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尾維新 -【物語.一】化物語 (下)
【 內容簡介 】
化物語是一部集詭異與驚悚于一體的作品,
該作記錄了許多日本民間流傳的傳說故事,每部皆以一部作品主要人物命名。
故事講述高中生阿良良木曆在機緣巧合之下,
無意間發現3年間從未交流過的同班同學——戰場原黑儀的秘密。
為了不讓自己的秘密暴露,戰場原不斷威脅阿良良木,
並要求對她的秘密提供協助。
但實際上,阿良良木本身與戰場原一樣,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詭異秘密。
而在這個城市內,尚有更多怪物出沒……
【 作者簡介 】
西尾維新,1981年生。
2002年以處女作《斬首循環 藍色學者與戲言跟班》獲得第23屆梅菲斯特獎,
作品有《戲言》和《新本格魔法少女莉絲佳》兩大系列,
以及向清涼院流水致敬的《JDC Tribute》系列。
以輕鬆活潑的筆調,融合漫畫插圖與本格推理的故事風格,
甫出道即迅速累積極高的人氣,是目前日本新生代大眾作家的重要成員之一。
另:西尾維新原作、高河 (高河弓)作畫合作了漫畫《放課後、七時間目》。
插畫家: VOFAN
第四章 撫子蛇
001
千石撫子曾經是與我妹妹同一個年級的女生。
我有兩個妹妹,而千石撫子則是其中比較小的那個妹妹的朋友。
不同於現在這副慘樣,小學時候的我雖然是個有著那麼些朋友的小孩,但該怎麼說好呢,總有種雖然喜歡和大家一起玩卻不愛和特定的某個人一起玩的感覺,就算休息時間會跟同班的傢伙們一起玩耍,但放學後和他們一起玩的情況卻不太多。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小鬼啊。
不管從我現在正形容的還是從記憶中來看,都是個讓人討厭的小鬼啊。
真是不想提起也不願想起。
嘛,應該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說正好與之相反呢,總之我從很久以前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就是了。
就是因為這樣,雖然我沒有什麼學習之類的事情要做,但還是常常一放學就往家裏走。
而在那時偶爾會來我家來玩的人,就是千石撫子。
雖說我的兩個妹妹現在總是粘在一起,一直一直一直都樵不離孟,孟不離樵,關係好得簡直要讓我這個哥哥產生某些比擔心更可怕的懷疑了。
但在小學的時候,這兩個妹妹卻是分頭行動的時候更多一些,比較大的妹妹是個徹底的戶外派,而較小的妹妹則是室內派,差不多隔個兩三天,比較小的妹妹就會帶著學校的朋友到家裏來玩。
千石撫子給人的感覺,也並非與妹妹的關係有多麼要好,而只是她為數眾多的朋友中的一個吧。
用上‘吧’這種稍微有點不確切的結尾,固然有些我已經不太能記清當時事情的因素,但話雖如此,仔細想想的話,當時妹妹帶回家的那些朋友裏,千石撫子卻屬於仍舊留在我印象之中的一個。
要說為什麼,那大概是因為放學後不和朋友玩而直接回家的我,經常會被抓去被迫加入她們(當時兩個妹妹和我還住在同一個房間裏。
自我升到了初中後,才從父母那裏得到自己的單獨房間。
),雖然十有八九是因為在玩人數越多就越熱鬧的桌面遊戲,但妹妹和千石撫子一起玩的時候,會把我一起叫去的概率卻異常之高。
總而言之,總是有很多朋友的妹妹(這一點倒是現在也沒有改變,可以說是兩個妹妹的一大共通點,那兩個人非常擅長成為人們的中心。
讓身為哥哥的我也不禁很羨慕。)
帶來家裏玩的同級生之中,千石撫子是屬於非常少見的,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的少女。
說白了其實妹妹的那些朋友們看上去都差不多,所以,對於那個總是獨自一人,不合任何人打成一片的千石,她的名字之類,當然會留在我記憶之中。
然而,也僅止「名字之類」
。
其他就記不太不清了。
所以,非常抱歉,這句話的句尾顯得有些曖昧,但是我想,千石撫子,是一個內向、不多話、總是低著頭的小孩——曾經是這樣。
雖說我這麼想,但是,並不是很確定。
或許這其實是妹妹別的朋友的特徵。
又或許這是我當時某個朋友的特徵。
更何況,對於小學時代的我來說,妹妹把朋友帶到家裏來玩這件事實在是又麻煩又鬱悶。
所以對於當時一起玩的那些人,沒什麼好印象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現在想來的話,非得和朋友的哥哥一起玩的那些妹妹的朋友才會覺得更鬱悶吧,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當時我也只擁有小學生的感性而已,希望大家能夠這麼理解。
其實,我上了中學以後較小的妹妹帶朋友到家裏來玩的情況也變少了,就算有,也不會再叫我一起去玩了。
雖然房間已經分開應該也是理由之一,但應該也還有些別的理由吧。
就是這麼回事。
而且我的兩個妹妹中學都上了私立學校,她們的人際關係也在小學畢業時重置了一遍。
千石撫子是妹妹同學這件事也已經是小學時候的事了,現在早已並非如此。
她們的學校也已經不同。
所以我最後一次看到千石撫子的時候,再怎麼說也至少有兩年以上的時間,而且事實恐怕是足足有六年以上吧——應該是這樣。
六年。
是一段足以讓人發生改變的時間了。
至少,我就認為我自己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
就算剛才說過,從以前起我就是個這樣的人,但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果然還是不同的。
小學畢業時的紀念冊,也讓我覺得十分痛心,看也不想去看它。
雖然剛才說了些小學生的感性怎麼怎麼的話,但仔細想想,我也並不認為現在的自己就比那時的自己更加優秀。
雖說回憶總是一個經過美化的東西,或許,比起現在的我看小學生的我,或許是小學生的我看到這個現在的我才會比較痛心吧。
不,雖然這麼說讓我覺得很丟臉,但如果就在現在這個時刻,我和小學生時的我相遇的話,我們肯定都不會察覺對面的人正是自己吧。
雖然我並不清楚這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無法向過去的自己誇耀的現在的自己。
但這種事也是現實。
或許人人都是這樣也說不定。
所以,我最初和千石撫子再會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她究竟是誰——直到想起她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
如果我能夠沒等那麼久,而是馬上就察覺到她的話——察覺到她與蛇有關的話,或許這個故事就不會迎來那樣的結尾了吧——一這樣想,我就會覺得十分鬱悶,但這種追悔,無論對她還是對妖怪來說,都沒任何意義。
這一次的故事如果直接從結果來說,千石撫子這個人對於我而言,大概已經從一個記不太清的妹妹的朋友,變成了一個絕對無法將其遺忘的人了。
002
「阿良良木前輩,真抱歉讓你久等了。」
六月十一日,星期天。
應該說不愧是體育系的吧?在中午前十點五十五分,剛好是我們約好的碰面時間前五分鐘,在敲定的碰面地點,也就是直江津高中正門口,比我小一歲的後輩,原籃球部王牌,神原駿河以強沖過來,順勢躍起,輕巧地從我頭上飛越而過,落地轉身,右手舉在胸前,帶著爽朗的笑容對我這麼說……雖然我也自認作為一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自己的身高並不怎麼高竿,但也應該不是一個比自己嬌小多的女生隨便從正面躍過的高度吧,看起來這一認識肯定要在今天有所改變了。
「不,我也只是剛剛到而已。
其實也沒等多久。」
「什麼……為了不讓我的精神有太大的負擔,還特意用這麼明顯的安慰之辭嗎,阿良良木前輩果然是一位性情高尚的前輩啊。
生來所具有的器量就是不同的。
如果不退後三步仰望的話,我便是估不到你啊。
剛見面沒過幾秒鐘就能讓我的內心如此振動,真是不由得讓我為阿良良木學隊長那偉大的器量而感到驚訝啊。
看來我一生中所有的尊敬都必須只為了阿良良木前輩一個人而發了呢。
這真是到了讓人有些怨恨的地步呢。」
「…………」
這傢伙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另外這不叫做‘明顯的安慰之辭’。
應該稱為,裝作沒有發覺的默默溫柔才對。
「我真的只是剛剛到而已。
還有,就算並非如此,你自己不也是比約好的時間來得早嘛,所以沒有必要向我道歉。」
「不不,可不能這麼說。
不管阿良良木前輩怎麼說,沒有比阿良良木前輩更早到這裏來這一點,就已經構成了足夠的道歉理由了。
我認為讓長輩浪費時間是不能被原諒的一種罪惡。」
「我又不是什麼長輩。」
「年長的前輩也就是長輩了呀。」
「雖然是這麼說啦……」
但那只是年齡的問題吧。
或者說是身高上的(物理上的「長輩」)。
但這點身高也是很容易被超過去的。
神原駿河——直江津高中二年級。
直到上個月為止,她還是一個身為籃球部的王牌選手、學校中的名人、甚至可以說是學校裏的明星也不為過的人物。
入學一年內就完成了,帶領區區私立高校的弱小運動部進入全國賽區的壯舉,無論其本人的承認與否,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
而對我這樣一個隨隨便便又沒啥特長的三年級學生來說,照理來看應該是完全沒有與之交談的可能、甚至可以說是連背影都無法接近的存在、讓人望而生畏的下級生。
然而現在,她因為左手腕受傷了這一理由,把隊長的寶座讓給了後任,提前退出了籃球部——這一新聞到底在學校中造成了多大影響,眼下還讓我記憶猶新。
甚至根本不會遺忘。
神原的左腕上。
現在也仍舊緊緊纏著繃帶。
「對了。」
神原安靜地說。
「已經是引退的人了。
出了籃球以外沒有任何長處的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對學校有所貢獻的事了。
所以希望阿良良木前輩能夠像平常那樣對待我就可以了。」
「你啊……雖然對任何都好像充滿自信的樣子,但感覺你對自己總有些微妙的評價過低。
不應該那樣說喲。
只是提前引退,根本不會抹殺你為籃球部做出的那些貢獻吧。」
為提前引退而難受——雖說應該不會這樣,但事實上,引退了後,卻還維持原來的那個自己,是不可能吧。
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是不希望神原說出那些貶低自己的話來。
「謝謝你,阿良良木前輩。
你對我的顧慮簡直讓我痛心。
你的好心我接受了。」
「那些話也好好接受啊。
那麼,嘛,我們走吧。」
「嗯。」
說完,神原馬上轉到了我的左手邊,以非常自然的舉動,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我空著的左手。
比起‘握住了’,應該是‘手指纏在一起’的感覺吧。
五根手指一根根交握在了一起。
接著就這樣,她一下子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了我的手腕上,就像是抱上來一樣,毫無縫隙的貼在了一起。
因為身高的原因,神原的胸部正好靠在了我的手肘邊,讓人不由得集中精神的那個部位上,傳來一股類似於土豆泥般的感覺。
「哎呀,阿良良木前輩。
要說這種感覺的話應該是棉花糖的感覺才對吧。」
「唉!?難道我把剛才那段傻瓜般的獨白說出口了嗎!?」
「啊,不是那樣的啦。
請安心,只是通過心靈感應傳過來而已。」
「那樣才更加有問題吧!那樣不是讓這附近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嗎!」
「嘿嘿,就讓他們聽聽不就好了嗎。
反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在意這種醜聞的。」
「不要一臉笑嘻嘻地說出這種好像在跟我交往一樣的臺詞啊,你這個後輩!和我交往的人又不是你,而是你尊敬的前輩才對吧!」
戰場原黑儀。
我的同班同學。
還有,是我的女友。
且是——神原駿河仰慕的,前輩。
學校中的有名人,學校中的明星,和我這個從前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長處的平凡學生之間的聯繫,就是她,戰場原這一存在。
神原和戰場原從初中起就是前輩後輩的關係,雖說途中發生過各種各樣、各種各樣、各種各樣的事情,現如今,神原戰場原仍舊關係良好地持續著她們的瓦爾哈拉組合。
神原曾經把我當作‘與尊敬的前輩交往的人’,而跟蹤過我一段時間。
「而且,你原本就不在意醜聞之類的事吧。
喂,鬆開手啊。」
「不要。
約會的時候就是應該握著手嘛,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哦。」
「約會!?這種事我什麼時候說過!?」
「咦?」
神原非常意外的樣子歪了歪頭。
「這麼說來,是沒說過嗎?光是阿良良木前輩來約我,就讓我開心的不得了,沒有仔細聽清楚是什麼內容呢。」
「啊啊……說起來你的應答確實很含糊……」
「不過,阿良良木前輩。
這樣的話我也覺得實在是太那個了。
雖然我是個在性方面很開放的人,也希望盡自己所能按阿良良木前輩的要求來做,但如果連約會都沒有就突然進行那種行為的話,還是讓我無法贊同啊。
我很擔心阿良良木前輩的未來。」
「絕不會做那種行為也不用你來擔心!還有高中二年級不要說什麼性方面很開放之類!」
「嘛,但是事已至此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雖然感覺不是那麼好,但畢竟已經上了賊船。」
「上了什麼船啊!」
我瞥了瞥神原的模樣。
牛仔褲和T恤衫,外面罩了件長袖外套。
看上去很高級的運動鞋。
是因為太陽變得厲害了的原因嗎,她頭上還戴著一頂棒球帽,雖然這一點和這位運動少女非常相稱,不過這樣還是——
「穿長袖長褲過來這件事,你似乎聽到了……」
但是。
那條牛仔褲到處都是破洞、T恤衫的長度也有些短,讓神原葫蘆形的腰身曬在了外面。
應該說是過激呢,還是什麼呢……當然,在星期天穿什麼樣的衣服完全是個人自由……
「……你這傢伙,不會真的是什麼都沒聽吧」
「什麼?」
「我們接下來要去爬山啊。」
「山?在山裏幹那種事嗎?」
「不幹。」
「呵呵,相當有野性嘛,也不壞。
阿良良木前輩看來也很有男子漢味道嘛。
我並不討厭被粗暴對待喲。」
「不是說了不幹!給我聽清楚!」
要穿長袖長褲來的理由,當然是為了應對山裏的蛇蟲之類的東西,我應該有好好說明過才對……明明是這樣,但是穿那種到處是洞洞的衣服,豈不是完全沒意義嗎……
「嘛算了。
只要是阿良良木前輩去的地方,無論是哪里我都會跟去。
就算阿良良木前輩對我說不要跟過來也一樣喲。
無論是火裏水裏木裏金裏土裏,都沒問題。」
「金裏這種地方聽上去好像不怎麼痛苦啊……」
應該說是很快樂才對吧。
話說回來,昨天在給神原家打電話的時候,與其說是沒有好好回答,還不如說是全都在說這類話(‘不用告訴我要去哪里。
只要是阿良良木前輩前進的方向,就是對我來說的指南針’之類),而且完全沒聽我在說什麼……這傢伙想法的猛烈程度,讓我不由得有些佩服了。
這是與羽川所不同的一種激進。
應該說是視野狹窄,還是該說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東西呢。
「總而言之,並不是約會。」
「是麼,不是約會麼……我還以為就是那樣了呢,虧得我還很費了很大勁呢。」
「很大勁?」
「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和異性約會啊。」
「是麼,是準備第一次約會啊。」
‘和異性’這句話就忽略過去吧——
很難吐糟的說。
「要說到底費了多少勁的話,作為自己的堅持,這輩子十七年間都不曾購入的手機,我特意為了今天才買了帶來。」
「…………」
……真沉重!
「因為,要是萬一和阿良良木前輩走散了,無法聯絡了的話就麻煩了。
在這個公眾電話的數目已經大大減少的世間,手機已經是約會的必需品了吧。」
「嘛,嘛……也是啊。
哈,哈哈,因為這附近還是鄉下地方,其實還留著不少公眾電話……」
「另外,我早上四點就起來做便當了。
阿良良木前輩的和我的一共兩份。
因為約好碰面的時間是十一點,我想應該會和阿良良木前輩一起享用午餐的吧。」
神原這麼說著,一邊把包著繃帶的左手提著的一個包袱給我看了看……唔,雖然一開始我就已經察覺了,那個相當高的立柱體,明顯就是便當盒了吧……
更加沉重了……
這個沉重的便當盒,更是很沉重……!
雖然我也覺得會過午飯時間,雖然我也設想過辦完事就以前輩的身份請她吃個家庭餐廳之類的,但這個後輩明顯沒有考慮那麼簡單的事情啊。
還帶著手制便當來嗎……
真是預料外的攻擊啊。
「如果能夠和敬愛的阿良良木前輩約會的話,實在是太過期待太過期待基本沒有睡著,而且又起得很早,所以做便當也是件很好玩的事哦。」
「哈……好玩麼。
不過,那裏,全都是便當嗎?看起來相當有分量啊……先說好了,我,可是吃不了那麼多。」
「原則上來說是一人一半的,不過,阿良良木前輩吃不掉的部分我來吃就好了。
因為我不喜歡浪費食物,所以分量上是有好好計算過的。」
「唔嗯……」
我看了看完全裸露在外面的神原的腹部周圍。
身體脂肪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十左右吧?
有種俊逸少女的感覺。
駿河俊逸。
有種回文的感覺啊。
雖然還不致如此。
「神原,你啊,難道說,是那種怎麼吃都不會胖的類型嗎?」
「唔——怎麼說呢,應該說是如果不拼命吃的話就會越來越瘦的類型吧。」
「還有那種類型嗎!?」
這種類型肯定相當受女孩子羨慕吧……話說回來,就連身為男子的我都很羨慕啊,那種體質!
「到底怎麼做才能成為那種體質啊?」
「很簡單,首先每天早上來回衝刺各十公里就好了。」
「我明白了,夠了。」
也是啊。
這傢伙基礎運動量就與眾不同啊。
看起來神原駿河自籃球部退役之後,也沒有停止過自主練習的樣子,真是厲害。
嘛,雖然說左手腕受傷了,但其實完全並非如此,所以這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呼。」
這時,神原仰頭歎了口氣。
「不過,這些也好那些也好,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呢……什麼嘛,原來不是約會啊。
人家明明很期待的。
一個人在那裏興奮,完全是傻瓜嘛。
真是讓人見到了多餘的美夢呢。
高貴的阿良良木前輩怎麼會和這種愚笨的我來約會呢,這點只要想一下就該知道的嘛,實在是想得太美了……我任性的誤解給你帶來麻煩了,真是非常抱歉。
那麼手機和便當盒就會成為累贅了,我去把它們丟掉。
阿良良木前輩,你稍微等我一下,馬上會換運動衫過來的。」
「是約會!」
我輸了。
真弱……
「今天其實是要和你約會的!神原!我剛才想起來了,啊,其實我也是,非常非常期待的!哎呀,能夠和憧憬的神原同學約會了!所以啊,你看,手機和便當盒還是帶著吧!不用換衣服也沒關係的!」
「真的嗎?」
神原的表情一下子閃亮起來。
不妙,超可愛的。
「我真開心。
阿良良木前輩真是溫柔呢。」
「嗯嗯……雖然我覺得這份溫柔遲早有一天會要了我的命……」
…………
比起女友的戰場原,竟然和她的後輩神原先一步約會了……雖然對於那個傲嬌女來說,她對於神原是難得的寵愛有加,估計不會認為這是我出軌的行為吧,但這確實可以說是我一直以來的弱項吧……
順便說一句,在剛才那些對話進行的過程中,我們倆的手還是握在一起,手指也仍舊交纏著。
雖然我嘗試過把她甩開,但因為手臂挽的很緊,一點都沒有效果。
應該說是像九連環,還是說有種關節技的感覺呢。
像是被蛇纏上了一樣。
「不過,神原。
至少,把那件外套前面的扣子扣上吧。
要去爬山還露出肚子什麼的也實在太假了。
那條有點破的牛仔褲——嘛,小心點應該沒問題了吧。」
「嗯,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神原照我說的扣上了外套的紐扣。
那纖細的小蠻腰也漸漸看不見了。
雖然也不能不說有一些可惜,但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對自己女朋友的後輩所應有的感覺。
「那,我們走吧。」
「阿良良木前輩,這麼說來今天是徒步過去嗎?」
「嗯,因為要去的地方是山上。
也不知道山上是不是有可以停自行車的地方。
而且我僅有的這一輛自行車被盜的話可就麻煩了。」
因為平時外出用的那輛山地車已經完全報廢了……多虧了某人的‘左腕’啊。
嘛,不能總說些惹人厭的事情,所以也沒必要把這理由說出來了。
「而且,也不是去多遠的地方。
看,神原,從這裏已經可以望到了哦,就是那座山——」
一邊這麼說著,我突然想了起來。
上個月,剛剛和神原說上話沒多久的時候,神原曾經說過不想和戰場原所喜歡的男朋友有任何身體接觸,所以拒絕坐在我自行車的後面,選擇在我的車旁奔跑……但是,現在這個人,卻和我手牽手,纏著手指,甚至還把胸部擠了過來……
「呵呵呵。」
神原害羞似的天真笑著,走路的雙腳也一跳一跳的。
「阿良良木前輩,阿良良木前輩,阿良良木前輩,阿良良木前輩,阿良良木前輩~~~」
「…………」
怎麼那麼一副開心的樣子啊,喂!
還哼起調子了啊!
「話說回來,神原……你啊。
雖然我之前就像說了,那個,阿良良木前輩的稱呼,可以免掉嗎?」
「欸?」
她好像感覺聽到了預想外的發言,有些差異。
「怎麼了?阿良良木前輩就是阿良良木前輩吧。
對阿良良木前輩用阿良良木前輩以外的稱呼,無法想像。」
「哎,那之外也有很多可以的稱呼吧?」
「氣仙沼前輩之類的?」
「不要改變我的名字啊。」
不是這樣啦。
那是誰啊,氣仙沼。
「我說的是那個‘前輩’的稱呼。
感覺總有些敬畏。」
「不要那麼說嘛。
我的確很敬畏前輩啊。」
「唔——嘛,雖然我的確是前輩。
但是,總有種太認真的感覺啊。
‘阿良良木前輩’這種叫法,比我的全名還要長不是嗎。」
我的全名是阿良良木曆。
一共五個字。
‘阿良良木前輩’是六個字。
「嗯。
這樣的話‘阿良良木先生’可以了嗎?」
「嘛,怎麼說呢?我們不過相差一歲,不用那麼正經吧。
感覺太嚴肅了吧?還有,‘先生’這種說法總讓人不太安心啦。
雖然有個小學生是這麼叫我的,但那傢伙的用詞遣字太過注意了。」
而且性格極差。
啊,這麼說來最近沒怎麼見到她啊,八九寺那傢伙。
…………
有點寂寞呢。
「雖然和戰場原有關的事情發生了很多,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和你能有更加對等一些的關係,神原。」
「原來如此,真是讓人開心的話呢。」
「嘛,畢竟對象是學校大明星的你,或許是我這邊更為不對等吧。」
「不會不會,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覺得和阿良良木前輩在一起時的這種幸福,是無可取代的。
能夠同阿良良木前輩相識,我覺得是一件和戰場原前輩和解一樣重要的事情哦。
就算我對阿良良木前輩有什麼不滿的話,那也只是後悔為什麼沒能早些和我相遇這種事了。」
「……這樣啊。」
真是個自我評價偏低的人啊。
嘛,想想上個月聽到的那些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傢伙也經歷了很多事。
「那麼,阿良良木前輩,按你說的,我可以用更加親昵一點的方式來稱呼阿良良木前輩嗎?」
「恩,什麼都行。」
「那麼就,阿曆。」
「…………」
…………。
只有我父母才這麼叫我的……!
「阿曆也只需要叫我駿河就可以了喲。」
「所以說為什麼你總是那麼一副好像在和我交往的樣子啊!這種重要的事件為什麼我要和女朋友的後輩發生啊!連戰場原也只是叫我‘阿良良木同學’的啊!?這個進展也太快了吧!」
「阿曆的吐糟還真是厲害啊。
剛才當然是故意的,也就是裝傻的說,阿曆。」
「但是那個稱呼還是沒有改過來啊,駿河!」
「‘飛速奔跑的迅雷騎士’阿曆。」
「不要在我爺爺給我取的名字前面隨便加上那種頭銜啦!我既沒有飛速奔跑也不是迅雷更不是騎士!話說回來這樣的話不是幾乎有我全名三倍長了嗎!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啊!」
「‘本世紀最後的英雄’阿曆。」
「本世紀最後!?這結論也太快了吧!」
「嘛,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實在是無法對比我年長的前輩換一種稱呼。
所以‘阿曆’是不行的了。
當然‘阿良良木’也不行。」
神原這麼說著。
「這樣的話,不能加頭銜的話就只能找一個昵稱了喲?」
「昵稱啊……」
神原的審美觀,總有種跟不上的感覺……
應該說是跟不上呢,還是完全不對頭呢。
只要想像一下,就覺得恐怕會取那種很怪異的昵稱吧,但是,嘛,任何事情都要嘗試一下才行。
「那總而言之,你隨便想想看吧?」
我說。
神原微微閉起眼睛,看上去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
接著過了幾秒,她一下子抬起了頭。
「我想到了。」
這麼說。
「哦哦,很快嘛,說來聽聽。」
「良木。」
「和預想相反還很不錯!真是的!」
而且這個名字太好了總覺得像是輸給了名字,倒有了一種討厭的感覺……應該說是太過尖銳了麼,感覺不像是給日本高中三年級學生取的昵稱啊……
「我取了‘阿良良木’的後半段,所以就是良木了。」
「這點我還是明白的……昵稱的話,還是更加親昵一點的比較好吧?」
「那倒也是,這樣的話,就把‘阿良良木曆’這個名字的正中間拿出來……」
「拿出來?」
「良木子。」
(譯注:阿良良木歷這個名字在日文的正中間三個假名正好是‘ラギこ’,所以就成了良木子,而非良良木。)
「這個明顯是故意惹人厭吧!」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哦,小良木子。」
「你趕快給我回去吧!我和你沒任何關係了!」
「小良木子對我發脾氣了呢……呵呵,不過我並不討厭發脾氣哦。」
「唔!謾駡對M是沒用的麼!難道說這傢伙才是最強嗎!?」
真是有趣的對話啊。
實在是太過有趣了點。
差點就要忘記原本的目的了。
「說這些話也許有些不太好……神原,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如果,我與戰場原交往之前就和你相遇的話,也許會和你交往也說不定啊……」
「嗯,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在阿良良木前輩被戰場原前輩吸引之前就和你相遇的話,之類的。
對異性產生這樣的心情,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難得的。」
「哈……」
嘛,如果沒有戰場原的話我也不會和神原相識了,而神原那邊也是這樣的吧,當然這只是不可能實現的假設而已。
「怎麼樣,阿良良木前輩。
乾脆,兩個人把那個麻煩的女人殺掉掩埋如何?」
「我們不是在說這種恐怖事情吧!」
已經講了那麼多話,但你這傢伙的特性還真是吐不完糟啊!到底是個多麼深不可測的傢伙啊,神原駿河!
「戰場原不是你尊敬的前輩嗎……歎,沒想到是個腹黑啊,你這傢伙。」
「不要太誇獎我了,我會害羞的呢。」
「沒在誇你。」
「不管阿良良木前輩說什麼我都很開心哦。」
「你這個M女……」
「M女,真不錯呢,再來點。」
「……」
雖然我心裏總是有些擔心,這個信奉著中學時代戰場原的她,在瞭解到現如今的戰場原本性之後,還能與她好好相處嗎?但看起來既然她有著如此特殊的屬性,這種擔心也是毫無必要的了。
話雖如此,神原駿河。
她其實是個蕾絲。
從至今與她的打交道中就能清楚明白,她對於戰場原的感情不僅僅是對前輩的仰慕,而是從心底裏愛著戰場原黑儀這個人。
說明白些,對了,神原和我之間其實是情敵關係——明明如此,她還能這樣抓著我的手一起走,真是讓人無法明白。
嘛,大概是因為上個月底的事情讓她覺得欠了我一個人情,對我有些感恩吧,大概是這樣吧……
雖然後輩對自己這麼親昵對於前輩的我來說感覺並不壞,但如果這是誤解的產物,還是讓人有些許鬱悶。
借用忍野的話來說——就像戰場原一樣。
神原只是自己救了自己而已——
「…………」
嘛,不過,也是。
不管是恩情還是誤解什麼,看起來我應該有必要將神原心中那過度美化的我的形象稍微調整一下了。
應該說是要破壞那個形象吧……如果總是懷有那麼良好印象的話,到了某些時候,或許會產生更加可怕的失望吧。
就是如此,阿良良木曆形象惡化計畫。
其一。
金錢觀不檢點的男人。
「神原,我錢包忘記了,能夠借我點錢嗎?馬上會還給你的。」
「好的。
三萬左右夠不夠?」
是個有錢人啊!
唔——時間觀不檢點的男人……這一點在我先到的情況下已經沒有說服力了吧……
阿良良木曆形象惡化計畫其二。
鹹濕男。
「神原,我現在對女性的內衣非常感興趣啊。」
「哦,太巧了,我也是喲。
我一直覺得,女性內衣真是藝術品啊。
哎呀,我們的話題還真合得來啊,阿良良木前輩。」
話題對上了!
對啊,我的那點色情程度怎麼也不是神原的對手啊……不對等等!
就算普通的色情沒用,那麼特殊性質的色情,我應該還有勝機的……!
「而且我對於小學生的內衣特別有興趣啊!」
「話題越來越共鳴了呢!不愧是阿良良木前輩!不愧是暢遊世間的惡狼啊,真是終極美妙的生活方式!」
「評價上升了!」
這算什麼啊。
哎——那麼,阿良良木形象惡化計畫其三(已經變得有趣起來了進而忘記最初目的的我。)。
總是說些誇大妄想的男人。
「神原,我是一個將來會成為偉大人物的男人哦!」
「就算您不說我也已經知道了。
話說回來,阿良良木前輩已經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偉大人物了不是嗎。
如果再繼續龐大下去的話,在您身邊侍奉您也很辛苦呢。」
「嗚……!」
不,這點程度還是我預想範圍內的。
還要繼續!
「我要成為音樂家!」
「是麼,那我就成為樂器吧。」
「雖然意義不明但總覺得很帥氣!」
我心中對神原的評價上升了。
所以說,這到底在搞什麼啊。
「阿良良木前輩,從剛才開始你都在說些什麼啊?就算你故意說些那種話,但我對於阿良良木前輩的尊敬早已在那以上了呀?」
「啊啊,看起來不管對你說什麼都沒用啊……」
就像無論我說什麼都會很開心一樣,不管我是怎樣的人她也都準備敬愛下去。
「但是我不太明白啊,為什麼你會對我有那樣程度的高度評價?」
「應該怎麼說呢。」
神原笑了笑。
「雖然直到現在為止,我都一直以為愚問只是‘魚不太好聞’的縮寫,但看來這個詞指的就是剛才那種問題的意思呢。」
「…………」
一瞬間聽起來那些臺詞好像很帥氣的樣子,但仔細一想的話那純粹是在耍混吧。
「我已經發誓要將此生奉獻給阿良良木前輩了。
這並不是因為你幫我恢復了與戰場原前輩之間的關係。
而是因為阿良良木前輩是一個有讓人這麼做價值的人物,所以我才如此發誓的。」
「發誓,嗎……」
「嗯,雖然想要向那個常年照耀著人間,賜福於人類的太陽來發誓,但想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好是晚上,於是我就向附近的街燈發誓了。」
「實在是太隨意了吧!」
「街燈不也是常年照耀著人們,賜福他們的嗎?要是失去街燈的話,問題可就大了哦?」
「雖然話是沒錯……」
至少也該向著月亮發誓吧。
難道是陰天?
「嘛,將此生都奉獻給阿良良木前輩這麼狂妄的事情,或許我還有些力有末呆啊。」
「雖然那個成語的誤用,讓我甚至不好意思去指出,但連漢字也搞錯了也實在是很少見……」
唔——呃。
阿良良木曆形象惡化計畫,受挫!
「……呼。」
阿良良木曆。
神原駿河。
這麼說來,這兩人除了戰場原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這兩個人,都並非人類。
不,話雖這麼說,當然了,大多數的部位,都還是人類。
只是——
阿良良木曆的血液。
神原駿河的左腕。
分別都不是人類的東西。
我的血液有不少成分是鬼體——神原的左腕則全部是猴手。
就像我留了鬢角,以藏住頭頸處的吸血鬼牙印一樣,神原也用繃帶覆蓋著左手的猴之手。
而那萬眾矚目的籃球部王牌從社團活動提前引退的真正理由,也正是因為這件事。
想當然的,不可能用猿猴的手來打籃球吧。
我和神原,都是與妖怪有所牽連的人。
……說到妖怪的話,我的女朋友,同時也是神原的前輩,戰場原黑儀也曾經與妖怪有所牽連。
我是鬼。
神原是猴。
而戰場原,則是蟹。
然而,戰場原同我和神原之間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戰場原在兩年的時間裏,一直與那妖怪對立,終於趕走了那個妖怪,變回了人類。
而我和神原,在身上卻殘有著並沒有驅逐的部分。
而且說起來,我這情況,更類似於我本身就是妖怪——和妖怪扯上了關係,自身也成為了妖怪。
那是。
讓我們無可奈何的,共通點。
「嗯?怎麼了?阿良良木前輩。」
「呃……不,沒什麼。」
「要是那樣一副陰暗表情的話,難得的約會不就浪費了麼。」
「約會……啊,已經沒事了。」
「話說回來,阿良良木前輩。
雖然剛才聽你說過,但去了山上之後又要做什麼呢。
除了幹那事兒以外,山上又有什麼可做的事?」
「如果你是認真說剛才那些話的話,你一定是一個絕對不能加入徒步旅行社的人啊……話說回來,你沒爬過山嗎?」
「初中的時候,有時候也做過些越野跑,曾經把爬山衝刺當作社團活動訓練過。
但由於出現了負傷者,所以就中止了。」
「啊?」
對你來說大山也是訓練的舞臺嗎?
嘛,要說這傢伙成為籃球部王牌的理由,比起技術什麼的,說不定是那種能夠輕易躍過我頭頂的壓倒性腳力吧。
「對了,阿良良木前輩怎麼樣呢?對山很熟悉嗎?」
「不,倒也不是這樣……」
「但男生的話不是會在小時候經常上山捉些獨角仙或者鍬形蟲什麼的嗎?」
「鍬形蟲啊——」
「嗯,就是黑色輪胎。」
「輪胎普通都是黑色的吧……」
還有那種東西山裏也抓不到吧。
那應該只是單純的違法棄物吧。
「嘛,不管怎樣,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算什麼約會該去的地方——季節也不是很適合。
雖然昨天我也有完整說明過了,就是那個,忍野拜託的工作。」
「忍野?啊,忍野先生嗎。」
聽到這句話,神原的表情略為顯得有些複雜。
這倒是在這位後輩身上很少看到的反應,嘛,倒也不是很難想像。
忍野咩咩。
對於我、神原、戰場原來說——所有人,都被這個男人救過。
不,被求這種說法,是不會被忍野認可的吧。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總而言之,他就是這麼說的。
對付妖怪的專家同時也是無根浮萍般的流浪者。
總是穿著惡趣味夏威夷衫的性格輕浮者。
雖然那絕不是一個能夠作為大人來尊敬的物件,但我們幾個受了他很大幫助這一點,卻是無法動搖的事實。
「嗯,那個山裏現在好像有個不再使用的神社,我們要把一枚符紙貼在它的正殿上——就是這樣的工作。」
「……那是啥啊?」
神原一副不明白的表情看了過來。
「符紙這種東西就讓人很難理解,但是,這種事情,忍野先生自己來幹不就好了嗎?那個人基本上都很閑的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
嘛,不過這是‘工作’。
我受到他幫助的時候,欠了他一筆數字不算小的債務……你也是這樣的吧?神原。」
「唉?」
「雖然你那次事情搞得有些糊裏糊塗,但那傢伙不管怎麼說都是專家。
還沒有天真到無代價幫助我們。
受到的幫助,就要靠工作來還清。」
「啊,所以才——」
神原像是理解了似的點了點頭。
我回了一句「對。」
,然後繼續說。
「所以,我才把你也一起叫上了。
昨天,我去讓小忍喝血的時候,忍野拜託了我這件事。
他還說,讓我帶你一起去。」
「這麼說來,忍野先生對於‘幫你一把’這種的用詞方式很固執啊……嗯。
原來如此,欠債必還呢。」
「對。」
「我明白了,這樣的話我也不說什麼了。」
神原更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
這個行為的含義實在太過複雜,我也無法推測,但看起來,她好像下定什麼決心,這樣看來,對於欠債還錢之類的事,神原駿河也是個很重視的人呢。
「不過,那座山我倒是去過不少次,但神社什麼的卻完全沒聽說過。」
「我也不知道……雖說是已經不再使用了,但既然在那裏存在,總是該有些傳聞的吧。
為什麼那個傢伙,能知道連本地人都不知道的那種地方呢?雖然現在那傢伙住著的那個廢棄私塾也是個這樣的地方。」
比起熟悉妖怪來說,或許他是個更加熟悉廢墟的人。
不過,雖然公共電話的存在也能證明我們這裏是鄉下之地,但那種神社和私塾之類的廢墟,竟然沒有成為奇怪傢伙們聚集地,果然我們這裏是個淳樸的鄉下小鎮啊,我不由得這麼認為……雖然那個私塾中,忍野和小忍眼下住著的那層樓,也不能說沒有奇怪傢伙聚集……
「不過——這麼說來,戰場原前輩今天不是沒有一起來嗎?阿良良木前輩,戰場原前輩,應該也受了忍野的——」
「因為戰場原可不是個馬虎的人啊,她已經把欠款全部還清了。
上次,在你眼前,我不是給了忍野十萬元嗎?就是那個。」
「啊,這麼說的話,好像是有過這樣的事情。
原來如此,那就是那個意思啊……唔。
不愧是戰場原前輩。」
「那個人比起有原則這種說法,更給人一種不想欠別人東西的感覺。
就像是個獨自一人生存的人。」
「阿良良木前輩,關於今天的事,戰場原前輩對你說過什麼嗎?」
「嗯?不,沒什麼,就連小心點都沒有。」
真的沒有。
畢竟看起來會是我帶著戰場原的後輩出去,所以我在和神原說之前和戰場原也說了下這件事,那個女人還真是冷淡啊。
好像說了些不要用這些小事來煩我之類的話。
就是因為她是這種人啦,所以搞得我在和她約會之前,竟然先和你的後輩約會了不是嗎,我不由得想對自己的軟弱意志吐一些怨言了。
「神原,她對你說什麼嗎?」
「嗯——讓他好好疼愛你一下吧。
這樣說了。」
「……」
真是太寵神原了,那傢伙。
明明是傲嬌,但為什麼不對男朋友嬌而是對自己的後輩啊。
「她還這麼說了。
‘要是阿良良木同學對你有什麼不好的企圖,一定要毫不隱藏的向我一一報告,把那個男人埋在山裏或者沉到海裏去,我會讓他自己選一個最討厭的’」
「還只能選一個討厭的啊!」
太不留情了吧。
嘛——但是。
雖然如此,但這對戰場原黑儀來說,也並不是什麼不好的傾向。
對那個直到進入高中都被妖怪糾纏,放棄了所有,捨棄了所有的戰場原來說——這是她正在恢復原狀的證明。
那個獨自一人生活的傢伙——漸漸回憶起與他人接觸的感覺,絕對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也是這樣期望的。
身為人類的女友——這樣就好。
「啊,對了。
神原,說起戰場原,我想起來了,她,馬上要過生日了吧。」
「嗯,七月七日。」
「……你果然很清楚嘛,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回答了。」
「畢竟是愛著的人嘛。」
「那麼,關於她的生日,我有點事想要拜託你。」
「不管什麼都沒問題哦。
這個身體本來就是阿良良木前輩的東西,不用一一詢問,前輩可以隨便使喲。」
「喂,不是那麼嚴重的什麼事啊,嘛你看,就是那個叫什麼生日聚會,我想要幫她慶賀一下生日。
不過我也很久沒有搞過聚會了,不是很懂。
所以,這裏就需要你出力了。」
「原來如此,只要脫就行?」
「連我也明白肯定沒有那種項目的啊!你到底想把我女朋友的重要生日變成怎樣的一天啊!」
「嗯,勇敢地踏出第一步嗎。」
「不管什麼時候都沒有你踏出那一步的機會了,一生都留在原地吧。
所以說,嘛,總要有些準備、計畫之類的事情,如果你能夠在這些事情上幫個忙的話我也會很開心的。
說到計畫的話,戰場原的事情還是你比較熟悉一些吧,就是這樣。」
「嗯,不過為什麼要我幫忙呢?阿良良木前輩,畢竟是開始交往後的第一個生日,這一天不是應該氣氛很好的兩個人一起度過嗎?我來幫忙什麼的,在這種場合下根本是電燈泡吧?」
「電燈泡?」
「嗯,小小的親切大大的麻煩這樣,只是添煩而已。」
「啊——我也考慮過這種方案,不過我覺得第一次還是搞得熱鬧一些的好。
準備把忍野啊小忍啊,還有那個小學生也一起叫來,辦一個輕鬆的生日宴會之類——」
這個方案的問題點在於,戰場原可能有些不太喜歡忍野、小忍或八九寺之類,不過這點上就讓我盡力來解決吧。
儘量製造成一個即便討厭但也不好說出口的狀況。
「嘛——阿良良木前輩覺得可以的話,那就這樣吧。」
「怎麼了,好像有些不滿嘛。」
「不,如果要說的話,阿良良木前輩的那個想法絕對是很不錯的,但戰場原前輩或許只想和阿良良木前輩兩個人一起度過吧?」
「她是那麼好的女人嗎?那傢伙。」
連約會都沒有過一次。
明明我還很露骨的建議過她。
神原時候也是,那之後實力測驗的時候也是,雖然說那種時候並不太適合去約會也是理由之一。
但她還真是一個很矜持的人。
「話說回來,你倒是能很平靜地為我和戰場原著想嘛。
在戰場原的這一點上,我和你不是情敵關係嗎。」
「嘛,這點雖然是沒錯啦……但現在的我,對於和阿良良木前輩交往的戰場原前輩也是有種喜歡的感覺……而且對於身為戰場原前輩戀人的阿良良木前輩也有著同等的喜歡。」
「…………」
剛才是不是被告白了?
不妙,簡直有些心跳加速了。
好像心跳會通過她的手腕傳過去啊。
我怎麼是如此簡單的傢伙啊。
「……你呢,受戰場原的影響也太大了一些吧。
雖然不知道你是對太陽還是對街燈發誓的,但僅僅因為是戰場原的男朋友,沒有必要對我抱有那麼大的好感吧。
你沒有必要對戰場原喜歡的人,也那麼喜歡——」
「不,並不是這樣的。」
神原的語氣變得越發乾脆。
我少許為她的神情所壓倒。
那是一種就像在說前輩的話就應該尊敬的乾脆。
「那,難道說,你還在因為上個月的事情覺得有什麼內疚?我可是完全不介意了……你看啊,古人不是說過,惡其意不惡其實——」
「也——不是因為這個。」
神原所樂。
她完全無視了我說錯的那部分。
「雖然阿良良木前輩那種被水也能割開的性格對我來說也是種救贖,但,也並不是因為這個。」
「被水也能割開的性格……」
那還真是個軟弱的傢伙啊。
不過,感覺她說的也對。
「好了,阿良良木前輩,你聽好了喲。
我可是曾經尾行過阿良良木前輩的。」
「…………」
不要說的那麼堂堂正正啊。
不要像是說明一樣的說出那種事啊。
「所以說——關於阿良良木前輩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一點,我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我真的認為,阿良良木前輩是值得我這麼去做的一個人。
就算不是戰場原前輩的戀人,就算沒有發生上個月的事情,不管是以哪種形式相遇——我都會把阿良良木前輩看作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這一點我可以以我的雙腳保證。」
「……是嗎。」
嘛,所以說。
雖然神原和我以這種形式以外的情形相遇這件事本身,就顯得很愚蠢了,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假設……
就算是這樣。
「以雙腳保證啊——那就沒辦法了。」
「是……就算阿良良木前輩藉口忍野拜託的工作,把我帶到山裏,硬要在我身上發洩欲望的話,我也會用笑臉原諒地,尊敬你喲。」
「我不需要那種尊敬啊!」
還有‘藉口’又是咋回事啊。
這不是完全沒有相信我嘛!
「唉……?難道說,阿良良木前輩你真的沒有任何幹那事的打算嗎?」
「你那意外的反應算是什麼意思啊!」
「還是說,阿良良木前輩更加喜歡有女性那邊來誘惑你呢?哈哈——那樣就可以對戰場原前輩說‘是對方誘惑我的所以不算出軌’了吧。」
「我終於明白了,神原,你其實是這樣想的吧,你肯定想要這麼幹,然後企圖將我和戰場原之間的關係推向懸崖吧!用自己身體進行的妨礙作戰嗎!」
「露餡了嗎。」
「不要那種‘唉呀’的感覺吐出舌頭啦!超讓人不爽的啊你這傢伙!」
真是個腹黑。
呃,嘛,雖然都是開玩笑。
……是開玩笑的吧?
「不過,生日的話,阿良良木前輩。
之前聽說戰場原前輩被蟹附身的時候,我總覺得其中有些暗示性吧?」
「嘛,雖然附身這種說法並不太準確……嗯?暗示性?蟹哪里具有什麼暗示了嗎?而且和生日沒關係吧。」
「你看,因為戰場原前輩,是巨蟹座的吧?」
「咦?」
七月七日。
是吧。
「你再說什麼啊,七月七日生的話不是雙子座嗎。」
「唉?不……我想,那個不對吧。」
「哎?是我搞錯了?聽到七月七日的時候,我就立刻想到,那這傢伙肯定是雙子座……」
當時還覺得這傢伙還真是個雙子座性格呢,讓人不爽,所以記得很牢。
「嘛,我對星座詳細的日期不是很清楚……不過,巨蟹座的話,的確是七月二十三日起的不是嗎?」
「啊。」
神原好像察覺了什麼似的。
「……阿良良木前輩,讓我給你提個小問題吧。」
「什麼?」
「十二月一日出生的人,是什麼星座的?」
「哈?」
這算什麼?
根本稱不上問題嘛。
「那些我還是明白的哦。
蛇夫座吧。」
「唔哈!」
神原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她的膝蓋都顫抖了起來,簡直像是要站不住了一樣,整個人都靠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和她的連接形式也從肘貼著胸部,變成了被胸部之間夾住上臂。
不過神原那令人非常不爽的笑聲徹底打破了我享受著從天而降幸福的心情。
「有,有什麼好奇怪的啊……我犯了那麼無法挽回的失誤嗎?」
「蛇,蛇夫座……嗚,哈哈哈,現在,蛇夫座……啊哈哈,十,十三星座啊……」
「…………」
啊。
原來如此啊。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在十二星座看來,七月七日就是巨蟹座啊……
「啊,真是笑夠了笑夠了,大概連五年份的一起笑掉了。」
神原總算抬起了頭,都快流出眼淚來了。
雖然我也不是不能明白你的心情,但笑成那樣也太過分了。
「那,我們還是走吧,小良木子。」
「這種對待方式明顯有些不對頭吧!對於學長的尊敬到哪里去了!這樣反而更讓人受傷!」
「啊,啊啊,搞錯了。
是阿良良木前輩才對。」
「都笑成那樣了,還裝什麼啊。」
「就算被說裝……但說得那麼堂堂正正,我也不好反駁呢。
不過,為什麼是十三星座啊?」
「就算你這麼問我……大概因為以前不是有過從十二星座向十三星座過渡的那個時候嗎?」
「雖然有過改變,但最後因為沒有普及所以又廢棄了吧。
像阿良良木前輩這樣的人,為什麼不知道這種事呢。」
「唔——嗯……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對星座占卜變得沒什麼興趣了吧?……」
這樣啊……
原來沒有普及啊……
「這點和妖怪也是一樣,不管是多麼可怕的魑魅魍魎,只要隨後沒有達到膾炙人口的程度的話,就會變得像最初就不存在一樣呢。」
「唔,倒也不是這麼深刻的話題啦……」
「蛇夫座,話說回來那又是個什麼星座啊。」
「是個夏天的星座,α星是Ras Alhague。
因為所有恆星中固有運動速度最快的恆星巴納德星位於這個星座內,所以非常有名。」
「不,不是恆星本身的問題……而是蛇夫座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問題。
是那個吹著笛子操蛇之人的星座嗎?」
「那個應該由於它起源於希臘神話裏的神醫阿斯克勒庇俄斯。
那個阿斯克勒庇俄斯手裏也握著一條蛇,所以才是蛇夫座。」
「哦。」
點了點頭。
我不清楚詳細的情況。
「不過,神原,你倒是知道不少星星和星座由來之類的事啊。
難道說你很懂觀星嗎?」
「看起來不像嗎?」
「嘛,說實話不像。」
「唔,要說起來的話也不是那麼熟悉,但我很喜歡眺望晚上的夜空。
還有一副比較簡易的天體望遠鏡。
大概每年有兩次,另外一個縣城裏的天文臺會開放,我也會參加那時的天體觀測活動哦。」
「哦,不是星象館啊?感覺你好好像比起知識更注視實踐呢。」
「雖說星象館我也是很喜歡的,但那個設施裏面不是沒有流星嗎?雖然恆星和星座也都很不錯,但我特別喜歡流星的說。」
「原來如此,還真是浪漫啊。」
「嗯。
地球也遲早變成流星就好了呢。」
「那個時候我們人類還能平安生存下去嗎!?」
你思考的東西還真是可怕啊。
這個可遠遠偏離了浪漫的範疇。
根本就是災難片了。
「……亂七八糟說這些的時候,已經快要到目的地了。
按照忍野說的,這附近應該就有了石階了——啊,有了有了……嘛,雖然看起來只是一條小道而已——」
只有一條道路的某座山。
我不知道山的名字。
忍野似乎也不知道。
看起來只是一條在山間縫隙中構築的道路,是從外側繞著,向山頂行進,石階——至少是能看出曾經是石階的痕跡。
哦不,就算現在看,石階也還是石階。
不過,從剛才神原說過的話裏來看,我們學校運動部的傢伙們也曾跑到這裏附近來過,但好像並沒有人踏上這個石階進入到山中。
這裏草木叢生,如果不是事先有人告知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這裏有石階吧。
甚至連想都不會想。
獸道。
、
嗯,也不是——仔細看的話,草上也有些被踩踏的痕跡。
是足跡。
原來如此,這個階梯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人在使用。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又究竟是些什麼人的足跡呢?忍野說過他不曾接近過這個神社,那這個足跡肯定不是忍野的了。
而且他還說這個神社早被廢棄了,那應該也不是神社的相關人員吧……
已經成了奇怪的傢伙們聚集的場所。
雖然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吧。
「…………」
我看了看貼著我左腕的神原。
這傢伙這副樣子,還真是顯得沒有防備,因此更加可愛了子……沒有關係嗎?雖說是奇怪的傢伙們,如果真是奇怪的傢伙們……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也有限。
雖然吸血鬼的血還留在我的體內,但那個血對於我來說,也只是能夠曾強新陳代謝以及回復力方面的能力。
「駿河後輩。」
「怎麼了,小良木子。」
「你的左腕——情況如何?」
「嗯?你是什麼意思?」
「不,只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變化?」
「基本沒有。」
基本沒有——啊。
嘛,而且她還把那個看起來很重的便當盒連換手也沒有一直用左手拎著……
那樣的話,就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吧……原本就具備基礎體力,再加上猴之左手,這些便構成了神原目前的基本狀況……
「啊,只用一隻左手就把阿良良木前輩壓倒在床上之類,還是綽綽有餘喲。」
「雖然壓倒的地方是床上這種必要性我感覺不到。」
「那麼,能夠用一隻左手就把阿良良木前輩公主抱起來。」
「用單手的怎麼能叫公主抱呢,還不如說是山賊搶婚吧……不,當我沒說。」
「嘿嘿嘿。」
神原的笑聲裏有種猥瑣的感覺。
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阿良良木前輩還真是溫柔呀……竟然這麼擔心我呢。
啊,現在我已經可以把全身心都交給阿良良木前輩了呢……」
「不要紅著臉說那種很有感慨似的話。
你是什麼妖怪嗎。
小心引火自焚。
別隨便讀取別人的心思啊。」
「這樣我也可是原籃球部的王牌哦。
只要看看對方的眼睛,就能馬上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了。
更何況是我無比尊敬的阿良良木前輩的思考喲?對於您忠誠僕人的我來說,這簡直像囊中取物一般容易嘛。」
「你囊中取什麼物啊,其實你根本就是個惡女嘛。
哼……什麼看著眼睛就知道啊。
真的嗎?你有心電感應?……那,神原,你來猜猜看我現在正在想什麼吧。」
「大概就是那種事情吧。
‘如果我說讓她把胸罩拿下來的話,這個女人會不會照辦。
’」
「你到底是用什麼眼光來看我的啊!」
「要拿下來嗎?」
「呃,嗚……不用!」
不小心猶豫了一瞬間。
神原「這樣啊。」
地點了點頭,還是老樣子抱著我的手腕……她那沒有對我猶豫的瞬間進行吐糟,而像是以帶著包容力的母性寬容了我男性猥瑣心理的這種做法,還真是讓我生氣……
而且這本來不就是你提出的話題嗎。
為什麼有種溫柔姐姐感覺啊。
「走吧……啊啊真是的,爬山之前就累死了。」
「嗯。」
「總之,你腳上還是擔心點的好,要是被蟲蜇了倒還好,但這山裏好像有蛇。」
「蛇啊。」
神原又輕笑了一下。
搞不好是想起了剛才說的蛇夫座話題。
沒關係,我要把話題繼續下去。
「嘛,雖說看起來都是些無毒的傢伙,但蛇牙也都是很長的,如果被咬傷也很不好啊。」
「……阿良良木前輩則是頭頸被咬了。」
「嗯,不過不是蛇而是吸血鬼。」
我們一邊爬上山間的階梯,一邊繼續說著這樣的對話。
雖然和剛才的環境相比也沒什麼劇烈變化,但是只要一進入山裏,濕度就好像一下子上升了一樣,總有種蒸籠般的酷熱。
雖然聽忍野的話來講,這個階梯會一直通到神社那裏,但並沒有告訴我神社本身的高度。
想來應該不會在山頂上吧……嘛,不過那也沒什麼了。
反正都不是那麼高的山。
「我的左手。」
神原說。
「聽忍野先生說,到二十歲的時就能痊癒了。」
「哦?是這樣嗎?」
「嗯,嘛,如果就這樣什麼都不作的話——呢。」
「那可太好了。
過了二十歲的話,就能再打籃球了吧。」
「是的。
當然如果身體不好的話也沒有希望呢,所以自我鍛煉也不能停。」
神原這麼說著,然後又繼續道。
「阿良良木前輩的話——會怎麼樣呢?」
「唉?我嗎?」
「阿良良木前輩——一輩子,都是吸血鬼嗎?」
「……我啊。」
一輩子。
一輩子——都是吸血鬼。
偽人類。
非人類。
「我覺得,那樣也沒關係。
總的來說——和神原你的左腕不一樣,現如今也沒有那麼大的不自由啦。
太陽啊十字架啊大蒜什麼的對我也完全沒影響。
哈哈——受了傷也會馬上治好,還不如說有好處吧?」
「我並不想聽阿良良木前輩說逞強話喲。
我從忍野先生那裏聽來的說法——是為了幫助叫做小忍的那個少女,阿良良木前輩才一直保持著吸血鬼的模樣不是嗎。」
小忍。
那是,曾經襲擊我的吸血鬼的,現在的名字。
金髮吸血鬼。
她現在——正和忍野一起,住在那個廢棄私塾裏。
「……」
那個傢伙,真是個大嘴巴。
難道說對戰場原也說過這些嗎……不,恐怕是因為對方是‘左手’神原,才會把這些作為可參考的先例告訴她的吧,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沒這種事。
只是一個單純後遺症罷了。
至於小忍的事情——嘛,只是責任而已。
我並沒想過要説明她。
我只是負責而已。
沒問題的……雖然我不是什麼籃球部的原王牌,只盯著眼睛看也不會明白對方的想法,但神原,你是在擔心我吧?」
「……嘛。」
「沒關係。
還不至於需要擔心——當然,也不至於幹那事。」
最後說了些想要蒙混過去的話,我停止了這個話題。
雖然神原有些好像還要說什麼的樣子,但她也覺得那並不是該說出來的東西吧,就那樣沉默了下來。
該說的話一定會乾脆說出來——但只是想說的,卻可以忍耐。
真是的,她根本是個纏在我手腕上顯得有些可惜的女生啊。
「啊。」
「哦。」
對話就在這時候中斷了,而正好非常巧合的,有一個人從石階的上面走了下來。
她以有些危險的小跑,從這個沒有扶手的石階上放跑了下來。
是一個大約還是初中生的女孩。
長袖長褲的完全防禦。
腰上別著一個小包。
頭上蓋著深深的帽子。
因為如此,我不確定她是否能看清前方,而且,她給人一種就算看得清前方也只是看著自己腳尖跑下來的感覺,要是不小心的話肯定會和我們正面相撞吧。
正好在我們對話中斷的時候沖過來實在太好了,讓我和神原可以早一步察覺到她的出現,以來得及左右分開來躲避她的前進。
就在錯過身去的一瞬間。
她看了我一眼——好像在那時才察覺我們一樣,臉色一變,我正有些疑惑的時候,她又加快了腳步跑了下去。
沒過多久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遠處。
那是讓人覺得她在走道大道之前肯定會摔跤的,快速的步伐。
「………………?」
嗯嗯?
總覺得,剛才那孩子……
好像在哪里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怎麼了?阿良良木前輩?」
「嗯,沒什麼……」
「說起來,在這個山路上還能碰到人,真是讓人意外啊。
如果阿良良木沒事先說過的話,我肯定會以為這條路是條死路呢。
而且,那還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嘛。
雖說是已經不再使用的神社,或許,還有人在用也說不定呢?」
「但是,那樣的女孩子嗎?」
「信仰是與年齡是沒關係的。」
「話是這麼說。」
「就像戀愛也是與年齡沒關係的一樣。」
「那句話沒有必要加上去!」
一邊說著,我一邊回想著究竟在哪里見過那個女生,但總也想不起來。
不,或許我根本不認識她吧,只是某種既識感也說不定,我如此下了結論。
「嘛,繼續爬吧。」
我對神原說。
「從上面有人下來這一點來看,上面的確有什麼吧。
雖然我也一直有考慮這只是忍野故意耍我們的可能性,但看來這種懷疑應該是可以打消了。」
「嗯,阿良良木前輩騙我的懷疑也變小了呢。」
「要是真有懷疑存在,是不會消失的吧……」
「我會用笑臉原諒你的。」
「閉嘴吧你個欲求不滿。」
「這麼說也沒關係哦。
我並不想做個囉嗦的女人。」
「你已經相當囉嗦了。」
「是嗎,那麼這樣的話怎麼樣,阿良良木前輩。
乾脆阿良良木前輩來消解一下我的欲求不滿,我馬上會變得安靜下來喲。
讓發情的動物安靜下來的最好辦法,就是這個了吧。」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把自己比喻成發情動物的人……」
「害羞也只有最初時才有,阿良良木前輩。
還是把這種事情乾脆地解決掉比較好噢。」
「我先走了。」
「原來如此,玩地戰。」
「你給我先回去吧!」
「阿良良木前輩對我的誘惑總是很冷淡呢,難道說你不喜歡積極的女孩子嗎?這樣的話,我還是表現的對阿良良木前輩有些討厭的樣子比較好嗎?」
「隨便你。」
「想像一下吧。
我現在和最討厭的阿良良木前輩牽著手……被他抓住了把柄,以暴力威脅,命令我硬是要握著我的手……然後我以害怕的口吻說著‘這,這樣可以了嗎……’」
「唔……這樣想想還真有吸引力——才怪啊!」
沒有。
毫沒可能。
「嗯,阿良良木前輩還真是頑固啊。
比起冰冷來說根本是冷酷的感覺。
被這麼粗魯的對待,我簡直要是去對自己女性魅力的信心了。
阿良良木前輩一定覺得我這種人怎樣都好吧。」
「不,我沒有覺得你怎樣都好。
只是,我已經有了戰場原這個女友了,如果還不冷淡一些的話才有問題吧。」
「但是看起來阿良良木前輩和戰場原前輩只是柏拉圖式的關係嘛。
那肯定需要一個釋放性欲的地方吧。」
「不需要啊!也不要志願來當那種地方!」
「精神面有戰場原前輩來照顧,肉體面則由我來支援。
看吧,這才是非常完美的黃金三角不是嗎。」
「不對,你才給我好好聽著,這只是可怕的不可收拾的三角關係!我絕對不要那種東西,那種讓人難受的橙路——!」
「話雖這麼說,但阿良良木前輩的視線還是無法離開我的胸部嘛。
不管怎麼說,還是不能違背男性本能嗎?」
「為什麼你像是在演獨角戲一樣說來說去啊。」
「因為這次是番外篇所以就由我來主講啦。」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話說回來。
不管是什麼樣的番外篇,也不會輪到你來主講。
因為那樣肯定會被指定為十八禁的。
「唔。
真是進行的不順利啊。
我還一直以為只要靠我的肉體就能輕易俘獲阿良良木前輩呢。」
「你竟然在考慮這種東西嗎!?」
柏拉圖式關係啊……
連約會都沒有的冷淡女朋友,也難怪會被這麼說啊。
不過,這種事情果然是一看就知道了吧。
在漫畫裏,就有那種一看就會在一起的情侶,總是不斷重複著分離又和好的戲碼,看到這種東西,我就覺得已經夠了,趕快到直沖終點不就好了嗎。
但那之中的現實性,還是要等交到了女友才會明白。
不可能不可能。
直奔終點什麼的,看起來完全達不了。
「要說頑固的話,那傢伙才是真正的頑固。」
「那樣的話也不是很好麼,阿良良木前輩。
只要考慮一下戰場原前輩的過去這也是能簡明明白的事,想像一下又害羞又青澀的女友,這也是萌點之一。」
「一點都不害羞啊……而且刻意注意萌點的話,就已經不是萌點而只是賣點了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既然是賣點,那把它買下來不就好了嗎。」
「話雖然這樣說。」
我們爬上石階。
我心想著,在石梯入口處看到的那些足跡是否就是剛才那孩子的腳印呢,過了五分鐘,我們到達了那個神社……這裏同石階一樣,如果不是有人事先告知的話,是個完全想像不到這裏有神社的,荒蕪之地。
擔心會不會有奇怪的傢伙們聚集在這裏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不管是鄉下地方也好什麼地方也罷,不想在這種鬼地方多呆一分一秒這種想法,無論是正常人還是奇怪的傢伙都絕對會這樣認為。
勉強這裏還有鳥居,所以也能讓人明白這裏是神社的遺跡,但那些建築物已經完全無法分辨哪一座才是神殿了。
看來只能從位置關係來判斷。
剛才的那個女孩子也是來這裏來的嗎?
但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神社裏,明顯已經不存在什麼神明了。
就算是神明也會逃走的吧。
雖然按照忍野式的說法,神明是無處不在的——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有種只有這裏不會有神明的感覺。
嘛算了……總而言之還是先把工作幹完吧。
只要把符紙貼上去就可以了,和忍野至今拜託我的各種工作相比,實在是相當輕鬆的一種。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忍野給我的那張符紙。
就在這時。
「呃啊。」
神原忽然——鬆開了我的手臂。
一直能感覺到的那種美好感覺也從手肘邊消失了。
「怎麼了?神原。」
「……好像,有點累了。」
「累了?」
什麼?
因為那種程度的石階就累了?
嘛,雖然石階的級數是相當多,但體育系的神原應該不會因為那種東西就覺得吃力吧。
而且,就連我,也只是略微有些氣喘的程度而已。
但是,神原卻看起來相當吃力的樣子,臉色也很差。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處於這種狀態的神原。
「唔……那,我們先在這邊休息一下嗎?呃……就算這麼說,好像也沒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啊……只有坐在石頭上面嗎……不過,隨意坐在神社的石頭上,好像會有神罰……」
先不論這個神社是否存在可以施展神罰的神明——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妙。
從至今的經驗來看,只要心裏有這種感覺了,還是不要這麼做為好吧。
不過,那該怎麼辦呢。
我正在煩惱的時候,神原那邊說到。
「比起這個來說,阿良良木前輩,我們吃東西不?」
如此提案道。
「吃東西?」
「嗯,雖然由身為後輩的我來提出這一點或許有些下克上,但我現在感覺不太舒服,只要吃點東西大概就沒問題了。」
「………………」
真是個漫畫角色般的人啊。
在說出身體不舒服之前,都保持著有趣後輩的屬性。
「不過,忍野說在把符紙貼好之前什麼都不要吃……好像是為了保證身體清潔什麼的。
這樣吧,神原,你先想辦法找個可以鋪開便當盒的地方。
雖然在這個寂寞的神社前吃午飯也讓人不太舒服,但也有種獨特風情,這段時間裏我就去把那個符紙貼掉。」
「嗯,就這樣吧,真不好意思,工作的事就交給阿良良木前輩了。」
「那就這樣。」
這麼說著,我轉過身,踏著草叢向建築物的方向走了過去,雖然忍野說要貼在正殿上,但不知道該貼在正殿的哪里……貼在裏面?還是貼在門上呢?不明白這點主要還是由於忍野說得不夠清楚,但是,那傢伙說得模模糊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或許他是希望我自己來思考吧。
總而言之,我一邊逛著各個建築,一邊再度回想起了剛才擦身而過的那個女孩。
怎麼說呢,覺得特別在意……不,與其說在意,不如說是有印象,或者說好像在哪里見過她。
不過在這些之前——我好像感覺了到什麼。
雖然不能明確說——那是什麼。
「不過,總覺得見過,好像真的……在哪里見過?要說跟初中生認識的機會,應該是……」
妹妹們的話倒還好說……
妹妹?
「嗯……怎麼回事呢。」
最後,我把那個符紙貼在大概是正殿的建築物大門上。
或者說,我覺得如果把那道門打開的話,整個建築物肯定會崩潰,所以除了貼在大門上之外也別無選擇。
離開了那個建築,我回到了鳥居所在的地。
神原還沒有回來。
我拿出手機……但是,突然想起來,神原還沒有告訴我她的電話號碼。
這麼說來我也沒有告訴神原自己的號碼。
手機不是跟本沒有意義嗎。
「喂——神原——!」
因為如此,我只好大喊大叫了。
可是沒有回答。
「神原!」
我用更大的聲音喊道——結果還是一樣。
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只要在這附近的話,就不可能聽不見剛才的聲音。
戰場原的話姑且去說她,但神原絕對不會把我留在這裏突然回去吧。
在這種廢墟裏失蹤的話——
「神原!」
我摸不著頭腦,奔跑起來。
應該說我感覺非常不好。
難道說,在尋找吃飯地方的時候,倒在什麼地方了嗎……難道是這樣嗎?最壞的情況在我的大腦中飛舞著。
這種情況下,我應該怎麼處理才對呢——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要是發生了什麼事的話,我就沒臉去見戰場原了。
不過,幸好,這種最壞情形,並沒有發生。
在這個並不寬廣的區域中尋找之時,我終於發現了神原的背影。
便當盒放在了她的身邊。
她好像驚呆了似的——呆立在那裏。
「神原!」
我說了句,把手放在了她肩膀上。
「伊呀!」
她抖了一下,回過了頭。
「啊,啊啊……什麼啊,原來是阿良良木前輩。」
「喂喂,這算什麼招呼啊。」
「啊,不好意思。
我還真是的,對我有大恩的阿良良木前輩,這還真是無法想像的話語啊。
不小心,嚇了一跳的緣故……因為阿良良木前輩突然碰了我的肉。」
「別用肉這個字!」
是肩膀才對。
「作為失言的代價就由我這身體來支付吧。
雖然可能會出現一些反抗行為,但那只是為了增加現場氣氛的演技而已喲。」
「從能夠隨便說出這些事情來看,你的精神狀態已經很正常了。
我總算放心了,神原。
哦,我也明白剛才的話只是隨便說說。
好了這個話題就這麼結束了。
真是的,剛才的喊聲還真可愛啊。」
她臉色——還是很差。
還不說比剛才更差了幾分。
而且現在也不是那受驚的喊聲可以混過去的氣氛。
「怎麼了,你沒事吧?要是很不舒服的話——對了,剛才那個正殿的旁邊,只要稍微掃除一下的話,可以躺下來喲。
我背你過去,就這麼辦吧。
要是怕衛生方面有什麼不安的話,這樣吧,用我的外套鋪在下面——」
「不……阿良良木前輩,不是這樣的。」
神原——指了指正面。
「你看看那那個。」
「咦。」
我按她所說的,向神原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微微侵入神社地域的山林。
其中,有一棵非常粗的大樹。
那棵樹的樹根下——有一條被切碎的蛇。
又細又長,扭曲身體殘肢——被刃物切成五等分殺死的,一條蛇的屍體。
五等分。
被殺了。
但似乎,那個頭部卻好像還活著般。
嘶嘶地吐著舌頭,嘴巴大大張開著。
好像十分痛苦似的,呻吟。
看起來——像是那樣。
「………………」
就在面對這副情景,無語的時候——
忽然間,我想起了那個孩子的名字。
就是那個擦身而過的女生。
對。
她的名字是——千石撫子。
003
「這個和——這個吧。
啊,那本書或許沒什麼用呢。
雖然對寫那本書的老師有些抱歉,但那本書只是單純強調死記硬背,要是追求效率的話,我還是覺得這本書比較好。」
羽川翼說著——一本接一本,從書架中取出參考書,把它們遞給了我。
一本、兩本、三本、四本、加上這本就是五本。
這裏是離直江津高中並不遠的一家大型書店。
六月十二日,星期一。
時間是今天放學後。
在本週末的週六周日就會進行的文化祭準備總算結束了,班長的羽川以及副班長我,在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了一次書店。
說實話,是我拜託羽川一起來的。
三股辮、眼鏡。
班長中的班長。
究極優等生,羽川翼。
「不好意思,羽川……好像差不多要超出預算了。」
「唉?預算?」
「一萬日元。
回家去拿的話,倒還是有的,但我的錢包裏只剩這些了。」
「啊——參考書總是有些貴呢。
從其內容上來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麼,在參考書的品質之外,我們也考慮一下性價比的問題吧。
這本書就算了,換成這本。」
羽川翼——
她也是一個與妖怪有過牽連的人。
但是她的情形,與我和神原、或者是戰場原有著很大的不同——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她已經喪失了自己與妖怪扯上關係的那段記憶。
那段可以與我那寒假時渡過的地獄相提並論的,黃金周裏的惡名,已經完全忘記了。
但是我還記得。
我是鬼。
神原是猴。
戰場原是蟹。
而羽川則是——貓。
「不過。」
羽川突然說道。
「我還是有些,開心的呢。」
「……為什麼?」
「因為阿良良木同學會拜託我幫他選擇參考書。
如果阿良良木同學能夠認真的開始學習的話,那我的努力也不是白費呢。」
「………………」
不過。
雖然和你的努力沒什麼關係。
羽川總是把我當成是一個不良少年,為了讓我成長還硬是把我推上副班長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應該說是搞錯了呢,這基本已經算暴走了吧。
「唔——真人學習什麼的,也不是這麼說啦……我只是覺得,也差不多是該考慮將來的事。」
「將來?」
「那個,該這麼說呢,升學?……這段時間,我和戰場原討論了一下這種話題。
然後,聽說了她的志願學校……」
「啊,戰場原同學的話,應該是這裏的國立大學吧?應該可以獲得包送名額。」
「……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
「並不是什麼都知道哦。
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
一如既往的對話。
話說回來,和戰場原相關的事情,羽川好像在我之前,就一直有所關注了。
或許身為班長,知道這樣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麼說來,很難得,戰場原並不討厭羽川那種程度的關心。
或許如果是羽川,就算招待她去現在正在計畫中的戰場原生日宴會,也不會招來什麼大怒吧。
不過,就因為召開生日宴會,而不得不為自己會被怎麼遷怒而思考的男友也實在是……
「嗯?那樣的話,阿良良木同學莫非是想和戰場原同學上一所大學?」
「不要告訴她。
我可不想讓她有什麼奇怪的期待。」
害羞——也並非是這個原因。
只是不知怎的,我裝出了一副翻閱手中某本參考書的樣子。
「而且,就算你說了,估計聽到的也會是非常冰冷的回答。」
「冰冷的……你們不是戀人嗎?」
「嘛,那倒是。
不過那傢伙,就算樣子再親昵,也會感到相應的寒氣吧……」
「嗯?啊,原來如此。
就算親昵但還是很守規矩,所以會感到寒冷的氣氛,於是用了寒氣這個詞吧?啊哈哈,阿良良木同學,真有趣。」
「不用說的那麼明白啊!」
還有不要直接說真有趣。
「啊哈哈,阿良良木同學,你肯定再說‘估計聽到的也會是非常冰冷的回答’的時候,就已經在想像當時的情景了吧?而且還看出我會追問‘戀人嗎?’。
呵呵,真是細密的心思呢。」
「不要把話語之間的關係一個一個解構啊!」
總覺得完全赤裸裸了。
我把話題引了回來。
「雖然也不是有什麼非常具體的目標,但前段時間的那個實力測驗,我拿到的成績還不錯。
明明只想著別不及格就行了……當然,和戰場原還是完全不能相比,嘛,就想著要是能認真學習一下的話,應該可以——」
「你和戰場原同學是一對一的學習輔導?」
「嗯。」
順便說一句,那個戰場原一邊監督著我那爛糟糟的學習,一邊輕飄飄就獲得了學年第七名的綜合成績。
該用幹得漂亮還是太出色了來形容她呢,如此能力,讓只有佩服的份了。
順便再說一句,綜合成績第一名的人就是羽川。
不用我再說了吧。
她還是全學科的第一名。
好像基本上都是滿分的樣子。
另外,雖然我是除了數學之外的其餘學科都不會貼到榜上的成績,但從之前的實力測驗來看這已經是飛躍性的進步了。
這簡直讓我快要看見夢想一般。
現在是六月。
從現在開始的半年裏,都好好學習的話——
類似於這種想法,偶爾開始出現在我腦中。
「怎麼說呢,讓戰場原教導了之後,好像闊別許久的,又明白了學習的方法……好像回想起了初中時的那種感覺。
我在入學之後的一年左右,就已經把那些事給放棄了。」
「哦……我覺得這是件好事。
想和女朋友去同一所大學,雖然我覺得有些動機不純,但學問的門扉總是等待你去敲響呢。
嗯,這樣的話,我也全面幫助你一下吧。」
「…………」
雖然戰場原的教育很恐怖,但你的教育好像也很恐怖的樣子……
當然我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還有,不管怎麼考慮,我想要大學合格的話,羽川翼的協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因為這樣,要是能夠找到什麼好一點的學校,我準備暑假裏去上個補習班什麼的,你知道有什麼好學校嗎?」
「唔——那就不知道了。
我從來沒有上過補習班。」
「是嗎……」
這個死天才。
「不過我會幫你問一下朋友的。」
「你還真是愛説明人啊。
幫了大忙了。
嘛,由於現實問題,或許今年就要合格有些危險也不一定,但只要花上一年浪人時間的話,應該是能成功的吧。」
「努力之前就考慮這種打算怎麼行呢。
要幹的話,就要把目標定在一次合格上啊……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戰場原同學說呢?」
「所以,有某種程度的成果了以後,吧……那傢伙的協助也是必不可少的。
戰場原要考得那所國立大學,考試也有各種錄取標準,總而言之先以重視數學的入學考試為目標……」
「原來如此。」
咚,她又把一冊參考書放在我的手裏。
「好,這樣子就正好是,一萬元了。」
「……咦?騙人吧。
剛好是這個價嗎?你能辦到這種事?」
「只是簡單的加減運算而已喲,這種。」
「…………」
的確,要說這只是加減運算倒是加減運算……但基本上是四位數,又要心算,還要一邊說話……我雖然覺得數學是自己比較擅長的學科……但即便是算數的等級,也完全不是羽川的對手啊。
應該說是變得無力了呢,有種消沉感……
就好像是剛得意洋洋就被潑冷水的感覺。
接下來半年,我就一定要懷抱著對戰場原黑儀和羽川翼的低人一等感進而加油奮鬥下去嗎……
嘛。
也只能加油奮鬥了。
「對,阿良良木同學。」
「還有什麼嗎?」
「就是剛才聽過的事情的後續。
在那個荒蕪的神社遺跡,看見了五等分的蛇的屍體——然後呢,發生什麼了?」
「呃……啊,那件事啊。」
放學後在進行文化祭準備的時候,我和她說了上次的事情。
原本只是準備傳達忍野現在的情況,但畢竟只是昨天發生的事,還留有不少印象,就一併說了出來。
畢竟是動物被虐殺的話題,聽到的話心情也不會怎麼好吧,所以就馬上結束了,但看起來羽川對那件事情還有些在意的樣子。
「沒什麼了。
總之我和神原兩人挖了個坑把那條蛇埋了起來……但是,那時候發現那塊地方周圍到處都散落著蛇的屍體。」
「屍體——到處?」
「嗯。
都是被切的七零八碎的屍體。」
大概有五、六條。
數到一半就放棄了。
掩埋的工作也——放棄了。
因為神原好像真的非常難受的樣子。
「結果,我們很快從山上跑了下來……然後又去在附近的公園裏吃了所謂神原親手製作的便當。
因為太好吃了我不由得嚇了一跳,詳細問了問,好像是祖母幫她一起作的。
話雖然這樣說,其實是剛好相反,基本上是祖母做的,而神原則稍微幫搭了把手而已。
我問她‘你幹了些什麼啊?’後,‘準備刀具’‘煮沸湯水’‘看著鍋子注意開水不要溢出來,不過還是溢出來了’她這麼說。
嘛,具有那麼強力的運動能力,還很會作料理的話,也太可怕了些。」
「那倒是呢。
不過,真可惜,神原同學。
要是沒有手腕上的傷,現在肯定在參加大賽吧。」
「…………」
哦對了。
這裏的原因,是瞞著她的啊。
差點就要說溜嘴了。
在這個直江津高中裏,知道神原駿河引退真相的人,就只有我和戰場原了。
不能夠再增加而且這樣也足夠了。
最好笑的是,吃完了便當以後,神原真的恢復了充沛的精力。
看來那個運動少女吸收能量的效率可是非比尋常啊。
「嘛……真是辛苦了,阿良良木同學。」
「是啊,那種樣子把蛇殺掉,不由讓人覺得這是不是某種儀式。
應該說是讓人毛骨悚然吧。
地點是神社遺跡這一點,也很那個。
啊,羽川你是不是知道那裏有個神社這件事啊?」
「嗯,知道。」
很乾脆地點頭了。
非常理所當然似的。
「北白蛇神社吧。」
「……蛇嗎,那樣的話——」
「嗯,應該是信仰蛇神的感覺吧。
雖然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因為是本地人所以剛好知道那麼個地方。」
「我覺得這種東西,一般正是因為本地人所以才會不知道吧……而且你也知道的已經夠詳細了。
不過,這樣啊……在信仰蛇神的場所,殺蛇嗎……果然有種儀式的感覺。
總之,還是先和忍野報告一下……比較好。」
妖怪。
希望是我多心了。
但是——還有千石那件事。
千石撫子。
「…………」
……不過,這個話題再扯下去可不太好啊。
羽川已經失去與妖怪有關的記憶了。
雖然還記得受到忍野幫助的事,但她自己被貓魅惑、發生了什麼樣的事——這點,卻已經忘記了。
雖然也不完全因為如此,我還是不太想讓這樣的羽川,再與妖怪扯上什麼關係。
戰場原,神原,或者八九寺,羽川只要不知道就好——從以前到現在,從現在到將來。
我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她確實是個好人。
「不過呢,阿良良木同學。」
看來,這種場合這種擔心,是我多慮了。
「雖然這不該是我多嘴的事情。
但神原同學,很辛苦喲。」
「……」
還不如說,
是我擔心的方向搞錯了。
「我是說,神•原•同•學,很辛苦喲。」
她一字一頓的又說了一遍。
臉上微微笑著。
那個笑容,反而顯得很恐怖……
「啊,啊啊……是啊,她突然身體又不舒服,雖然我還以為有什麼事……不過,沒事實在太好了。」
「我不是在說,這個。」
羽川用很認真的口吻說。
不,大多數場合,這傢伙的口吻都是很認真的,但這次卻特別認真。
「阿良良木同學,和女朋友的後輩關係太友好了,這樣沒問題嗎?當然了,讓戰場原同學和神原同學恢復關係的人就是阿良良木同學,某種程度的友好關係,我覺得也是可以的。
但手牽手就不太好了吧。」
「那也沒辦法,那傢伙總是很自來熟。」
「你覺得這種話能成為藉口嗎?」
「那個……」
應該不能吧。
不管怎麼考慮。
「嘛,對於阿良良木同學來說,後輩也是第一次,不是不能理解呢。
你初中的時候也是歸宅部吧?可愛的後輩,總是讓人很開心呢。
還是說,那只是單純因為神原同學的胸部感覺很好呢?阿良良木同學,很下流哦喲。」
「嗚……」
微妙的無法反駁。
雖說並非如此,但如果說不是這樣的話,卻又有種撒謊的感覺。
「神原同學自從社團活動引退之後,多少會有些不安吧,所以阿良良木同學更應該好好地劃分界線才對,不是嗎?」
「恩。」
「要是阿良良木同學好不容易修復的瓦爾哈拉組合,又因為阿良良木同學的原因而解散的話不是很不好嗎?」
「嘛,那倒是。」
應該說是意志薄弱嗎。
真是輕浮啊,我這傢伙。
「嘛,這麼說來,神原同學也不太習慣男生呢。
雖然這麼說比較奇怪,但畢竟一直被大家捧為明星了,或許反而沒什麼這種機會吧。」
「也是。」
而且又是百合。
又超愛戰場原。
不過這也是秘密。
「阿良良木同學,對於這種打交道的方式好像很不擅長啊。
不過即便不擅長,也是分可以原諒和不可原諒的喲。」
「但是——我,被戰場原拜託,要好好照顧神原。
‘要是對我的後輩無禮的話我可不會饒恕。
’之類的。
就算三角關係也是二等邊三角形,聽戰場原說,神原對接受我的幫助好像很樂意。」
對了。
這種時候,最讓人不明白的就是戰場原的想法。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那個,是嗎,那麼是不是這種感覺?」
她說。
羽川,忽然把她的雙手向我的頭伸了過來。
雙手分別從左右兩邊固定住了我的頭。
我因為雙手抱著小山一般高的參考書,沒法揮開她伸來的手。
「唉?唉,怎麼了?」
「好,請吧。」
羽川用雙手調節著我腦袋的角度,我變成了面對面看著羽川抬起來的臉。
眼神交匯。
雖然這麼想,但羽川卻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鏡內的那雙眼睛閉了起來,睫毛好像在微微顫抖。
同樣緊閉著的雙唇,自然的,像是要對我說什麼一樣——
「咦?咦?咦?」
怎,怎麼回事,這個情況?
話說回來,這種進展到底是?
不,羽川是,班長。
對我來說,是同忍野相當,不,是比忍野還要重要的恩人——但,但是怎麼說,一定要做嗎?
好像她說了請吧什麼的……
雖然說眼鏡有些麻煩……不
但如果這種情況下,什麼都不作的人……!
「……就是這種感覺呢。」
就在這時,
羽川一下子把手放開了。
臉上露出了惡作劇式的微笑。
「還差一秒就危險了吧?阿良良木同學。」
「不,不……你在說什麼啊。」
聲音明顯變調。
我才是到底在說什麼啊。
「所以說。
阿良良木同學,又軟弱又輕薄喲。」
「…………」
聽她這麼一說真是震驚。
而且還無法反駁。
雖然我並不覺得還只剩一秒,但心中有所猶豫這點是無法否定的事實。
「阿良良木同學對誰都很溫柔吧?正是因為如此,在戰場原同學看來,或許也會覺得不安。
對戰場原同學來說,她只有阿良良木同學你一個人——但極端一點來說的話,阿良良木同學卻有種是誰都可以的感覺。」
「……不安啊」
那傢伙,會是這種情緒豐富的人嗎?
不過,就是為了想要消除戰場原的那種性格,我才會處在戰場原和神原兩人之間。
這樣的話,或許戰場原也想要消除我的那種性格——嗎?這樣的話就更加不明白了。
雖然理由能夠成立,但總覺得不是這樣。
「很容易被周圍所帶動,又不願意傷害他人。
嘛,雖然一般來說,溫柔總是一件好事,但有時也會幫不到對方。
作為戰場原同學來說,或許她並不太希望,阿良良木同學和神原同學的關係那麼好吧?但是她又說不出你們不能要好這種話,所以反而言不由衷——不是嗎。
要好也沒關係,或者說她希望你們關係更好些,但是,戰場原應該希望你能分清界線……在比較了自己與神原同學之後,依舊選擇自己。」
「那是什麼,我不明白。」
「戰場原同學也進退兩難吧?阿良良木同學是非常重要的男友,神原同學又是非常重要的後輩。」
「不。」
在那之前,神原可是百合啊。
而且戰場原也知道這一點。
這樣想的話,還真是複雜的關係啊。
「嘛,戰場原同學,畢竟是傲嬌嘛。」
像是放棄這個話題似的,羽川這麼說道。
「她的行動原理,不能用一邊倒的方法來理解。
要努力讀出意思的另外一面。
阿良良木同學要是也覺得戰場原同學很重要的話,可不能因為這點小誘惑而動搖了。
對誰都很溫柔,果然還是有些不負責任啊。」
「啊……我切身的感受到了。」
那個實踐演習已經產生了效果。
我非常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意志的薄弱之處。
……不過,對話的結束以‘畢竟是傲嬌’來結尾也未免太……話說回來,羽川翼,原來也知道傲嬌這個詞的意思啊……
真是,什麼都知道的傢伙。
或許,羽川早就看穿了戰場原在教室中戴著的假面之下的真實面貌。
嘛,畢竟對貓還是羽川更加專業啊。
(注:日語裏面以「貓的假面」
來形容人戴著偽裝的假面,所以這裏會出現羽川更熟悉貓。)
「這麼說來,羽川準備去哪所大學?果然是東大嗎?說起來,能得到全國模擬考試第一名的人,一般都會去海外大學吧?」
「唉?我,不會考大學喲?」
「……啊?」
什麼啊,這爆炸發言。
完全被震到了。
「不會……考大學?」
「嗯。」
「金錢上的問題嗎?不過,你的話,那種保養什麼的……」
肯定能獲得入學第一名吧。
一邊拿獎學金一邊上大學也不奇怪啊。
「並不是因為這種理由。
而且我也沒什麼想在大學裏學習的東西……對了,告訴阿良良木同學也沒關係呢。
我,畢業之後,準備先去旅行。」
「旅,旅行?」
「大概花上個兩年左右的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
現在再不看就會消失的世界遺產,有很多呢。
我一直都依賴於知識,所以還是積累下更多的真實經驗比較好。
如果要上大學的話,我覺得旅行之後再上也並不遲。」
「…………」
就像是突然腦袋一熱冒出來的那種計畫啊。
不過,應該不是吧……
羽川的成績並不是那種必須從考試戰爭中浴血殺出的等級。
她具備就算說明天就開始入學考試也能夠自由應對的實力。
就算從現在這個瞬間就開始考試,她也能悠哉地考進任何一所大學吧。
正因為羽川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那個旅行的計畫,肯定已經不可能改變般,排入到她人生計畫之中了吧……
「不要告訴學校的老師們喲。
要是說了的話,他們肯定會嚇一跳吧。」
「啊……是啊。」
「我準備選好時機再說。」
「這樣啊……雖然我覺得不管你找什麼時機說,他們都會不僅僅是嚇一跳的……」
毫無疑問,會形成從上至下的大騷動吧。
升學考試學校的第一名,為自己選擇那樣的將來這種前例如果留下的話,肯定與本校傳統非常不合吧。
當然了,這種事情,她本人也一定十分清楚。
「拜託了喲。
相對的,我也會把這次的事情,神原同學的事情,對戰場原同學保密喲。」
「我又不是做過什麼虧心事……」
「那我也沒做過喲,不過呢。」
「嗯,嘛,我明白了。」
嗯。
難道說,這是受忍野的——影響?
羽川好像非常認真地尊敬著那個無根草。
至少他的影響力是絕不能無視的。
如果的確是這樣的話,總有種忍野罪孽深重的感覺啊……那傢伙,真是個麻煩的人。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嗎。
我一直覺得,羽川肯定在高中畢業後,也會繼續幹某個班長之類的職務,還一直覺得那才是被神選中的班長的宿命,一個人獨自出去旅行什麼的,不屬於班長範疇啊。
怎麼說呢,總有種想要長歎的感覺。
人生真是變幻無常。
吊兒郎當的我現如今卻決意要考大學。
但優等生的羽川卻要去外面的世界旅行。
神原駿河從籃球部提早引退。
八九寺真霄無法恢復肉身。
能回頭的——
只有戰場原黑儀一個。
「……疼。」
突然,羽川的右手抵在自己額頭。
像是支撐著一樣。
「? 怎麼了?」
「不,只是有點——頭痛。」
「頭痛?」
我想起昨天神原在神社那裏突然身體狀況不舒服的情景,不由得有些焦急。
但羽川馬上抬起了頭。
「啊,沒事了沒事了。」
地說著。
「已經有段時間了,時不時就會出現。
突然頭就痛起來。」
「喂喂……這可不是沒事啊。」
「恩——不過馬上就會好的。
原因不太清楚……是不是因為最近總在忙文化祭的事情,沒怎麼學習吧」
「你只要少學習一點就會頭痛嗎?」
這是什麼體質啊。
難道說帶著孫悟空的金箍嗎?
那她份認真絕對是登堂入室級的。
或許都已深入骨髓也說不定。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
可以了,家裏——」
「啊……也對。」
失態了。
說了多餘的話。
「不過,不好意思。
我先回去了。
阿良良木同學就稍微再選一下參考書吧。
我推薦的就是這些,但這個還是要看各人的愛好呢。」
「嗯,那就再見了——」
「嗯。」
說完。
羽川就像是逃跑似的,從書店跑了出去。
不過,或許我應該稍微送她出去吧——不過她在這方面是相當固執的,不想給他人看到自己軟弱的地方吧。
本人既然都說了沒事,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不過。
頭痛,嗎……
有些讓人在意啊。
羽川的情形,頭痛的話……
「…………」
羽川她對於——戰場原的蟹、八九寺的蝸牛、神原的猴子還有自己的貓,現在應該都不知曉——
不過,卻知道我身為吸血鬼的事。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但是,羽川對於我來說身為恩人這點,卻是不會動搖。
那並非單純指與妖怪有關的事——而是她的那些話語,曾經對我有多大的救贖——
今天也是這樣。
所以我也一直希望,能夠成為她的助力……
呼。
真煩惱。
「……總之,先去別的區看看吧。」
我遵循羽川的忠告,繼續挑選參考書,但果然不習慣的事情就是不習慣,不管哪本書看起來都差不多,總之還是準備買羽川挑來的那些東西(結果,最終是六冊書。
當然我也花時間計算了一下,真的是剛好一萬元,太厲害了。),我離開了參考書的區域。
因為剛好滿預算,所以就不能再買別的東西了,嘛,只是到處翻翻書的話是不要錢的,這也是一大好處。
雖然抱著很多參考書去看漫畫的新刊實在有些傻,但抱著這麼多參考書總有種腦袋瓜也聰明起來的感覺,就這麼打發時間也不錯嘛……話說回來,這種思考方式本身就夠傻的了……
「……嗯?」
總而言之,先兜一圈——可是,我突然呆住了。
因為看到了不可能的東西,不由得就呆在原地。
差一點連抱在手上的參考書也要掉地。
不。
也並不是不可能那麼誇張。
畢竟是住在同一個城鎮裏的人,在那個城鎮裏最大的書店遭遇的可能性,絕對不低——至少,比起在一眼看來都不知道那裏有路的、朝向一座寂寥神社的階梯上偶爾擦身而過的可能性,要高出不少才對。
就連那個,從幾率上來看也絕非是零。
所以——這件事連續發生兩天。
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千石。」
在參考書區域的旁邊,正好是咒術、神秘學的區,正在那裏捧著一本很厚的書在看的人,正是千石撫子——妹妹以前的朋友、千石撫子。
好像她正在一心一意的看著書本——完全沒有察覺就在書架對面的我。
畢竟不是正面相遇,從我這邊也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但是,那臉型還是能看到的。
小學時,經常來我家裏玩……或者說是被帶來家裏玩的,千石。
因為她的名字,千石撫子,有些奇怪,所以連全名都記住了。
特別是‘撫子’。
你肯定會認為那個漢字讀做‘なでしこ’吧,她的名字里卻少了一個假名,所以小學時的我一直有所疑問……
和我那個比較小的妹妹同一級的話。
現在應該是——初中二年級吧。
雖然穿著私服讓人看不出來,但恐怕應該是在公立的,我畢業的那個學校裏就讀吧。
像我的兩個妹妹那樣,在我們這種小城還選擇私立初中的人,畢竟非常少。
「………………」
雖然我已經想起了千石的事情。
但那個孩子,還記得我嗎?昨天擦身而過的時候,她雖然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但或許那只是對於在那種山裏還會出現自己以外的登山者而感到驚訝吧。
朋友的哥哥什麼的,一般不會留在記憶裏面吧……要是這樣的話,現在出聲喊她也是件怪事了。
不過。
蛇。
對,是,蛇——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千石把正在讀的書放回了書架,並且開始了移動。
我儘量不讓她看見,偷偷藏起了身影。
雖然也沒有什麼一定要藏起來的理由,但由於我反射性地藏了起來,進而完全失去了和她搭話的時機。
我迂回沿著書架移動,直到確認千石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才走到她直到剛才都站著的那個書架前。
我有些在意,她究竟在看什麼樣的書。
我看了看那本書的標題。
「這個……是……」
那是一本……一萬兩千日元的,精裝書。
並非初中兩年級學生會買的書本。
就連高中三年級的我,以現有的資產也買不起。
那會造成連我的參考書變成浮動。
所以,她才會站在那裏看的吧。
然而——比起這種事情來。
問題在於,這本書的標題。
我從書店深處的那個角落裏走了出來,在店內搜索著千石的身影,但她已經不見蹤影了。
雖然也可能是去了其他區域的深處,但已經離開書店了才是正確答案吧。
而且,她穿著的那件私服……
長袖、長褲。
深深地帽子,還有腰間的小包。
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應該就是那種裝備。
「可惡……沒辦法了。」
總而言之,先去結賬的地方把參考書買好。
雖然收銀台前排了很長的隊,但我還是耐心等待著。
就算慌張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首先還是要冷靜下來。
我一邊考慮著該怎麼辦,一邊在收銀盤裏放下了一萬元。
收銀員發現總計剛好一萬元的時候好像還嚇了一跳,但那也並不是我的攻擊,怎麼都好。
不對。
就算是以前認識的人……只有兩個人的話也還是有些不妙。
自己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是非常有限的。
這樣的話,考慮到目的地的問題……就只能依靠那傢伙的協助了吧。
這種事情,那傢伙也應該十分起勁才對……雖然羽川才剛剛提醒過我這種事,但這個情況下也是沒有辦法了的。
我用左手拎著裝有參考書的手提袋,走出商店後就取出了手機,撥通了昨天那之後取得的電話號碼。
前天給她家裏打電話的時候也是這樣,果然第一次撥打的號碼總有些緊張的感覺。
電話音想了五次左右。
「我是神原駿河。」
剛覺得接通了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自報全名,這種事很少見,不由得驚了一下。
(譯注:日本人接電話一般會報自己的姓氏,如果是親昵的話,會直接報自己的名,但一般不報全名)
「神原駿河。
得意技是二段跳。」
「別騙人了。
那種不是人類的技巧。」
「嗯,這個聲音和吐糟果然是阿良良木前輩呀。」
「……唔,雖說確實如此。」
從聲音和吐糟來判斷嗎。
昨天我不是也告訴過她電話好嘛嗎。
你難道沒有把我的號碼登陸在位址簿裏面嗎?那還真是讓我傷心啊……啊,不,或許只是因為沒怎麼用過名為手機的這一器械吧?……她好像對機器很無奈的樣子。
「神原,你要是閑著,有件事請你幫個忙……你現在忙嗎?」
「哦哈哈哈。」
神原發出了某種大膽無畏似的笑聲。
「不管是有空還是沒空,只要是阿良良木前輩希望的事情,不管那是什麼樣的地方都將是在下所嚮往之地。
理由什麼的完全不需要,只要把地點告訴在下,在下就會即刻前往。」
「不,不用這麼誇張吧……如果沒空的話,也不用非得過來。
昨天也剛剛出來過,我也覺得很過意不去。
神原,你正在做什麼?」
「那個……如果要說正在做什麼的話……」
「怎麼了?真不乾脆啊,難道很忙嗎?那樣的話——」
「不,那個……唔。」
神原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道,
「果然還是不能對阿良良木前輩有任何隱瞞。
我現在,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看一些很色情的書本並且進行一些很色情的妄想。」
「………………」
要是不追問該多好。
搞的我好像性騷擾一樣。
「啊,但是請你不要誤解哦。
阿良良木前輩,雖說是色情的書刊,但全都是BL書。」
「拜託了請你讓我誤解吧!」
「因為今天正好是新刊的發售日,加上因為考試期間而沒有買的書,總共二十冊一起買回來了。」
「哈……就是所謂的大人式購物吧。」
「切切,這種時候請用少女式購物啦。」
「你還真計較啊!」
這麼說來的話,神原在今天放學後,也來過這家書店嗎……這附近能夠常備BL書的店,大概也就只有這家了吧。
不過,這樣的話,還真是個狹小的城市啊……要是這是美少女遊戲的話肯定要在這裏豎旗了吧。
「總之,你很閑吧。」
「嘛,要這麼說的話也沒錯啦。
考慮到阿良良木前輩與忍野先生之間的關係,畢竟也不能算功率全開。」
「這就是你那個色情妄想!?」
「那,要去哪里?」
「不要轉移話題,不,別話題恢復正軌!神原,告訴我,哪邊是攻哪邊是受!?如果我是受的話可不會原諒你的!」
真是愚蠢的對話。
和神原說話總會變成這副模樣。
「歎……其實我偶爾會想和你討論一些理性的話題……你的頭腦,應該挺不錯的吧?」
「嗯,我成積還可以。」
「就你用的那個漢字來看,成績似乎很差……」
我這麼說。
正在我們交換這些愚蠢對話的時候,千石也正漸漸離這家店遠去了……嘛,不管走了多遠,我也已經明白她要去的地方了。
穿著私服的千石撫子。
雖然由些俏皮雅靜的氣息,但比起那個來。
,
長袖長褲——
也就是說接下來,她要上山。
「昨天去過的神社。
我們在那個石階入口的人行道那裏碰頭。
那個,從位置上來說——你那邊比較近一些,但我是騎自行車,所以大概會在那裏等你。」
「真是困擾啊,阿良良木前輩。
難道你認為我會連續兩日讓阿良良木前輩等我嗎?這樣的話我的信用可就完全沒有了呢,我也是有堅持的,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可不會再任它發展下去了,就看我以此機會洗刷我的汙名,恢復我的名譽吧。
在下絕對會先到的。」
「雖然你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有所堅持,我也很困擾啊……嘛,可以的話就儘量快一些吧,還有長袖長褲、可別忘了。」
我因為是從學校回來的路上,還穿著制服,而且是剛換季的半袖短衫,但這也是沒辦法。
因為下半身還是西裝褲,只好湊合一下了。
以我目前的狀態就算被蛇蟲咬上幾口,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也就是說,吸血鬼後遺症。
「我明白了。
就按照阿良良木前輩說的辦。」
「那,拜託了。」
這麼說完我掛斷電話,在書店後側的停車場裏跨上了自行車。
從千石離開書店已經過去十分鐘以上了……雖然不知道她的交通手段,但昨天階梯的入口處也沒有停著自行車之類的東西,所以應該是步行的吧……嘛,不管怎麼說,只要那個神社是目的地,距離就不成問題。
這麼說來,神原那傢伙,聽都不聽我叫她出來的理由啊……
真是可怕的忠誠心。
當然,對神原來說,戰場原那裏的命令系統肯定是更加上位的吧,不過那麼強大屬性的人類為了自己鞠躬盡瘁這種事,與其說很高興還不如說有些恐怖吧……
不過,想要破壞自己的形象看起來是不行了,這樣的話就會不由得想要在她面前表演一個理想前輩的形象,為了不要背叛她那過大的期待吧。
嘛——雖說這也不是件壞事。
「戰場原又是怎樣的呢?」
中學時代——那是瓦爾哈拉組合的蜜月期吧,不過那個時候的那兩人又是以什麼樣的感覺相處的呢?
就在我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通往無名山中神社的入口。
不愧是自行車,真快啊。
雖然這麼想,但神原已經到了。
「…………」
這傢伙的雙腳比車輪還要快嗎?
再怎麼駿足也該有個限度啊……如果只是老式自行車的話,這個後輩肯定可以非常從容地超過去吧。
恐怕,如果人類都能有和這傢伙一樣速度的話,汽車肯定不會被發明了吧。
而且她還是掛掉電話後才開始準備……不過,倒是按我說的穿了長袖長褲來(而且還比昨天有所進步,穿著無漏洞的長褲,和看不見腰身的外套)……
「哎呀哎呀,阿良良木前輩,換衣服可花不了那麼多時間哦,我夏天的時候,在家總是只穿內衣的喲。」
「神原……我是純粹擔心你所以才這麼說的,如果你再這樣刺激我的話,我可不能保證你的貞操無恙……」
「我已經有覺悟了。」
「我還沒覺悟呢!」
「我相信阿良良木前輩的理性。」
「我還沒有這麼相信自己啊!」
「哦,這還真是意外啊,莫非對阿良良木前輩來說,在自家裏只穿內衣是那麼重要的萌點嗎?」
「就算你是貓耳女僕,我也不會對你感覺到一點點萌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阿良良木前輩只要物件不是我的話,就是萌貓耳女僕啦?」
「完了,這是套話式的提問嗎!」
總而言之,我先把自行車停在了一邊。
嘛,雖然對於違法停車有些許罪惡感,但就這麼一點時間就請通融一下吧。
如果被拖走,那我也只能認命了。
「不過,就算不考慮那個因素,你跑得還真快啊……稍微加油一下的話,是不是能參加奧林匹克了?」
「奧林匹克可不是只要跑得快就能參加呀……而且,我並不是為了陸上競技才跑的。」
「是嗎。」
戰場原在初中時代,是田徑部的。
當時的她聽說籃球部的王牌跑得很快,就親自去拜訪了神原,這就是兩人關係的起點——好像是這樣。
「不過,要我來說的話,你那跑步的速度已經快要超越人類範疇了吧。」
「嗯。
超越人類的範疇……那麼,我算兩棲類動物嗎?」
「印象中兩棲類動物沒有跑得很快的」
「嘛,是沒有吧。」
「不過,把自己比喻成兩棲類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不是得失的問題,如果阿良良木前輩能夠那麼稱呼我的話,我就會很愉快地披上兩棲類這個名字。」
「那個,什麼叫很愉快……」
「阿良良木前輩,來,快點,稱我為‘你這個卑微的寵物!’吧。」
「雖然差不多重要的、需要吐糟的地方有兩個所以會變成很長的臺詞,進而最後容易咬到牙齒使得吐糟變得困難所以一般來說都會保持沉默,但是神原,因為我非常喜歡你所以我還是要好好吐糟才行!第一我不會養兩棲類做寵物,第二那已經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愉快了吧!」
順便說一句,我原本對她的印象是獵豹之類的動物。
嘛,不過那絕不帶寵物之類屬性。
啊——我剛才竟然說了,非常喜歡你。
果然是兩廂情願吧。
「不要說這種話嘛,阿良良木前輩,拜託你了。
請對我說‘你這個卑微的寵物!’吧。
只要一次就好,這樣的話你肯定會明白我的。」
「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啊!?」
「唔唔……為什麼誰都不能理解我呢……戰場原前輩也說不要的……」
「連傢伙也討厭這個呢!」
話說回來。
應該是討厭才對。
光是嘴上說說還能接受,但要為之產生快感就未免有些難度了。
「那,阿良良木前輩,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啊,對了。
現在不是沉浸于愉快雜談之中的時候。」
「只要脫就行?」
「所以說為什麼你那麼想脫啊!」
「當然,由你來脫也可以喲。」
「並不是在討論被動或者主動語態的問題啊!你是我初中一年級時的妄想具現化出來的東西嗎!?」
「我只是一個追求開朗工口的人。」
「我才不要聽你的什麼主義主張……」
「那麼換種說法怎麼樣?我是一個追求開朗工口們的妖精。」
「這算什麼啊!只是把工口改成工口們,人改成妖精,就有種在說什麼崇高事物的感覺……才怪啊!」
對男性也存在性騷擾的問題,應該怎麼讓這個女生明白這一點呢。
真是個問題。
「那麼,需要我做什麼呢。
不要猶豫直接說出來就好了。
我是個粗魯的人,也不懂得什麼腹語術。
兜圈子說,只會讓我搞清楚不……搞楚清不……」
「是搞不清楚吧,喂!」
「不好意思,說話有些亂八七糟了。」
「確實是亂七八糟啊!」
「說正經的話,前輩為什麼要去山上呢,上面有什麼嗎?」
「不——那個,大概,這上面——」
我指了指石階上方。
「有一個我以前認識的人。」
「嗯?」
「昨天我們在上山路上擦身而過的那個女孩子,你還記得嗎?」
「嗯,身材嬌小又很可愛的女孩子吧。」
「雖然我覺得那種記憶的方法有些……」
「按照阿良良木前輩的說法,就是腰的形狀有些Pretty的女孩子吧。」
(C注:Pretty嫵媚之意)
「我不會用Pretty這樣的詞啊!」
嘛算了。
反正是個百合。
總比起不記得要好。
「雖然那時我就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她……但其實後來才想起來的。
但昨天其實也沒有確信,今天,剛才在書店裏看到了她,才想起來了。
她應該是我較小的妹妹的舊友。」
「什麼。」
神原好像對剛才那句話嚇了一跳。
「那還真是,偶然啊……讓我嚇了一跳。」
「啊,我也是。」
「啊。
讓我如此驚嚇,已經是從今早起來發現鬧鐘停了之後的第一次啊。
「超最近啊!而且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個驚嚇!太過普通了吧!」
「嗯,那麼訂正一下吧。
讓我如此驚嚇,已經是寒武紀生物大爆發來的第一次啊。」
「這回也太遙遠了吧,而且沒那麼厲害吧!不要從只是在小城裏碰到一個舊識之人的偶然性中,扯出地球史上的重大事件啊!而且仔細想想的話不是會有種其實並不怎麼震驚的感覺不是嗎!」
「阿良良木前輩的要求還真是高啊。
那——那個孩子,今天也到這裏的神社來嗎?」
「應該是這樣吧,大概。」
從她的反應來看,即便是神速的神原,也並沒比千石更早到達這裏。
嘛——千石離開書店就會到這裏來這點,與其說是有某種程度的確信,還不如說只是我隨意的預感,如果不在的話就是不在,不過那當然是最好的。
但是——在書店,千石看的那本書。
是我擔心的問題。
「看的書……?」
「嗯,嘛,那個放在以後再說吧。
總而言之,說道要拜託你的事情——那個,雖說是以前認識的人,但要和她說話也相當困難啊。
怎麼說呢,如果對方已經不記得我,就會變成奇怪的搭訕了——而且剛進入青春期的女孩子的防衛本能,是很可怕的。」
「看起來像很有經驗的說法呢。」
「嘛,也不是沒有。」
對誰都很溫柔,被各種各樣的人這麼說的我,當然,作為獲得這一脾性的代價,也是遭遇過相當痛苦的經歷。
嘛,雖然我也不覺得那有什麼損失,但也使得我無法幫到原本可以幫助的人,所以不是很有趣。
「到了那裏之後,神原,你應該很擅長應對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吧。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學校明星啊。」
「現在已經不是了,雖然以前也沒有那麼覺得啦,原來如此。
我明白阿良良木前輩想要說的事情了。
正如阿良良木前輩的慧眼所識,的確我很擅長應付比我小的女孩子。」
「果然吧。
把你叫來確實是正確選擇。」
雖然不是羽川,但看起來還是很擅長照顧人。
畢竟是在高校中常任隊長的女生啊。
這種地方,與現在的戰場原可以說正相反……不,或許應該說是繼承了初中時代戰場原的性格吧。
「具體來說,只要是比我小的女孩子,我有不管是誰都能在十秒之內勾引上的自信。」
「把你叫來真是我人生最大的錯誤!」
我可不需要這種程度的強悍啊!
我可不想讓少女的人生變得混亂起來!
「難道說籃球部對你來說只是後宮嗎……」
「也沒那麼厲害啦。」
「到底到什麼程度啊!」
「把‘只是’去掉的程度。」
「基本上沒什麼變化啊!」
「嗯?較小的妹妹的舊友,嗎……這麼說來的話,阿良良木前輩還有妹妹啊……而且,最少有兩個。」
「…………!」
糟糕了!
把妹妹的情報透露給了這個百合女!
「呵呵呵……這樣啊,阿良良木前輩的妹妹啊……呵,呵呵,呵呵呵。
是怎麼樣的呢,是不是與阿良良木前輩很像呢——」
「不要想那種奇怪的事情啊,你……喂,那是什麼啊,那個從來沒見過的讓人討厭的笑容!那是奉公克己的你應該對尊敬的對象的我露出的笑容嗎!」
順便說一句。
她倒是很相像我家妹子,無論大的還是那個小的。
「哎呀,當然了,我是不會對阿良良木前輩的妹妹出手的啦。
就算是誰的妹妹,比我小的女孩子一個兩個什麼的,要勾引她們對我來說就和呼吸一樣容易嘛,但只要阿良良木學長對我親切的話,我就沒有那麼做的理由呀。」
「你,好像在威脅……」
「威脅?哎呀哎呀,怎麼能用這種那麼難聽的詞呢。
被敬愛的阿良良木前輩說了那麼令我震驚的話,軟弱如我可就會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了呀。
阿良良木前輩,阿良良木學長是不是還有些別的需要對我說的話?」
「唔,唔哦……」
受到影響了……
這個後輩絕對,正在開始受到‘現在’的戰場原的影響……
真是惡劣的影響啊。
「哈,一路跑來胸部不由得有些發僵,誰能夠來幫我揉一下啊。」
「做這種事對我沒什麼損失吧!」
「玩笑就先到這裏吧。」
神原用認真的口氣說道。
「既然阿良良木前輩都這麼說,我是不會吝嗇幫忙的——阿良良木前輩,當然,昨天的那件事,也包含在內吧?」
「嘛——是的。」
「那麼——就是這麼回事了。」
「……嗯。」
「哎呀哎呀。」
神原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聳了聳肩。
用頭把左手的繃帶解了開來——不,是用右手,做了這動作。
「阿良良木前輩對誰都很溫柔——戰場原前輩的這句話,看來是真的了。
嘛,這一點在我尾行的過程中,也已經十分清楚了——但這樣直接看到的話,印象還是不同。」
「神原……」
「受到恩惠也只會覺得空虛而已——戰場原前輩這麼說過。」
「…………」
「好了,這只是我自言自語。
不,是我的失言。
那我們就走吧,阿良良木前輩。
要是不早點去的話,她的事情或許就要辦完了。」
事情。
在已經荒廢的神社裏辦的,事情。
「啊……也對。」
我們一起踏上了昨天曾經攀登過的那條石階。
今天——神原並沒有牽住我的手。
「哪,神原。」
「怎麼。」
「你考慮過將來的道路嗎?」
「將來啊……左腕在變成這樣之前,我還想著要通過體育保送去大學,但現在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吧。
只能參加考試,升學了。」
「這樣啊。」
就算左腕能夠治癒,但那也是二十歲以後的事了。
對於現在十七歲的神原來說,那之間的三年,是一個太過漫長、太過沉重的時間。
「雖然具體去哪個大學還沒決定,但還是籃球比較強大的學校更好——這樣的話,還是選體育大學嗎。」
「沒想過和戰場原同樣的大學嗎?」
「阿良良木前輩是這麼想的嗎?」
「是啊。」
不過要對戰場原保密哦,我這麼說。
嗯,神原點了點頭。
直率又可愛的後輩啊。
雖然讓人很鬱悶,但這種時候,確實有羽川說的那種感覺……可愛的後輩,就讓人很開心。
「就你的學力來看,追上戰場原的背影也是有可能——的吧?」
「難說呢。
因為我是努力型的,但維持現在的偏差值已經非常努力了。」
「是這樣啊。
不過——」
「而且」
神原繼續說了下去。
「總是追尋戰場原前輩的足跡,也不是辦法。」
「…………」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境變化呢。
真是不像神原的發言……不,在這一點上,可能是因為我的預想太天真,看錯了神原。
但是,如果是上個月剛剛遇上的神原的話,她這個人本身,就是個專心于追尋戰場原黑儀足跡的女生吧——
有什麼,變化了嗎?
通過妖怪的這件事。
妖怪——並非都是不好的東西。
而且,這並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
「嘛,就算這麼說,不管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我都想與戰場原前輩和阿良良木前輩保持關係。
如果可以的話,和你們兩個人,三個人一起,以拍攝紀念照片的場景迎來最終回就好了。」
「最終回……」
「或者說,抬頭看著夕陽的天空,以及映照在那上面的你們兩人的身姿迎來最終回……」
「那樣我和戰場原不是會掛了嗎!」
討厭的最終回。
或者說,根本就是討厭的形容。
「我班上,有個叫作羽川的女生。」
「嗯。」
「你知道嗎?」
「不——不是很清楚。」
「嘛,畢竟學年不同啊……但在三年級裏是個相當有名的人。
因為她成績是學年第一啊。
從一年級開始一次都沒有出讓過那個寶座,像是畫中才會出現的那種優等生。
這種性格設定已經可以說是玩笑了,是個這樣的傢伙。
前段時間從她那裏聽到了,所謂第一名,雖然學校裏是那樣,好像連全國模擬考試裏也獲得過。
應該,與你和戰場原同一個初中畢業的。」
「是這樣嗎。
真是個厲害的人啊。」
「不過這個厲害的人,卻不會去考大學。」
「……是這樣嗎。」
「說是想見見外面的世界,想去旅行。
雖然這並不算什麼大事情,但還是讓我想到了很多東西……啊,這也算是,一個秘密。
要是讓學校裏的人知道就麻煩了。」
「我明白……不過,的確是很讓人有所思考的話題啊。
直江津高中裏,從性格上來看,基本上沒有什麼升學以外的選擇——她還真是,乾脆俐落地選擇了不是道路的道路呢。」
「乾脆俐落——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但是,看起來應該是沒有什麼迷茫。」
大概是因為已經走過一次吧。
我和神原比昨天更快一些爬上石階,來到神社前。
遠遠望去——可以看見貼在正殿大門上的符紙。
星期六的時候剛給小忍喝過血,所以視力有所上升,連上面用朱筆寫著的字,都能清楚地看見。
只有那個,與昨天來時不同。
「…………」
往旁邊一邊——神原的臉色很差。
到剛才為止明明都沒什麼事的——普通地說著話,現在卻顯得很疲勞。
這點,也和昨天一樣。
不,比起昨天來說——更加嚴重。
這——絕不是爬上石階造成的。
也不是身體狀況變差。
而是走入神社區域——穿過鳥居的那一瞬間。
「……喂,神原。」
「沒問題,比起這個——趕快找人吧。」
神原,卻一副堅強的樣子,毫不停步地一邊向前走,一邊催促我。
但明顯可以出她在逞強。
雖然想說些什麼,但我還是聽從了神原的話。
儘快結束這件事,是目前狀況下最重要重要的。
這個神社裏。
有著什麼。
有著讓神原的身體發生異變的什麼東西。
這本來——就是忍野拜託的工作。
很輕鬆的工作——他根本不可能拜託別人的。
「……千石!」
我在神社的一角,看到了那個長袖長褲、戴著深帽子和腰包的,蜷身蹲在一塊大石頭前的她的身影——不由,大聲叫了出來。
這樣一來,特意帶著神原一起來的意義豈不是沒有了嗎。
但我並沒有迎來想像中的驚叫。
千石左手上,是一條被割掉頭的蛇。
千石的右手中,是把刻刀。
蛇被壓在石頭上——
蛇,還活著。
但——似乎馬上就要死了。
「住手,千石!」
「啊……」
千石——看了看我。
她用刻刀的尖端抬起了帽子的帽檐。
千石撫子——慢慢地看向了我。
「阿曆哥哥……」
你。
你還,用那種方法,來叫我嗎——
就好像是一直走在正義的道路上,只是因為一個小失誤就偏離了道路而墮落,經歷了滿是血淚艱辛旅途並成為黑暗組織的幹部,正重複進行著無可言說也無法忍受的邪惡之事,突然一個過去的正義夥伴出現了,曾經的夥伴還是用以前的名字來稱呼那位墮落英雄,那位墮落英雄的感受,就是我此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