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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身

借身

洋子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家庭富有,在學校裏成績優良。一切本都十分滿意,只有一個缺陷,她的相貌長得很平庸,雖然不能說醜陋,但無論如何是與美麗無緣。

從十五歲開始,洋子就常常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年紀越大,這問題越困擾著她。許多女同學都有了心愛的男朋友,而她卻還沒有什麼男人垂青過。

有一天,在一個舞會中,洋子認識了一個另一系的男同學,名叫三原。他的風度和笑容,都教她非常著迷。她對自己說,要是能得到他,無論什麼條件她都願意付出。

三原為人溫和有禮,並不像其他男人,只向美麗的女孩子追逐,他反而對一些沒有人注意的女孩子,特地去和她們攀談、和她們跳舞,使她們開心。洋子就是這樣的一個。

正因如此,更令洋子對他情根深種,她覺得三原不是那種高不可攀的美男子,也許她有機會能得到他。

她設法子參加一些三原有機會參加的活動,多碰過幾次面,大家也比較熟了。三原對她始終是親切而不過分,像是對待一個妹妹一樣。

然而,從這些接觸中,洋子也看出有不少女孩子圍繞著他,其中有三個和他比較熱的,可以說每一個都比她漂亮,這使洋子的努力,大大打了折扣。

洋子回家,哭泣了好幾次。她想,上天真是太偏心了,既生我為女兒身,為什麼令我長得那樣醜陋?

有一次洋子旁敲側擊,試著約會三原,但三原卻以那一星期功課忙碌,溫柔地拒絕了她。這更令洋子傷心欲絕,回到家中,拿起一把刀子,幾乎要往自己的心窩中刺。

正在她哭泣得如淚人時,忽然有一個極細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

那聲音雖然細小,卻是十分清晰,說道:「妳何必尋死,我可以幫助妳。」

「妳是誰?」洋子驚問。她向房間四顧,並沒有別人。

「我是個仙子,特為幫助妳而來。」

「啊,真的?」洋子驚喜:「上天到底沒有忘記我。請問仙子,妳是不是有什麼方法能使我美麗?」

「不,但我有辦法能吸引妳的男朋友,方法很簡單,妳暫時把軀殼借給我,讓我進入妳的體內。我在十天之內,替妳把三原俘虜過來。等到他成為妳的人時,我再把軀體交還給妳。那時生米已成熟飯,他想不要妳也不行了。」

「那……不大好吧?」洋子為這驚人的建議而咋舌。

「並沒有甚麼困難的,妳不必害怕。這對妳全無害處。就像演戲一樣,妳不過暫時退居幕後,讓我代妳演出吧了。」

「妳進入我的軀體,我豈不是毫無知覺了嗎?」

「並不,那邊桌上擺著一個妳心愛的洋娃娃。當我進入妳的身體時,妳的靈魂便暫時棲息在洋娃娃中,妳可以看見我的一切。不,說得正確一點,是妳看見妳自己的軀殼在做一切事情,而由我在那軀殼內指揮著它。」

「這樣妳就有辦法吸引三原?」

「自然,我能發揮一種特有的女人的媚力,那是妳所缺乏的,我可以擔保,讓我和他見面的第一天,便可以把他引進這房間來,要他跪在裙下吻我的腳。」

「真有這樣大的本事?」洋子有點意動。

「當然了,不然我怎能稱為仙子呢?我是為了憐憫妳,才來幫妳的。妳不必懷疑,如果我要害妳,何必和妳說這許多話,只在暗中算計妳便行了。」

洋子想想也有點道理。問道:「妳怎樣能進入我的身體內?」

那聲音道:「我將通過妳的眼耳口鼻,任何一個洞孔進入妳的身體。將來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洋子道:「那我的靈魂又怎樣出來呢?」

「自然也是經過這幾個洞口了。那是必經之路。」

「我可不懂得怎樣出來。」

「那不用妳操心,我會幫助妳的。問題只在妳願不願意這樣做。其實,妳剛才不是想尋死嗎?對一個要尋死的人,有什麼事情不可一試呢?」

洋子聽她這樣說,不覺兩肩抽動,哭泣起來。暗念:「不錯,與其我自己去尋死,一無所得,何不把軀體讓給這位仙子,看看有什麼效果,最大的不幸也是死罷了,我還害怕什麼?」

心念已決,便點頭道:「好吧,仙子,我聽妳的話了。」

那仙子十分開心:「妳真是一個乖孩子。現在妳照著我的話做,把眼睛閉起來,放開一切雜念,完全服從於我……我是妳心靈的領導……」

洋子很快便進入一種受催眠狀態中。那聲音又道:「現在……妳的整個靈魂跟隨著我,從妳的身孔中出來……輕輕地,一點也沒有痛苦,不必留意這具平庸的軀殼……出來吧,出來吧,一直向那洋娃娃身上走去。進入洋娃娃體內……停留在那裏!」

洋子覺得飄飄蕩蕩,不由自主,由自己的鼻孔中飄了出來,飄進洋娃娃身體中。

然後,她見到自己那具軀體,端坐在床上。起初那軀體沒有知覺,但過了一會,它的眼睛便能眨動,人也站了起來,輕鬆地在房中走來走去,狀甚愉快。

洋子的靈魂想要說話,卻說不出聲音;想要動作,卻不能移動;她急得想哭,這時才後悔把軀殼給了別人。如今她寧願什麼都不要,只要恢復自己的自由好了。

洋子的靈魂藏在一個洋娃娃中,痛苦地瞧著自己的軀殼被那不知名的「仙子」佔用。「仙子」在房中踱來踱去,舒散了一下筋骨,在梳粧抬邊坐下來對鏡注視一下,皺眉道:「這樣平凡的臉孔,怎樣去吸引男人?」

她向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在兩頰連擦了幾下。說也奇怪,那臉頰頓時明亮了起來,皮膚變得白裏透紅,漂亮了許多。

「仙子」又自言自語道:「這鼻子太矮了一點。」她隨手拿起剪刀,在鼻孔上剪開一條縫,把皮肉掀開。又在木桌邊切下一小塊木條,放入鼻內。再將皮蒙上。右手自上至下,輕輕一掃,皮膚立即縫合。起初還見一絲血痕,後來連血痕也消失了。

這樣對鏡瞄了一下,那鼻子果然高F不少。

「仙子」把眼皮剪開,把眼睛範圍加大,縫上睫毛,再將兩個眼角向左右拉扯,使它們看起來更像一雙「鳳眼」。

最後,她把下巴過多的肌肉割去一點,頭髮修飾了一下。這一切手術,對她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有時侯看她把肌肉切開,血肉模糊,好不可怕。但只一會兒,經她兩手按摩一下,傷口迅即平滑如常。

這真是巧奪天工,妙不可言。大約半小時後,她的容貌已完全改觀,儼然是一個美人胚子,明麗動人,不可方物。

躲在洋娃娃體內的洋子,瞧得目瞪口呆。

「仙子」對她自己的整容手術頗為滿意,顧影自憐了一下,又將上衣脫去,露出赤裸而曲線不豐的胸脯。

「太不動人了,」「仙子」說道。她用剪刀的利口將兩邊胸脯剖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把一隻枕頭割爛,取出一些棉花,塞進自己胸前,塞得滿滿的,將皮膚用針線縫上,手術做完後,頓時顯得雙峰怒茁、體態撩人。

經過一番整容後,「仙子」的容貌與前判若兩人,連洋子都感到難以辨認。

「仙子」對鏡照照,認為十分滿意,她薄施脂粉,換上新裝和一對好看的鞋子,步履輕盈地走到洋娃娃面前,對著她的耳朵輕聲道:「洋子,現在我便去捕捉妳的愛人了,妳等著瞧吧。」

她對於洋子的生活,顯然早已十分留意,對她的男朋友三原的住所、生活習慣,一切了然於胸。因此不必詢問洋子,便逕自出門去找三原。

當三原見到這個「新」的洋子時,他呆了片刻,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不認識我了嗎?」「仙子」微笑道。

「這是怎麼回事?」

「女人是善變的。以前我不化粧,現在打扮一下,比以前好看一點,是不是?」

「何止好看了一點.簡直好看了千萬倍。」三原讚嘆道。

「那麼,願意和我出外去找點消遣嗎?」

「自然。」三原發覺洋子的態度有點特別,但說不出來。只覺得她今天有種魅力,每說一句話都使人難以拒絕。

當他們一同上街時,洋子整個身軀挨著他,嬌痴無限。這也是和以前不同的。三原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熱力送過來,無比的舒服。她身上有種前所未聞的幽香,令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種男性的欲望。

他們一同去看電影,在戲院中,洋子還主動摟抱著他、親吻他。動作大膽,令三原吃驚。在平時,三原也許會覺得這是一種輕挑越軌的舉動,但今天在對方的魔力之下,一切都十分愜意。覺得這種熱情正是他所需要的。

不必說話,戲院散場之後,三原跟著洋子回來了。

她把他一直引進臥室,掩上房門,像小鳥依人一般,投進他的懷中。低聲說:「啊,三原,我愛煞你了。」

三原在「仙子」的擁抱和囈語之下,只感全身興奮得快要銷融了。

他的原始的男性的欲念,被刺激得熊熊烈烈,再也不可收拾。兩手把洋子抱起來,拋到那張大床上,瘋狂地撕開她的衣襟,把頭埋在她的胸前。

這種熱烈的舉動,正是洋子所需要和渴望的。

可是,真正的洋子卻被困鎖在案頭的洋娃娃的體內。她想叫喊,不能出聲;想逃走,不能移動。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仙子」利用她的軀體,去和三原纏綿繾綣。

三原的嘴脣多麼熱,他正捧起「仙子」的俏臉,在親吻著,吻,吻,吻,一直吻遍她身體的每一部分。

洋子能聽到「仙子」的喘息聲,她能感到她的興奮,感到她的刺激,感受到她被心愛男人擺佈的快樂。

洋子的芳心像給利劍所刺,在不停地滴血,她無比的妒忌,「仙子」分明是搶奪了她的男人,所謂幫助云云.完全是虛假的。

她現在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仙子」簡直就不是仙子,她也許是一個魔鬼,用仙子的名義來騙她,從她的各種層出不窮的淫蕩的姿態可以看出來。純潔的仙子會是這樣嗎?

洋子痛悔交集,然而悔恨已太遲了。

她不該輕信一句陌生的謊言,便把自己寶貴的軀體讓給人家。她恨不得「仙子」和三原早點離開房間,免她再受刺激,但他們的歡愛場面似乎永無休止。一次又一次,「仙子」用她的狐媚鼓勵著三原,令他如痴如狂地把精力散發在她身上。

猛地,三原的臉抬起來,臉色顯得既灰敗,又頹喪。

洋子瞿然而驚:不好,這仙子其實是不懷好意,她是要吸盡三原的精元!

惟是洋子不能出聲呼叫,她看著三原的臉色越來越差,焦急和憤怒交煎著。

想到三原的生命可能受到威脅,洋子的心急比剛才尤甚。

如果只是她自己受到傷害,也還罷了,她本是個自暴自棄的人。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心愛的男友,也為了她而受到妖精陷害。

她一定要衝出去,衝出這個洋娃娃的範疇。

然而無論她怎樣用力,亦無法擺脫那個洋娃娃,一如普通人無法擺脫自己的軀殼一樣。洋子的靈魂現在是屬於洋娃娃的了。

她焦急,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挨到將近天光,「仙子」才掛著滿足的微笑,把滿臉倦怠約三原送了出去。

自始三原每晚必來,每來必與「仙子」通宵達旦,作肉慾的享樂。洋子也不可避免地眼巴巴瞧著他們尋歡,受著人間最慘的折磨。

三原一天比一天消瘦,到了第十個晚上,他竟在床上無端昏倒。「仙子」冷笑一聲,一腳把他踢倒床下。她掠一掠髮,春風滿面地走到洋娃娃面前,笑道:「洋子,這一切妳都見到了。」

洋子以為她真的遵守諾言,把軀體還給她,心裏生出一線希望。

「我已把妳心愛的人俘獲。為妳出了一口氣。」「仙子」笑道:「至於這具身體嘛,我本來是要還給妳的,但現在覺得很好玩,索性向妳多借一段時間,妳就好好地在洋娃娃身上獃一會吧。」

「不,不,不,我要我自己的身體!」洋子心中大叫,可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她恨得牙癢癢地。

「我知道妳心中在罵我,是不是?」「仙子」格格地笑起來:「我是不怕妳罵的。老實告訴妳,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只是你們口上的妖精,我是一隻百年老鼠,名叫『阿牙』。現在成了精,我要好好享受人間的生活,唉,人間真是天堂,比天上的神仙生活不知可愛多少倍,只有你們人類不知道,才會有許多傻氣的舉動,竟然要生要死,要脫離人間!」

洋子心中哭泣:「我現在雖已知道,可惜太遲,我已失去了我的軀殼!」

「原來她是一隻百年老鼠精,她叫做阿牙!」洋子心想,我上的當可大了。

「妳的男朋友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和我相處十天,便變得那樣羸弱,看來再過五天,會要了他的命。此後,我還要找別的男人,試試其他的男人的能耐!妳知道,男人的精元可以使我更健康、更美麗……」阿牙洋洋得意地笑說。

三原從地下甦醒,爬起來,踉艙地走到阿牙身邊,摟著她的肩膀,道:「妳不要拋棄我,我愛妳!」

阿牙向他拋了一個媚眼道:「我怎會拋棄你,我還要你繼續為我效勞的。」

她說完,兩人笑著擁抱在一塊。洋子見這種情景,更覺心痛。「唉,三原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我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他才行,還有五天,也許不到五天,他就要死亡了。」

洋子不斷用她的心力.,在洋娃娃身上撞擊,雖然看起來是徒勞無功,但是她不願意放棄最後一分力量。

一天、兩天過去了,洋子感到一種瀕於絕望的悲哀。

第三天,當阿牙離開房間時,忽然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道:「小女孩,我天天經過這裏,聽到妳的靈魂蓬蓬撞擊的聲音,本來我打算不理閒事,但實在忍不住,告訴我,妳想要什麼?」

洋子絕對想不到自己在洋娃娃體內的「撞擊」,能被人發覺,也許對方是一個神仙吧。

「唉,快救我,快救我!」她叫著,可是嘴巴發不出聲音。

「呵呵,瞧我多傻,竟忘了妳是不能說話的。來吧,讓我把妳救出來再說。」

在他說話聲中,彷彿有什麼力量在洋娃娃背上拍了一下,她立即不由自主地從洋娃娃鼻孔中竄了出來。一種輕鬆自在的感覺,令她有說不出的舒服。

洋子的靈魂喜獲自由,在空中飄蕩著。她對那聲音的來源道:「多謝你救了我,可否請問你是誰?」

「小女孩,」對方老氣橫秋地說:「人家叫我作『誤會老人』,我平日的嗜好是專門在人間製造一些誤會,看男男女女為誤會而難過、而吵鬧,他們最不開心的時候,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了。」

「那樣說來,你不是太狠心了嗎?」

「那也不見得,我並不是一個壞人,如果他們吵鬧得太兇的時候,我會製造機會讓他們和解的。現在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吧。」「誤會老人」說。

洋子把遇見妖精、被騙去了軀殼的經過向他哭訴。老人沉吟道:「這種事情我倒無能為力,對付妖精不是我的特長。」

洋子苦苦哀求:「除了你老人家,沒有別人再能幫助我了。」

「我想到一個方法,但對妳並無好處。」「誤會老人」把他想到的一個念頭告訴她。

「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洋子問。

「如果正面與她為敵,莫說是妳,就是我也未必是她的對手,所以妳要好好躲起來,以猝然的手法襲擊她才行,還有,我提醒妳,妳是一個失去軀殼的靈魂,能夠停留的時間很短,三天之後,便會在空氣中慢慢消失掉,如果妳不行動,將來連報仇的機會也沒有了。」

「我明白,」洋子哽咽道:「原來軀體是那樣重要的,我後悔放棄了它。」

「誤會老人」又教給她一點行事的訣竅,便即離去。

這天晚上,阿牙又把三原引回來,在房中纏綿嬉戲,三原早已瘦得不成人形,有神無氣,可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受了妖精的纏擾,如果不事抑制,日內便要喪命。兩人玩到中宵,三原支持不住,昏睡過去。阿牙坐起來,又想說幾句話揶揄那洋娃娃,忽然「咦」了一聲,顯出十分驚異的神色。

阿牙發現那洋娃娃有異,洋子的靈魂早已不在其中了。

她正要根究這件事,忽然大叫一聲,有一個繩圈套在她的頸上,迅速向上提起。那繩子是通過屋樑垂下來,在阿牙來不及掙扎之際,已將她高高懸吊。

阿牙想用手要拉開頸間的繩索,可是兩隻手腕被人自腰後牢牢捉住。

「這一定是洋子在搗鬼!」阿牙心中怒罵:「但洋子沒有那樣大的力氣,誰在捉牢我的手?唉,這頸間要命的繩索,我就快要氣絕了,快逃出這具軀殼再說。」

阿牙的精靈想脫離那軀殼,但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一大堆濕濕黏黏的東西……滲了水的麵粉,打在她的頭上,並且迅速將她五官封閉,層層加多,結結實實地把她的頭顱封牢。

「啊呀!」阿牙大驚失色,她的出路……眼耳口鼻……全被封住了。她的精靈再也不能逃出那具軀殼。

「死丫頭,臭丫頭,殺千刀……」阿牙在心中大罵洋子:「你敢用這種方法來對付老娘,如果我能逃出來,哼……」

她罵儘管罵,兩手卻怎樣也掙不開那鐵箍一般的掌握,因而無法抹開那人的掌握,呼吸斷絕,軀體的生機也告消失,突然兩腿一伸,當場僵斃。

軀殼已死了,阿牙的精靈又無法從軀體的五官逃走,結果就此悶在那軀殼中,了結她這百年鼠精的生命。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黑暗中是洋子的靈魂在高叫:「多謝你,老伯伯。」

「不必客氣。」答話的是「誤會老人」:「對付妖精,我還是第一次!」

原來剛才吊起阿牙和抓緊她兩手的就是他,而洋子則負責將濕麵粉封在阿牙的頭上,封閉了她的一切去路。

阿牙已經消滅,洋子鬆了一口氣。然而,另一陣濃重的哀傷湧上她的心頭。

從此之後,她的靈魂已無處寄託,因為她不能再回到她的軀體中去,只能四處飄蕩,經過幾天之後,便會逐漸消散於空氣之中了。

「我佩服妳的勇氣。」「誤會老人」的聲音傳來。

「我不重視自己的生死,」洋子慨嘆:「這是孽由自作,誰叫我與妖精打交道?但我不忍見三原為我而死,所以一定要救他。」

這時侯,三原正在床上醒轉,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懵然無知。一抬頭,見阿牙的屍體吊在半空,嚇了一跳,急忙設法把她救下來,但已氣絕多時。

三原悲傷欲絕,伏在屍體上大叫:「洋子,洋子,你為什麼要尋死,難道我有什麼對你不起嗎?」他始終不知道佔有洋子身體的其實是老鼠精阿牙。

洋子聽他哭得情痴,也不覺傷心欲絕。在他身邊輕聲道:「三原,你不要哭了。」

「啊……」三原嚇了一跳:「妳是誰?」

洋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事情的始末向他說個清楚。三原聽後,感愧交加,知道自己是從鬼門關中逃出來,又知洋子犧牲了她自己的生命,大部分是為了他。

他們相對哽咽不已。洋子道:「現在趁我的精神尚未消散,快去把我家人叫來,讓我把原委告訴他們,免你犯上殺人的疑竇。」

三原依言去把洋子的父母請到,他們自然對這事十分傷心,但經洋子解釋後,卻不能不信。唯有把她的屍體好好安葬,遵照她的囑咐,不敢揭開屍體臉上的麵粉,怕老鼠精的精靈一息尚存,逃了出來。

以後,春秋二季,三原常持鮮花去拜祭這位女友,在她墓前默然良久,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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