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錄 每晚一個離奇故事 第三十五夜 樓 下
第三十五夜 樓 下
而且他的臉就和那天我看見的一樣,俊秀,但毫無表情,如死灰一搬。鏡頭後來晃動得厲害,
不過我繼續看著,直到結束,不過我總覺得畫面中有什麼不妥。於是一再地重複播放。
果然,當我看到鏡頭轉過來,也就是陶炎冰背對著那辦公樓*的時候。在後面的畫面中,
我看見了奇怪的東西,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我確定看到了。於是我立即截取了畫面,
然後用工具慢慢放大,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我還是看見了。
鏡頭裡面,背面的辦公樓七樓,我數了一下,正好是他第二天跳下的那個窗戶打開了,
而且正站著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陶炎冰自己!面對這種情況只能說我自己看錯了,
但問題是他那張臉太容易認了。"陶濤說到這裡,又看看我。我只好說似乎聽說過人在將死之時,
可能會出現看見兩個自己的情況,也就是常說的出竅吧。陶濤也說,當時自己就是這樣想的。
"我把視頻複製了下來保存後,當天晚上又把硬碟重新放回去了。不過躺在那幾平米的房間裡,
我閉上眼睛陶炎冰的臉就浮現出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多天,以至我很長段時間都神經衰弱。
每當我站在樓下望著那棟樓,似乎總能感覺那種無所逃脫的束縛感覺,在樓裡呆久了很壓抑。
又過了兩個多月,我的試用期滿了,劉總找到了我。我自然非常高興,
因為畢竟很快就能成為這裡的正式職工了。前三個月每次只能領到一半工資,而且還要扣除住宿費,
基本上只是靠吃面維持著,幾個月的速食麵把我喂的和麵條一樣瘦弱了。
劉總依舊老樣子了,咧著嘴,往一邊笑著,不過上次紅色的牙齒已經變得發黑了,而且使勁咀嚼著。
'小陶,三個月你表現得不錯。'聽到這話我很開心,不過劉總很快又說。'但是,公司很緊張,而且我覺得你
這樣的學歷還是應該找份更好的,所以就這樣吧,明天你收拾一下。'說完,把傻子一樣的我晾在一邊,
自己走了。
前輩你能體會我的感受麼,我覺得自己仿佛同垃圾一樣,被人輕易的掃出去了。
以前的雄心壯志突然被擊得粉碎,如此差勁的我甚至連份打雜的工作都做不了。沮喪的站在四樓的陽臺上。
正好又接到了同學的短信,他是我在當地的同學,不過我一直沒聯絡他,但今天他卻說叫我出來聚聚,
因為他升職了,想找我慶賀。而父母也一直在詢問我的近況,我只能以謊言敷衍他們。
但以前好歹有點希望,但現在沒有希望的基礎連謊言都無法成立了。關閉手機的我站在四樓的陽臺上,
當時也是黃昏,紅色的陽光正好射在我眼睛裡,一點也不刺眼,不過我卻覺得看什麼都是血紅色的。
而且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扶著欄杆的手不自覺地把身體撐了起來,整個人猛的向外一斜,是的,
我有想飛下去的衝動。
不過後背卻被人拉住了,力氣很大,一下把我拉回到裡面。我暫時清醒了下,回頭望去,
居然是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比我稍長一歲的那個女孩。不過這次她穿了一身黑衣,黑褲,
臉旁似乎還有淚痕。一臉怒氣的看著我。我不知所措,只能坐在地上哭泣。
'你像個男人麼?是不是他把你開除了?其實我早該告訴你,根本不該來,要不是那天著急著那筆生意,
再加上最近那麼多的事。'她忽然不說話了,我看見她雪白的臉毫無生氣,嘴唇上也沒有塗口紅,上邊的牙齒
緊緊地咬著嘴唇。手裡還提這個黑色的公事包。
'我是個廢物。'我低下頭,說了一句。太陽已經快完全下去了,我們倆在陽臺的影子被拉的老長,
然後在最遠處又交疊在一起。'你之前的那幾個也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們都是被劉總騙來的。
劉總是臺灣人,是總公司委派的。他對誰都極其吝嗇,雖然是銷售部和人事部的負責人,但是他經常
以試用期和公司利益不好的藉口來搪塞,最後讓你們走人。大部分人都在試用期滿前離開。
像我都是費了很大功夫才留下來。而且,他還挪用了員工的資金和廣告費去炒股。
我收集了將近三個月的證據。等他走後我會推薦你的,別輕言自殺,要知道,你死了,最難過的是身邊的人,
離你越近,你就傷他們越重。'女孩說完,拿起胸前的項鍊看了看,接著,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走了。
我把她的話想了很久,最後想通了。下樓的時候外面已經全黑了,不過月光還是很亮。
那天正好是陶炎冰自殺的第九十九天,也就是說明天就是他的百日祭奠了,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我站在樓下,向陶炎冰死的地方想為他舉了個躬。但是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感覺頭頂一陣風呼嘯而來,
一個人如同麻布袋以牙膏砰的摔在我面前,月光直直的照在她臉上,我呆了許久,才認識正是剛才勸我的女孩。
她的眼睛睜著很大,仰面躺在地上,身體還在如同得了癲癇的病人一樣,劇烈的抽搐。衣服上有拉扯的痕跡。
腦後的濃稠的鮮血像蜂蜜一樣,緩慢的身下流動出來,在銀色的月光下映出了我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脖子上的項鍊也斷了,灑在了一邊。那心型的吊墜也摔破了。居然可以打開,而且裡面擺了兩張很小的照片,
一張是她,另外一張是陶炎冰。兩人都笑得非常開心。我捂著嘴,過了好久才讓自己緩過來,然後打電話報警,
接著坐在樓下的砂石地面上守著她的屍體。
原來她叫譚芮,使陶炎冰的戀人,很快,員警鑒定她為自殺,很容易解釋,戀人自殺後的一百天隨他而去,
同樣,譚芮的死也沒給這個樓層裡的人帶來太多的震撼,例行公事的詢話後,就都各忙各了。
我被劉總勒令離開。但是在現場我找到了一樣東西,沒有交給員警。因為我看見劉總和帶隊的警官
親密的交談著。
是一顆檳榔。我打聽過,整個公司只有劉總喜歡吃檳榔。我在譚芮的屍體的手上找到了那顆檳榔,
一顆被嚼過的檳榔。譚芮帶的那個黑色的包也不見了,不用說,自然是劉總拿走了。
第二天的下午,我沒有離開,而是打電話給劉總,我告訴他,如果不來見我,我就把那顆檳榔交給員警。
他先是冷笑,不過我對他說檳榔我保存的很好,唾液也是可以鑒定的,然後他不說話,
電話那邊傳來很大的喘氣聲,他答應了下班後和我見一面。
一百天以前,我站在四樓,看著陶炎冰從我面前跳下去。而這個時候,站在我面前的是那個禿著腦袋,
嘴巴裡依舊咀嚼著檳榔,穿著考究的公司老總。我把劉總約到了陶炎冰跳樓自殺的地方。
'我低估你了,以為你不過是個愣頭小子。'劉總笑了笑,這次他整個嘴巴都開了,牙齒全都黑了,
他背對著紅色的陽光,看上去像沒有牙齒一樣,整個嘴巴宛如個黑洞。
'說吧,你要多少錢?一口價,然後拿了趕快滾。'他接著說,我看得出他很急。
'你的普通話說得很標準。'我冷冷地望著他,劉總笑了下。'不幹你的事。'
'我只想知道到底陶炎冰為什麼要自殺。'我接著問。劉總有點吃驚,不過告訴我,原來他虧空了公款,
急於找到個替罪羊,他看中了急著結婚需要錢的陶炎冰,並以自己有內部消息來慫恿他,接著他把所有的
虧空都栽在陶炎冰身上,自然,所有的事都被劉總賴的一乾二淨了。
而陶炎冰的性格又非常自閉,他知道即便告也告不過劉總,只好自己自殺也不想拖累戀人。
而譚芮也是被劉總從樓上推下來的。'是這樣啊。'我歎了口氣。劉總有點不耐煩。
'你到底要多少,報各價啊。''我不要錢,我只是把你交給他們兩個而已。'說完,我便轉過身,
離開了那棟樓。'你搞什麼?別以為嚇得到我!我可不怕什麼鬼神!'劉總在後面歇斯底里的大喊,
太陽沉下去了,樓道裡一下就陰暗了下來。
'別走,那顆檳榔呢?'他依舊在我身後大喊,我轉過身,從口袋裡掏出把鑰匙,仍給劉總,
他疑惑地望著我。'我把他放在陶炎冰用過的主機殼裡,你慢慢找吧。'說完,我便離開了,
劉宗連忙沖了進去,我聽見了他的咒?聲和翻找東西的聲音。
我到樓下,用以前配的鑰匙把摟裡的所有出口都封了起來。離開的時候,我依稀聽見劉總在裡面
瘋狂的大叫放我出去。"陶濤敘述的時候一直很平靜。我打斷他說。"你把他關在那樓裡一晚?"
"是的,然後我離開了那棟辦公樓,離開了那座城市,後來聽說他瘋了,有的說他從樓上跳了下來。
總之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這麼說你不是在那裡摔傷的啊?"我覺得有點怪異,陶濤終於笑了下。
"是的,我回到了這裡,重新找了份工作。但是繁重的壓力依舊使我喘不過氣,可能像陶炎冰說得一樣,
即使我能走出那棟辦公樓,卻走不出我心中的樓。但是當我真的跳下去後我又省悟了,既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自然要好好珍惜,所以前輩放心吧,我不會再做傻事了。"說完,我好像又看到了以前那個性情開朗
而陽光的小師弟了。
繼續聊了會,他的父母走了進來,我也要上班了,和他告辭後我走出了醫院。不過當我走進報社,
看著那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了一陣恐慌,站在門口老半天也不想進去,我不知道,
是否自己也同陶濤說的一樣,活在一棟大樓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