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為何要清算張居正的過錯?
提及萬曆皇帝,大多數人可能只熟悉歷史對他的定性評價:「明朝亡於萬曆」;而對萬曆皇帝的生平概況並不清楚。
萬曆皇帝,名朱翊鈞(1563~620),明神宗,漢族,明穆宗第三子。隆慶二年,立為皇太子,時方六歲。隆慶六年,穆宗駕崩,10歲的朱翊鈞即位,次年改元萬曆。在位48年,是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 據史料分析,萬曆皇帝(即明神宗)的一生可以分為四個階段:10歲以前,是裕王子與隆慶朝皇太子時期;10歲到20歲,小皇帝時期,他只是一個象徵性的權威,凡事依大學士張居正而行;20歲以後,親政時期,他有一段時間勤於政務;後期,雖然並不上朝,但並不代表不管事,親自主持萬曆三大征,就是明證。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知道,萬曆朝的前10年是小皇帝時期。這個時期的特點,是小皇帝不親自主政,而由穆宗遺詔制定的三輔臣(即高拱、張居正、高儀三人)協助打理朝政。由於三位輔臣彼此關係緊張,經過權力鬥爭,三位內閣顧命大臣中只剩下張居正一人,擔當輔弼小皇帝的重任。也就是說,張居正當時權力很大,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鑒於張居正的地位作用特殊,小皇帝對於張居正,非常尊敬,從來不稱名道姓,而是言必稱「先生」,所下的詔令,凡提及張居正時,都寫上「元輔」二字。萬曆二年(1574)五月八日,皇帝在講讀完畢之後,聽說張居正腹痛,還親手調製了一碗辣面,並要次輔呂調陽陪著張居正一塊吃,其意圖是要以辣熱攻治腹痛。小皇帝對於張居正也充滿人情味,他聽說張居正的父母都還健在,非常高興,賜給兩位老人很多的東西。
所以,萬曆朝的前10年,在小皇帝的支持下,張居正能夠在政治上、經濟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府面貌煥然一新,這對改善明王朝的經濟狀況,有非常大的成效。10年間除了國家財富的激增之外,小皇帝也成長為近20歲的青年。
萬曆十年(1582)六月二十日,一代名臣張居正終於病逝。神宗為之輟朝一天,給予張居正崇高的待遇:謚文忠,贈上柱國銜,蔭一子為尚寶司丞,賞喪銀500兩。 正是這年,當初的萬曆小皇帝,已經成為大婚4年的青年,開始親政。
令人想不到的是,明神宗親政之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清算已死跋扈的張居正。萬曆十二年(1584)八月,神宗在都察院參劾張居正的奏疏中批示道:「張居正誣蔑親藩,侵奪王墳府第,箝制言官,蔽塞朕聰。... ...專權亂政,罔上負恩,謀國不忠。本當斷棺戮屍,念效勞有年,姑免盡法追論。」這時候的張居正一家,已經被抄家。張府人口,一些老弱婦孺因為來不及退出被封閉於張府,餓死十餘口;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留下了一份「丘侍郎(蕣)、任巡按,活閻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 ...何忍陷人如此酷烈」的遺書,自縊身亡;張居正80歲的老母還是在首輔大學士申時行的請求下才留有一所空宅和10頃田地。張居正恐怕生前絕對不能想到,他死後竟然會遭到一手扶持的神宗如此無情的懲處。
探究萬曆皇帝何以對張居正生前與死後的看法評價如此懸殊原因,有人說,這是神宗長久地處於張居正的約束之下的心理變態後的大發洩。雖有道理,但不僅僅這樣簡單。我的看法是:
其一,清算張居正,是萬曆皇帝樹立權威的需要。 神宗身為皇帝,卻因年幼不能親政,不能指揮,反而讓顧命大臣在那裡指手畫腳,管理國家大事,自己如木偶般做戲配合,自然是心理很不平衡很不心甘的。試想,任誰在長達10年的時間裡生活在別人影子下,都會有不滿情緒。一旦萬曆親政後,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消除張居正的根深蒂固之影響。故對於神宗來說,清算張居正是自己開始親政的基礎,推倒張居正也就樹立了皇帝自己的權威。
其二,清算張居正,是輔政期間為官不正的惡果。 有資料顯示,張居正在朝堂上仰仗自己的特殊地位,或多或少有些為所欲為,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並且生活糜爛。他一方面住著豪宅,又佔據著嚴嵩留下來的香廬(別墅);另一方面享用著戚繼光奉送的波斯美女姐妹,聲色犬馬。加上對君主太嚴厲,太苛刻,不允許多花錢。當時,朝堂大臣是敢怒而不敢言。對慈聖皇太后的父親李偉等人,也沒有給予充分的方便,以致神宗清算張居正時,慈聖皇太后並沒有為張居正說話。另有資料也表明,張居正為官,打了不少自己的小算盤。他乘坐的是32人抬的專門轎子,氣派很足;乘轎子回過一次荊州老家,風光一時;明朝官員工資很低,而他卻收入非常多;以至於在死後抄家時發現了「巨額來源不明財產」等等。
其三,清算張居正,是主持政務過於專權的報復。 我們應當肯定張居正在執政期間,通過改革,整飭吏治、發展經濟、鞏固軍事等實現了一些「富國強兵」目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國內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為明王朝延續了幾十年的壽命。
但他在推行朝政時過於專權,得罪的官員太多。被張敬修罵作活閻王的丘蕣即其一。丘蕣,諸城人,性格剛直,好爭論。隆慶年間罷官在家。神宗初年,很多言官向朝廷推薦丘蕣。但張居正很厭惡他,沒讓他重新出來做官。神宗深知這層關係,等張居正死後,特派丘蕣跟太監張誠去抄張家。丘蕣用法酷烈,不免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張居正奪情一事,也開罪了許多正直的士大夫。禁講學一事,又開罪了許多知識分子。如此看來,張居正是一個極自信的人,所以不能虛己待人,而是過於刻毒專制。所以,招來報復,某種層面上來說,是咎由自取並不過分。
其實說到底,張居正之所以有如此悲慘的結局,是內因與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即:清算張居正既有萬曆皇帝試圖擴大影響力、樹立權威性的謀略,也有張居正自身輔政期間的為人為官不嚴謹不公正的過錯。否則,「剃頭挑子一頭熱」是搗鼓不出這般動靜來的。我們從張居正被清算一事,可以看出什麼?能夠感悟什麼?很值得深思和反省。歷史的教訓需要汲取,無論何時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