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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第一高手:第二章:重出江湖(1~5)

江湖第一高手:第二章:重出江湖(1~5)

第一卷 第二章:重出江湖(1)

  十九年後的一個春天。又是一年春風暖,只是此時已惘然。陳將軍站在院裡的一株梨樹下,如今他已是個兩鬢斑白皺紋滿臉的老人了。他出神地看著滿樹美麗的花朵忽然心中范起了幾分失落和慨歎。他真沒想到他戎馬生涯三十年、建功勳無數最後卻落了個被罷黜的傷心尷尬的下場。
  「愚蠢!真是愚蠢啊!」他想起十年前太子的行為不由自語。他讓罷黜正是太子連累了他。他也沒想到太子真會那麼做。他本以為太子不會那麼蠢,可太子真就那麼蠢。

  十年前以近四十的太子實在等不到他那看上去還很康健的父皇駕崩而名正言順繼位了。也許他等的太久不耐煩快要發瘋了。他太想早點登上皇位享受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了,所以他竟私下和一些人密謀起了篡位。他密秘聯絡手握眾兵的陳將軍幫他,陳將軍沒答應他,還勸告他不要做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太子見他不肯同流就假裝說他不做了,而他卻把陳將軍恨在心裡了。

  他又去聯繫別得將領,有幾個在他許諾的巨大利益面前決定和他鋌而走險。紙裡終究難包住比火還要烈的慾望,太子密謀篡位之事敗露了。結果皇上震怒把太子貶為庶民發配到一個很偏遠的小地方去了。那些摻於篡位的人都被滿門抄斬。

  本來陳將軍沒有參於這事是沒事的,但朝中幾個和陳將軍素日不和心存芥蒂的官員卻趁機污蔑陳將軍也是密謀之人,並列舉了陳將軍平時和太子關係過密的證據。皇上輕信了那些讒言,也要抄陳將軍滿門。後來朝中大部分官員為陳將軍求情、而陳將軍多年來也的確為朝廷立下許多汗馬功勞,最後皇上便網開一面沒有殺陳將軍而是罷黜了他。被罷免後的陳將軍帶著一腔憤悶舉家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回到老家後的陳將軍以經商過活,這些年他的生意倒是做得紅紅火火而成為當地富豪。也就是那件事發的四個月後皇上駕崩了,繼承皇位的是二皇子。

  「朝中太險,還是為民好啊!」想著以前的事陳將軍感慨萬千。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走進院子,一看到他陳將軍心裡就無比溫暖。那人正是岳天楊。陳將軍被罷黜後他也辭官隨陳將軍來到此處。當年陳將軍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說:「我這條命是大哥救的,在這個世上我也再沒有其他親人了,大哥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離不開大哥,就像魚兒離不開水一樣。」當時陳將軍感動地流下了眼淚。他覺得他能交上岳天楊這樣的朋友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這些年岳天楊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陳將軍把上下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岳天樣打理,如果沒有岳天楊陳將軍覺得他肯定會舉步為艱事事難以順心。

  岳天楊走到陳將軍身旁說:「倩兒和小龍鬧著要去後山踏青,大哥要不你也出去散散心吧?」

  陳將軍說:「我可沒小孩子那份好興致,我寧願呆在家裡看書。天楊不如你和他們去吧。」

  岳天楊說:「既然大哥不去我就在家陪大哥。再說我現在也沒那份興致了。」

  陳將軍說:「看來我們真是都老了。」

  岳天楊說:「老了。」

  「爹……爹……」隨著叫聲院裡跑進一年青對男女。

  女的二十歲左右生得花容月貌異常得美。男的十七八身體很壯實。他們是陳將軍的一雙兒女,小龍和倩兒。

  倩兒上去挽住陳將軍的胳膊嬌聲說:「爹,你和我們一起去踏青吧。」

  陳將軍說:「還是你們去吧,爹這副老骨頭受不了那個罪。」

  小龍問岳天楊:「岳伯伯,我小鈺姐呢?」

  沒待岳天楊回答倩兒衝著沖弟弟說:「你未來的媳婦上哪兒去了你還不知道嗎?」

  小龍難為情地搔搔頭說:「她也沒告訴我。」陳將軍和岳天楊笑了。

  岳天楊對小龍說:「小鈺她昨個兒一早陪她媽去她姨家了,要走四五天,她不知道你們今天要去踏青,不然她也不會走了,她和你們一樣就愛熱鬧。」

  小龍挺掃興地對倩兒說:「姐,我們還是等小鈺姐回來一塊兒去吧。」

  倩兒假裝不悅地逗弟弟:「不,今天你說要陪我去,怎麼說話不算話了?難道我這個親姐姐還比不上你的小鈺姐重要?」

  小龍不高興了,他說:「那你自個兒去吧,我不陪你去了。」

  倩兒走到弟弟面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頭笑著說:「我的傻弟弟你也真是笨死了,今天你陪我去,等你的鈺姐姐回來你再單獨陪她出去不是更好嗎。」

  小龍笑了,他說:「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倩兒笑著說:「因為你心裡只有你的小鈺姐所以就變成笨蛋了。」

  這時一個僕人進了院子,「小姐少爺,馬和車還有其他東西都有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小龍說:「我們馬上走。」

  倩兒對陳將軍說:「爹,你和岳伯伯不去那我們就走了。」

  陳將軍囑咐:「路上小心點。」

  岳天楊說:「大哥你放心吧,我讓老劉帶人和他們一起去,不會有事的。」

  小龍拍著胸脯很自信地說:「爹你就放心吧,岳伯伯教了我那麼多功夫,碰上什麼事我也可以獨擋一面。」

  倩兒笑道:「擋一面不算本事,能擋四面才算是真本事。」

  「你們倆每天就知道逗嘴。」陳將軍看著一雙出色的兒女露出溫欣地笑。

  小龍和倩兒走後岳天楊對陳將軍說:「大哥,小龍很喜歡習武,他的資質也很好是塊練武的料。雖然我把我的武功都教給了他,可真正和江湖一流高手比起來他那點功夫根本是根本就不算什麼,我真希望能有一個真正的高手傳授他武功。那樣小龍日後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岳天楊看著陳將軍,他的目光很特別。陳將軍聽出了岳天楊的言外之意。

  他歎了一聲說:「成為高手又能怎麼樣?就算成為江湖第一高手又能怎麼樣?當年的賀星寒不就是江湖第一高手嗎,可他的下場呢?還有我,當年是何等的威風,可現在呢?我倒不希望小龍日後有什麼大作為大出息,我只希望他這一輩子平平安安無災無禍最好。小龍現在的這點功夫能強身健體就行了,我只希望他做一個平凡的人。還是平凡的人好啊!」

  岳天楊聽了這話緘默片刻帶著幾分感觸說:「大哥你說得對,那就讓我們的孩子都做平凡的人吧。的確,平凡的人要比不平凡的人幸福。」

  陳將軍說:「天楊,小龍和小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倆又兩情相悅那麼喜歡對方,我看今年冬天就把這兩個孩子的婚事辦了吧。我現在和你嫂子做夢都想抱孫子呢。」

  岳天楊笑著說:「好啊,我可是看上小龍這個女婿了。再說我和她也做夢都有想抱外孫呢。」

  陳將軍喜道:「咱哥倆又成了兒女親家,真是喜上加喜親上加親。我看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美滿的婚姻了。」

  岳天楊略帶幾分遺憾說:「可惜我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如果我有個兒子再和倩兒成親,那可就更完滿了。」

  陳將軍說:「誰說你沒有兒子,小龍他也就是你的兒子。如果兄弟你還不滿意,那就叫小龍他改姓岳,兄弟你看如何?」

  岳天楊笑道:「小龍能成為我的女婿我可就很滿意了,哪能叫他易姓。」

  然後他又對陳將軍說:「大哥,倩兒她年歲也不小了,我們該給她瞅個人家了。」

  陳將軍苦笑說:「我何嘗不想早點給她找個合適人家把她安頓好,可你也知道倩兒這孩子的心實在是太高了,她一門心思就想嫁一個不平凡非常了不起的人。這個人得給她帶來財富、權力、地位,和她想要的一切。唉,這孩真是……她太叫我放心不下了,她不知道財富權力地位有時帶給人得可並不都是幸福,是災難吶!」

  岳天楊說:「這也不能怪倩兒,必竟她還太年輕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事,等她經歷多了她自然會明白人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了。」

  陳將軍憂慮地說:「但願她日後真能明白。」

  岳天楊說:「我想她一定會明白的。」

  小龍騎著馬,倩兒坐著馬車在山路上徐行,跟隨他們的還有六七個僕人。今天可以好好盡興地玩一天,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很高興。

  正行間前方奔來十幾匹駿馬,馬上是十幾個大漢,為首的是三個灰衣人。在經過小龍他們的時候其中一個相貌醜陋的灰衣人沒事找事的朝小龍唾出一團濃痰。小龍沒有提防,那團濃痰正落在他面門上。馬上的大漢發出捉弄人後無禮粗野地大笑。

  小龍平白無故受了這樣的侮辱心中大怒,他勒馬大聲道:「你們這些混蛋給我站住!」

  以行出去的漢子們聽了這話掉轉馬頭折了回來。隨行的老僕人老劉見這夥人帶著兵器不是善茬兒,怕招來禍事忙對小龍說:「少爺你可千萬別惹事!」

  然後老劉走到那些人面前滿臉堆笑說:「各位大爺,我們少爺年少不醒事,如有得罪各位大爺的地方還請恕罪。各位大爺還請繼續上路吧。」

  那醜陋的灰衣人罵老劉:「沒你這老雜種的事,快滾開!」

  然後喝問小龍:「你叫住爺爺們站住什麼事?」神態狂妄之極。

  小龍擦去臉上的濃痰慍聲問:「你為什麼要唾我?」

  那灰衣人蠻橫地說:「為什麼?因為大爺高興,因為大爺想找樂子,因為大爺看你不順眼,這總行了吧。」

  小龍毫無懼色盯著他說:「我沒有得罪你,你卻這樣無禮,馬上給我賠禮道歉!」

  「給你賠禮?」那人向看怪物似地看著小龍說:「你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居然敢叫我給你賠禮。」

  小龍說:「不管你是什麼人,什麼事總該有個公理。」

  那人聽了大笑,醜陋的臉更顯卑瑣。笑訖他對另一個長著馬臉的灰衣人說:「風兄聽到了沒有?這小兔崽子居然讓我給他賠禮,還和我講公理。」

  那馬臉人搖搖頭說:「看來這孩子真是活膩外了。」

  老劉一聽這話心裡大駭,他忙打躬作揖說:「大爺們,如果我家少爺有得罪之處老漢向你們賠罪了……」

  「老劉,」小龍打斷他的話依然無懼說:「應該賠罪的是他們,你為什麼要像他們賠罪。我就不信這個世道沒有公理了!」

  那醜陋的灰衣人說:「這小兔崽子的骨頭還挺硬。」

  那馬臉人說:「骨頭越硬的人死得越早。」

  醜陋的灰衣人說:「他還要向咱們討公理。」

  馬臉人說:「沒有人能在『秋風幫』的人面前討回公理,也從來沒的人敢。這孩子是我見過的第四個敢向咱們討公理的人。」

  醜陋的灰衣人說:「風兄你就把以前向咱們討公理的那三人的下場告訴這小兔崽子。」

  那馬臉人故做一臉惋惜說:「他們都死了。」

  醜陋的灰衣人一臉得意地對小龍說:「他的話你也聽見了,現在你還要讓我給你賠罪嗎?」

  在車裡的倩兒聽到他們的話驚得花容失色,她生怕倔犟地弟弟不服軟惹惱了對方招來禍事。情急下她犯了個致命的錯誤,她掀起了車簾,她探出頭對小龍說:「小龍別惹他們,咱們快走吧。」

  那些人聞聲都把目光投向車內的倩兒。他們立刻被倩兒的傾城美貌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如貪婪地螞蝗死死釘在倩兒的臉上不捨移開,直到倩兒驚慌地把車簾放下他們好像才回過神來。



第一卷 第二章:重出江湖(2)


  「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的這樣的美女。」馬臉灰衣人對醜陋灰衣人說。
  然後他們把目光移向另一個灰衣人。那個灰衣人二十五六歲,他的神色是那麼倨傲那麼冷漠,就像他腰間的刀一樣令人生畏。

  「莫兄」馬臉灰衣人對他說:「聽說你有幸見過江湖第一美女雪玲瓏,那麼是雪玲瓏美還是這個丫頭美?」

  年輕灰衣人的眼裡生出一種光彩,很難叫人看懂。他說:「沒有哪個女子能與雪玲瓏相比,雖然這丫頭也算是絕色女子。」

  馬臉灰人聽了這話帶著幾分嚮往說:「但願有一天我能見有緣一睹雪玲瓏的風采。」

  年輕灰衣人的眼神又恢復了剛才的冷漠,似乎還摻糅著某種痛楚。他在心裡說:但她卻是個婊子!而他卻無時無刻的不在渴望著再能見到那個「婊子」一面。真想!

  「過幾日就是幫主的壽辰了,我們如果把這丫頭搶了送給幫主,幫主一定會非常高興的。」馬臉灰衣人低聲說。他又像在徵求另外兩個灰衣人的意見。

  年輕的灰衣人贊同地點點頭。醜陋的灰衣人興奮地說:「好主意!咱們那個混蛋舵主成天欺負咱們,咱們平常立些功勞都讓他順手搶跑了。如果我們這次能得到幫主的歡心,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對咱們這樣。」

  他們的話令僕人們大為驚恐。「少爺我們快走!」老劉面色大變。

  「現在想走沒門了,要走把人留下!」 醜陋的灰衣人叫囂道。

  小龍抽出腰刀:「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想怎麼樣?」 醜陋的灰衣人對手下一揮手,「給我搶人!」

  那些漢子們便紛紛下馬手持兵器如狼似虎的向馬車撲去。

  年輕的灰衣人對他們說:「既然搶就不要留活口了。」

  醜陋的灰衣人命令手下:「不要留活口!」

  三個男僕和兩個丫環很快被殺倒在地,小龍怒吼一聲從馬上掠起落在車前和那些漢子們廝殺起來。老劉死死護住馬車想保護倩兒卻被兩個漢子捅了四五刀最終緩緩倒地而死。他在陳家為僕三十多年忠心耿耿,小龍和倩兒把他當親人一樣看待。

  「老劉……」倩兒慘呼。

  小龍肝膽俱裂狂叫著殺死兩個大漢。另外幾個大漢圍著如同瘋虎一樣的小龍一時沒了辦法。又一個大漢被小龍一刀劈翻在地。

  馬上的馬臉人皺著眉說:「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兩下子。」

  那醜陋的灰衣人罵道:「你們這郡廢物都給老子閃開,讓老子我收拾這小兔崽子!」

  大漢們紛紛閃開。趁他們躲閃之際小龍又殺了一人。醜陋的灰衣人從腰間抽出一條蜈蚣鞭掠下馬和小龍打在一起。倩兒在車內心驚膽戰地祈禱老天能救救她和弟弟。她雖不知勇猛的弟弟還能堅持多久,但她已不祥地預感到了結局有多麼的可怕了。

  那醜陋漢子和小龍打了半個多時辰非但沒有討上一點便宜反而漸漸處於下風了。那馬臉灰衣人再一次皺起了眉頭,他說:「沒想到梁堂主的功夫居然這麼差勁。」

  那充滿傲氣地年輕人嘲笑道:「他那點功夫一直是對付女人用的,而他居然還一直認為他在江湖上算是一流高手,真是可笑。」

  那馬臉人贊同地點點頭,然後他帶著幾分不滿說:「就這樣的人居然做了『秋風幫』第三分舵『龍虎堂』的堂主,和咱們平起平坐,真是叫人難以忍受。」

  年輕灰衣人說:「誰讓他有個美麗風騷的好妹妹,而這個妹妹又是咱們副幫主的五姨太呢。」

  「這個蠢獵快挺不住了,莫堂主,是你出手呢還是讓我獻醜呢?」馬臉人一臉慮偽地笑。

  年輕人懶懶地說:「風堂主你的意思呢?」

  馬臉人說:「如果我出手一時怕難以取勝,為了省時還是請莫堂主出手吧。」他巧妙的恭維令年輕人很受用,他臉上露出滿足驕傲的笑。

  面對小龍凌厲的功勢醜陋的灰衣人快招架不住了。小龍恨透了他,他一定要把這個可惡的醜八怪宰了為老劉抱仇。就在小龍將要對他下殺手之際小龍驀地看到一道炫目的白光挾帶一股很強的氣流撲面而來,小龍大驚之下急忙撤刀去擋那道白光,不然他的臉就會被那道白光分為兩半。「鐺」一聲,小龍的刀擋住了那道白光。那道白光同樣是柄刀。那柄刀的光芒比小龍的刀更亮也更森冷。

  然後小龍看到了一張傲氣又冰冷地面孔。「你該死了。」這句冷嗖嗖地話剛鑽進小龍的耳朵裡對方就攻出了第二刀,比剛才的那刀更快,小龍使出渾身解數勉強躲過了這一刀,但緊跟著第三刀攻了過來,一刀比一刀快。

  最終,小龍的刀從手中慢慢脫落在了地上。他低頭,他看到一柄刀插進了他的胸膛,他最終還是未能躲過這一刀。小龍抬起頭,他的目光開始晦暗。他用欽佩地口吻對那柄刀的主人說:「好快的刀!」

  「過獎。」對方的聲音還是那麼冰冷。

  對方抽出了刀,小龍的血噴了出來,然後他的身體後仰緩緩倒在了地上。

  「小龍!」就在小龍的身體觸地時倩兒從馬車裡跑出來哭叫著跑到弟弟身邊。

  「姐……」小龍淒慘地叫一聲心臟便永遠的停止了跳動。他本來還有話說,他想說:姐,我沒用,我保護不了你了。倩兒昏厥了過去,痛苦和絕望徹底摧潰了這個美麗的姑娘。

  醜陋灰衣人看著年輕灰衣人一臉羞赧。他差點被小龍殺了,而對方只用了幾招就要了小龍的命。

  馬臉人拍手稱讚:「山東快刀堂莫家的刀果然厲害。莫堂主的刀更是神鬼難測,我看就是號稱江湖第一快刀的閃電快刀杜湘的刀也快不過莫堂主的刀。」

  年輕人聽了這麼高的褒獎神色更傲了,他把那柄沾滿小龍鮮血的刀舉到眼前說:「那個徒有慮名的杜湘最好不要讓我碰上他」

  

  陳將軍感到心神不寧,甚至是心驚肉跳。天色以很暗了,怎麼自早就走了的小龍和倩兒為何還不回來?

  「他們早應該回來了,天色都這麼晚了。」心焦的陳夫人以是第八次這樣說了。

  她是那麼擔心兒子女兒會出什麼意外。「你應該和他們一起去,他們畢竟還是孩子。」陳夫人在埋怨丈夫。

  面對愛妻的埋怨陳將軍只能不語。

  岳天楊給陳夫人寬心:「大嫂不必太擔心,也許他們貪玩不看天色,我想他們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其實他心裡也很焦慮。他真後悔沒陪小龍他們一起去。路上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大老爺,二老爺!……」一個僕人驚惶失措跑進大廳。

  「出什麼事了?」岳天楊上前急問。

  「李三……他……回來了。」僕人結結巴巴地說。這個僕人平時口齒是很伶俐的。

  「快叫他進來見我。」李三是和小龍他們一起出去的僕人。如今他卻一個人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將軍夫婦及岳天楊心裡被一種陰霾籠罩。

  兩個僕人攙扶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進來,那個人就是僕人李三。他被砍了幾刀卻奇跡般活了下來。

  「大老爺二老爺……嗚嗚……」李三哭倒在地。

  陳將軍和岳天楊見此情形心直往下沉。陳夫人的臉變得煞白,手足冰冷。「別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陳將軍對李三喊道。

  李三嗚咽著斷斷續續把發生的事講了出來。聽到這個噩耗陳夫人慘叫了一聲「我的龍兒呀!」就昏倒在地。陳將軍和岳天楊則像被一棍子打傻了似的,他們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像失去了所有思維……

  岳天楊連夜帶人把小龍和僕人們的屍體尋了回來。面對小龍的屍體他五臟如焚心如刀絞一樣。他撫摸著小龍慘白的面頰流著淚說:「小龍,岳叔叔知道你死得冤,岳叔叔一定會為你抱仇的。」然後他用顫抖的手把小龍那一直沒有合上的眼給合上。他知道小龍死不瞑目。他是那麼年輕那麼善良,卻這樣死了。他心裡有種深深地愧疚,他想如果他陪他們一起去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大哥,我一定會把倩兒給找回來的。」他對失魂落魄地陳將軍說。陳將軍一句話也不說,他的心碎了。老年喪子,人生之痛莫過於此!

  岳天楊花了幾天時間千方百計打聽倩兒的下落卻始終沒的一點線索。更令他沮喪不安的是——他每向一個江湖人打聽「秋風幫」的一些事的時候,那些江湖人個個顏面變色不肯向他透露有關「秋風幫」的任何情況,生怕為此會招來什麼災禍似的。彷彿他向他們提到的不是一個幫會組織,而是一個可怕的無所不在的魔鬼。而岳天楊離開江湖這麼久了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秋風幫」。他想這可能是在江湖上興起年月不是很長的組織。有關這個幫會的一些情況他雖無從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個可怕地無論他怎樣與之抗衡都注定是以卵擊石螳臂擋車的組織。這個組織叫——秋風幫。

  就在岳天楊心焦力竭一籌莫展之際,也就是出事後的第四天一隊人馬來到陳府拜訪。為首的人是個四十來歲臉如刀削的高個漢子。他身後緊跟著倆名灰衣漢子。倖存的李三悄悄告訴陳將軍和岳天楊那天那三個行兇的人打扮和這倆個人一模一樣。倆人聽後心裡吃了一驚。高個漢子穿著一件做工很考究的紫袍,他命令手下人把十幾口大木箱抬進院子。陳將軍和岳天楊帶著僕人們站在院子裡疑惑而又戒備的看著他們。

  紫衣人走到他們面前一臉悅色地抱拳說:「冒昧打擾,請問那位是陳老爺?」

  岳天楊發現他的雙手乾瘦如鳥爪,膚色呈褐色,兩隻手宛若兩截枯樹枝。他清楚的知道有這樣手的人手上的功夫往往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我就是,請問閣下是誰?」陳將軍冷靜地問。

  紫衣人先沒有回答而是把手向手下人一揮,那些人把那十幾口木箱都打開。僕人們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他們的心也跳個不停。箱子裡並沒有什麼可怕地東西,而是每個箱子都裝滿了奇珍古畫黃金珠寶。沒有人能估出這十幾箱珠寶的價值。陳將軍和岳天楊也估不出。他們只知道這是一筆巨大的、令人能瘋狂的財富。但無論對方怎樣故弄玄虛他們都會很冷靜。畢竟他們曾是手握眾兵馳騁沙場的將軍,他們身上具備的處事不驚頭腦冷靜是旁人很難相比的。

  「請問閣下是誰?這又是什麼意思?」陳將軍注視著紫衣人問。

  紫衣人笑了,他雖做溫和地笑可這笑在他刀削般的窄臉上出現卻令人感到很陰險。他很恭敬地對陳將軍說:「陳老爺,在下是『秋風幫』第三分舵的舵主,在下叫曹世亮。我身後這倆人是我手下的堂主。」

  「在下龍天虎。」「在下龍天熊。」那兩個灰衣人也很恭敬。

  他們竟然是「秋風幫」的人!他們來此做什麼?為什麼抬來這麼多財寶?陳將軍和岳天楊真是又驚又恨又是霧水滿頭。

  「原來就是你們殺了我的兒子?!」陳將軍充滿怨恨地說。

  曹世亮依舊彬彬有禮,他說:「陳老爺你誤會了,害死令公子並不是我們,那是四分舵紅鬍子手下的幾個笨蛋瞎了眼做的。對這事在下也感到很氣憤,我們幫主以經狠狠懲罰了他們。好在現在這場誤會過去了,我希望陳老爺你也不必太耿耿於懷。」

  小龍慘死,倩兒被擄,現在這件人神共憤的事居然被他輕描淡寫成了一場已過去了的誤會,真是卑鄙無恥之極。陳將軍強遏抑住心中的怒恨,他明白他和岳天楊根本鬥不過他們,現在他只能隱忍以求能把倩兒要回來,現在他也只有這麼一個骨肉了。

  「曹舵主,」陳將軍帶著幾分哀求說:「既然這是場誤會那麼也怪小犬魯莽,現在小犬已死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請曹舵主把小女放了,老朽感激不盡。」

  曹世亮說:「在下來此正是為令嬡之事。我現在恭喜陳老爺賀喜陳老爺了。」

  陳將軍更困惑了,「此事怎講?」

  曹世亮笑道:「如今令嬡已成了我們幫主夫人,我們此行就是奉幫主和夫人之命來送禮順便轉告這個喜訊的。」

  「什麼!」陳將軍和岳天樣都是那麼驚怔。

  然後他們明白了為什麼「秋風幫」的人對他們這樣有禮而且還送來這麼多的財寶了。原來他們的幫主看上了倩兒。

  「這不行!」陳將軍再難以保持冷靜了,他激動地說:「再說小女早已許配人家了。」

  曹世亮笑道:「陳老爺不必多慮,令嬡和我們幫主乃兩情相悅天做之合,我們幫主絲毫沒有強迫之意,完全是令嬡自願。如陳老爺不相信這裡有令嬡給你的一封信。」

  曹世亮掏出一份信遞給陳將軍。陳將軍把信拆開,岳天楊也忙湊上去看。

  信中道:父親大人台見,踏春之日遭遇秋風幫眾,小龍與之發生口角後與之相鬥而慘死……倩兒見弟慘遭橫禍卻無力援救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倩兒雖被擄卻抱定必死之心也不受其凌辱,使父與倩兒清白名譽蒙羞。但事出倩兒所料,蕭幫主對倩兒以禮相待關懷備至,女甚為心慰。蕭幫主曉通仁義對幫眾所為大感憤懣,已把殺害小龍之凶個個嚴懲…… 與蕭幫主幾日相處,彼此有所瞭解,倩兒和蕭幫主也暗生情愫彼此仰慕。蕭幫主乃蓋世英雄人中龍鳳,正是倩兒心儀之人……父親見信望請安心保重,他日蕭幫主事務不繁將攜女兒一起回家探拜父母。落款是:小女倩兒拜上。



第一卷 第二章:重出江湖(3)


  看罷信陳將軍和岳天楊互視一眼,這信中筆跡的確是出自倩兒之手。
  曹世亮看到倆人懵懂的樣子笑道:「陳老爺這下你總該釋懷了吧?」

  陳將軍將信擲在地上,「一定是你們逼她寫得!」

  曹世亮身後的龍天虎慍聲說:「別不識好歹!」

  他剛說完曹世亮便回頭盯著他冷冷地說:「你居然敢這樣對陳老爺說話,陳老爺現在可是幫主的岳父大人。」

  龍天虎忙慌恐地說:「屬下一時糊塗……屬下該死。」

  「那你還不快向陳老爺賠罪!」曹世亮嚴厲地命令。

  龍天虎誠懇地對陳將軍說:「陳老爺你大人大量,請恕小的剛才冒范。」

  陳將軍一臉冰霜沒有說話。在他眼裡這更像是在做戲。

  曹世亮對龍天虎說:「陳老爺不恕你的罪,你自己看著辦吧。」

  龍天虎看看陳將軍又看看曹世亮一咬牙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把自己左手的一根手指切下來放在陳將軍腳下說:「小的向陳老爺賠罪了。然後退回曹世亮身後。

  曹世亮若無其事說:「以後說話做事多動動腦子,可別像紅鬍子手下的那幾個笨蛋學。」

  「屬下明白!」龍家兄弟齊聲應道。

  陳將軍和岳天楊看了看地上那根血淋淋的斷指,這也許是道歉,但更像是一種血淋淋的威脅。

  曹世亮的神色還是那麼溫和,他說:「陳老爺,我們幫主雄才大略乃絕世奇才,又號令整個江湖乃萬人之尊,令嬡能與我們幫主結為夫妻非但一點也不辱沒令嬡和陳老爺反而是你們的大喜大福啊!從今後陳將軍就是我們幫主的岳父了,以後如有人敢對陳老爺不敬,或陳老爺有什麼事的話,陳老爺儘管吩咐在下去辦。」

  陳將軍氣得手足直抖。「把我女兒還給我!」

  曹世亮岔開話說:「禮以送到,信陳老爺也看過了,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日後我們再來拜望陳老爺。」說完轉身要走。岳天楊上前一步擋在他們前面。他知道擋在他們面前的危險,但為了陳將軍他一點也不懼。如今陳將軍已失去了小龍,如果再失去倩兒的話這個年逾花甲的老人將會有多麼淒慘。也許他會對生活徹底絕望,一個對生活絕望的人是很難繼續活下去的。因為他活著沒有了希望沒有了意義。所以他一定要擋住他們。

  「倩兒不想做什麼幫主夫人,倩兒只想呆在她爹她娘身邊,你們把倩兒放了!」岳天楊沉聲對曹世亮說。

  曹世亮重新審視了一下岳天楊問:「你是誰?」

  岳天楊說:「我是『飛龍山莊』萬莊主的好朋友。」

  十九年前他利用過萬飛龍,他知道萬飛龍在江湖中的地位,所以他想把萬飛龍搬出來壓壓「秋風幫」的人。他想以萬飛龍的勢力任何幫派都會給幾分面子的。

  果然曹世亮的面色緩和了,他有點懷疑地問:「你真與萬莊主是朋友?」

  岳天楊察言觀色心中有了底兒。「不錯,我們的關係豈止是很好,我還和他是生死之交呢。希望你們能給萬莊主一個面子。」

  曹世亮點點頭說:「萬飛龍是武林盟主,一呼百應,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他的確是個大人物。」

  沒想到萬飛龍如今做了武林盟主,岳天楊心中一喜,看來事情有希望了。曹世亮向前邁出一步,他和岳天楊近在咫尺。「我想對你說兩面句話,」曹世亮笑著。「第一,你不是我們幫主的岳父,所以我們不必買你的賬。第二,『秋風幫』和『飛龍山莊』一直都是水火不容,我弟弟前兩天就死在了萬飛龍兒子手上。」

  岳天楊聽後面色驚變,曹世亮以猝然出手,快如閃電的一掌,也是他武功中最凶狠的一招,這掌正好擊在岳天楊的胸口,岳天楊的身子飛了出去然後又重重跌在地上。

  「天楊!」陳將軍叫了一聲跑過去扶起岳天楊。岳天楊的面色以是那麼難看。

  曹世亮說:「今天看在陳老爺的面子上就饒了你!」然後帶人走了。他是故意賣人情,他知道岳天楊是活不了了。他下手的時候也根本就沒打算讓岳天楊活。因為他恨透了「飛龍山莊」。而岳天楊恰好是萬飛龍的好朋友,他又怎能放過他。

  「天楊……天楊你沒事吧?」陳將軍老淚縱橫痛徹心肺。

  岳天楊在他懷中緩緩睜開眼睛,他開始吐血,大口大口的吐。陳將軍叫道:「天楊!天楊!……你們這群東西還站著幹什麼,快去請大夫啊!」

  僕人們急忙去請大夫。岳天楊吐了很多血後不再吐了,他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就像白灰牆一樣。「大哥,」他弱聲說:「我不行了,請大夫也沒用,我的五臟都被打碎了……真是沒想到他的功夫這麼可怕。大哥,我沒用……替小龍報不了仇也找不回倩兒……大哥,我死之後你要好好活著。」

  陳將軍哭出了聲。他這輩子哭出聲有三次。第一次是他父親去世,那年他八歲。第二次是他母親去世,那年他十六歲。這是第三次。「兄弟,我的好兄弟,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呀!你可不能丟下大哥,大哥離不開你呀!」陳將軍哭著說。僕人們見此慘景也都哭了。

  岳天楊困難地說:「大哥……你得活下去,你得替我照顧鈺兒她們娘倆啊……你得活下去……答應我大哥。」岳天楊滿目乞色。

  「好兄弟,你的心思大哥明白,大哥一定會活下去的。」陳將軍痛苦地說。

  岳天楊笑了,他的眼皮慢慢地要往上合了。忽然他的眼睛又睜開,陳將軍看到他眼裡閃耀著一種光芒,就像黎明前的曙光一樣。「大哥倩兒有救了!」岳天楊盡全力說話,但他的聲音卻是那麼微弱。

  兄弟你想說什麼?」陳將軍把耳朵貼在岳天楊嘴邊。於是他聽到了一句他臨死都不會忘記得話。「我真笨,我們手裡還有個江湖第一高手——賀星寒!」

  陳將軍一個人呆滯地坐在一間門窗緊閉的屋子裡不讓任何人打擾他。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接踵而來的災厄快要把他擊倒了。正因為他現在還坐著沒有倒下去就是岳天楊臨死前求他活下去,而他答應了他。他從來沒有騙過他。

  「天楊死了,天楊死了,等鈺兒她們娘倆回來我怎麼向她們交代呀!」這是陳將軍第一百三十五次在自言自語責問自己了。

  自己的兒子死了,夫人一病不起,女兒被擄走如今生死未卜,現在如他生命一樣重要的好兄弟也離開了他了,他現在真想死啊!這種感覺強烈地就像他八歲那年餓得想奢望吃一個饃一樣。「我真想去死,但是我得活下去,我答應過天楊的,我從來沒有騙過天楊……對,我還要抱仇!我要奪回我的倩兒,我要替天楊和小龍抱仇!」陳將軍失魂般自語著就站了起來。他推門出去,以是夜晚,天上有明月,有閃亮的星星,但他覺得今晚的星月都是那麼晦暗。

  陳將軍獨自一人走進一個荒敗的小花園裡。這座小花園是陳府的禁地,他和岳天楊不准任何人擅自進這園子。違者重罰。所以這座園子讓陳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感覺是那麼神秘,那麼費解。有好多次,小龍、倩兒、和岳天楊之女岳小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溜進這座園子探尋秘密,但最終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但這裡的確隱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只有陳將軍和岳天楊知道的秘密。他們把這個秘密整整守護了十九年。這個秘密一直是他們心頭的一個疙瘩。園子裡有一座房子般大的假山。在夜晚的月光下,嶙峋怪異的假山如一隻昏昏睡去的怪獸。假山裡有一個洞,不太深,陳將軍走了進去。他在洞裡靜靜地站了好大一會兒,像是在思索什麼難題。良久他抬手把洞壁上的一塊有稜角的石頭轉動了一下,兩塊嚴絲合縫的石壁緩緩移動,陳將軍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洞口。這是一個密道。那個天大的秘密就被關在裡面。

  陳將軍關好洞門踩著石階往下走。他走完了十九階石梯停住了腳。甬道兩壁上有許多亮著的燈。陳將軍惘然回首去看那十九階石梯,十九,對方也整整被囚了十九年了!人生有幾個十九年?他又回過頭來,他怔怔望著甬道盡頭那兩扇緊閉的石門思緒萬千。岳天楊的容顏似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大哥,太子如今被廢,那件事又隔了這麼多年,我想把他放出來。必竟我們對不起他。」岳天楊曾不止一次這樣求過他。

  「天楊,太子雖然被廢,事情又過了這麼多年,可放他後可能招來的可怕後果卻絲毫沒有減少。太子雖廢,但是他的羽翼還眾多。還有那個萬飛龍和那些江胡人個個又是那麼不好惹。如果他們一旦知道此人被我們所救而一直還活著,那我們的處境可想而知。那會招來滅門之災的!我們兩個老了死了也值,可是還有孩子們呢,我們不能不替他們想啊。所以我們寧可在心裡對他愧疚一輩子也不能冒險放他。」他也曾不止一次顧慮重重的這樣回絕了岳天樣的請求。

  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不能不放他了。現在那人是他唯一的希望了。陳將軍邁著沉重地步履向前走去。十九年前他害了這個人,十九年後這個人又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南轅北轍世事無常,到底是蒼天捉弄人還是冥冥之中早以注定?

  陳將軍推開石室的門,裡面的燈光亮著,他還未睡。陳將軍走了進去。石室裡床椅桌凳一應俱全,還有一排書架,上面擺滿各種書。一個頭髮很長鬍髭很密的男人靜靜坐在桌旁看著桌上的一局殘棋。旁邊還有一壺酒。這個人的兩個手腕和雙腳都被異常堅硬的鋼套箍著。每個鋼套上都繫著一根孩臂粗的鋼鏈。鋼鏈的盡端牢固的釘在石壁中。鋼鏈很長,他可以在屋子裡的任何角落活動,只是出不了石室。

  他對陳將軍進來渾然不覺,依舊看著那盤殘棋。這盤殘棋是他與一個人未下完的一盤棋。他捏起一枚棋,想了想後很甚重的放在一個位子上。然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方以被他將死。這盤棋對他的對手來說是一盤沒有任何回天之術的死局。這次他終於又贏了他一盤。

  「你還沒睡?」陳將軍蒼老苦澀的聲音在石室裡響起。

  那人還是沒有抬頭,他說:「這麼多年來你一般兩個月來看我一次,十天前你才來看過我,為什麼又來?這麼多年,岳天楊每兩天來看我一次,他和我喝酒、下棋、聊天。這盤棋就是我們倆未下完的一盤棋,現在過去五天了,為什麼他還不來?」



第一卷 第二章:重出江湖(4)


  陳將軍的身子顫抖起來,他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他是那麼痛苦,岳天楊來不了了,他永遠地走了。
  那人把頭抬起,他看到陳將軍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安地感覺。「十幾天沒見,你怎麼老了這麼多?怎麼連頭髮都全白了?這是為什麼?」

  頭髮全白了!陳將軍拽下自己頭上一綹頭髮拿到眼前來看——真的全白了!連一根黑的都有沒有。昨天他的頭髮還沒有會白啊。

  「出什麼事了?」那人盯著他。他的眸子不像十九年前那樣明亮如天上的寒星了,現在他的目光是深沉的、苦澀的、隱痛的、讓人看不懂的。就似一匹狼的眼神。寂寞的受到傷害的狼。

  陳將軍手中的那綹白髮緩緩從手中脫落,落在地上,紛紛擾擾的一片。「天楊他死了……他被人殺了。」淚水湧出眼眶,流了陳將軍一臉。第一次他感覺到眼前這個被他囚禁了十九年的人就像他的親人一樣。

  那人看了一眼那局殘棋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心在痛苦的悸動。十九年前的那個夜晚當他最可信賴的朋友出賣他的那一刻他就對朋友這兩個神聖的字眼徹底絕望了。他想他以後將不會再有朋友了。但是岳天楊卻以他的坦誠真摯把他從對朋友的絕望中拽了回來。

  他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他的心。他想盡一切辦法千方百計醫好了他身上所有的傷。他開始以為岳天楊這麼做是另有所圖,可能是覬覦他的一身蓋世武功,但岳天楊至始至終壓根就沒提過武功這兩個字。岳天楊向朋友一樣待他,陪他下棋喝酒推心置腹的聊天,除了不放他外岳天楊可以滿足他的任何要求。他也明白岳天楊不放他的苦衷,所以他也不強求岳天楊放他,因為他從不強求一個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從心裡把岳天楊當兄長看了。有一天岳天楊對他說:「我把你鎖了這麼多年,我一看到你身上的鐵鏈我就羞愧,我想把你身上的鏈子去了,只要你答應我不離開這間屋子就行。」他本可以假裝應允岳天楊騙他去掉禁錮他的鋼鏈。只要鋼鏈一去,沒有人能攔得往他,他就徹底自由了。但是他去沒有那麼做,岳天楊那樣信任他他不忍心欺騙他,就算他被囚禁一生也不。他體驗過被朋友欺騙後的感受,那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痛苦他死也忘不了。所以他不能把這種痛苦強加在岳天楊身上。更何況岳天楊是個真正的君子。他記得他當時是這樣回答他的,「我不能答應你,我做夢都在想著出去抱血海深仇,如果你去了我身上的鋼鏈可就不由你們的了,所以你還是鎖著我好了。我不怪你。」他同樣是個真君子。他為他的回答永遠不會感到後悔。

  他又憶起了一天,那天岳天楊很驚喜地對他說:「太子密謀篡位敗露,皇上已把他貶為平民,這下我可以求大哥放你了!」他當時是那麼激動。但是兩天後岳天楊沮喪地對他說:「對不起,我沒能說服我大哥。」那時岳天楊心裡臉上都充滿了深深地愧疚。「我不能勉強我大哥。」岳天楊當時以為他會怨怪的,但他當時卻笑著說:「岳大哥好好看你的棋吧,你這盤恐怕是要輸了。」當時他就看到了岳天楊流出了淚水。那是感動地淚,不為別得,只為他叫了一聲他岳大哥。「賀兄弟,岳大哥我對不起你呀!我這輩子可只做了這麼一件錯事啊!」岳天楊哭出了聲。但是那時他一點也不怪怨岳天楊,因為他知道岳天楊勾結萬飛龍來害他完全是為了陳將軍、為了他尊敬的陳大哥。所以他不恨他,他只恨太子和萬飛龍。冤有頭,債有主。

  和岳天楊如同手足的情誼一幕幕掠過他的腦海。如今岳天楊死了,他覺得身上最重要的一處被人殘酷地一刀割去了。他覺得心痛地連呼吸都困難了。良久他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眼神更加深沉苦痛。這深沉苦痛的目光中還摻糅進了另外一種東西——仇恨,入骨的仇恨!

  他問:「是誰殺了我岳大哥?」

  陳將軍說:「曹世亮」「沒聽說過。」

  陳將軍說:「他是『秋風幫』的一個舵主。」

  「秋風幫?也沒聽說過。」是的,畢竟他離開江湖已經十九年了,十九年江湖中可以發生很多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些人和幫派湮沒,新的江湖人和許多新的幫派又會呈現在江湖。江湖是永遠不息的。消聲湮滅隨風而去的只有那些江湖人、江湖事,及一切地恩怨情仇。

  「這一定是個新的幫派。」他對陳將軍說:「岳大哥怎麼會和這個幫派結上仇?」

  陳將軍悲聲說:「這還得從頭說起。」

  「那你就從頭說。」他站了起來,右手輕輕在椅子上拍了一下,那把椅子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快速的滑到了陳將軍身後。他看出陳將軍遭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能使人頭髮全變白的事情是任何人都很難承受的事情。他真擔心這個白髮蒼蒼滿臉淚水的老人在講述中跌倒再也起不來了。所以他給了他一把椅子讓支撐他那年邁孱弱又倍受重創的身心。他自己在桌對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下。那把椅子是岳天楊常坐的。如今岳天楊再也坐不上這把椅子了。他想著心裡就錐心般的痛。但他從不把痛寫在臉上,他只想把痛壓在心裡一個人受。正如他把仇恨也壓在心底一樣。

  陳將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想如果沒有這把椅子他會跌在地上的。面對著喪子失女兄弟被殺,他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倒下以是很難能可貴了。陳將軍悲痛地把事情的經過都講給了他聽。聽完後他看著陳將軍是那麼同情他可憐他。這個曾經手握眾兵風光八面的威武將軍如今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陳將軍此來的目的了,他抑制著內心的激動看著陳將軍說:「殺子之仇不可不報,奪女之恨不可不消,我們做筆交易,你放了我,我替你奪回女兒抱殺子之仇。」

  陳將軍聽了這話激動萬分站了起來。「賀大俠,我來就是求你的。我曾經對不起你,如今你卻不計前嫌來幫我……老朽難以抱賀大俠之恩請受我一拜!」

  陳將軍沒有拜下去,他感到一股很大的氣流阻擋他叫他拜不下去。

  他抬頭看他,他說:「你不必拜我,十九年前的事你是受太子之命也是由不得你。當年岳大哥求你留我一命你答應了,所以你我之間的恩怨早以抵消扯平了。如今我們是做交易,你放我,我替你抱仇,很公平。所以你不必拜我,因為你不欠我的。」

  陳將軍感慨地說:「賀大俠真是恩怨分明頂天立地,十九年前的事是我今生做得最大一件錯事,留你一命則是我今生做得最正確的事。這也是我的幸運。」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陳將軍說:「那麼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陳將軍說:「做!還有你一定得替我的岳兄弟抱仇,此仇不抱我死不瞑目!」

  「替岳大哥抱仇不能算在交易之內。」他盯著他沉聲說:「岳大哥是我的兄長,這個仇我一定會自己抱。這是我這個做兄弟的責任。此仇不抱,我賀星寒勢不為人!」

  「這就好,這就好。」陳將軍寬慰地說:「難怪岳兄弟會那麼真心對你,真是值得啊。我真後悔,我應該早點把你放了。」

  「明天我就出發。」他對陳將軍說。

  陳將軍說:「我現在就把鋼鏈給你打開。」

  但是他拒絕了,「我想戴著鋼鏈最後再在這裡呆一晚,畢竟我在這裡呆了十九年。」

  是的,畢竟他在這間不見天日石屋裡度過了十九個春秋。也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他真正瞭解了岳天楊、並成為了他的兄弟,這才讓他沒有對人世間的崇高的友誼而徹底絕望寒心。他是那麼敬重岳天楊,雖然岳天楊的武功在他眼裡根本就算不上是功夫。

  陳將軍走後他跪在了石室中央,頭戳在冰冷的石地上,淚水就那樣止不住的流出。「十九年……十九年啊!依雪,你如今在哪兒?你和孩子還好嗎?我明天就能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你們娘倆。你可知道這些年我做夢都在想你們啊!……還有岳大哥,你怎麼就丟下兄弟走了,你現在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就這樣他不停地說不停地流淚,良久,驀地他仰起頭用血紅的雙眼盯著屋頂石壁,他的臉佈滿淚水,「我賀星寒發誓——我一定會找回我的妻子兒子,我一定要殺了太子、萬飛龍、百步神拳,莫大……還有曹世亮,我要把這個雜種的心肝肺掏出了祭我了岳大哥!」

  翌日清晨,陳將軍與賀星寒坐在一間小客廳裡。倆人的心裡各自思緒如潮。

  陳將軍把幾件衣物放在賀星寒面前。「賀大俠,這幾件衣服都是新的,沒人穿過。」

  賀星寒掃了一眼,幾件衣服都有是用上好的綢緞所縫製。「我不愛穿綾羅綢緞。」賀星寒說:「給我找件舊布衫。」

  「這……」陳將軍有些為難。他真不知該找誰的舊衣給賀星寒穿。一般人穿過的舊衣送給賀星寒穿他覺得那是對賀星寒的大不敬。

  賀星寒說:「我記得岳大哥有件藍布長衫,你能不能給我找來?」

  陳將軍心裡湧起一陣暖流。「能,你等著。」

  陳將軍去後賀星寒站起身環視了一下屋裡。他看到一面鏡子,他的心抖動了一下。十九年了他還未照過鏡子。他曾暗自發誓如果一天不走出那間囚禁他的石室他就不願看到他自己,那樣他會鄙視鏡子裡的人是多麼的無能,找不回心愛的人也抱不了血海深仇。所以十九年來他既不願照鏡子也不理發須。

  他走過去拿起鏡子,他的手指竟有些顫抖。他先沒有去照。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他竟有點害怕看到他自己。最終他還是把鏡子舉到了眼前,於是他從鏡子裡看到一張令他都感到詫異的面孔。頭髮那麼長披散在肩上,鬍髭那麼稠密把整個下巴和嘴都快圍起來了。他的皮膚不是以前的黝黑了,而是蒼白沒有血色的,這是十九年來不見太陽的原故。他的目光也變得那麼苦澀那麼沉。還有……他抬起手輕輕摸著自己的右臉頰,那裡有一道三寸多長醜陋的刀疤。這刀疤是十九年前那晚的見證,是莫大留給他的,莫大的那一刀差點把他的臉分成兩半兒。「莫大,願老天保保佑你無病無災活得很好,因為。我要去找你。」他放下鏡子,是的,現在的他連自己都感到陌生了。曾經那個年輕英俊的賀星寒以經變成一個四十二歲的半截老頭子了。而且是個醜陋的老頭子。他想他重入江湖將不會有人認識他了,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他心裡忽然湧起一陣酸楚一陣失落。



第一卷 第二章:重出江湖(5)


  陳將軍找來了岳天楊的那件藍衫,經過多次水洗藍衫以有些褪色了。賀星寒穿上後很滿意。
  陳將軍說:「我想讓僕人阿貴和你一起走,你沒見過我女兒,我怕到時候你向他們要人他們調包用別人來騙你。阿貴年輕機靈路上不會給你填麻煩的。他還可以在路上伺候你和我女兒。」

  不虧曾經是將軍,一切都想得很縝密。的確調包計不可不防。

  賀星寒說:「很好,到時候可以叫阿貴把你女兒送回來,我去辦我的事。」

  「賀大俠,我還有一件事相求。」陳將軍面有幾分難色。

  賀星寒問:「什麼事?」

  陳將軍說:「雖然那件事以過了十九年,太子又被廢,但太子羽翼眾多,還有那些武林人士……賀大俠不要笑話,我並不怕死,只是還有天楊的妻女和雙親,我怕你出去露了身份他們會來抱復。如果我岳兄弟的家人遭到什麼不幸的話,那我可真是罪該萬死,死了也無顏去見泉下之人了。」

  賀星寒聽了這話很感動也很欽佩陳將軍的為人。陳將軍也是個君子,難怪岳天楊會對他如父如兄般愛戴。

  賀星寒說:「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你想讓我換個名兒,其實這你不用操心,我以不是十九年前的賀星寒了,那個賀星寒早以死了,死在了他的好朋友手上。所以我沒有必要再用那個名兒了。」

  陳將軍感激地說:「賀大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

  賀星寒問:「你想知道我的新名兒嗎?」

  陳將軍說:「不知大俠改變成何名號了?」

  賀星寒看著陳將軍緩緩地說:「岳——天——楊。」

  陳將軍的心震顫了,難怪賀星寒要岳天楊的舊衣,原來他早想好了,他是要讓岳天楊的姓名揚名天下,讓岳天楊永遠活著。陳將軍眼裡包含熱淚,他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賀星寒甚重地說:「從現在起,我就叫岳天楊。我不會辱沒這個姓名,我要讓所有的人都記住這個姓名。所以從現在起我就叫岳天楊!」

  陳將軍激動地說:「岳兄弟,不,我不配叫你兄弟。岳大俠,這真是太好了,天楊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很高興的。」他以是淚水盈眶。

  陳將軍拿出一柄劍,劍鞘鑲金嵌玉很奢華漂亮。

  陳將軍說:「這柄劍曾跟隨我衝鋒陷陣多年,而今我年邁體衰幫不了你的忙了,就讓這柄劍替我伴在岳大俠左右盡一份綿薄之力吧。」

  岳天楊說:「我從來不用兵器。」但看到陳將軍失望之色他又說:「不過我現在不是賀星寒了。」

  他把劍接了過來,陳將軍一臉欣慰之色。岳天楊抽出劍看,劍身如雪有一股寒氣襲人肌膚。岳天楊把垂在眼前的一縷長髮吹向劍鋒,髮絲觸劍鋒紛紛而斷。

  「好劍!」岳天楊說:「只是這劍鞘劍柄裝飾華麗有些俗氣。」

  陳將軍說:「朝中武將都有裝飾劍鞘嗜好,所以當時我也就入了俗流。」

  陳將軍問岳天楊還有何要求,岳天楊向陳將軍要了一個斗笠戴上。戴上斗笠的他給陳將軍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岳天楊是來自另一個不知名的世界,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一樣。拿什麼來比喻恰到好處他又一時想不出來。

  跟隨岳天楊的僕人阿貴是個精壯年輕的後生。「路上好好伺候岳老爺,要事事聽岳老爺的話。」陳將軍吩咐阿貴。阿貴說:「放心吧老爺,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做好。」

  三人走出屋子忽聽兩個女子悲慟地哭叫聲傳來。哭聲來自另一座院落。聽到這哭聲陳將軍身體顫動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他的面色也變的很痛苦。

  「這哭喊的兩個女人是誰?」岳天楊問。

  陳將軍痛苦地說:「是天楊的妻子和女兒……她們回來了,我真是沒臉再見她們娘倆了。」

  岳天楊聽了心裡慼然悸動。今早他出石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參拜了「岳天楊」的遺體。他強遏制心中的悲痛對著「岳天楊」的遺體說:「岳天哥,小弟終於出來了。你好好睡吧,我去替你抱仇。」

  然後他又看了岳天楊的傷。「曹世亮趁他不防備當胸打了他一掌,沒想到就……」陳將軍在旁說。他當時說:「一掌就夠了,好功夫。」那時他心裡充滿了對曹世亮的恨。

  岳天楊和阿貴騎馬在一條路上徐行。岳天楊一點也不急,既然解困了他有的是時間。現在他要好好看看,看看這十九年未見今又久別重逢的世界。路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讓他感到那麼新奇可親。十九年前這些東西在他眼裡沒有任何意義。但現在這些普通的花花草草在他心中都有著非凡的意義。世界上許多東西哪怕是這些不起眼的花草樹木,如果有一天你徹底失去它們的時候,你才能真正休會到它們對於你的價值。岳天楊抬頭,空中有幾隻小鳥在無悠無慮地追逐嬉戲。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大聲說:自由是多麼珍貴美好啊!

  快近晌午他們路過一家小酒店。「岳老爺,我們吃頓飯休息片刻再走吧?」阿貴徵求他的意見。岳天楊說:「好的。」

  倆人下馬進了小店。裡面的食客不少。他們都把目光投向岳天楊,但隨後又馬上帶著幾分恐慌把頭垂下。我現在給人的感覺真有這麼可怕嗎?岳天楊心裡很不是滋味。

  的確,他如今這副打扮和他發亂須長及臉上那道醜陋的刀疤組成的形象是很叫人望而生畏的。岳天楊和阿貴在一張桌子旁坐下。那張桌上有一個男人在吃麵,看到岳天楊坐到了這張桌上忙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一聲把面端到另張桌上吃去了。岳天楊心裡苦笑一聲。十九年前別人把他看作是一個能與他相對坐就感到自豪的大英雄。十九年後別人則把他看作是一個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他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店小二來到他們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問:「請問倆位大爺想吃點什麼?」

  「岳老爺,你想吃點什麼?」阿貴恭敬地問。

  岳天楊說:「給我來一大碗麵,一壺酒、一盤牛肉。」

  阿貴說:「岳老爺你就要這些嗎?再要點其他的吧。」臨行前陳將軍給阿貴帶了一大筆錢,叫他在路上保證岳天楊住得舒服吃得好,如今岳天楊叫得這些飯菜很普通他心裡有種失職的感覺。

  岳天楊說:「我就要這些。」「好吧。」

  阿貴對小二說:「我們老爺要得你知道了,給我也來一樣的。」

  飯菜上來後倆人開始吃。這時店裡進來三個帶著兵器的漢子,他們看上去挺兇惡。他們環視了一下店內又看了看岳天楊然後就坐在了另一張桌子旁。那張桌旁以有倆人了。他們叫了些酒菜就吃喝起來。

  「大哥這下可好了,等我們加入『秋風幫』以後就沒人敢惹咱們了。」其中一個撕著雞腿說。

  另一個說:「老三說得對,我們快吃,吃完了就趕快走。」

  岳天楊聽到「秋風幫」這三個字皺了下眉。他站起來走到那三人跟前。那張桌上的人見他過來各自心裡都惴惴的。那三人發現岳天楊盯著他們看時心裡更是不安。

  「這位大哥有什麼事,要不坐下來喝杯酒吧。」其中一個比較機靈地說。

  岳天楊問:「酒就不喝了,你們說加入『秋風幫』是怎麼回事?」

  那漢子很老實地回答說:「是這樣的,『秋風幫』第三分舵的紅鬍子在百里外的新城招兵買馬,我們兄弟想去投靠。」

  岳天楊聽了心中一喜,他聽陳將軍說殺死小龍搶走倩兒的就是紅鬍子的手下。於是他決定也去新城。

  「這位大哥,如果你也想加入『秋風幫』我們兄弟給你做介紹,『秋風幫』裡有我們的朋友。」那漢子討好他說。

  岳天楊搖搖頭說:「我不想加入,我勸你們也不要加入,我算定『秋風幫』近日會有血光之災。」

  然後他轉身離開。那三個漢子想:這傢伙真是瘋了,居然敢咒『秋風幫』!

  岳天楊和阿貴從小店出來上馬行了一里左右忽聽後面傳來一個女子大聲地叫聲:「阿貴等等我……」

  岳天楊和阿貴回身,只見一個白衣女子騎著一匹白馬飛馳而來。宛若一朵被風吹動的白雲。那女子到了他們跟前勒住馬。她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鵝蛋臉大眼睛俏鼻樑長得很美。她的面色很冷,她白皙的臉蛋上佈滿了汗水,人也氣喘吁吁地,看樣子她是快馬加鞭一路追來的。她左手握劍身穿一身素縞。岳天楊心裡以猜到她是誰了。

  「岳小姐,你怎麼來了!?」阿貴驚詫地問。

  她沒有回答,她盯著岳天楊。岳天楊看到她那烏黑的眸子裡還似有未盡的淚光。她的眼神很冰冷,也很痛。這麼青春美麗的女孩子本來不該有這樣的眼神,但是她卻有了。岳天楊心中不由慼然。他心裡說:岳大哥,你得死將改變你女兒一生的命運!

  「岳老爺,這是我們二老爺的千金,叫岳小鈺。」阿貴給他介紹。

  他點點頭,他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岳小鈺問他:「你就是我大伯請來給我爹和小龍抱仇的武林高手嗎?」

  岳天楊很溫和地說:「武林高手稱不上,不過我會盡全力去辦我答應過的事的。」

  「帶我一起走,我要給我爹和龍兒抱仇!」岳小鈺用她那潔白的牙齒緊緊咬著紅唇,唇被咬破了,血比唇更紅。

  岳天楊雖第一次見她但以對她充滿了憐愛。不為別的,只為她是「岳天楊」的女兒。

  他問:「你跑出來家裡人知道嗎?」

  岳小鈺說:「我給他們留了字條。」

  他說:「江湖很危險。」

  岳小鈺說:「我不怕。」

  他說:「我不能帶你走。」

  岳小鈺說:「我一定要跟你們走。」

  他說:「我還是不能帶你走,快回去吧,你大伯和你媽會為你擔心的。再說這個時候他們最需要有你陪在他們身邊。」

  岳天楊就像一個親人一樣耐心勸說她。

  「好!既然你不帶我走那我一個人走!」岳小鈺拍馬就向前去了。

  岳天楊無奈地搖搖頭,好倔犟的女孩子。他在心裡說:岳大哥,小鈺她很倔強,也很勇敢,我看我只能帶她一起走了。岳天哥你放心,就算江湖如何凶險,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小鈺受到傷害。

  岳天楊追上岳小鈺,「我帶你走。」

  岳小鈺勒住馬,「真的?」

  岳天楊對她說:「我從不騙人,更不會騙你。」

  「謝謝你。」岳小鈺心裡充滿了感激。「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我該怎麼稱呼你?」

  岳天楊看著她說:「我叫岳天楊。」

  「什麼?」岳小鈺驚奇說:「你和我爹的姓名一樣?」

  岳天楊說:「這本來就是你爹的姓名,你爹是我最好的兄長,我們相交有十九年了,就連我這條命也是你爹給的,現在你爹走了,所以我就用了他的名兒,因為我想讓他永遠活著。」

  岳小鈺聽了眼裡馬上溢滿了淚水,她是那麼感動激動。她說:「可我怎麼從來沒聽我爹說起過你?」

  岳天楊說:「因為你爹一直把我裝在他的心裡,我也同樣把他裝在我的心裡。」

  岳小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揩去眼裡的淚說:「我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了。」

  岳天楊看著她,她說:「二叔。」

  這兩個字一出霎時轉換成一股強烈的暖流包裹住了岳天楊那顆蒼冷地心。這一刻他知道從今後岳小鈺就是他的親人了,在這個世界上他將不在孤苦無依。他的眼睛濕潤了,他柔聲說:「你真是個好孩子。」

  岳小鈺說:「那二叔咱們走吧?」

  岳天楊說:「好,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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