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武士道全面解析
第一章 序
所謂武士道精神是一種不成文之法,是歷代的武士們口耳相傳下來的,或是由知名的武家人士記錄下來,成爲後來武士們的人生格言。
武士道不是一種清潔的精神,它是一個陰翳的民族,在偏狹的島嶼中産生的一種複雜、混亂和極端的生存意識,以及情感傾向。在狹隘的生存空間中,它有能力保留品格或附庸風雅,但當它發展開來後,它表現出來的是其極其殘忍的一面,從而導致世界性災難,二戰就是極端的典型。
當前的形勢是,日本人自傲于經濟強國的身份,正在努力把一切成功根源歸因於日本的傳統。而日本的傳統,最強盛的就是武士道。所以,瞭解日本,從武士道入手是一條捷徑。
我會去看武士道的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武士道是日本民族的精神食糧,有必要去看看。二是、它的神秘感,我以前總感覺武士的高尚,武士的忠誠,是這兩點,引導我走近武士道,但結果出乎意料。我所崇敬的武士道,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日本的發展,但它實質上畢竟不過是一種極端落後、狹隘的思想,它是束縛人類思想的枷鎖。於是決定寫下這篇文章,爲的是解解心頭之恨,如若對某些人産生一定的幫助,那我就跟高興了......
第二章 興起
1200年左右,日本出了一個名滿天下的法師。他的一生是奔波勞碌的一生,因爲他是說藝人,而且也是一名武師,他生活全部就是刀和文學。他的刀如同他的文章一樣有名,他到處講述武士的故事,講故事時身旁總有一把琵琶,於是人們就叫他“琵琶法師”。
無論颳風下雨,他都在道路上奔波,足跡遍及日本各地。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他的刀鏽了,但筆卻更加鋒利。他的文法如同他手中的刀刃,華麗、任性、痛快淋漓,他可以驚人的不顧事實,但他的滿懷豪情和個人行爲的確成了武士最初的形象。
傳說,琵琶法師在晚年,爲了磨練自己的刀,砍斷了上百棵白樺。而在他有生之年,卻未曾找到對手。
那時的琵琶法師未曾找到對手,決不是武士太少,而是他的刀術太高。在他那個年代,武士已成爲一個階層,在民間已廣爲流行,到處可見腰別長刀,頭挽髮髻、身著真垂的武士浪人。標誌著日本進入武家政治時代。
武士道興起于藤原氏專權政治背景下的日本,武士的形成是與以天皇爲首的中央集權制的瓦解和莊園制的發展相關聯的。
大化革新以後實行的徵兵制隨著中央集權制的衰落也日趨鬆弛。9世紀初改行“健兒制”,而導致服兵役成爲貴族的專制,以至軍隊素質一落千丈。正于此時日本各地莊園興起,莊園主爲了領土和安全,而,慢慢分離一些農民去訓練,後來乾脆成立了專門負責保衛工作的武士團。一些寺廟、神社也組織了“僧兵”。但莊園武裝的建立,對地方構成威脅,意識地方勢力也組織了武裝力量。一般由當地的富豪組成,稱爲“郎黨、郎衆”。
武士勢力的出現和加強,從11世紀初期開始逐漸形成了超越莊園範圍的地區性武裝集團。無數分散的武士聚集在一地,統一指揮,組成了武士團。武士團的首領稱“物領”下屬稱“庶子”。武士團有著極強的宗族觀念,堅決實行首領的命令,實行主從關係。武士在戰場上武勇和對主人的獻身精神,是武士個人和武士團的基本要求,形成了“武家習氣”,“弓矢之道”等新觀念,成爲維持武士團組織的重要思想支柱!
武士興起的年代,正是日本從律令社會轉變爲貴族社會的時期。也正是封建社會開始佔據優勢的時代。所謂武士的興起,決不僅僅是貴族與武士之間爭奪權利的過程,而且包含了武士從地方富農中産生的新興力量。那時,作爲地方地主的五武士,把根紮在土地之中。他們被任命爲捕頭、押司等,並且擁戴出身名門的武將爲靠山。
直到1221年,幕府通過平息承久之亂,取得了決定性優勢,日本的公家和武家二元統治朝武士一元統治發展,其歷史潮流勢不可擋,由於對土地的支配使得武士成爲統治的核心。
武士通過主僕關係維持地位。武士對上司盡力效忠,主人則賜于下屬恩惠。通過主僕關係,武士終於超過了貴族,成爲日本文化的主流。
但武士最關心的是保家,所以,對主人的效忠也只不過是一種手段。他們這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發展壯大本家族。由於這種心態的存在,導致了日本人特別善於競爭的特點。
一種文化的興起必然有其的精神支柱。那武士道的精神支柱是什麽呢?
首先從佛教說起,佛教對武士道産生了極其巨大的影響。武士認同命運的安排,對於無法避免的事情選擇平靜的服從,即便是死亡。
一流的劍術宗師柳生宗矩,覺得弟子已經學會了自己所有劍術的技巧,就對那弟子說:“我能教的到此爲止,接下來你該去學禪了。”
禪指的是“憑藉沈沒思考,領悟言語所不能表達的思想”。學習禪就是要冥思,但在冥思的背後可是包羅萬象,原理就在於悟出“相對”。再將此“相對”與自己調和。
從這一方面來看,禪的修養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在神社的靈廟當中既無月神的器物,亦無任何祭祀的用具,只是一面鏡子。簡單的解釋,鏡子是人類心靈的表像;當一個人的心境完全地安定下來而保持澄明時,便可以看見神的存在。
中國的儒家思想也對武士道産生深遠影響,對國民而言國土是可供採掘金礦,收穫穀物的土地。這國土就是衆神,亦即祖先之靈的神聖住所。對一般平民而言天皇不僅是國家權威的象徵,更是精神文化的支柱。武士道認爲,天皇本身是帶有上天使命,而以肉體存在於地上的天神代言人。
嚴格的來講,在道德約束方面,孔孟之道才是精神最豐富的源泉。孔孟所主張的五倫,即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的關係。成爲武士最常規也是最重要的約束力量,成爲武士的經典之一。這種思想深深地埋在有一定知識的武士的心靈深處
佛教不能給武士道的部分則有神道補充。尤其是其他教養未提及的部分,如對君主的忠誠,最祖先的崇敬和孝心等,都可以由神道提供。
不論是佛教還是神道認清自己並非是肉體方面的知識或精神物理學的知識;而是道德方面的意義,即“自我反省”。但由於武士往往熱衷於武功,對內省表現出極大的不耐煩。
但我們可以發現武士道其實是一種很簡單的思想。只不過武士道起源與動亂的年代,在不安的環境因素下,如何保持鎮定是非常重要的,這是爲什麽武士階級保留了祖先們殘暴而洗練的氣質。這些武士終於創造了一個獨特男子的 典範。
但這種思想是“只感化自己民族”的思想,對外則是殘暴的一面,套用尼采的一句話:“如果把亞洲人的性格狀況比喻成平原,日本就是一座突起的山丘”。
第三章 魔鬼訓練
先講個故事: 1566年某日深夜,明月高懸,在日本江戶郊外的一片樹林裏,兩個武士正進行一場決鬥。只見寒光一閃,其中一人便倒下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但卻都知道勝者的兒子後來成爲一個赫赫有名的武士,他就是木曾昌義----當時才六歲。
正是這次決鬥給木曾昌義提供了鍛煉勇氣的機會。第二天深夜,木曾昌義就被父親叫去,父親用刀抵著木曾昌義幼小的背脊說:“到樹林裏去,那裏有個死人,旁邊有塊石頭,你要用他的血在石頭上印上你的手印,做不到,我就殺了你。”
六歲的木曾昌義,在樹林裏接受了三天嚴酷的武士道訓練,雖然他都成功地印上了血手印,但比起印在心靈上的殘忍來說,這血手印算得了什麽呢。
其實,幾乎所有的武士,都得接受類似的魔鬼訓練。
在武士道鼎盛時期,武士的名份是世襲的。也就是說,他們生下來就是武士。因此,他們生下來就得接受訓練。
小武士的訓練是艱苦的,比如要以後能在任何情況下,不拘姿勢的睡覺,就必須在小孩時代把四肢幫在背上,用這種方法來達到目的。這種訓練幫助小武士學會主動,即使在別人背上,也能獲得最佳姿勢,不讓自己成爲別人的累贅。
在訓練過程中,爬是絕對禁止的,因爲那有損武士尊嚴。當小武士會說話、會走路時,他們的父親就會揭去慈父的面目,取而代之的是血、刀、鬼故事等等。就像故事中木曾昌義的父親一樣。
其實這是魔鬼訓練的準備,當小武士5、6歲時,已具備知性能力時,武士道的全面魔鬼訓練才真正開始。
在武士道的魔鬼訓練中主要的學科有劍術、射擊、柔道、騎術、槍術、戰略戰術、書道、道德、文化等,這些都進而演化爲日本的傳統文化。
在這些科目中有必要說明一下柔道和書道,因爲在那個時代,如若一個武士能寫的一手好字的話,將受到特別的重視,所以那時的武士對此特別重視。柔道的定義簡單的說,就是把解破學的知識應用在攻擊和防守上。柔道與相撲不同,靠的不是腕力。此外,他和其他的攻擊方法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不用任何武器。柔道的目的不是致人於死地,而是讓對方暫時不能行動而已。
腦力的訓練也相當的重要,但武士最不行的就是腦力訓練。如在軍事中必備的算術,但正是武士所欠缺的。因爲武士道的訓練,根本上就不利於算術的培養。武士道重於不計較得失,反而主張知足。這就想唐吉珂德以他那把生銹的槍爲榮。
在武士道的訓練裏,有一項是克制滿腹牢騷而訓練不屈不撓的勇氣。此外還有“禮”的訓練。這些訓練目的就是:禁欲。這種喜怒哀樂都不行於色,以避免因自己情緒而影響他人。對一個武士而言,把情感流露于外表,簡直就不是男子漢的作風,要成爲一個受別人稱讚的大人物,就必須做到“喜怒不行於色”,因此必須要克制最自然的情感。
而且還要做到沈默,因爲言多必失,借著言語而來表達思想,對武士來說未必太膚淺了,他們要的是行動。如果你有機會去拜訪一個十分不幸的武士,你會看到他那紅著雙眼而淚水未幹的臉上,依然一如往昔地綻放著笑容來歡迎你。事實上,武士道即使被他人踩得痛腳,依然能夠保持笑容。
由於這種抑制情感的功夫必須時時存在,所以他們會借著其他的方法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情感,比如詩歌、文章等,但也有微笑著突然拔刀殺人的武士。
魔鬼訓練是不被常人所理解的,認爲何必如此。但武士認爲這不是有沒有用的問題,他們強調這個過程,無論有沒有用都得訓練。這就是武士道與一般訓練的不同了,武士道本身是沒有錯誤的,但由於訓練後的武士的思想在長期的作用下,變的陰翳、寡歡,導致了日本民族的現有思想的狹隘性,也暴露出武士思想的殘暴性。
第四章 刀與武士
說起武士,定讓你想象出一個手拿大刀的人物形象來。不錯,刀是武士的象徵,沒有刀的武士也就不叫武士了。
在武士道裏,到是力量和武勇的象徵。
身爲武士之家的子弟,必定是自幼開始學習舞刀弄劍,到了五歲那年,才開始身著武士服裝,奠定日後基礎。這個時候,他們所使的是真正的刀,這樣才表示有資格成爲一個真正的武士。而這一天對一個武士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經過了“武士入門”儀式後,就象徵著已經具備了武士的身份,不需要家長爲其行爲負責。通常,在孩提時代會一塗上銀漆的木刀代替真刀。不久之後,便以比較純的真刀訓練。等到成爲一個使用鋒利真刀的新手時,年輕武士往往會帶著喜悅的心情以身邊的木石試刀。到了十五歲時,就等於是已經成年,可以自由行動。但帶著危險武器的同時,就表示自尊心和責任感也隨之而來。
腰上佩帶著刀就象徵了此人心中已有武士道精神。武士刀共有大小兩把,大的稱“刀”,小的稱“肋差”,這兩把刀是武士寸步不離的身份象徵。如果在室內,定要放在書房或起居室裏明顯易見的地方。夜間,就放在隨手可取之處,通常是枕頭邊。
但由於武士對刀的熱愛,到最後演化爲收藏好刀的虛榮心,武士刀成了藝術品。漸漸的刀變成了身份高低的象徵,刀也失去了原來的殺氣,多了一份親和!
武士對刀的感情是一種拜物教的情感。正是對刀的無限崇拜,催生了許多以刀劍鑒賞、研磨作爲家業的武士世家其中最負盛名的是本阿彌家族。
現在的日本人已經在西方意義上放下了刀,但在日本意義上,他們仍將繼續努力關注如何才能使心中的那把易被腐蝕的刀保持清潔。從武士道角度而言,刀是一種在任何時代都能保存的象徵。
如果,刀是武士的靈魂,那麽,勇敢就是包裹刀的表面的表示武士身份的刀鞘,刀和勇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武士雖然喜歡用刀,但譴責不正當的用刀,甚至嫌棄之。任意地亂揮刀劍的武士,大多不是卑怯者即使虛張聲勢者。一個沈著冷靜的人物什麽時候才是用刀劍的最佳時機。但是,真正恰當的時機是很少見的。
武士不能逞“匹夫之勇”就像手中的刀劍 ,是時機是才出鞘。但不是說遇事就 退縮。相反,武士道注重“勇氣”的培養。威猛、忍耐、勇敢、豪邁、勇氣,這些是最容易打動年輕人的心弦,只要再加上實踐要領,便可以很容易地訓練年輕人。所以,這些武士從年少時便開始競技比賽,以君子之爭來培養勇氣。
但武士道認爲,不是一味的向前,一味的犧牲,就是勇氣。
“武士若不重視自己的生命而任意地犧牲性命,這種血氣之勇與盜賊有何區別?武士之所以爲武士,就在與他知道退一步以成全忠節;武士之所以爲武士,就在與他知道戰死沙場以成全忠節。應死時決不偷生,應活時決不輕生。”
勇氣的另一面就是沈著。也就是說,勇氣必須借穩定的心情冷靜的表現出來。所謂冷靜就是指靜止狀態的勇氣。果敢的行爲是勇氣的動態表現,冷靜就是勇氣的靜態表現。一個真正的武士一定會常保持穩定的心情,決不驚慌失措,不論遇到什麽事都能保持冷靜。
十一世紀後半,在衣川堤上發生了一場日本最典型的戰役。東國軍戰敗潰逃,統師安倍貞任也隨軍逃亡。但敵將欲將他俘虜,於是對他大叫:“下馬免死!”
但安倍貞任掉轉馬頭,與敵將說道:“忠義乃武士天職,豈可背棄?”
此時,敵方大將義家示意放貞任離去,別人問義家爲何放走敵方大將,他說道:“在我軍強攻潰敗的情況下,仍能如此沈靜,我實在不忍心讓這樣的武士受辱!”
尼采說:“能以敵人而自豪者,便能視敵人的成功爲自己的成功。”這正表現出武士的矛盾心情。
身爲武士者,與平日就重視勇氣與名譽的人爲友,戰時也要求與這樣的人爲敵。
勇氣表現到極至時,便近乎“仁”。
第五章 沒落與復興
武士道雖然看上去遠離了當代的日本人,但其實武士道已深入日本人的靈魂,是日本人思維方式的必然部分。形式上的沒落,並且永遠不可能從形式上復活了,但是,作爲一種流毒,它在日本人的行爲中依舊清晰可見。今天日本人所做的一切事,都能夠從武士道中找到久遠的根源或較爲可靠的解釋。特別是武士道披著經濟的外衣,進行出色的商業運作,更顯出驚人一面。
如果認爲,日本作爲“商人國”跟以往的“武士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的話,那就錯了。日本是一個最善於保留和發展傳統的國家,從日本可以將原始的巫術文化發展爲國家神道文化、並使它至今盛行之至,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一位叫天穀直弘的右翼份子就有這樣的結論:如果日本作爲“商人國”所付出的努力不能增強日本的利益,那就該從“商人國”搖身一變成“武士國”。
日本很聰明的保留了武士道傳統,並應用到現代的工作場所,他們能在和平時期,喚起戰時才有的武士道民族主義和犧牲奉獻的武士道精神。以日本這麽一個強烈武士道民族主義的國家,日本人想到的總是他們國家的利益。事實上,日本經濟是一種由國家指導的武士道資本主義。武士道卻以資本主義的形式成功了。
武士道不但重視教育,還強調武士道的魔鬼訓練。日本不鼓勵個人表現,反而設法儘量讓每一個學子都能獲得必要的語文和數學能力。教師地位崇高、社會尊師重道。
但由於過分強調合作性,個人的思想極端壓抑,不鼓勵創新,教育則強調死背與“集體思考”。導致了現代日本人過於注重團隊,而缺乏個人能力。
個人認爲,武士道的思想帶給日本的好處就是,整個民族的團結一氣。在最近百年裏,日本就是靠著這種思想,不斷的發展自己。可是,武士道思想的落後性,也可從上文略知,所以這樣的思想對日本的周遍國家帶來了災難,也扼殺了許多人的個性發展,更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女性的地位低下。在經濟如此發達的國家,日本的女性深受武士道思想的迫害,注重男權的武士道,使得女性到現在還沒有與男性平等的權利。
時至今日,日本對許多事情的態度,也受武士道的影響。日本與鄰國也常有摩擦,作爲中國人當然恨日本,但我們是不是找找對日本的對策,這比“恨”有用!
『葉隱』乃武士道精神源流
日本武士道的古典稱為『葉隱』(hagakure),是江戶時代的佐賀藩(肥前鍋島藩)所傳誦的武士道修養書。「葉隱」就如樹木的葉蔭,在人家看不見的地方為主君「捨身奉公」之意。此書是由佐賀藩的藩士山本常朝(Yamamoto Tsunetomo 1659-1710)傳述,由同藩藩士田代陳基(Tashiro Tsuramoto)聽聞書寫整理,在18世紀初的1716年完成『葉隱聞書』寫本,共11卷1200多節,簡稱『葉隱』或『葉隱集』。卷一、卷二講武士的心得修養,卷三講鍋島藩藩祖直茂,卷四講第一代藩主勝茂,卷五講第二代藩主光茂(即山本常朝的主君),以及其嫡子即第三代綱茂等,卷六講鍋島藩古來的事蹟,卷七、卷八、卷九講鍋島藩武士的「武勇奉公」言行,卷十講他藩武士的言行,卷十一是補遺。
『葉隱』所表現的武士道精神,是果斷地死、毫不留戀地死、毫不猶豫地死。一般人對生命執著,武士道則持否定的態度,認為只有死是真誠的,其他的功名利祿都是夢幻。當一個人捨棄名利,以「死身」來義勇奉公時,就可以看到這世間的真實。武士標榜的是精神上的優越,就是心理上先能戰勝自己,才能戰勝別人。先能「不要自己的命」,才能「要他人的命」。這是日本武士強人一等的道德律。「不要命」與「要人命」是息息相關的,「葉隱」的教訓真是非常殘酷的武士論語。
例如佐賀鍋島藩祖直茂,向其子勝茂說:「要使斬首習以為常,得先對處刑者斬首」,於是在其西方衙門內,排列十人讓他嘗試斬首,勝茂連續斬首了九人,看第十人是強壯的年輕人,就說「已經斬夠了,那傢伙讓他活吧,這人才免斬得救」 。日本軍人侵略中國時的「百人斬」殘酷典型,在此可以窺見。
『葉隱』的著述者山本常朝一家的典故,也是令人髮指。
山本常朝的異母兄山本吉左衛門,依父親山本神右衛門的指示,5歲時就得斬殺狗,15歲時斬殺死罪者。武士大眾,14、15歲開始實習斬首 。如此武士從小帶刀成長,養成斬殺人不在乎的精神。
武士道的本義,如日本戰前教育敕語所教諭,以「義勇奉公」為最高原則,這是武士為「奉公人」的心裡準備,說來非常殘酷不人道。舉例說,佐賀鍋島藩第四代吉茂,年輕時非常粗暴,他的家臣中有不討其喜歡的,即將此人之妻的壞話寫在扇上,交給近侍說「你把此扇讓他看,再將那傢伙做何反應呈報」。此家臣看了扇之後,並不知道是誰寫的,即把此扇撕破。近侍即將此呈報。吉茂公曰「將主人書寫的東西撕裂,乃是無禮者。令他切腹。 」在武士道的世界,「切腹是武士道最忠義的表現」。山本常朝也說,武士應盡的忠義,是以殉死為最高。
有一個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故事。江戶屋敷的看守倉庫者堀江三右衛門,偷了庫存的金銀,被逮捕逼出口供之後,即下令「大罪人,折磨死」。於是先將他身體中的體毛燒光,剝他的指甲,切斷他的腳筋,用錐磨等工具給他種種折磨,但他不哀聲大叫,連臉色都不改變。最後就斬開他的脊背,用熱燙的醬油澆灑其上,他即軀體折彎而死 。
武士道相傳也講究義、忍、勇、禮、誠、名譽、忠義等德目,但實際上是殘酷無情,慘不忍睹。中世紀的鎌倉時代,源氏家族親兄弟(源義朝、源為義、源為朝),骨肉相剋殺戮,而斷了源氏的正嗣。又如因北條氏的策謀,功臣們也就斷了命脈。日本戰國時代的無情,都有血淋淋的殺戮史為佐證。有殺主君的,松永彈正叛逆弒君即將軍義輝;有殺父親的,齋藤義龍殺其父齋藤道三;有殺兄長的,今川義元為了繼承家主地位,在長兄死後,殺戮次兄以及其一切支持家臣;有殺親子的,江戶幕府第一代將軍德川家康聽織田信長的話,命其親生長子德川信康自害死亡 。日本武士的殘酷不人道,比比皆是,從此也可以看出武士道精神的另一真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