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免則免

有一位朋友住在離島，房子周圍有不少樹木。雖說是偏僻地方，但水電供應不缺。有一天，扭開水龍頭時突然發覺，水好像流得很慢，與從前的洶湧而出的情況相差很遠，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既然有得用，也沒有怎樣為意。之後，情況卻愈來愈壞，水流由一條圓柱，逐漸成為一絲絲，繼而涓涓滴滴，像是給水務局切斷了供應；於是往投訴。

水務局覆說戶口並無取消，可能是房子中供水的設施出了問題，建議他找水喉技工看一看。但經檢查後，表面上可見的，一切正常，完全看不出端倪；於是一路查究下去，屋外有一段引水進來的水管埋在土裏，想到可能是爆裂了，試把泥掘開看看；追本溯源，終於找到原因：原來有一條粗壯的樹根，竟然生到水管裏去，塞在管子裏面，水也就流不過去了。

想來該處先是裂開，裂縫在初期只是一點點，也就不致令其中的水大量流失；但正正就是因為有這缺口，引來了一條細細的樹根，從缺口穿進去。在樹根而言，它只是到處伸展，為的是找水源，剛巧碰到這條人工做出來的管子，正合用途，不須客氣，鑽進去取水可也。之後，這條樹根愈長愈粗，終於把整條水管堵塞了。

很多天然事物，像是有智慧的行為，但在一些沒有腦袋的植物身上發生，看來不可思議。其實，歸根究柢，只是源自其「求生」的本能而已。為什麼生物都有「生生不息」的原動力及趨向，以致繁衍到今天的地步？與其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更貼切的說法，是所有其他沒有（或未能）生存下去的有生命物體，都不免死去了。達爾文《進化論》說「適者生存」，其中只有物競，沒有天擇。

人體中的細胞，無時無刻都在增生。增生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其中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正常細胞自是有健康的「體魄」，能自己生產能量；但在一些癌細胞而言，一般都失去了能量工廠（粒線體），但它們比較正常細胞，增生得更起勁、更堅持，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推動癌細胞不斷增生？因素之一，是一類「生長因子接受體」。

比方，乳癌細胞能在自己表面，安置一種「外皮生長因子接受體」（Human 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HER），從而令乳癌細胞在「外皮生長因子」（Epidermal Growth Factor，EGF）的刺激下，不斷增生。於是，有藥廠想到：可以用一個蛋白質去掩蓋乳癌細胞表面的HER，阻止乳癌細胞獲得EGF的供應，制止它生長。

從這一個概念，研發出一個叫Herceptin的標靶藥，再成功在1998年被FDA批准上市。這一種定價在港幣一萬五千元一針的藥，為藥廠帶來豐厚的利潤。

弔詭的是，一方面，此藥賣個盆滿缽滿；還另有商人，他們出售的是一些可以助長HER的食物，因為吃的人趨之若鶩，於是也賺了大錢。這食物叫燕窩，可免則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