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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 第332章 婚書在此

回到明朝當王爺 第332章 婚書在此

三位選婚使,三位駙馬候選人進入皇宮.其實一大早三位候選駙馬就到了宮城等候,楊凌三人各自從家中趕來,在內東門彙齊,同入皇宮.

楊凌有權宮中乘馬坐轎,壽甯侯張鶴齡作為內戚,也有相同的恩遇,不過畢真的級別就差了點,二人不便撇下畢真獨自乘馬,進了宮門便同三位准駙馬步行而入.

隊伍之後還有一乘小轎,里邊是楊凌的夫人高文心.妻同夫禮,可以享受丈夫的待遇,她自然也可宮中乘轎,進了宮門,早有四個薄鬢低鬟的宮裝女子迎了上來,福身施禮:"見過威國公爺."

"免禮",楊凌大袖一拂,走到轎邊撥開轎簾兒,柔聲道:"這四位宮中女侍會引你進內宮,太皇太後沉疴難愈,恐怕不易治療.讓你出面,也是盡份心意,如果沒有把握,切勿胡亂保證."

高文心抿嘴兒一笑,嫣然道:"知道啦老爺,文心又不是第一次出診,知道該如何說話."

楊凌點點頭,放下轎簾兒,一擺手,四個大漢將軍放下小轎躬身退出了內宮門,八個小黃門跑上來,扛起轎杆兒,小轎悠悠,在四個宮裝侍女引領下直趨後宮去了.

張鶴齡笑吟吟地道:"這一次太後的病實在是太重了,宮中太醫束手無策,國公夫人醫術通神,希望能夠治好太皇太後地病."

楊凌笑笑道:"不敢不敢.拙荊一個雙十年華的小女子,問診之學哪比得上宮中禦醫,個個都是杏林國手,楊某也是為太皇太後盡盡心意罷了."

張鶴齡搖頭笑道:"也不盡然呐,宮里太醫倒不是庸材,只是這幫杏林國手在官場混久了.全成了人精,什麼濟世救人,他們醫治病人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渾渾噩噩的甯可被人罵作技藝不精,也不願當出頭鳥,太醫太醫,要的就是那個招牌和名份,真正賺錢的全是他們私自在外邊開的店子."

張鶴齡熟知宮中這些內幕,所說自然是有依據地.他說完了忽想起一事,忙向畢真招手叫道:"噯,畢公公."

畢真連忙跑過來,施禮道:"國舅爺,有何吩咐?"

張鶴齡道:"昨兒國公爺囑咐你一早喚倆太醫給那個姓黯的診治一下.病可看了麼?"

畢春壓根兒沒去找人,楊凌作為主選官,國舅和畢春是他的副手,一些選婚具體事務他就得安排這兩個人去做.國舅是皇上的舅舅,資曆比他老.楊凌不好指派他做事,再說畢真是太監,在宮里行走方便.便囑咐他一早上等三個候選駙馬到了,帶兩個太醫給黯夜瞧瞧病.

可惜楊凌對宮里規矩不太了解,還以為太醫既然供職宮中,拿著朝廷俸祿,自然便該隨時出診治病,卻不知畢真在內監官職雖不低,也管不到太醫院那一塊兒,要請人可以,銀子還是要送的.他哪舍得花那份錢?

畢真點頭哈腰地道:"國舅爺,病已瞧過了,沒啥大礙,著涼風寒,將養些日子便好了,開了些清火潤肺,止咳消痰的藥,方子給他了,只是得出了宮才方便抓藥煎藥."

三個人大聲說著話,三位駙馬人選卻恭敬肅穆地跟在後邊,不敢高聲大語.皇宮中莊嚴肅穆,紅牆黃瓦,高及數丈,侍衛們站的釘子一般,衣甲鮮明肅立不語,有幾個人見過這場面?

楊凌和張鶴齡是宮中常客,已經見怪不怪,自然毫無顧忌,邊走邊笑談不已,三位准駙馬人選卻是頭一次進宮,一見如此莊嚴頓時肅然起敬,腳下也放輕了許多.

楊凌聽說瞧過了病,放下心來,可是看那位舉人老爺腳下虛浮,強抑著咳嗽,常常忍的臉頰通紅,不由皺了皺眉,對畢真道:"畢公公,這位黯公子病體尚未痊愈,一會兒和太後,皇上對答,會不會當堂失了禮儀."

畢真笑道:"國公爺盡管放心,他備著清咳潤肺湯呢,就揣在懷里,這就是在路上,不方便飲用,到了地方時時飲上兩口,就能暫時壓住咳意.不會君前失儀的."

張鶴齡頷首道:"嗯,國公不必擔心,一會兒皇上和太後擺駕坤甯宮晴陽殿,其實見了駕之後他們就得退得遠遠的,該探問地資料紙上都寫著呢,太後和皇上,皇後也就是最後再看看真人,從中找出一個最順眼的人來,哪能象尋常百姓家看女婿,還叫上前來問個端詳?能不能選中,就看他運氣了.若真選中了,正式訂親還得三天,三天之後再到成親嫁娶,又得三個月,就算他得的是百日咳也該好了."

坤甯宮是母儀天下的正宮皇後寢宮,天下女子極貴之所.金黃琉璃瓦重簷歇山的宮宇有九間寬闊,正面中間兩扇大門,有東西暖閣,器宇宏偉,大氣天成.眾人尚未到殿門前,侍候地宮女太監便已進內傳報.

不一會兒的功夫,內務府大總管馬永成急急迎了出來,笑容可掬地抱拳道:"恭迎公爺,侯爺,呵呵,畢公公,免禮免禮,哎呀,三位快請進吧,太後和皇上馬上就到."

楊凌和張鶴齡點點頭,當先在侍女陪伴下進了坤甯宮正殿,三位候選駙馬被小黃門先引進門去,先在側殿休息候宣.

畢真俟他們走遠了,一把扯住馬永成道:"馬公公,今兒可全靠您了,黯家為了當這個駙馬,可是花了大筆的銀子,咱們收了錢得給人辦事呀."

馬永成笑眯眯地道:"放心吧.我老馬辦事還有個不穩妥地?皇宮大院兒,咱家是大管家,把太後和皇後侍候好了,她們順了心,咱家說話還能沒點份量?"

他壓低了嗓門兒道:"皇上最近不是偶爾也在宮中歇著嘛,咱家對皇後娘娘說.那是咱家苦勸,皇上才回心轉意,嘿嘿,皇後娘娘對咱家感激著呐."

畢真一聽,嘿嘿笑道:"公公高明,真是好手段."他左右瞧瞧,見沒人注意,忙從袖筒里又掏出一卷銀票塞到馬永成手里,馬永成手攏在袖子里捏了捏,比昨兒送來的還要厚些.臉上頓時又和藹了幾分.

他悄聲說道:"放心吧,皇上,太後和皇後娘娘也就是要親自見見人兒,不會和他們多說什麼話兒,皇帝嫁妹子,又不擔心他家境不好,出身低下.有什麼好問地,就是瞧瞧這駙馬順不順眼,中不中意.里邊我會關照的.等皇上,太後要你介紹這三位候選駙馬時,話該怎麼說,就不用咱家教了吧?"

畢真會意地笑道:"咱們侍候人的.旁地不會,還就是會說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多說,什麼少說,這心里頭都有數,呵呵,馬公公放心."

馬永成哈哈一笑,嘖了一聲道:"這個小子咱家看著還行,小小年紀,就是舉人.長地模樣也眉目清秀,要不然,你想把鹿說成馬,光憑一張巧嘴可糊弄不了太後和皇上.不過呢,這孩子有點可惜了啦,不去考功名,花大把銀子當什麼駙馬!這身份好聽是好聽,它不自在啊!"

" 嗨!攀皇親圖個啥?馬公公是貴人,您見著的也都是貴人,駙馬爺,在這些貴人眼中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天下的窮人多著呢,當今皇上可極寵著公主啊,皇後娘娘只裁了公主府中一點用度,當天就給扳回來了,弄得羅公公還倒黴兮兮去當了大半年的灌腸大使.再說黯東辰那小子官兒不大,可是他的差使香呀,撈的腦滿腸肥的,就是地位不高,見了誰都得哈腰,這要是兒子做了當今皇上地妹婿,還不夠他提氣的?以後見了誰都不用低聲下氣,那也是國戚呀,國戚地位高低,不全看和皇上遠近嗎?"

他壓低嗓門道:"公公,皇上不待見國舅,您看張候爺現在還有昔日地威風麼?皇上寵著妹妹,這個妹婿,可就不是旁的駙馬比得了的啦."

馬永成笑了:"說的也是,這他娘的,還真是有了錢就想權,有了權就想名兒.哎呀,人心不足……蛇吞象呐,成了,你快進殿去吧,咱家還要在這兒候著太後和皇上呢."

"好好,那爺們就先進去了,馬總管,您多費心",畢真打躬作揖地追進殿去了.

**********

楊凌和張鶴齡並肩走進坤甯宮,皇後笑盈盈地迎了上來.她身穿金龍紋黃色大袖衣,戴了皂彀冠,麗容齊整.楊凌和張鶴齡急忙上前一下,撩袍拜倒:"臣楊凌,張鶴齡見過皇後娘娘."

小皇後雙手虛扶,嫣然道:"兩位卿家快快請起,國公,國舅為選駙馬操心勞力,辛苦了,快快請坐吧."

這位小皇後被正德皇上雪藏了一年多,現在已經開了竅,唐一仙壓根沒有和她爭正宮地意思,瞧正德那脾氣,若真的想扶唐一仙為後,就算不廢了她,也干得出二後並立的事來,可是這些全沒有,就連要納唐一仙為貴妃,二人也要在宮外行民間夫妻禮儀,而不以帝妃之禮進門.

她和皇上嘔氣,結果就是把坤甯宮變成了冷宮,自成親就沒見過皇上幾面,時間長了,連丈夫長什麼樣兒都快想不起來了,如今她才芳齡十六,難道要守一輩子活寡,還被其他後妃暗中恥笑?

她倒是想學太後獨寵後宮.可惜正德皇上就象脫缰地野馬,皇宮大院,祖制規矩都束縛不了他,她憑什麼管住皇帝?正德皇帝飛騎闖午門,懷抱唐一仙,指點金鑾殿的事傳開後宮中上下莫不凜凜,這個皇帝我行我素,最喜歡干地就是破壞規矩.你的約束越緊,他只會跑的越遠.

小皇後從此安份多了,這一來好象正德皇帝反而有些喜歡她了,進宮時偶爾還在宮中居住,對她說話也和氣了些,一後二妃每個月總還能雨露均沾,蒙皇上寵幸幾次,比起以前地冷遇實是天壤之別.

這位小皇後也想開了,皇後就該有個皇後地氣量,不但皇上得罪不得.皇上這幾個身邊重臣,也是不便輕易得罪的,所以春風滿面,十分的謙和.

皇後方才正和永淳公主,湘兒公主在殿內敘話.永淳公主生性活潑好動,以前有性情沉穩的姐姐壓著她.還不致太過分,現在多了個朱湘兒,兩個人閑的無聊,整天在宮里頭亂竄,跟走親訪友似的.皇後,貴妃,太後,十王府諸公主,每個人的府上沒事都去逛上一逛.

兩位姑娘年紀小沒機心,長的又討人喜歡.皇宮上下竟沒有一個煩她們地,到了哪兒都受歡迎,皇後獨居坤甯宮,地位是夠崇高的了,可是就象供在上邊地一尊佛,想說笑兩句,聊聊心事都找不到人,所以對她們更是歡迎,三人現在儼然便是知交好友一般,二人一說要看看選駙馬.皇後便也答應了,讓她們先進了晴陽閣,避在屏風後偷看.

皇後吩咐人上了茶,陪著兩位大人品茶閑談,一盡地主之誼,不一會兒的功夫,太後和皇上的禦輦也到了,馬永誠攙著皇太後的胳膊,畢恭畢敬地將兩人請了進來,楊凌和張鶴齡忙起身見駕,太後問了幾句鱗選情形,便到了晴陽閣.

睛陽閣正屋有三間,中以隔扇,屏風分開,梅花獻瑞的大屏風前有三張椅子,皇太後居中而坐,皇上和皇後分開左右入坐,然後宮女們給三人每人桌旁都放了筆墨紙硯和寫著三個名字地紅紙,看起來,這三位也是要打分的.

三個選婚使在左右賜了座位,剛剛坐定.馬永成便立在皇後身側揚聲唱道:"宣三位待選者晉見."

對面以屏風同另一間屋子隔開,三位少年身著淡青色長袍,烏油油的長發皆以布巾束起,自屏風後魚貫而入,轉到屏風正面,頭也不敢抬,立即下跪齊道:"草民見達皇上,太後,皇後."

"抬起頭來",皇太後知道這三人之中將有一個是自已的愛婿,神情倒也和顏悅色,抬了抬手道.三個少年奉了懿旨,又拜了一拜,這才謹身立起,站在那兒目不斜視.

莫看初選時如同一場鬧劇,乞丐混混也來湊熱鬧,可是經過八次篩選,從近萬名應征者中最後挑選出來的三個幸運兒倒個個眉目清秀,身材修長,儀容不凡.

張太後掃了一眼,攏攏衣袖,唇邊露出一絲滿意地笑容,微微頷首道:"三位卿家果然用了心思,這三位少年看起來都挺順眼的."

楊凌,張鶴齡,畢真連忙拱手謝過,正德皇帝也難得正經起來,他瞧了瞧左邊那個身材最高的少年,秀美俊逸唇紅齒白,覺得這個配自已地妹子還過得去,便將手一指,問道:"左邊這個,叫什麼名字?"

楊凌三人對于最終入選者的履曆可是背的滾瓜爛熟,楊凌地位最高,又是主選官,他拱拱手正想說話,後邊畢真已嗖地一下躥了過來,哈著腰兒湊到皇上跟前,諂笑道:"皇上,此人叫陳輝,十六歲,去年剛剛中的秀才,文才,人品,長相那是出類拔萃."

正德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拿起身畔龍紋茶幾上的毛筆,正想給這個名字坐上記號,畢真已滿臉堆笑地繼續道:"說到家世,陳輝就稍遜了些,不過英雄不怕出身低,只因他各方面都比較出色,所以才把他列入名單."

正德皇帝一愣,脫口問道:"家世?什麼家世?"

畢春向太後,皇上和皇後點頭哈腰地道:"陳輝地父親是南城門賣油炸果子的小販兒.叫陳三元.他的母親是丈夫死了以後改嫁給陳三元的,兩人就生了這個一個兒子,陳輝倒也爭氣,自幼苦讀詩書,去年就中了功名."

正德一笑,曬然道:"朕當是什麼事呢.這算什麼呀?皇妹嫁地又不是家世."

不料一旁本來瞧著陳輝連連點頭的張太後一聽臉色就有點不悅了,她黛眉微蹙,向皇上稍稍傾了傾身子,低聲道:"皇上,永福嫁過去,就是他陳家地人了,要拜公婆的,陳輝的父親是個小商賈倒也罷了,可他的母親是再蘸之婦.婦人再嫁,有失婦德.公主拜一個不節之婦為婆婆,豈不叫人恥笑?"

正德不以為然,不過好在還有兩個人選,便無奈地摞下手中的毛筆,繼續打量剩下兩個.看了一會兒,他低聲道:"母後,您看中間那個怎麼樣?"

無論家境如何,被選入宮見聖駕的人家,哪怕傾家蕩產.也要置辦得一套體面衣衫給兒子好好打扮一番,這中間的少年卻衣冠樸素,一副忠厚面貌,正德自已輕浮胡鬧.給妹妹挑夫婿卻希望人家老實厚道,看了此人也覺不錯,是以出言相詢.

皇後在右側輕笑道:"皇上尚武,相中的也是高大健壯的少年,這個人面目微黑,身材敦實,倒象個武士,就是不知家世,才學如何?"

站了這麼一陣兒,黯夜已經有點冒虛汗了.喉嚨也開始癢了起來,他不敢在帝王面前咳嗽,可這事兒不是想忍就忍得住的,黯夜不由握拳捂唇,輕輕咳了兩聲.

這一出聲把正德地目光吸引過去了,他看了兩眼道:"這個倒是眉目清秀,只是身子骨太單薄了些吧."

馬永成瞧見黯夜咳嗽,立即揚聲道:"待選者退下."

黯夜如蒙大赦,連忙領頭兒躬身向屏風後退去,另外兩個也只好跟著退了下去.張太後不悅地瞪了馬永成一眼,說道:"哀家還沒細細打量,怎麼就叫人退下去了?"

馬永成急忙陪笑道:"皇太後,三個候選者的模樣,您都已經瞧過了,皇家選駙馬,那是何等莊重的大事,奴婢擔心皇上和皇後娘娘離的遠,說話的聲音大了,被他們聽到商量地話語,那就不太妥當了."

畢真也連聲應和,張太後哼了一聲就不言語了,轉而對正德道:"皇上,這三個孩子模樣都還過得去.要說長相嘛,那個姓陳的姿容儀表最是出色,可惜家世不好,貧富貴賤什麼的咱皇家不在乎,可這家世清白卻不能馬虎了,以哀家看來,可以從另兩人中擇一個人選."

正德點點頭,問道:"畢真,方才站在中間那個,身材硬郎結實的是什麼人呐?"

畢真忙道:"太後,皇上,皇後娘娘,這個人叫孫世博,父親原是一位參將,傷殘退伍後住在京城,此人是既習文也習武……"

他奸笑兩聲,又加了一句:"只是他年紀尚小,習練的技巧又多,武藝還未見精通,文才嘛,也尚未取得功名,現在尚是一介布衣."

張太後一聽,什麼允文允武,這不是什麼都懂,什麼都一瓶不滿,半瓶晃蕩嗎?她對孫世博外貌本來就不太滿意,這一聽更不喜歡了.

正德想了想,他心中最中意地還是第一個,這第二個和第三個一文一武,相貌形體不是一個類型,想比較也比較不了,他一時沒了主意,又問道:"第三個呢?那個輕咳的文弱少年怎麼樣?好象身子骨不大好."

畢真陪笑道:"那個人叫黯夜,是西什庫掌庫小吏黯東辰之子,年方十六歲,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詩文出眾,堪稱才子,近日京師天干物燥,多有傷風生病者,這人是個書生,身子不夠強健,風寒有些日子了,現在還余咳不止.只因條件優越,所以奴婢和國公,國舅商議一番,把他也列入了待選名單."

正德暗暗思忖半晌,一時取舍不下:論身世,孫世博是四品武將之子,可惜本人是一介布衣,黯夜呢,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父親雖是小吏,也算官宦子弟,只是那身子骨兒也太單薄了些,看他一陣風兒就能吹跑地樣子,以正德平時喜與虎豹搏擊的性子是絕對看不上的.

猶豫半晌,他才向張太後問道:"母後.您看哪個合適一些?"

張太後微微思忖著道:"永福性情恬靜沉穩,又通詩詞文章,依哀家看來,還是和那個舉人比較般配,那孩子眉清目秀,既中了舉人,文才也是好的,說到身子骨兒, 做駙馬又不是要他去做苦力,那些讀書人有幾個身子骨兒好的?這不是正受著風寒麼,要不然想來氣色也不會這麼差."

正德搖頭道:"禦妹性子喜靜不假.可是她才不喜歡文弱書生,禦妹喜歡的是允文允武地少年,通文而不酸腐,精武而不粗獷,談吐風趣.善解人意……"

他說到這兒忽想起這話是去薊州溫泉時,妹妹在他面前誇獎楊凌的話來,不禁扭頭瞧了楊凌一眼,只見威國公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正德本想尋求楊凌的支持,瞧他眼皮子垂著好象快睡著了,只好轉回頭道:"那個孫世博難得十六歲地少年.看起來性情卻十分的老成,而且又通文墨又通武藝,朕覺著更適合永福."

皇後心底里也相中黯夜,俊俏風流的少年郎誰不喜歡,雖說臉色蒼白,文文弱弱的,可那不是著了風寒麼?怎麼看,也比那個黑黑壯壯的墩實小伙瞧著可愛,可是她現在乖巧多了.婆婆相中了黯夜,丈夫相中了孫世博,心中略一權衡,她便決定放棄自已的意見,加入老公的戰壕.

皇後說道:"太後,本宮也覺得孫世博更合適些,反正做了駙馬又不需要他去考狀元,文才過地去就行了.永福不但精通詩詞書畫,騎馬射箭,蹴鞠劃船這些事情也非常喜歡,太過文靜的男子,怕她不會喜歡呢."

張太後一聽也猶豫起來,又想了想那孫世博雖不如黯夜文采出色,也不如他相貌耐看,總的說起來還是不錯的,另外論起家世倒比黯夜家里更好,她念頭轉了轉,微微點著頭就要答應.她只要一點頭,便也沒了後來的無窮風波,說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外孫子了.

不料永淳小公主在後邊看地著急,貼著屏風縫兒悄聲喚道:"母後,母後,不能嫁孫世博!"

馬永成見太後要點頭也有些著急,他向畢真遞了個眼色,畢真會意地咳了一聲,邁前一步正想再進點讒言,比如孫世博七歲時老爹生日,用筷子蘸著酒讓他嘗過,可以說成此人酗酒,十一歲時和鄰居孩子打架,打破了人家的腦袋,可以說成他性情暴烈.

不過他剛張嘴,就隱約聽到屏風後有人說話,便急忙住了口,畢真不敢向後直視,只用眼角輕輕窺著屏後.永淳站的位置正在張太後身後,張太後聽出女兒聲音,眉頭不由微微一蹙:這孩子跑來做什麼,真是沒點規矩.

她不動聲色地向後靠了靠身子,微微側過了耳朵,永淳悄聲道:"母後,姐姐喜歡那個姓黯的,求母後成全!"

三個人里,永淳相中的就是黯夜,雖說陳輝身材高大,風神俊郎,不過他是國字臉,和楊凌不同.楊凌也是劍眉郎目,十分英俊,可是一張臉卻是瓜子臉尖下巴,若是穿上紅裝,塗上脂粉,還能扮個俊俏大姑娘,那位國字臉地陳輝就不行了,另外此人因為生母是再蘸之婦,已經被母後否決了,她也沒往心里去.

孫世博的糾糾武夫形象她也看不上,說起來只有黯夜,雖說五官同楊凌不太相同,可是神情氣質倒有幾分相似,也是瓜子臉尖下巴,一身儒袍同楊凌剛剛進京時的書生氣質十分符合.

她想姐姐喜歡地既是楊凌那樣的男子,嫁了這個武夫定是不開心的,三個人里只有黯夜有幾分與楊凌相似,大概也只有此人才能討得姐姐歡心,讓姐姐回心轉意,不再轉些荒唐念頭,搞到自已身敗名裂.永淳藉著她年紀小,得到母後寵愛,便壯著膽子在後邊插嘴了.

張太後一聽.還當永福也在後邊示意妹子向自已傳話,不禁既好氣又好笑,堂堂公主沉不住氣,竟然自已跑來挑駙馬了,這要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她不著痕跡地輕咳一聲,說道:"知女莫若母.永福地性情哀家還不明白麼?依哀家看,就這個黯夜能遂永福的心意,另兩個也不錯,可比著就差了點兒,嗯……就是他了!"

選票有三張,但是民主玩到最後,張太後使用了"一票否決權",這個黯夜除了正生風寒,病怏怏的沒啥精神頭兒,倒也挑不出旁的毛病.皇上和皇後也就無話可說了,駙馬人選就在永淳公主和太後的暗箱操作下正式誕生了.

"畢真,母後已擇選黯夜為永福公主駙馬,吩咐司禮監用印傳旨,著黯夜回府.闔府上下,設香案候旨."

**********

聽到正德下旨,狀似老僧入定的楊凌眉頭忽然不受控制地跳動了兩下,心里先是一緊,再是一松.肩頭放松下來,心神卻倏忽一陣茫然,猶如被風飄落在蒼茫大海上地一粒灰塵.上下都是一片無垠的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這三個少年著實費了他不少心思,首先相貌都過得去,陳輝相貌堂堂,又是秀才;孫世博重在允文允武,愛好廣泛;黯夜文才出眾,高中舉人.論條件哪個都不錯,可要說一定能討得公主歡喜.他又覺得哪一個好象都差了那麼一點點味道.

瞧著這三個人,想象永福公主站在他們身邊的樣子,楊凌感覺不到一點夫唱婦隨的喜氣,隱隱然,他覺得這三個人沒有一個能稱公主的心意,想起公主對他的重托,想起那個可愛的小姑娘,這事兒可比不得旁的事,是人家一生的幸福所依,如果選錯了人……

想到這里,他的心沉甸甸地,胸腔憋悶的喘不上氣兒來,好象里邊有一只大手把他的心肝肺全都攥緊了,使勁地要絞在一起.

可讓他挑毛病,他又挑不出來.三個人各有所長,已是此次應選駙馬上萬人中的佼佼者了,人既然帶到了,就沒他什麼事了,現在是皇上一家挑女婿,他和另外兩個選婚使只是陪襯而已,他也懶的品頭論足,浪費心神去思量這三個男人誰更適合做永福地丈夫.

恍恍惚惚地,眼前盡是永福公主那雙幽怨的眼神,弄得他心中焦慮不安:如果所托非人……?應該不至于吧,她是公主,怎麼也不會被駙馬欺負的,更沒有哪個駙馬敢干出移情別戀的事兒來,那不就行了?

幸福,快樂,還要怎樣才會快樂?這時的天下沒有女人能自已選夫君地,就算自已選擇的就一定天長地久永遠恩愛麼?想那後世就是自已選擇戀人的,又有多少人短短幾年之後勞燕紛飛地,感情事本來……本來就做不到十全十美.

永福,我盡了力了,天作之合的最完美愛情,只有神話故事里才有,緣生緣滅緣自在,情深情淺不由人.永福,我已盡力了!

楊凌頭一次有種無力挫折感,這種事又豈是憑權力和心機能夠圓滿解決的?聽到皇上下旨,一陣茫然之後,他的心里又一陣輕松,這個重擔終于卸下了,好男兒,莫辜負女兒心,黯夜,永福,祝願……祝願……

楊凌心神飄忽,忽覺被人扯了扯袖子,他茫然抬頭,見壽甯侯張鶴齡已站了起來,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忙也跟著站起,木偶一般隨著張鶴齡拜了下去:"恭賀太後喜得乘龍快婿,賀喜太後,皇上!"

行禮如儀,機械地下拜,賀辭,退下,出了坤甯宮楊凌還象喝醉了酒似的,張鶴齡奇怪地道:"國公爺.可是身體不適?"

楊凌強笑道:"喔,昨日審閱二十多人地材料,忙碌了半宿,有些困倦了."

張鶴齡笑吟吟地道:"喔,這件大事總算了了,國公早些回去歇息吧.過兩日本侯生日,到時再設宴請國公歡迎."

這邊塵埃落定,永淳和朱湘兒已從後殿溜出去,飛奔到永福公主府報信去了.永福公主坐在妝台前,靜靜地聽著永淳和朱湘兒興奮地描述著選駙馬的情形,最後又指手劃腳地詳細描述了太後指定的駙馬人選模樣,始終一言不發.

兩位小姑娘發現她情形有異,臉上地興奮之色漸漸消去,兩個姑娘面面相覷,最後朱湘兒吐了吐舌尖.扯扯永淳衣袖道:"永福姐姐,我……我和永淳先出去了."

永福默默地點了點頭,雙眸一片霧氣氤氳.

一縷秀發挽在手中,玉梳輕輕梳理著,秀發光可鑒人.理得柔順,可那一顆心兒卻象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麻.

從此後,蕭郎見我如路人,我見蕭郎亦不識,我該收拾心情.為人婦為人妻,做一個守貞知禮的好妻子了……,癡癡地眼神望向鏡中.容顏美麗不可方物,璀璨的象夜空中刹那燃起的煙火……

誰叫我生在帝王家呢,陪伴一生的夫君,將永遠不會是我夢中的那個人."啪"地一聲,玉梳斷成兩截,銳利的碎玉刺進掌心,殷殷的血順著皓玉似的纖腕蜿蜒出一道怵目的紅.

自幼倍受呵護,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公主,還是頭一次弄傷身子.掌心好疼,可是心里更疼.原本朦朧,模糊地愛意,在得悉終身已定的時候,突然變得那麼清晰,深深地銘刻在心里,再也揮之不去.

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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