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爸爸錯了

孩子！你聽我說！當我進來時，你已經睡著了。
你把一隻小小的手掌壓在腮旁，你前額的汗把你的金髮貼住。
還只幾分鐘之前，我的心中曾引起一陣思潮，使我不由自主地跑來看你。

孩子！我深深悔悟，以前我是待你太兇狠了！你晨起洗臉粗匆，
挨我一頓惡罵；你皮鞋忘了擦淨，受我一陣痛斥；你隨地亂丟東西，
我就暴跳如雷。進早點時，我怪你打翻杯子，怪你吃得太急，
怪你不該把手肘擱上桌沿，怪你在麵包上塗了過多的牛油。
當我出門，你送我出來，向我道別時我卻粗聲惡氣地說：「進去！」

下午我回來了。一切情形仍是如此。我在路上碰見你正在與小朋友們伏在地上玩石子，
我就當面把你申斥一頓，扯你回家。我教訓你說：「你看，你把襪子都弄破了，
你知道他們是你爸爸用血汗換來的嗎？」試想：說這話的是你的親爸爸呀！

以後我走到書室去讀報，你就跟了進來，你那種懦弱可憐的樣兒！我一看同見你，
就又怒聲喝道「進來幹什麼？」可是你沒有回答我，卻突然奔到我的跟前，兩手繞住我的脖子，
狂一般地吻我。我猛然感到一種不可磨滅的愛！我看見你後來放開手膀走了。
但是我自己呢？一種茫然失措的心境佔據了我，手中的報紙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滑落。

我想來了！以往我做了些什麼？我一直把你看做像我一樣的大人。我要求你應該和我一樣懂事，
但卻忽略了你的年齡－－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哩！我整天用斥責，厭恨，吹毛求疵來對付一個像你這樣的小孩子！

我想起來了！你是多麼天真而又光明喲！這一切在你吻我並道晚安時完全表現出來了。
孩子，我不想再說什麼。現在窗外夜色茫茫，我已悄悄地在你床前跪下懺悔，
我知道這一番話即使在你醒著時告訴你，你也不會懂得。可是現在我已下了決心：
從明天起絕不再向你惡氣粗聲地斥罵了。我要做你的好爸爸，好朋友；
我要跟著你笑，跟著你愁；我要永遠記住一句話：「你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子！」

我後悔不該用成人的眼光，對你過於苛求。瞧，你睡得多麼天真！我完全知道了，
你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呀！你昨天還把頭倚在你母親的懷裏睡呢！我太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