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名稱: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作 者:jht 痞子蔡
來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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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同意轉錄文章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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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
下了線,天也已濛濛亮了。
上次跟她聊天,忘了吃中飯,可謂忘食。
這次跟她聊天,犧牲了睡眠,可謂廢寢。
廢寢與忘食兼而有之,那麼我們應該可以算是有相當程度的熟識了吧!
雖然已經決定要見面,但我們很有默契地不討論細節。
更有默契的是,我們都會在深夜三點一刻上線,然後聊到天亮。
都聊些什麼呢?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到時都會有話說。
但一定不是風花雪月。
也不會是曾文惠是否抽過眼袋脂肪,或連戰是否又踹了連方瑀幾腳。
當然更不會是林志穎是否混過幫派,
或陳進興的入珠到底有幾顆的八卦。
至於姓名,阿泰倒是交待我千萬別問。
「因為問了姓名後,你就得記住。以後女友多了,很容易搞混。」
『那你怎麼區分這些女孩子呢?』
「情聖守則第一條:必須以相同的暱名稱呼不同的女人。
因為你對一個女孩子感到興趣的原因,不會是名字。
而且愈是漂亮的女孩子,愈容易被人問姓名,問久了她就會煩。
所以當你一直不問她名字時,她反而會主動告訴你。」
『她如果主動告訴你名字後,又該如何?』
「Good Question。」
阿泰讚許似地拍拍我的肩膀,一付孺子可教也的模樣。
「首先你得讚美她的名字。形容詞可有四種:
氣質、特別、好聽、親切。
如果她的名字只可能在小說中出現,你要說她的名字很有氣質;
如果她的名字像男生,或是很奇怪,你要說她的名字很特別;
如果她的名字實在是普普通通,乏善可陳,你要說她的名字很好聽;
如果她的名字很通俗,到處可見,你要說她的名字很親切。」
阿泰喝了口水,接著說:
「然後你不用刻意去記,因為如果你很喜歡這女孩,你自然會記得。
你若不怎麼喜歡,那麼記了也沒用。」
這有點玄,聽不太懂。
「痞子,因為女孩子若打電話給你,很喜歡讓你猜猜她是誰?
一方面是好玩,另一方面也想測試你是否還有別的女人。
萬一你猜錯,或根本忘了她是誰,那怎麼辦?
所以你一律稱呼她們為『寶寶』或『貝貝』就對了。
這就叫做『以不變應萬變』。」
阿泰拿出一本他所謂的「罹難者手冊」,
裡面記載著被他征服過的女孩。
「痞子,你看看,這裡面的女孩子都沒有姓名。
基本上我是用身高體重和三圍來加以編號,並依個性分為五大類:
『B』為潑辣,『C』為冷酷,『H』為熱情,『N』為天真,
『T』為溫柔。」
然後阿泰將手指往右移,移到備註欄上。
「備註欄寫上生日和初吻發生的時間、地點,還有我挨了幾個巴掌,
以及當時的天候狀況、她的穿著與口紅的顏色。」
太誇張了吧!這樣也能混?
「痞子,所以我說你道行太淺,天底下絕對沒有一個女孩子會相信,
你能記得初吻的細節,卻忘了她姓名的荒誕事。
即使你此時不小心叫錯她的名字,她也會認為你在開玩笑,
於是會輕輕打一下你的肩膀,然後說:你好壞。」
「痞子,千萬要記得,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下你一定要挨。
然後要說:對,我實在是很壞。
最好再加上一句:我是說真的。
女孩子很奇怪,你明明已經承認你很壞了,
她反而會覺得你很善良有趣。
過了這關後,你就不會有良心上的譴責了。」
是嗎?為什麼呢?
「你已經告訴她實話,又說明了你的危險性,
她若要飛蛾撲火也只好由她。
姜太公都已經不怎麼想釣魚了,魚兒還是硬要上鉤,
你能有什麼辦法。」
阿泰說完,雙手一攤,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
「痞子,你不要以為我很隨便。所謂盜亦有道,我其實是很有原則的。
我的原則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欺騙女孩子。」
我聽你在放屁,你若有原則,那宮雪花就會是純情少女了。
「痞子,我再舉例來說明我的原則。
女孩子常喜歡問我一些問題,其中最棘手與最麻煩的問題就是: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女朋友?和你以前到底交往過多少個女朋友?」
沒錯,這兩個問題對阿泰而言,都是致命傷。
我不相信他能安全下莊而不撒謊。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我當然老實說我還有其他的女朋友,
而她們的名字都叫『貝貝』,因為我一直稱呼我的女友們為貝貝。
但問我問題的女孩子,會以為我都是在說她。
於是通常會帶點歉意對我說: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這麼好混?我不太相信。
「當然有一些比較難纏的女孩子,仍然會不太相信。
這時我就會發誓,而且愈毒愈好。
因為我是說實話,也不怕遭報應。」
「至於第二個問題就比較高難度了。我會告訴她:妳先說。
如果她不說,皆大歡喜;
如果她說了,我就會說:既然妳已說給我,何苦還要聽我說。
有時幸運點,可以混過去。
萬一她又追問Why?我會回答:聽到妳過去的情史,
使得愛妳的我內心多了一份嫉妒,也多了一份痛苦。
我不願同樣的嫉妒與痛苦,加諸在我愛的女孩身上。」
阿泰露出微笑,說:
「這時應該已經混過去,但如果她就是要我說,我只好說:
好,我招了。我一直以為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了XX個女孩。
但直到遇見妳,我才發現這些女孩根本不曾存在過。」
『阿泰,你這樣不會太濫情嗎?』
「非也非也,我這樣叫多情。」
『多情和濫情還不都是一樣。』
「痞子,這怎麼會一樣?差一個字就不是純潔了喔!」
『啊?』
「多情與濫情雖然都有個情字,但差別在『多』與『濫』。
多也者,豐富充足也;濫也者,浪費亂用也。
多未必會濫,濫也未必一定要多。
就像有錢人未必愛亂花錢,而愛亂花錢的也未必是有錢人。
但大家都覺得有錢人一定愛亂花錢,
其實有錢人只是有很多錢可花而已。
有沒有錢是能力問題,但亂不亂花卻是個性問題。
所以由此觀之,我算是一個很吝嗇的有錢人。」
開什麼玩笑?如果阿泰這樣叫吝嗇,那我叫啥?
「痞子,你當然比我吝嗇。不過那是因為你根本沒錢可花的緣故。」
Shit!阿泰又藉機損我一頓。
「痞子,其實對女孩子真正危險的,不是像我這種吝嗇的有錢人。
而是明明沒錢卻到處亂花錢並假裝很有錢的人。」
阿泰如果還不危險,那我就是國家安全局的局長了。
「好了,今天的機會教育就到此,
我現在要去赴C-163-47-33-23-32的約。
總之,你別問她的名字。
『不聽情聖言,失戀在眼前』,懂嗎?痞子。」
阿泰唱著《我現在要出征》,然後離開了研究室。
看在阿泰這麼苦口婆心的面子上,我只好聽他的勸。
因此我一直不知道輕舞飛揚的芳名。
而她也是一樣,並不問我的名字。
難道也有個女阿泰?我常常這麼納悶著。
深夜三點一刻已到,又該上工了。
「痞子﹍今天過得好嗎?﹍
」
其實我的生活是很機械而單純的,
所以我對生活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只要沒發生什麼倒楣事,那就是很幸運了。
「痞子﹍那你今天倒楣嗎?」
『今天還好...前幾天氣候不穩定...染上點風寒...』
「那你好點了嗎?還有力氣打字嗎?我很關心的哦﹍」
『早就好了...除了還有點頭痛發燒咳嗽流鼻水喉嚨痛和上吐下瀉外...』
「痞子﹍你真的很痞耶﹍你到底好了沒?」
『只要能看到妳...自然會不藥而癒...』
「:)」
又是這種全形字的笑臉符號。
這傢伙,我鼓起勇氣暗示她該討論見面的細節了,她竟然無動於衷。
『那妳今天過得好嗎?美麗的輕舞飛揚小姐...』
輪到我發問了,在網路上聊天時,不能只處於挨打的角色。
而且我覺得今晚的她,有點奇怪。
「痞子﹍其實跟你聊天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間﹍」
她沒頭沒腦地送來這句,我的呼吸突然間變得急促了起來。
是緊張嗎?好像不是。
跟她在一起,只有自然,沒有緊張。
應該是有點感動吧!
我總算對得起那些因為半夜跟她聊天而長出的痘子們。
「痞子﹍所以我很怕見了面後﹍我們就不會在這麼深的夜裡聊天﹍」
『姑娘何出此言?』
「你很笨哦﹍那表示我長得不可愛﹍怕你失望而見光死﹍」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長得也不帥...』
「那不一樣﹍你沒聽過郎才女貌嗎?你有才我當然也得有貌﹍」
『我又有什麼狗屁才情了?妳不要再混了...見面再說...』
「你講話有點粗魯哦﹍我好歹也是個淑女﹍雖然是沒貌的淑女﹍」
『狗屁怎會粗魯?粗的應該是狗的那隻...腿吧...狗屁只是臭而已...』
「你講話好像跟一般正常人不太一樣哦﹍我真是遇人不“俗”﹍」
『幹嘛還好像...我本來就不正常...』
「痞子﹍再給我一個見你面的理由吧!」
『那還不簡單...妳因為不可愛所以沒有美貌...
我則因講話粗魯所以沒有禮貌...
“同是天涯沒貌人,相逢何必太龜毛”...所以非見面不可...』
「
﹍好吧!你挑個時間﹍」
『揀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七點半...地點輪妳挑...』
「大學路麥當勞﹍那裡比較亮﹍你才不會被嚇到﹍」
『OK...但妳要先吃完飯...我不想人財兩失...』
「痞子﹍你真的是欠罵哦﹍」
『我怎麼認妳?妳千萬不要叫我拿一朵玫瑰花當作信物...』
拿朵花等個未曾謀面的人,那實在是一大蠢事,而且很容易被放鴿子。
聽說張學友以前常被放鴿子,不然他幹嘛要唱:
「我等到花兒也謝了」?
「我穿咖啡色休閒鞋﹍咖啡色襪子﹍咖啡色小喇叭褲﹍
咖啡色毛線衣﹍再背個咖啡色的背包﹍」
這麼狠!輸人不輸陣,我也不甘示弱:
『我穿藍色運動鞋...藍色襪子...藍色牛仔褲...
藍色長袖襯衫...再背個藍色的書包...』
除了藍色書包得向學弟借外,其他的裝備倒是沒有問題。
「痞子﹍你還是輸了哦﹍我頭髮也挑染成咖啡色的呢﹍
」
『妳既然“挑染”...那我只好也“挑藍”色的內褲來穿...』
「痞子﹍你少無聊了﹍輸了就要認﹍」
我怎麼可能會輸?
我真的有一套彩虹系列的內褲,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色俱全。
剛好滿足一星期七天的需求,可謂『上應天數』。
因為我是典型的悶騷天蠍座,外表樸素,內在卻豔麗得很。
而且如果不小心忘了今天是星期幾時,看一下內褲就知道了。
「痞子﹍你先去收驚一下﹍待會見囉!」
『我會的...那妳是否也該去收驚呢?』
「我倒是不用﹍因為我本來就對你的長相不抱任何期望﹍」
horse"s!臨走時還要將我一軍。
「痞子﹍我得早點睡﹍不然睡眠不足會讓我看起來很恐怖﹍」
『妳放心好了...如果妳看起來很恐怖...那絕對不是睡眠不足的緣故...』
大丈夫有仇必報,所以我也回將她一軍。
「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好啊...我們一起睡吧…』
「痞子﹍你佔我便宜﹍」
『非也非也...我所謂的“一起”...是時間上的一起...
不是地點上的一起...』
「你怎麼說怎麼對﹍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敵﹍晚安﹍痞子﹍:)」
離了線,本想好好地睡一覺,但翻來覆去,總是睡得不安穩。
迷迷糊糊中,好像變成《侏儸紀公園》裡那個被迅猛龍追逐的小男孩。
「痞子,吃中飯了。」
幸好阿泰及時叫醒我,救了我一命。
『阿泰,我今晚要跟輕舞飛揚見面。有點緊張,吃不下。』
「痞子,那你更應該吃飽飯,才有力氣逃生。」
『阿泰,別鬧了。給點建議吧!』
「痞子,你知道嗎?船在接近岸壁時,由於水波的反射作用,
會使船垂直於岸壁。」
『所以呢?』
「所以這叫作『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痞子。」
雖然有科學上的佐證,但我仍然是很緊張。
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阿泰,我要走了。』
「痞子,call機記得帶,我會罩你的。」
『我不想帶。無論如何,我想跟她好好地聊一聊。』
阿泰雙眼睜得很大,然後大聲說:
「荊軻!你放心地去吧!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阿泰,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沒問題,我待會去買酒。等你回來喝。」
『Shit!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失戀?』
「痞子,你誤會了。我買酒回來是準備晚上幫你慶功的。」
雖然知道阿泰是挖苦我,不過現在也沒有心情跟他抬槓了。
咖啡哲學
晚上七點半,這種時間來見從未見過面的人,是非常完美的。
通常這時大家都已吃完晚飯,所以不必費神去思考到哪兒吃的問題。
不然光是決定吃什麼,就得耗去大半個小時。
而且重點是,吃飯得花較多的錢。
對我這種窮學生而言,「兵不血刃」是很重要的。
既然約在麥當勞,那麼等會乾脆直接進去麥當勞。
兩杯可樂,一份薯條就可以打發。可樂還不必叫大杯的。
而且也不用擔心吃相是否難看的問題。
記得阿泰有次和一個女孩子吃排餐,結果那女孩太緊張,
刀子一切,整塊牛排往阿泰臉上飛去。
所以第一次見面最好別吃飯。
如果一定要吃飯,也絕不能吃排餐。
萬一雙方一言不合,才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痞子,你來得真早。」
當我正在發呆時,有個女孩從背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我仍然被眼前的這位女孩所震驚。
如果不是她的咖啡色穿著,和叫我的那一聲痞子。
我會以為她只是來問路的。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為美女只存在於電視和電影中,
或是在過馬路時,匆匆地與你擦身而過。
而她,真的是很美。
有些女孩的美麗,是因人而異。換言之,你認為美的,我未必贊同。
但我肯定沒有人會質疑這個女孩子的美麗。
我沒有很高的文學造詣,所以要形容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時,
就只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和傾國傾城之類的老套。
只怪我是學工程的,總希望美麗是可以公式計算或用儀器測量。
但美麗畢竟只是美麗。
美麗是感性,而不是理性。
在成大,故老相傳著一句話:
「自古紅顏多薄命,成大女生萬萬歲。」
如果一個女子的壽命真的跟她的美貌成反比,
那麼輕舞飛揚一定很短命。
這麼美麗的女子,是不應該和我的生活圈子有所交集。
也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吧!
正因為我極度被她的美麗所震驚,所以我反而變得很平靜。
『吃過飯了吧?我們進去麥當勞裡面再聊。』
「痞子,你果然高竿哦。這樣不失為省錢的好方法。」
被她洞悉我的用心,我只好傻笑著裝出一付無辜的樣子。
看在她這麼美麗的份上,可樂只好點大杯的,薯條也叫了兩份。
「痞子,這次你請我,下次我讓你請。」
開玩笑,我當然聽得出來她在佔我便宜。
但我高興的是,她說了「下次」。
那表示還會有下次。
我不由得感到一陣興奮。
「痞子,你信教嗎?我是虔誠的基督徒,不介意我禱告吧!」
『我是拿香拜拜的,不算信教。但我可以陪妳禱告。』
「痞子,你不要學梁詠琪的廣告說:希望世界和平哦。」
『當然不會。我要為我皮夾中陣亡的一百元鈔票祈禱,
希望它能安息。』
「呵呵,痞子。你真的是很小氣。」
我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清清脆脆的,像炸得酥脆的麥當勞薯條。
「痞子,你看到我後,是不是很失望呢?」
看到美女如果還會失望,那看到一般女孩不就絕望得想跳樓?
『妳為什麼會覺得我該失望?』
「因為我跟你說過我長得不可愛呀!所以你看到我後,一定很失望。」
原來她拐彎抹角,就是想暗示說她長得其實是很可愛的。
『那為什麼妳要騙我說妳長得並不可愛呢?』
「痞子,我只說我不可愛,我可沒說我不漂亮。」
這小姑娘說話的調調竟然跟我好像。
只可惜她太漂亮,不然當個痞子一定綽綽有餘。
「痞子,你也長得很斯文呀!不像你形容的那樣不堪入目。」
斯文?這種形容詞其實是很混的。
對很多女孩子而言,斯文的意思跟呆滯是沒什麼兩樣的。
我開始打量著坐在我面前的這位美麗的女孩。
美麗其實是一種很含糊的形容詞,因為美麗是有很多種的。
也許像冷若冰霜的小龍女;也許像清新脫俗的王語嫣。
也許像天真無邪的香香公主;也許像刁蠻任性的趙敏。
也許像聰慧狡黠的黃蓉;也許像情深義重的任盈盈。
但她都不像。
幸好她都不像,所以她不是小說中的人物。
她屬於現實的生活。
第一眼看到她時,我就被她的臉孔勾去了兩魂,
被她的聲音奪走了六魄。
只剩下一魂一魄的我,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身材的高矮胖瘦。
如今我終於可以仔細地端詳她的一切。
她很瘦,然而並非是弱不禁風的那種。
她的膚色很白,由於我沒看過雪,因此也不敢用「雪白」這種形容詞。
但因為她穿著一身咖啡色,於是讓我聯想到鮮奶油。
所以她就像是一杯香濃的咖啡。
她現在坐著,我無法判斷她的身高。
不過剛剛在點餐時,我看著她的眼睛,視線的俯角約20度。
我們六隻眼睛(我有四隻)的距離約20公分。
所以我和她身高的差異約=20*tan20度=7.3。
我171,因此她約164。
至於她的頭髮,超過肩膀10公分,雖還不到腰,但也算是很長了。
等等,她不是說頭髮已經挑染成咖啡色了,為何還是烏黑亮麗?
『妳的頭髮很黑啊!哪裡有挑染成咖啡色的呢?』
「痞子,挑染也者,挑幾撮頭髮來染一染是也。
因為我覺得好玩,所以我自己染了幾撮頭髮來意思意思。
你覺得好看嗎?」
她把頭髮輕輕撥到胸前,然後指給我看。
的確是「萬黑叢中一點咖啡」。
而且美女畢竟是美女,連隨手撥弄頭髮的儀態也是非常撩人。
『當然好看,妳即使理光頭,也是一樣明豔動人。』
「呵呵,痞子。別太誇獎我,我會驕傲的。不過你是慧眼啦!」
我又聽見了她的笑聲。
古人常用「黃鶯出谷」和「乳燕歸巢」來形容聲音的甜美。
但這兩種鳥叫聲我都沒聽過,所以用來形容她的聲音是不科學的。
還是脆而不膩的麥當勞薯條比較貼切。
她的笑聲,就像沾了蕃茄醬的薯條,清脆中帶點酸甜。
『妳為何會偏愛咖啡色呢?』
「因為我很喜歡喝咖啡呀!我最愛喝的就是曼巴咖啡。」
『我也常常喝咖啡,但我不懂“曼巴”是什麼?』
「曼巴就是曼特寧咖啡加巴西咖啡嘛!」
『喔,原來如此。那藍山咖啡加巴西咖啡不就叫做“藍巴”?』
「呵呵,痞子。你在美女面前也敢這麼痞,我不禁要讚賞你的勇氣。」
『妳穿著一身咖啡色,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這是我最大的疑問。如果不知道謎底,我一定會睡不著覺。
總不至於愛喝咖啡就得穿一身咖啡色吧?
如果照這種邏輯,那愛喝西瓜汁就得一身紅;愛喝綠茶就得一身綠;
那愛喝汽水的,不就什麼顏色的衣服都不用穿了?
「痞子,你聽過“咖啡哲學”嗎?」
『這是一家連鎖咖啡店,我當然聽過。』
「此哲學非彼哲學也,我的穿著就是一套咖啡哲學。閣下想聽嗎?」
『有……有話請講。在下願聞其詳。』
差點忘了對方是個美女,趕緊把「有屁快放」吃到肚子裡。
「即使全是咖啡,也會因烘焙技巧和香、甘、醇、苦、酸的口感
而有差異。
我的鞋襪顏色很深,像是重度烘焙的炭燒咖啡,焦、苦不帶酸。
小喇叭褲顏色稍淺,像是風味獨特的摩卡咖啡,酸味較強。
毛線衣的顏色更淺,像是柔順細膩的藍山咖啡,香醇精緻。
而我背包的顏色內深外淺,並點綴著裝飾品,
則像是Cappuccino咖啡;
表面浮上新鮮牛奶,並撒上迷人的肉桂粉,
既甘醇甜美卻又濃郁強烈。」
我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不禁再次打量著坐在我面前的這位美麗女孩。
在今晚以前,她只不過是網路上的一個遊魂而已。
只有ID,沒有血肉。
如今她卻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跟我說話、對我微笑、揭我瘡疤。
直到此刻,我才有作夢的感覺。
或者應該說是打從在麥當勞門口見到她時,我就已經在作夢了。
只是現在我才發覺是在夢境裡。
「呵呵,痞子,你又當機了嗎?你idle了好久哦。」
又不是在網路上,當什麼機?
不過她的笑聲倒是又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在思考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讚美妳的冰雪聰明。』
「狗腿也沒有用哦!輪到你說你一身藍色的原因,不然你就要認輸。」
認輸?開什麼玩笑,蔡某人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
藍色的確是我的最愛,但怎麼掰呢?
她剛剛的那套「咖啡哲學」掰得真好,看來她的智商不遜於她的外表。
既然她以哲學為題,那我乾脆用力學接招吧!
『因為我唸流體力學,而水流通常是藍色的,所以我喜歡藍色……』
「然後呢?Mr. 痞子,不要太逞強哦!輸給美女又不是件丟臉的事。
而且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是嗎?」
她輕輕咬著吸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這招夠毒。
如果我過了這關,就表示我不是英雄;
但過不了這關,縱然是英雄,也只是個認輸的英雄。
管他的,反正我只是個痞子,又不是什麼英雄好漢。
『即使全是水流,也會因天候狀況和冷、熱、深、淺、髒的環境
而有差異。
我的鞋襪顏色很深,像是太平洋的海水,深沉憂鬱。
牛仔褲顏色稍淺,又有點泛白,像漂著冰山的北極海水,陰冷詭譎。
襯衫的顏色更淺,像是室內游泳池的池水,清澈明亮。
而我書包的顏色外深內淺,並有深綠的背帶,
就像是澄清湖的湖水;
表面浮上幾尾活魚,並有兩岸楊柳的倒影,
既活潑生動卻又幽靜典雅。』
這次輪到她當機了。
看到她也是很仔細地打量著我,我不禁懷疑她是否也覺得在作夢?
但我相信我的外表是不足以讓她產生作夢的感覺。
即使她也同時在作夢,我仍然有把握我的夢會比她的夢甜美。
「呵呵,痞子。算你過關了。」
『過關有獎品嗎?要不然獎金也可以。』
「當然有獎品呀!我不是正在對你微笑嗎?」
『這的確是最好的獎品。但太貴重了,我也笑幾個還妳。』
「痞子,美女才能一笑傾城。
你笑的話,可能只會傾掉我手中的這杯可樂。」
※&@#☆……
「痞子,我唸外文。你呢?」
『弟本布衣,就讀於水利。茍全成績於系上,不求聞達於網路。』
「痞子,你幹嘛學諸葛亮的出師表?」
『我以為這樣會使我看起來好像比較有學問。』
「幹嘛還好像,你本來就很有學問呀!」
沒想到她竟開始學起我說話的語氣。
但同樣一句很機車的話,為什麼由她說來卻令人如此舒服?
「痞子,我3月15出生,是雙魚座。你呢?」
『我11月13出生,是天蠍座。問這幹嘛?』
「我只想知道我們合不合嘛!」
『天底下沒有不合的星座,只有不合的人。』
「夠酷的回答。讓我們為這句話痛快地乾一杯吧!」
她舉起盛著可樂的杯子,學著武俠小說的人物,作勢要乾杯。
看到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學男人裝豪邁,是件很好玩的事。
所以我也舉起同樣盛著可樂的杯子,與她乾杯。
也因此我碰到了她的手指。
大概是因為可樂的關係吧!她的手指異常冰冷。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她。
然後在我腦海裡閃過的,是「親密」兩個字。
為什麼是「親密」?而不是「親蜜」?
蜜者,甜蜜也。密者,秘密也。
如果每個人的內心,都像是鎖了很多秘密的倉庫。
那麼如果你夠幸運的話,在你一生當中,
你會碰到幾個人握有可以打開你內心倉庫的鑰匙。
但很多人終其一生,內心的倉庫卻始終未曾被開啟。
而當我接觸到她冰冷的手指時,我發覺那是把鑰匙。
一把開啟我內心倉庫的鑰匙。
「痞子,那你平常做何消遣?」
她放下杯子,又開口問我。
我的思緒立刻由倉庫回到眼前。
『除了唸書外,大概就是電視、電影和武俠小說而已。』
「你都看哪種電影?」
『我最愛看A片。』
「痞子,美女也是會踹人的哦!」
『姑娘誤會了。A片也者,American片是也。A片是簡稱。』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下次一起去看A片吧!」
大概是她的音量有點大,所以隔壁桌的一對男女訝異地望著我們。
而她也自覺失了言,聳了聳肩膀、吐了吐舌頭。
「痞子,都是你害的。」
真是的,自己眼睛斜還怪桌子歪。
「那你都不聽音樂會?或歌劇、舞台劇之類的?美術展也不看?」
『聽音樂會我會想睡覺,歌劇和舞台劇我又看不懂。
美術展除非是裸女圖,不然我也不看。
而且如果要看裸女,PLAYBOY和PENTHOUSE裡多的是,
既寫實又逼真,何必去看別人用畫的。』
「痞子,你可真老實。你不怕這樣說我會覺得你沒水準?」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不懂就不懂,幹嘛要裝懂?
更何況既然說是消遣,當然愈輕鬆愈好,
又不是要用來提高自己的水準。』
「痞子,你真的是所謂的“一言九頂”哦。我講一句,你頂九句。」
『喔。那我應該如何?』
「你應該開始學著欣賞音樂會,還有歌劇和舞台劇,以及美術展。」
『幹嘛?』
「這樣我下次才有伴可以陪我去看呀!」
會的,為了妳,我會學習的。
我在心裡這麼告訴我自己。
「痞子,我們下次也一起喝咖啡。好嗎?」
『等等。妳今天說了很多“下次”喔。那下次我們到底是吃飯?
看A片?聽音樂會?看歌劇舞台劇或美術展?還是喝咖啡?』
「呵呵,我怎麼也學李登輝一樣亂開支票。這樣吧!讓你選。」
『單選題還是複選題?』
「你想得美唷!只能選一樣。」
『那看A片好了。』
「痞子,你應該選擇聽音樂會的。因為聽完音樂會後,
我會想喝杯咖啡。喝完咖啡後精神很好,就會想看場電影。
看完電影後肚子餓了,就會想吃飯。
唉!我實在為你覺得相當惋惜。」
怎麼會惋惜?我倒覺得很慶幸。
不然一下子做了這麼多事,我皮夾裡的三軍將士不就全軍覆沒了?
「哇!慘了,快12點了,我得趕快走人了。」
她看一下手錶,然後叫了起來。
『妳該不會住在學校宿舍吧?如果是的話,已經超過11點半了。』
「我在外面租房子,所以不擔心這個。」
『那妳擔心什麼?擔心我會變狼人?今晚又不是滿月。』
「痞子,《仙履奇緣》裡的灰姑娘到了午夜12點,是會變回原形的。」
『那沒關係。妳留下一隻鞋子,我自然會去找妳。』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只好……」
她竟然真的彎下身去,不過她卻是把鞋帶綁得更緊一點。
推開了麥當勞大門,午夜的大學路,變得格外冷清。
『妳住哪?我送妳。』
「就在隔壁的勝利路而已,很近。」
我們走著走著,她在一輛腳踏車前停了下來。
不會吧?連腳踏車也是咖啡色的!
「咖啡色的車身,白色的座墊,像是溫合的法式牛奶咖啡。
這是最適合形容柔順浪漫的雙魚座個性的咖啡了。
痞子,輪到你了。」
她竟然還留這麼一手,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
不過,天助我也。因為我的機車是一輛老舊破爛的藍色野狼。
『藍色的油缸,黑色的座墊,像是漂滿油污的高雄港海水。
這是最適合形容外表涼薄內心深情的天蠍座個性的水了。』
「痞子,恭喜你。你可以正式開始約我了。」
到了她家樓下,她突然說出這句讓我感到晴天霹靂的話。
「晴天霹靂」原本是不好的形容詞,但因為我愛雨天,
所以霹靂一下反而好。
『明天下午一點,這裡見。我的老規矩,妳先吃完飯。』
「OK,沒問題。我的老規矩,你請客。」
她轉身打開了公寓大門,然後再回頭對我傾城一笑。
我抬起頭,看到四樓由陰暗轉為明亮。
我放心地踩動我的藍色野狼,離開了這條巷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