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淚

作者：情梳


熙攘的街道中，人們對著玻璃櫥窗裡的新進的古董娃娃，天真的孩童那興奮的紅潤的臉龐，以及貴婦們勢利的望著我身上所鑲的珠寶，不斷拔高音調的比劃著，至於那些自以為是的紳士們，更是貪婪的瞅著我身後所寫的價格，但是，我卻早已心如止水。

靜默、冷眼的望著這一切，其實我真的不瞭解，究竟他們待價而沽的是孩提時的快樂回憶、我的年代、還或是我破碎的心靈？你們會不會明白，華麗的外表下、我湛藍的眼眸中，承載不了的是深攤裏的輕愁。

由商人所烙印的號碼，那由零到玖所組合而成的意義，代表著我的年紀？價值？還是我的淚水？因為它我曾經被珍視、收藏，在一道道精打細算的鋭利眼神中，卻也因為它…只能不斷的收拾著旅人的行囊，它們究竟訴說過多少的悲歡離合？

而我也曾經深愛過一個男人，他總是在我耳邊輕語低喃，也會用黑黝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為我穿上新衣裳，拿著把古樸含香的漆黑陰沉木梳，溫柔的為我整理髮絲，他曾說過，我美麗的金髮，經由那把手工雕刻的古木梳整理後，更顯得滑順、柔美，只要有我的陪伴，他就不會感到寂寞和孤單。

但是，離別終會降臨，即使我的美貌依舊，他卻是病入膏肓，默默躺在他不再溫暖，而有些涼意的懷中，心疼的望著蒼白且不斷猛烈咳嗽的他，我在心中暗自說著，「沒關係，我願意陪伴你離開人世，所以你不必害怕會因此而孤單。」

那場肺炎來的很快，所以他不太痛苦的走了！令我難受的是，他在臨終前，將我送給別人，因為，他怕我被孤單的關閉在冷涼棺木裡，等待被蟲吞沒而腐爛、消逝，所以選擇帶著我的木梳陪伴前往陰暗的黃泉路，也代表著對我的思念。

「有妳的陪伴，我很幸福，所以，我不能帶妳走。」他的遺言，由不得我拒絕，就算最大的幸福是留在他身旁，卻還是只能緩緩閉上眼，使藍眸中的水氣不再滑落；靜靜闔上，心中那萬縷千絲即將分別悵然，但是，我明白這卻掩不住那不願漂泊的絕望，隨著你被埋入土中，我的心彷彿也死去。靜靜的坐在玻璃櫥窗中，等待著下一位主人的到來，學習著不在嘆息，人間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