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的回憶
抽屜像魔術箱,過去的我進入躲藏;拉出一抽屜,看到搖擺的手;拉出一抽屜,露出扭動的趾,以及微笑的唇ˋ眨閃的睫,臨現於每一次拉出的抽屜;讓我清楚看見自己的片段,解體的全我,每部分都展示著自全我抽離出來所秉具的意義與生命... ~這是校園民歌歌本,是我國中ˋ高中時稀微的歌聲 ~這是中國結裡的蝴蝶項鍊,是我初戀的遺骸; ~這個呢?平平硬硬的長方形盒子,這是什麼?打開來看才發覺是阿嬷留給我最後一個過年紅包,裡面包著新台幣壹百元;握在手裡看著~那一年國三春節,大年初一全家到三伯父家向阿嬤拜年,那時阿嬤腳受傷坐在輪椅上,很高興很開心發紅包,這也是阿嬤第一次沒在我們家過年,看到我們幾個小朋友來高興的流眼淚,問長問短,...看到這個紅包某些情懷就這麼浮現出來了,....... 我繼續翻取抽屜裡的東西,回想他們各自的身世,回想他們出現於我生命的階段.想著這些,使這初秋的午后不那麼寂寥,且逐漸感覺自己像一位年輕收藏家,走進森羅萬象的寶庫,我信步於盛裝個人生命的抽屜裡,走著ˋ看著,就將抽屜看成以我為名的歷史博物館,收藏許多文件ˋ思念ˋ愛恨ˋ光榮ˋ敗壞ˋ意義與無意義 我一一審視,那些時間的留影,人事的塵煙ˋ情誼得體味,如木笛吹送下眼鏡蛇款款飄升睜開眼睛與我對視,互相印證那些被留存與棄擲的記憶 這把口琴好久沒吹了.多久..忘了.卻仍向新的一般,擦一擦,吹一吹,音色還滿利的,留著吧!也許以後想吹......這幾十捲卡帶是古典錄音帶,是我用家教費買的,自從<隨身聽 >壞了,就沒再動過,不知帶子壞了沒....這些音樂,當機器播放時,具有纖美的生命;一但失去機器,等於喪失了靈魂.這些音樂間具存在與不存在的生命 這一疉紙是截角的電影票,什麼時候看的片子?這本集郵冊是國小時買的,存放了好幾套郵票,當初聽說集郵可以賺錢,就跟著別人集郵,後來就不了了知,只留下這本集郵冊和幾套郵票,.................許多事物,當初收入抽屜時都代表一種意義,擁有各自身分與地位;在往後的時日裏或多或少或快或慢被當初放置他們的手放進抽屜裡,象徵既往印象已褪色,那些意義,那些生命活動的情節ˋ那些人事交觸的火花此刻何處翻飛? 這疊厚沉的信件與卡片,是我失去與擁有的情恨. 這些照片,是幼時的我,童年的我,少年的我ˋ求學的我ˋ青年的我ˋ金門當兵的我ˋ微笑的我ˋ沉思的我........ 整理著,取捨著,覺得抽屜中擺的東西實在太多,拿一拿ˋ看一看ˋ想一想,為手中的存在是否該保留而猶疑,驚覺自己對過往的雜碎似乎太珍惜了;珍惜到為自己的抽屜取<歷史博物館 >這般莊嚴的頭銜 人,是否許多人也是如此?對週遭事件過於牽掛?哎?一個人實在該花點腦筋想想什麼是生命確切所需,否則徒然耗費龐大心力於世俗爭逐,到頭來怕也是奪的虛空幻夢,連分析自我心靈ˋ自我得失的敏銳都沒了..... 抽屜中的東西陸續取出了,堆滿在桌前,現在他們聚集我眼前,在我思維中言語,好比從前那些日子結伴回來看我,不同的日子ˋ不同的心情,回來看我是否長高ˋ懂不董事ˋ或仍待有童稚的任性與懶惰?嗯!~我更能領略抽屜象魔術箱的比喻了 過去的我進入躲藏,拉出一抽屜,看到搖擺的手;拉出一抽屜,露出扭動的趾,以及微笑的唇眨眼的睫,讓我看清楚自己的片段,每部分都展示著自我抽離出來所秉具的意義與生命. 哪些片子?全都記不得了.當初想留作紀念,現在卻不知意義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