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郟縣之戰
明朝大將孫傳庭的長處就在於擅長自力更生,積蓄力量。柿園之役敗歸陝西後,孫傳庭招兵買馬、發展生產、置辦武器,經過大半年的努力,陝西官軍實力有顯著增長。
孫傳庭還發明了一種戰車,上面裝載火炮,車廂裡存放士兵的衣服和糧食,名叫火車。這種火車共打造了二萬輛,組成一個火車營,由總兵的白廣恩統領。火車打仗時可以用來衝擊騎兵,宿營時可以作為柵欄保證野戰部隊安全,行軍時還可以作為後勤運輸工具,對於長途行軍打仗,有一定的好處。但是火車機動性差,在野戰中往往容易吃虧,其防守和後勤的作用要大於進攻的作用,在大規模的戰事中自身難保,很可能會引發潰敗,大規模發展火車,隱患也是顯而易見的。
五月,崇禎命孫傳庭兼督河南、四川軍務,不久又封他為兵部尚書,改稱督師,加督山西、湖廣、貴州及江南、北軍務,並賜予尚方寶劍。八月,在崇禎的一再催促下,孫傳庭在西安關帝廟誓師,統率總兵白廣恩、高傑、牛成虎等部十萬眾東出潼關,同時檄調各路人馬夾攻李自成。
李自成得知陝西官軍出關的消息,親統大軍北上河南迎敵。由於河南境內赤地千里,缺少糧草,李自成採取了誘敵深入的戰略,把主力部隊部署在郟縣以南的地區,把後勤問題留給長途跋涉的官軍。
由於民軍放棄了潼關到郟縣的廣闊地帶,陝西官軍一路上勢如破竹,八月上旬佔領洛陽,九月八日攻戰汝州,民軍督尉四天王李養純投降。李養純的投降後向官軍洩露秘密,給民軍帶來很大損失,他報告說:民軍的老營在唐縣,精銳部隊在襄城,地方上任職的文武官員屯聚在寶豐。
孫傳庭根據這個情報採取了有針對性的行動,首先攻破寶豐,斬偽州牧陳可新等,然後揮師唐縣,將安置在那裡的民軍家屬斬殺貽盡。九月十四日,官軍和民軍主力在郟縣進行激戰,民軍戰敗逃跑,官軍緊追不捨,果毅將軍謝君友被俘殺,李自成本人也差點被擒。後來民軍逃入襄城,官軍也尾隨而至。面對危局,一些民軍將士產生的投降的念頭。李自成說:「別擔心,我殺藩王,焚燒皇陵,罪在不赦,不妨再次決一死戰,如果不能取勝,你們再殺我投降也不晚。」
這時老天幫了民軍的忙,大雨整整下了七天,城外露捨的官軍苦不堪言,由於道路泥濘,官軍的糧車難以移動,官軍的後勤出現問題。官軍希望破郟縣獲取給養,但是郟縣早己坐吃山空,破城後只得到一些騾馬,很快就被士兵們分食殆盡。這時李自成派大將劉宗敏率一萬名騎兵從小路抄到官軍後方,切斷官軍的糧道,為了麻痺官軍,李自成用大牌寫下戰書,約定日期同官軍決戰,以此牽拌官軍。
士兵們有雨淋沒飯吃,情緒開始浮燥起來,孫傳庭無奈之下,只好決定回師迎糧,他命令河南總兵陳永福留守軍營,自己統率嫡系陝西官軍分路回師打通糧道。陳永福部下士兵看到陝西官軍走了,自己卻被留下來忍饑挨餓充當替死鬼,都憤憤不平,也都跟在陝西官軍後面撤退(前軍移,後軍亂),陳永福無法控制局面(永福斬之不能止),官軍隊伍大亂,民軍乘機發起進攻,官軍全線崩潰。
官軍逃到南陽才緩過神來,調頭迎戰民軍,雙方展開大戰。民軍戰陣共有五重,第一重是饑民,第二重是步兵,第三重是騎兵,第四重是精銳騎兵,第五重是家屬。官軍攻破了民軍前三重戰陣,與第四重戰陣的精騎相持不下,鏖戰中,白廣恩部火車營招架不住,率先潰敗。火車營的潰敗引發連鎖反應,騎兵也招架不住逃跑,戰場形勢瞬間發生巨變,由雙方互相廝殺變為一方追殺另一方。民軍傾巢而出,窮追不捨,一日一夜追殺四百餘里,官軍死亡四萬餘人,損失兵器輜重數十萬。
此役,大明僅有的一副家當損失殆盡,成了待宰的羔羊,民軍的戰略問題也迎刃而解,擴大戰果,乘勢奪取關中,就像順手牽羊一樣簡單。十月,民軍攻陷潼關,孫傳庭死於亂軍之中。崇禎懷疑孫傳庭沒有死,不予贈蔭。民軍長驅直入,一路克捷,很快就包圍了西安。十一日,西安守將王根子打開城門投降,秦王朱存樞被活捉,陝西巡撫馮師孔等人自殺身亡。
佔領陝西後,李自成兵分三路,追剿官軍殘餘勢力,肅清陝北並收取西北固原、寧夏、甘肅三邊軍事重鎮。官軍將領白廣恩、高汝利、左光先、陳永福等人先後投降,民軍以雷霆萬鈞之勢展開進攻,到崇禎十六年底,民軍佔領西北各重鎮,把明朝二百多年來傳統的軍事基地變成了民軍的大後方。
郟縣戰役和松錦大戰一樣,都是決定明朝命運的戰略決戰,在這兩場戰役中,明軍並非沒有機會,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最終歸於失敗。兩場戰役有許多相似之處:
一、明軍都是先勝後敗。
二、都是因為明軍主動撤退導致失敗。
三、都是因為缺乏糧草而撤退。
四、都是因為長途進軍產生後勤問題。
兩場戰役也有一些不同之處:
一、郟縣戰役是一場夾生飯,官軍人數遠遠少於民軍;而松錦戰役中敵我力量相當。
二、作為指揮官,孫傳庭的失誤在於過度使用火車營,在大戰中有拖累部隊的嫌疑;而洪承疇的失誤在於膽小畏戰。
三、郟縣戰役中官軍遇到連陰雨,造成後勤困難; 松錦戰役中洪承疇過於保守,過度收縮部隊導致後路被斷,是造成後勤問題的主要原因。
四、洪承疇戰敗投降當了漢奸崇禎親自祭祀,孫傳庭戰死沙場卻沒有得到贈蔭。
贊曰:從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時起,戰車就早己被淘汰,孫傳庭卻花大力氣製造戰車,實在是匪夷所思。究其原因,無非是想增強防守的力量,豈不知爭戰中進攻是最好的防守,兵敗如山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有什麼能夠保得了身家性命呢?
崇禎年間史料記載旱情嚴重,有所謂小冰河期之說,然而孫傳庭復出後指揮的兩場決定明朝命運的決戰(柿園之役和郟縣之役)都因為遇到連陰雨而戰敗,概率實在是高。是歷史記載的不夠全面呢?還是明朝氣數己盡,連老天爺都不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