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說《金瓶梅》是《紅樓夢》之祖?
在文學界一直有種說法,認為《金瓶梅》是《紅樓夢》的始祖。在此把二者拿來進行一番比較,確實發現它們有不少共同點。
其一,從作品的創作時間看,《金瓶梅》早於《紅樓夢》若干年,使此說有了可能。
據金學研究成果,《金瓶梅》成書於明嘉靖、萬曆年間,先是抄寫流傳,到萬曆45年(1617)年刊印《金瓶梅詞話》。現存《金瓶梅詞話》是最早刊本。後來,在崇禎年間刊印了《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在清康熙34年(1695),張竹坡評點刊印了《張竹坡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據說,清康熙47年(1708),滿族文臣和素將《金瓶梅》譯成滿文刊印。而《紅樓夢》成書於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夢覺主人序本正式題為《紅樓夢》。其原名有《石頭記》、《情僧錄》、《風月寶鑒》、《金陵十二釵》等。前80回曹雪芹著,後40回無名氏續,程偉元、高鶚整理。它的成書晚於《金瓶梅》問世200多年,使得其作者群有機會有可能借鑒《金瓶梅》的寫作藝術和創作技巧。
其二,從文人的點評記載看,《金瓶梅》確實影響了《紅樓夢》創作。
目前,我們可以看到的關於《金瓶梅》影響《紅樓夢》的說法,有很多種,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脫胎於《金瓶梅》之說」(諸聯《紅樓夢評》),有「是《金瓶梅》之倒影」(曼殊《小說叢話》),有「《紅樓》全從《金瓶》化出」(闞鐸《紅樓夢抉微》),還有《紅樓夢》是「暗金瓶梅」之說等等。但這些說法,都遲於脂硯齋的點評。脂硯齋在《紅樓夢》甲戌本、庚辰本第十三回有一條眉批:「寫個個皆到,全無安逸之筆,深得《金瓶》閫奧。」可見,他是指出《紅樓夢》受到《金瓶梅》的影響的第一人。
其三,從兩書的寫作特點看,《紅樓夢》中蘊含了《金瓶梅》的影子。
我們只要認真地通讀過這兩本書,就會有一種彼此很貼近、很相似的感覺,顯然後者蘊含了前者的影子,在繼承藝術經驗的基礎上有了新發展。這種感覺和體驗,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感受到:
一是創作視角的選定上。可以說,《金瓶梅》是我國文學史上以家庭為題材的開山之作,它通過寫西門慶這個商人家庭的興衰經過,上聯朝廷官府,下聯市民社會各個階層,反映天下事、國家事、社會事。無獨有偶,《紅樓夢》也是以貴族家庭的興衰為主軸,看似不經意中反映了清帝國下貴族的生活紀實。
二是刻畫人物的重點上。《金瓶梅》與《紅樓夢》都以大量的筆觸刻畫了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這種做法,既是對封建社會長期以來男尊女卑習俗的反叛,更是賦予了女性形象的外在美與內在美。即便是《金瓶梅》以寫惡為主,但對女性依舊是不忘寫美。如蘭陵笑笑生寫潘金蓮的惡的時候也寫了她有美好的一面。而《紅樓夢》中這樣的例子就更多了。故而「潘金蓮形象給王熙鳳形象塑造提供了經驗,王熙鳳形象裡面有潘金蓮的影子。這兩部書共同打破了過去小說寫好人完全是好、壞人完全是壞的單一寫法。」。
三是創作語言的使用上。我們知道,《金瓶梅》以魯地方言為基礎,善於運用生動鮮活的俗語、歇後語、市語,把人物對話寫得有獨特性格,人物各有各的聲口。同樣,《紅樓夢》中也有大量的方言土語,儘管其中到底是以哪裡的方言為主,紅學界尚在爭論不休,但以方言來創作是肯定的了。這不能僅僅看做是一種巧合吧?
四是作品內容的把握上。在人生中感情與性愛是密不可分的兩大部分,又是相輔相成的互補關係。《金瓶梅》主要寫成年人的性愛,《紅樓夢》側重寫少年男女的戀情。前者描寫有些赤裸裸,後者刻畫則「懷抱琵琶半遮面」。從這個角度看,《紅樓夢》以情為上,不再以欲為主,表現了人與人之間,確實需要情重於性,這不啻是一種回歸一種深化一種昇華。
五是小說結尾的設計上。在《金瓶梅》問世前,大多數故事都是以大團圓為結局,以喜劇形式收場,而《金瓶梅》和《紅樓夢》都屬另闢蹊徑以悲劇落幕,這般寫作方法回味悠長意味深遠。
《紅樓夢》在《金瓶梅》的基礎上,還有許多繼承和發展,還有許多借鑒和發揚,就不一一枚舉了。《紅樓夢》發展了《金瓶梅》拓展的審美領域,直承《金瓶梅》而昇華,不是因襲而是發展。《紅樓夢》繼承《金瓶梅》而超越《金瓶梅》,使中國古代小說達到最高峰。而《金瓶梅》為其開闢了道路,創造經驗,成為《紅樓夢》之祖,可以說沒有《金瓶梅》就不可能產生《紅樓夢》,兩部巨著,都是中華民族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