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宗為何萬般寵信魏忠賢?
武宗朱厚照十五歲即位,是一個只對女人和遊蕩有興趣的花花公子,荒唐而且任性。從小就跟他在一起的玩伴宦官劉瑾,猶如朱祁鎮的玩伴王振一樣,利用皇帝的昏庸和信任掌握了政府大權。劉瑾有一個核心集團,被稱為“八虎”,這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字。劉瑾使剛上台不久的朱厚照相信,以托孤大臣謝遷、劉健為首的忠心耿耿的朝臣,是陰謀使皇帝陷於孤立的“奸黨”,把他們統統地趕出朝廷,連儒家陽明學派的創立人王守仁也於廷杖後貶竄蠻荒。從此朝中文武大臣要麼對劉瑾側目而視,要麼爭先恐後拍他的馬屁,劉瑾牢牢地控制了朝政大權。
有一天早朝時,朱厚照發現了一份揭發劉瑾種種罪行的匿名信,但朱厚照拒絕相信,把這封信轉交給劉瑾。劉瑾大發雷霆,命高級官員三百餘人跪到奉先門外的烈日之下追究事主。那些高級官員們從早晨跪到天黑,許多人當眾倒下來死掉。天黑之後,未死的人再被囚進錦衣衛詔獄。後來還是劉瑾發現匿名信來自宦官內部,跟朝臣無關,才把他們釋放了。
劉瑾權勢熏天,整個政府都圍繞著他轉圈。宰相焦芳、內政部長張彩、國防部長曹元,幾乎跟他的家奴沒有分別。政府的大小措施都在劉瑾的私宅裡決定,即使最荒唐最惡毒的大政方針也沒有人敢提出半點異議。
各地官員進京朝拜述職時總是要向劉瑾行賄,叫做“拜見禮”。少的要上千兩,多的則五千兩。如果升了官要立即使用重金謝劉瑾,叫做“謝禮”。送少了還不行,會馬上撤職,但如果你趕緊追加銀子,官職又能馬上恢復。官位基本上成了劉瑾手中賣錢的商品。劉瑾究竟擁有多少家產呢?據史家考證,劉瑾的家產近乎天文數字合為三十三萬公斤黃金、八百零五萬公斤白銀,而李自成打進北京時,崇禎一年的全國財政收入僅為二十萬公斤黃金!
劉瑾當權只有五年,右都御史楊一清利用“八虎”之間的矛盾,刺激張永反戈一擊,告劉瑾謀反,武宗下旨逮捕劉瑾,籍沒家產。從劉瑾家中抄出金銀數百萬兩,並有偽璽、玉帶等違禁物。其中,有兩柄貂毛大扇,裡面暗藏機關,以指按動,便彈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武宗看了,也嚇得目瞪口呆。劉瑾最終多行不義必自斃,但整個明政府的結構,幾乎被他拆散。
至此,明代宦官的權力完成了其擴張的全部過程,明代宦官終於登上了權力的頂峰。以後魏忠賢的專擅獨斷,不過是這些前輩們的歷史延伸與再現罷了。於是,歷史就上演了這樣一幕諷刺劇:朱元璋最怕宦官專權,但恰恰是這個明朝,成為中國歷史上宦官最有權勢的時代,被人們恥之為“最大的太監帝國”。
歲爺是封建社會皇帝的專有稱謂,王公貴族有時被稱為千歲。作為一個太監,被稱為僅次於皇帝的九千九百歲,這在中國歷史上恐怕只有魏忠賢一人了。一個文盲高踞於皇帝的寶座上,而另外一個文盲當上了皇帝的秉筆太監,替皇帝擬寫朱批。這聽起來是多麼荒唐可笑,卻是天啟年間的一個事實。魏忠賢本是河間府肅寧縣的一個市井無賴。原名進忠,曾從繼父姓李。他結過婚,妻子姓馮,有個女兒。家中一貧如洗,卻游手好閒,喜歡喝酒賭博,偏偏賭運又不佳,常常受到賭友們的凌辱。
史書上說他“猜狠自用,人多以傻子目之”。他的自宮便是由於一次賭博失意。“與群惡少博,不勝,為所苦,恚而自宮。”在一次賭輸之後,為躲債而躲到一酒館裡,但最終還是被債主找到並當街一頓痛打。在聲聲逼債聲與拳腳相加中,他情急之下說出了“我他媽進宮當太監還你還不行嗎?”當時在場的人只不過把這當成慌不擇言,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是要割掉男人的命根子的,而且魏忠賢是個有妻子的男人,對於男女間的閨中之樂也是深有體會的,但魏忠賢卻真的做了。賭神提褲不流淚,昂首走入公公會。青年魏忠賢志向遠大,因禍得福,轉行入宮發展,當了宦官。可見做大奸大惡之人有時候也需要有超凡的膽識和勇氣。當然,自宮做太監,可以說是當時的一種“時髦”,太監可以接近皇上,一旦獲寵,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連親戚也可以沾光。
同時,在魏忠賢的果敢之外還有一種機敏的特質,他孤注一擲變賣了家產,買通了相熟的太監,從而邁進了紫禁城的大門。
在明朝,宮中太監不計其數,想要在千軍萬馬中擠過獨木橋實屬不易。魏忠賢萬曆十七年(1589)被選入宮,隸屬於司禮秉筆太監孫暹手下,當一名小夥計,幹些灑掃庭院之類的粗活,並不得志。很快,他投到太監魏朝的門下,改名叫魏進忠。他曾做過天啟皇帝生母王才人的典食,管理王才人飲食。後來,他排擠魏朝,改投王安門下,開始在儲備糧棉的甲子庫供職。
魏忠賢為什麼能受寵於熹宗?大體上,有這樣一些原因:
一、是他在熹宗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侍奉熹宗。據說,他身軀壯大,性格開朗爽快,待人熱情真誠。另外他身體靈活,是個運動型的人,喜馳馬,能右手執弓,左手控弦,射多奇中。和大家一起玩的時候,也經常能逗人開心。小皇孫剛剛懂事,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玩。因此,魏忠賢對熹宗的一喜一怒瞭如指掌,引導皇帝極盡聲色犬馬之好,使其沉迷在遊樂為主的生活中不理朝政。
二、是熹宗乳母客氏的幫忙。他原本是熹宗母親王才人的廚子,又漸漸地和熹宗的乳母客氏發生曖昧。在客氏成為奉聖夫人後,他也很快地由“惜薪司太監”而升為“司禮秉筆太監”。熹宗准許他恢復原姓,又賜予忠賢二字作為他的姓名。客氏的親信就是皇帝的親信,從此,他成了皇帝最信任的太監。熹宗對他愛護備至信任有加,對他的擅權百般縱容,動輒稱“朕與廠臣”如何如何(所謂“廠臣”即提督東廠的魏忠賢)。
三、是無論魏忠賢後來如何地專權,但對於熹宗本人,他始終是忠心耿耿的。這其實也是明代太監專權的一個特徵。明代的太監,無論如何專權,對於皇帝本人,卻總是無條件地服從。相比較漢、唐時代的宦官動輒殺死皇帝,這種專權充其量也只能說是濫用了皇帝的授權而已。對於熹宗,魏忠賢“服勞善事,小心翼翼”,這也是為什麼熹宗要在天啟二年(1622)給他賜名“忠賢“的原因。
四、是他雖然一字不識,但記性很好。魏忠賢沒上過一天學,大字不識一個。但他讓別人替他講解奏折,把艱深的古文翻成淺顯的白話,然後,他發號施令,再讓人把他的命令翻成文言,用硃筆書寫在奏折上。魏忠賢極為狡猾,他常趁熹宗玩耍興濃之際,急上奏章。皇帝不屑過問,推托說:“我知道啦,你們好好辦事。”從而給魏忠賢竊權之機。
俗話說:“知恩圖報”,“滴水之恩,報以湧泉”,這是常人最起碼的道德原則。但是,這對於狡猾的魏忠賢來說,那只不過是其追逐權力或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而已。他沒有“知恩圖報”的意識,沒有分辨善惡的良知。魏朝、王安是他得以實現人生轉折的重要人物,為了實現其人生的跨越,他極盡能事去討好魏朝,並與魏朝結成兄弟關係。光宗死時,楊漣上疏參及忠賢,他痛哭流涕地求魏朝說情於王安,“力營救之”。朱由校即位初,鑒於“忠賢侵權”,諸大臣“欲重懲之”,王安只是將其教訓一頓,“令其自新”。可以說,沒有魏朝、王安,就難以有以後的魏忠賢。但魏朝、王安都沒有想到,恰恰是他們曾數次予加提攜和庇護的人,到頭來成為自己的“送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