躲貓貓的遊戲，是我把自己弄丟了。

書上說，你回轉頭去看，那走過的腳印是否還在路上？其實，風早已將之吹散。
風早已將之吹散，那些過往、那些痛苦，那些挫折……只是，我們不知道。
恍然明白，生命如煙火，即使你曾照亮天空，也終會退出生命的舞台，
一切都將會被時間帶走。那麼既然活著，又何必折服於苦難、屈服於命運呢？
要走也抬著頭走，還可以看看鴛鴦蝴蝶、碧水藍天。

想想，人活著實在需要一種力量，一種忘記過去，為了今天和明天與痛苦搏鬥的力量。
將自己鍛煉成一名為生活和生命奮鬥不息的戰士。像貝多芬一樣，修行「德性」完美活著的心靈。
終有一天，我們會在自己的回憶錄上寫下——英雄，這兩個字問心無愧的字。

字，還是那一行。夜，還是那一夜。者是很多年前的一夜。
燈下，他披著布衣微笑著寫下生命的歡樂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