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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開法師

人們為什麼會選擇以自殺來結束生命？只因為人生喪失了樂 趣？還是尋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宗教能否為人們建立樂觀的 價值觀，找尋新的救贖？抑或，它也同意在某種條件下結束 自己的生命是被允許的？

據統計，九年前「自殺」在美國名列第八大死因，而在台 灣，十六年前也已名列第十大死因。自殺如今已從個人的生 死抉擇演變成嚴重的社會問題。台灣近年來情況不但未見好 轉，而且隨著自殺率的上升，自殺者的年齡也不斷下降，甚 至還有國中、國小學生相約共赴黃泉。

自殺不單是行為上的問題，更是思想與知見上的問題。要減 少或預防自殺事件的發生，必須先了解自殺者的動機，了解 其對生命錯誤的認知與欲求。

依佛教的觀點，眾生對於生命，基本上有三種層次的欲求。 第一種是感官慾樂與財富權力的追求，以滿足飲食男女為根 本，再擴展為追逐功名利祿、聲色犬馬與權力。第二種是 「存在與延續」的欲求，也就是希望能夠青春永駐，永久享 有財富、愛情、名位、權力……等。古來多少帝王煉丹辟 穀，以求長生不死；多少才子佳人海誓山盟，以求天長地 久。今人不信黃老之術，轉而求之於科技迷思的「冷凍人」 或「複製人」，形式雖有異，其欲求一也。第三種是「不存 在與斷滅」的欲求，又可分為兩個層次：其一是「不存在但 非斷滅」的欲求，境界較高，即如老子道德經所說的：「吾 之大患，在吾有身，及吾無身，吾何患焉。」換言之，世間 一切過患，皆是因此色身而起。此相當於佛教中「無色界」 的境界，也就是超越色身而只有心識的存在，當然這樣的境 界需要經由甚深禪定的修持才能到達。其二則是「不存在而 又斷滅」的欲求，這就是「自殺」的欲求。當一個人覺得： 生命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疑無路」的瓶頸，活著實在太煩惱 、太痛苦，不知如何面對，生命的負擔實在太沈重，已無法 負荷；人生到底有沒有意義？值不值得再繼續活下去？哎， 算了吧，乾脆一了百了。

如果生命真的可以一了百了，不啻一大福音，問題就在於生 命根本不可能一了百了，而是徹頭徹尾地「沒完沒了」。佛 教對生命的見解是「不生不滅」。無始無終、無窮無盡的生 命之流，並不是（也不需要）被創造出來的，這就是「不 生」；也不可能被任何力量摧毀滅除，這就是「不滅」。有 情的生命是無盡的心識之流，歷經不同的時空而有不同的色 身構造與心識狀態，其層次可以不斷地提昇，希聖希賢，成 佛做祖；也可能一時不幸墮落，披毛帶角，銅床鐵柱。眾生 的色身是會毀壞的，然而其生命之流卻不可能被斷滅，所以 自殺者一了百了的目的根本無法達到。

果如法師幼年出家，有天晚上與另一位小沙彌在寺廟裡看書 寫作業，他偶然抬頭望了一下窗外，奇怪，怎麼有棵樹上吊 了個人。但只見其上半身，不見其下半身。不久有人證實， 去年這時候，的確有個人在那棵樹上上吊自殺。

佛光山叢林學院有位馬來西亞僑生的兄長與民間神道教因緣 頗深，先天具有「陰陽眼」與通靈的能力。有一次，一位富 商相中一塊地，請他去看看吉凶。勘查之後，他說環境甚 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棵樹上吊了個老太婆，已經掛 在那兒四百年了。不過不要緊，他可以和那位一時想不開的 老人家溝通一下，請她離開。可是老太婆反反覆覆地改變主 意，就是不肯離開。最後，他問老太婆為什麼如此想不開， 她滿懷怨氣地回答道：「我嚥不下這口氣，我就是要死給我 媳婦看。」可憐啊，她媳婦都不知道已經輪迴幾次了，她還 掛在樹上賭那口怨氣。

上述這兩則故事，我並不把它當成靈異事件來看待，而是做 為生命流轉的現象來觀察和分析。電腦在執行程式的時候， 如果電源突然中斷，極可能因此當機無法啟動，一旦情況嚴 重，可能連高手也救不回來。眾生一期的生命，有其自然的 流轉，萬一中途以自殺的手段中止其運作，會引發進退維谷 的「當機」現象，陷在自殺的情境與心象中，不得解脫。

自殺者不但因為有「生命當機」現象，不得轉世超生，有的 甚至會在自殺週年那天現身，猶如某些電腦病毒會周期性地 發作，而另一類的自殺者，則因為怨氣太深，太鑽牛角尖， 以致時空的變遷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意義。

生命的意義在於不斷深入探索生命的意義，或者說，生命的 意義在於「活出」生命的意義。而生命意義的探索，已經跨 越了見聞與知識的範疇，而進入體驗與證悟的領域，唯有透 過自我的省思與體驗，學習對自他生命的關懷、尊重與珍 惜，不斷提昇生命的層次，生命的意義才能在其中逐漸彰顯 與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