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因何敢勸諫唐太宗的花心?
一般說,中國古代帝王基本都擁有龐大的後宮隊伍,妻妾成群,嬪妃如雲,儼然是皇帝的特權特例。據資料顯示,歷朝歷代皇帝幾乎都如此。《周禮》記載:「古者天子後立三宮、三夫人、九濱、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內和而家理。」史載秦始皇,橫掃天下,每滅一國,必收其王妃公主貴婦美人入宮,究竟秦始皇后宮多少人,找不到確切數目,僅從他有子女近50人可見一斑。到了魏晉時期,魏蜀吳三足鼎立,每國後宮女生總數都不下萬餘人。甚至於在唐玄宗李隆基時期,後宮人數曾達到40000人。
唐太宗李世民的後宮肯定也絕非少數。只是他竟有過被大臣魏徵掐去花心的經歷。按照通常的規則,一個男人有了花心,另一群男人往往假裝不知或暗地慫恿,雖不想當牽線的紅娘,但也不願當棒打鴛鴦的法海,人們一般的態度是在沉默和好奇中讓他們往好處發展,這就叫成人之美。何況此人若是皇帝的話,身邊大臣們更是會千方百計滿足其需求,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然而,唐代名臣魏徵卻完全不是這樣。
貞觀二年,賢惠的長孫皇后發現一位鄭女才貌雙全,傾國傾城,便親自向老公推薦,請求將其納入宮中,備為嬪妃。太宗一聽,正中下懷,喜不自勝,下詔許聘。頓時宮廷內外緊張起來,上上下下的官員們開始張羅著如何把這樁好事辦好。唯有魏徵得知後,有些不高興,立即入宮進諫說:「陛下為人父母,撫愛百姓,當憂其所憂,樂其所樂。居住在宮室台榭之中,要想到百姓是否都有屋宇之安,吃著山珍海味,要想到百姓有無饑寒之患;嬪妃滿院,要想到百姓有無家室之歡。現在鄭之女,早已許配陸家,陛下未加詳細查問,便將她納入宮中,如果傳聞出去,這是為民父母做的事嗎?」太宗聽後,依依不捨地收回了成命。
誰知,房玄齡著手調查後,發現鄭氏許人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所以堅持詔令有效。這時候,陸家也派人遞上表章,聲明並無訂親之事。太宗的花心又蕩漾起來,但魏徵卻毫不留情地說:「人家否認此事,是怕你加害人家啊。」於是太宗便死了這條心,一樁美事就這樣被魏徵無情地攪黃了。試想,在皇帝眼中普天下莫非皇土,身為男人的他們更是巴不得將天下美色盡歸自己所有。你把他吃到嘴裡的美味再掏出來,猶如同虎口拔牙,況且魏徵拔的還是皇帝的牙。那麼,魏徵壞人好事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
通過仔細分析李世民與魏徵各自的性格特點和彼此關係後,認為主要有四個方面的依仗:
其一,李世民是善於納諫的明君。有資料表明,李世民即帝位後,積極聽取群臣的意見,努力學習文治天下,成功轉型為中國史上最出名的政治家與明君之一。他經過主動消滅各地割據勢力,虛心納諫,在國內厲行節約,使百姓休養生息,終於使得社會出現了國泰民安的局面,開創了歷史上著名的「貞觀之治」,為後來實現開元盛世奠定了重要的基礎,將中國傳統農業社會推向鼎盛時期。倘若李世民是位小肚雞腸、奢色如命的昏君,想魏徵縱使有天大膽子,也是不敢甘冒掉腦袋危險而去勸諫皇帝泯滅花心的。
其二,魏徵是久負盛名的諫臣。魏徵(580~643年),字玄成。漢族,巨鹿人(今河北邢台市巨鹿縣人)。曾任諫議大夫、左光祿大夫,封鄭國公。他是中國初唐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和傑出的歷史學家。輔佐唐太宗17年,以犯顏直諫而聞名。他那種上不負時主,下不阿權貴,中不侈親戚,外不為朋黨,不以逢時改節,不以圖位賣忠的精神,千百年來,一直被傳為佳話。
其三,李世民倚重魏徵有淵源。長期以來,太宗與魏徵明有君臣之分,暗以朋友相待,彼此交心,無話不談。魏徵向太宗灌輸了君臣之間一體論、忠臣和良臣區別論、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論,這使得太宗的胸懷不斷開闊,容人的氣量不斷增大,辨別奸賢的能力不斷增強,也使太宗對魏徵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諸多事實都一再證明魏徵雖提出不同的意見,卻完全出於公心,有利於李家王朝的長治久安,所以有時雖然魏徵勸諫很直接很難聽,李世民都能咬牙聽進去。這一次魏徵雖然掐了他的花心,但太宗依然堅信,魏徵是從大處著眼、從長遠考慮。為得一小美女,而失去一棟樑,孰重孰輕,一目瞭然,所以他能按捺住滿腔不滿。
其四,魏徵自我能起表率作用。有道是,己身正方能正別人。魏徵嚴以律己、生活簡樸使他最有發言權。在家中,魏徵沒有妻妾成群,而是獨善夫人;除了愛吃醋芹,也沒有其他奢侈的愛好。魏徵的簡單家庭私生活背景,完全可以讓他在太宗面前挺直腰板,直言相諫。更何況,魏徵此次勸諫也並非是無的放矢。早在魏徵之前,魏徵的老上級、同朝的宰相王珪就已壞過一次太宗的好事。那次,王珪針對唐太宗收納盧江王妃為侍妾一事,婉轉地申訴殺人而取其妻、知惡而不去的不當,當場就把該美事整沒了。故而,魏徵在有了前車之鑒後,大膽認為,既然別人能頂風這樣做而平安無事,自己有什麼理由害怕而不做呢?所以,魏徵也有樣學樣起來。
由此看來,魏徵之所以能毫髮未損地掐死了太宗的花心,全憑其一身從裡到外的硬功夫,並不是一意孤行,肆意妄為。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為君者當一切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沉湎於兒女私情,愛江山更愛美人顯然是不妥當的行為;為臣者當一切以黎民福祉為重,不能迷戀官位只唯上,不分青紅皂白地逢迎,不僅害人也害己。當官需要堂堂正正,帶頭接受法律約束;做人需要清清白白,模範恪守道德倫理;勸諫需要磊磊落落,一心為公毫無雜念。假如做不到這些,可能伴隨而來的不僅是國家的損失、社會的腐化,也是文化的倒退、人生的悲劇。
我們多希望在新時代新時期魏徵式的諫臣多些,房玄齡式的讒官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