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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板2

銅板2

我在想,會不會是我太神經質了,不過是一個沾到血的銅板而已;但說真的,我在拿到銅板之前,就覺得那個客人的神色和舉動相當異常,這助長了我看到血漬時心生的恐懼。

更何況,他看到我將零錢放進收銀箱的時候,綻放出一種解脫的眼神;我相信我沒有誤會他,真的。

「妳想太多了。」他走了之後,我把陳董拉回廚房裡,跟他說這件事;他笑了一下,很不以為然的說。

「可是他真的怪怪的啊。」我辯解到。

「我說的妳想太多不是指這個,而是說,他可能真的在害怕那個銅板上的血跡,但那也不會怎樣啊。」陳董說。

不會怎樣嗎?一時之間,我是真的想不到會怎麼樣;但是既然不會怎樣,為什麼那個人好像急著把那錢送出去?

「應該是不會怎樣啦,但就是怪怪的嘛。」於是我說了。
「這世上怪人怪事多的很,而且錢在我這,有事我擔。」他總結一句,便走出廚房。

我想了一下,便跟著出去,突然間,很好奇的想要再看那銅板一眼,確認那污點是什麼;雖然第一直覺是血,但或許根本不是,就像那客人,也許只是單純的不想要零錢而已。

但這也不對,既然如此,那一開始何必掏百元鈔?我胡思亂想一陣,決定罷歇,畢竟我無法考究那10元是否在當初的130元中。

那到底要不要看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

好奇有時候會招來想不到的怪事,這是我最近一直戒慎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桌客人才結帳離去,我將餐具端到廚房清洗,陳董則開始清帳;我洗完後回到吧台,陳董竟跟我說,沒見到有血跡的銅板。

是嗎?果然是我看錯了?

這時,我一反剛剛的態度,霹靂好奇的要求再檢查一次;但我們對了兩輪,確實,每個10元都是乾乾淨淨的。

也不是說乾淨,總之,就是沒有血漬。

「是不是剛剛找掉了?」我問。
「剛沒找零。妳太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陳董說,我點了點頭,雖然仍有點困惑。

(2.2)

2點多了,陳董堅持載我回女舍門口;雖然我推託幾次才答應,但說真的,我心中有一點毛,所以暗暗祈禱他能陪我回去。雖然直覺路上會很亮、也不至於都沒有人,但能跳過的還是盡量避免。

到了門口,揮別,我按密碼、刷卡進了大門;但整個外舍冷冷清清的,從門口看進去,一個人影,一點人聲都沒有。

而我要繞過好一大段的距離,才會到最裡邊的八舍;雖然我住的寢室在三樓的第一間,但六七八舍之間的走廊、昏暗的樓梯,讓我有點不大敢走。

真希望可以跳過這些路,直接回到房裡。

外舍也不是多暗,至少有燈有月光,和我之前外宿的走道比起來,是該安心許多;但是,我卻不像當時有幾分莫名的勇氣,甚至,想到我那勇氣可能的源由,還會讓自己背脊發冷。

不要再亂想了!我這麼警告自己。

出了五舍,和六舍之間有一個庭院,雖然有光,但樹邊,草叢旁、建築物的角落,仍舊是烏漆摸黑的;我將眼神筆直的定位在底端:那六舍的走廊,但仍擔心是不是會有什麼東西,會突然從旁邊跳出來,會從走廊端跑出來。

到了六舍,向上的樓梯、交誼廳,也都是覆蓋在寂靜之中;真希望這時候出現一點人聲,我自私的希望有人吵鬧著,即便這是深夜。當然,是持續而正常的聲音,不是突然發出來的詭異聲響。

接著,是七舍的長廊,盡頭是八舍外的圍牆,隱約可以看到校外的東西。

我把眼神壓低,避開圍牆外的視野,避開穿衣鏡的反射,一路神經兮兮的走到八舍,上三樓。樓梯間傳遞著我刻意減輕後仍舊纏繞的腳步聲,持續到我佇立在房門口,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

心理壓力,讓這個月來都覺得沒什麼地一段熟悉的路,轉化的如斯可怕。

房間的燈暗著,其他人回家了,不知道我打工前還在猶豫中的小凌是決定回去,還是睡了。

我輕輕的開了門,探頭進去望了一下,小凌躺在床上。

有人在,總是安心許多,於是我輕聲關門,墊著腳尖進去。

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暈眩,我很快貼到書桌旁靠著;可能真的太累了吧,加上又胡思亂想的。

我打開桌燈,然後看了一眼小凌,確定燈光沒礙著她,才拿了毛巾和衣服,準備盥洗。

想到這,我又開始害怕起來。

這麼晚了,浴室裡頭恐怕沒有人;那的日光燈有些舊,光線有點沈,說真的,就算亮到不行,我還是會怕。

但今天流了不少汗,又不能說不洗….

我罵了一下自己,早知道就早些回來的,一來不會摸到那引人亂想的銅板,二來也不會獨自一人在這麼晚的時間洗澡。

想再多,還不是要去?早洗早超生啊!

我拿著臉盆,穿過走廊到另一端的浴室;好在,一路上有幾間寢室的燈還亮著,星期五,很多人都很晚睡的。

更妙的是,浴室裡頭有陣陣的水聲。

於是我放心的進了我平常習慣的那一間浴室。

(2.3)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人感染到,從在店裡頭我就開始疑神疑鬼;一邊洗,我還一邊擔心隔壁幾間的水聲來源,是不是真人。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觀念,既然我沒有做什麼害人的事,那我實在沒有必要去擔心有什麼靈異;心安理得,我為什麼要害怕?

對,我為什麼要害怕?

我停下動作,讓水緩緩的在我身上流下;然後開始思索,我到底在害怕什麼,恐懼感是怎麼形成的。

如果照我之前想的,是因為以為那個客人很害怕,所以我就跟著害怕了?可是那個客人應該是知道、發現某件事情,所以才陷入恐懼之中,但我一無所知,更何況錢也不在我這,我何必跟著攪和?

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但我卻覺得越來越可怕。

自從搬出公寓之後,每當意識到『這不是我該有的反應』,我就會覺得很可怕。

我強迫自己停止思考,但越努力,那些恐怖的邏輯和推論便越在腦裡串連著;我甚至想到一些恐怖片的橋段,那,即使我在封閉的浴室裡,也不是那麼的安全。

我盡最快的速度沖洗完,換上衣服,然後快步離開;剛進來時的水聲仍持續著,沒有間斷;平常我可能會暗罵這傢伙浪費學校的水,但我現在反想到更多、更複雜、更詭異的畫面。

先回房間吧,至少有小凌在。

會不會小凌回家了?那其實是…….

開門前,我突然想著。

門上端的縫透出我桌燈的光,可能是我忘記關了;至少有光,總比黑黑一片又發現小凌床上是空的好。

我這麼安慰自己。

我咬著嘴唇打開門,小凌仍躺在床上睡覺;我喘口氣,輕輕扣上門。

我果然太神經質了,既然知道沒事了,知道不會怎麼樣,那為什麼還要想這麼多?我把臉盆放好,貼身衣物收好,自忖一早天亮了再洗,然後走到桌前準備關燈。

突然,我發現,我桌上散著一堆零錢。

我平常都會把錢放在皮包裡頭,絕對不可能放在桌上。

但是,桌上散著一堆的零錢,沒有規律的躺在那。

正常說來,我這樣的距離是分不清楚有什麼差別的;但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其他什麼理由來著,我總覺得它特別明顯。

我抖著手,把它挑出來,拿起看著。

就是它,那暗紅色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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