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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廉吏第一〞佛儒兼修于成龍

〝天下廉吏第一〞佛儒兼修于成龍

 于成龍,字北溟,號於山,清山西永寧州(今離石)人。生於明萬曆四十五年(1617年),卒於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享年67歲,諡“清端”、贈太子太保。于成龍清順治十八年(1661)出仕,歷任知縣、知州、知府、道員、按察使、布政使、巡撫和總督、大學士等職。在二十餘年的宦海生涯中,三次被舉“卓異”,因政績卓著和廉潔刻苦,深得百姓愛戴,以“天下廉吏第一”蜚聲古今。
  在電視劇《一代廉吏于成龍》播過之後,被康熙譽為“天下廉吏第一”的于成龍名氣按說應該挺大的,但也許是時間隔得太久了,也許是樸實的呂梁人不太會宣傳,在於成龍的家鄉離石打聽和他有關的地方、事蹟遠比想像中的難。從大街上的行人口中固然得不到什麼收穫,即使是熟知地形的計程車司機,也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一絲半點的遺存痕跡。
  1月1日的中午,正過新年呢,離石各單位都放假了,到文化部門能不能找到個瞭解情況的人實在沒有把握,正犯愁呢,突然想起一個人───呂梁市書法家協會的張樂平先生,不久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朋友,舞文弄墨的,總該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果不其然,電話打通後,張樂平準確明瞭地說,三個地方可以去:一是來堡村,于成龍的老家,現屬於方山縣境內,在離石以北不太遠;二是安國寺,于成龍讀書的地方,在離石往西7公里的王家塔村;三是橫泉村,于成龍的墓地,距方山縣城10多公里。
  于家到了于成龍的時候,至少已經有兩代人做過官,生活還過得去,在城裏安了家,于成龍青少年時代就是在離石城度過的,老家來堡村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活動的痕跡,僅存有於家老宅的一堵土牆。
  橫泉村是於的葬地,於在生前幾乎與之沒有什麼聯繫,時至今日,墓地建築也是毀壞嚴重,文物和文化價值還殘留有幾分,實在說不來。
  尋訪于成龍,最值得一去的當數安國寺,他曾經在此處隱居讀書6年。對呂梁人物有著深入研究的趙桂溟先生也說,于成龍的思想形成和日後為官的表現與安國寺密切相關。
  安國寺外景。安國寺和于成龍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繫
  1.寺前一段路古人一片心
  安國寺在離石王家塔村村後的山峰高處,一條風景不錯的山溝中鋪著嶄新的石階路,路的兩邊還有石雕的護欄,一直通向遠處峰巒間的寺廟院落。
  沿路拾階而上,走了一段才發現,登臨安國寺竟然需要下些狠心。空曠的山谷中再無他人,石階上時冰時,沒有一個腳印,看來多日來既無人上去,也無人下來過。一步一抬高的走路姿勢耗費不少的體力,而且,這是一條不短的路程,曲折回環、愈顯陡峭的道路臺階似乎有成千上萬,幾時是個盡頭,不能預料。
  在這樣的處境中,突然想到了于成龍出仕之初的悲壯心境───
  于成龍22歲時,也是明崇禎十二(1639)年,參加鄉試並中副榜貢生,可直到又一個22年後的清順治十八年,清朝起用前代士子時,已經是44歲的于成龍趕赴京城,在紫禁城外,他抽到了一支被同僚們看做是下下簽的職位───到廣西羅城做知縣。
  俗話說,千里做官,只為吃穿。到遙遠的邊荒之地羅城當縣太爺在大家看來不僅沒油水,而且路途兇險,幾乎相當於罪官流放。親朋好友都出來阻攔,于成龍卻拋妻別子,啟程赴任了,用了三個半月的時間才到達了目的地。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所面對的情景,依然出乎他的意料:羅城是群山環抱中的一個小縣城,隸於清朝統治下不到兩年,局勢未穩、盜賊橫行,整個縣城只剩下六戶人家。前兩任知縣一死一逃,都沒有好下場,一縣之尊的辦公場所不過是籬笆牆圍著的三間草房。于成龍不得不借住在關帝廟裏,晚上睡覺身邊還得豎杆鐵槍,隨時準備應付意外。環境惡劣使得同去的五個差人或死或逃,最後只留下于成龍一個人,還生病了。
  孤獨彷徨、失落無助、前程渺茫... ...在那樣一條仕途上,常人有的情緒于成龍肯定都有過。要不要堅持?他去留的思想鬥爭應該非常地激烈。但是,年逾不惑的于成龍終於沒有放棄,他那來之不易的仕宦生涯終於邁開了艱難的第一步。
  2.不到安國寺不解于成龍
  半個多小時後,石階盡處的一片高地豁然開朗,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安國寺終於在此呈現出了全貌。
  該寺最早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唐代,大雄寶殿為元代建築。整個院落依山而建,院中有院,殿宇禪房相連。寺院分上下兩層,偏院分內外兩進,共五處院落。現存主要建築有佛殿、銅塔樓、觀音樓、鐘樓、鼓樓、關帝閣、十王殿、石牌坊、磚塔等,四處建築與于成龍有關:于成龍讀書樓、於清端公祠、於中丞公生祠、萊公別墅。
  寺中共有5人在,68歲的尚明師父是安國寺中目前惟一的出家人,他帶記者參觀了和于成龍有關的所有地方。
  後院古刹禪院,環境幽雅,于成龍讀書樓就建在這裏。尚明師父講,于成龍在安國寺沐雨吟讀書勵志,素衣齋食一直堅持了6年的時間。
  于成龍做官時有個外號叫“於青菜”,大家說他生活十分清苦,吃不起肉。第一次升了官,要從廣西到四川,沒有路費,也不要老百姓的錢,讓一個算命的瞎子一路資助著才能吃上飯;第二次升官,從四川到福建,買了一船蘿蔔當乾糧。在任省府大員期間,居然會因接濟小叫花子,窮到讓傭人將自己的冬衣送到當鋪去,平日則是粗茶淡飯,且僅有一襲官衣蔽體;在直隸,他“屑糠雜米為粥,與同僕共吃”;在江南是“日食粗糲一盂,粥糜一匙,侑以青菜,終年不知肉味”,總督衙門的官吏在嚴格的約束下,“無從得蔬茗,則日采衙後槐葉啖之,樹為之禿”。天南地北,宦海二十餘年,隻身天涯,不帶家眷,只一個結髮妻子,闊別20年後才得一見。死在兩江總督任上時,私人財物只留下一襲綈袍、幾罐鹽豉,“四壁蕭然,無異寒士”。
  以前看電視劇,總覺得于成龍清心寡欲、潔己為民的思想和生活有些作秀。至於這樣嗎?藝術加工得太假了吧?要是真的確有其事,是不是有些心理疾病?
  可在安國寺瞭解之後,似乎是頓悟一般地想明白了,于成龍的清苦既非自虐,也非作秀,更不是不得已而為之,對於他來說,真正是以苦為榮、以苦作樂的,因為吃苦源於他根深蒂固的信仰───選擇在深山寺院內生活6年,絕對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才能有的行為,而且是苦修。
  于成龍對於佛教的親近其實應該是一個家族幾代人延續的傳統,沒有深厚的淵源關係,于成龍一個俗家人不可能在安國寺獲得6年的居住權。而且,還有一事可以佐證,于成龍最有名的孫子于准,也做過清朝巡撫一級大官,據尚明師父講,于准在做官前,一直在安國寺內捨身為僧,入仕為官後,又送來別人在寺院裏替自己出家。于准幫助安國寺進行了重修,而且還為自己建了長期居住的萊公別墅───於准號為萊公。萊公別墅半腰間有一個石室,石室純屬人工鑿成。據離石地方誌記載:“石室為清端(于成龍)公子于廷翼築。”
  于家一百多年間,有四代人在安國寺留下了活動的痕跡。廟內十幾幢石碑中的多數、五處院落中的四處都與於家相關,走在安國寺內,給人的感覺像是到了於家的家廟一般。
  當然,從信仰上來考察于成龍之清廉,並非說清廉之易為,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在福建、直隸和江南等富庶之地做高官時,竟能在貪污賄賂成風的官場固守節操,至死不變,非常人所能做到。一直有機會貪污腐敗而堅持不做,恰恰說明于成龍不辱信仰的高潔。
  3.埋頭去做,不患不到聖賢
  尋訪于成龍,有一個繞不開的問題。于成龍之為官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物質上他肯定是一無所圖的。要不然,像他那樣沒一天舒服日子可過的仕宦生涯,給了別人早就逃了。
  支撐他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動力。而這種動力絕對不是來自出世的佛教,而是來自入世的儒學。于成龍出身於一個官宦家庭,其先祖和父親都在明朝做過官。受家庭薰陶,于成龍自小頗有抱負。
  在安國寺碑文的記載中,他“為學務效實行,不屑於詞章之術”,認為“學者苟識得道理,埋頭去做,不患不到聖賢地位”,可見他始終就是個崇尚實幹、不屑空談的人。
  但是,改朝換代的混亂恰恰把一個實幹家埋沒了二十多年。安國寺的讀書樓,是個一間窯洞頂著一間閣樓的憋屈建築。于成龍讀書的閣樓內,空間之小僅供容膝,像極了一隻密封的蠶繭,面壁讀書圖破壁,可以說,即使坐在寺院裏修煉的日子,于成龍也沒有放棄過實現抱負的理想。
  在改朝換代、由亂到治的階段,于成龍在44歲的“高齡”出山,從一個城僅六戶的縣令做起,在緝盜、稅收、水利、打擊腐敗等方面都有建樹,能實打實地把地方經濟建設搞起來,一路以廉名和幹練節節攀升,新的征服者喜歡他,需要他,歷經戰亂的百姓愛戴他,讚揚他,也受益於他。
  這是他的成功。同時,這也帶來了疑問,許多讀書人還在囿於“為良臣還是忠臣”的時候,于成龍是如何突破這種精神上的障礙的?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氣節困擾著每個試圖有所作為的知識份子。雖然有人已經開始了和新的統治者合作,而且為數不少,但是比于成龍大10歲的傅山、大7歲的黃宗羲、大4歲的顧炎武以及小兩歲的王夫之都在反抗。
  在這座深山的禪院中,在那個寂靜的讀書樓上,權衡和抉擇的思索是不是同樣困擾過於成龍?抑或他完全把這個問題規避了。畢竟,老天只給了他23年的施展空間,而且幾乎是要他從零做起... ...不過,站在今天來考究,無論怎麼說,一位佛儒兼濟的絕代廉吏的出現,畢竟是國之所幸、民之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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