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從哪里來
下班后,夜幕開始降臨,同事都走了,只有高文的辦公室里的燈還亮著,他還沒有走。
又是周末了,高文不知道該去何處。這時他突然十分想念他的女朋友娟,娟到美國留學已經三年了,國際長途電話非常貴,他們只是經常在網上進行聯系。自從娟走后,高文的日子過得輕松又快樂,一個人的日子真是自由自在,租用的兩室一廳也顯得比較寬敞。至今高文還很奇怪,在他和朋友送娟走的時候,他沒有一點憂愁和傷感,倒是娟卻淚眼汪汪。朋友開玩笑對高文說:“你去陪讀吧,要不娟會飛走的。”高文故作驚訝地對娟說:“你真的會飛嗎?讓我看看你背上有沒有一雙美麗的翅膀,”逗得娟轉涕為笑。
高文是安雅服裝公司的一名形象設計師,在西安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此時他站在窗戶邊,外面很冷,窗外寒風呼呼地刮著。望著這個華燈初上的都市,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區,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他覺得生活是如此枯燥乏味,尤其對于他這樣一位浪漫的形象設計師,那就是大大的不應該了,可是這個城市的每條小巷小街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已經沒有什么吸引力。
他無可奈何地坐在辦公室里,打開電腦,上網玩游戲,很快就沉醉在里面,直到肚子開始鬧意見并發出抗議的時候,高文才感覺到餓了,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了許多飯館、酒店,終于他把思維停在雅園餃子館。
雅園餃子館位于東大街,環境幽雅,大廳被隔成許多小竹條裝飾的小間,有漂亮的油畫,動人的古典音樂,很有品位;但更重要的是這里的味道好,服務周到,上次送娟走的時候,朋友們就是在那里舉行歡送宴會的。高文很想吃頓餃子。
晚上九點半左右,高文到了雅園餃子館,里面位置爆滿。周末客人多,來得不是時候,看來餃子是吃不成了。高文正要離開的時候,一位服務小姐跑過來告訴他,最里面的情侶廳還有一個位置,不過對面有一位客人在就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那里就餐。
高文跟著服務小姐過去一看,里面布置得古色古香,氣氛顯很溫馨、浪漫。于是他點了點頭,點了一份麻辣雞雜,一份油蔥芋頭,一份清炒笙菜,二兩素餃,再要了一瓶王朝干紅,然后坐了下來等待。
這時,對面的客人很吃驚地抬頭看了高文一眼。在這一瞬間,高文才發現原來是一位女孩。高文很有紳士風度笑著對她說:“不介意我坐這里吧,我的吃相很斯文的,不會嚇著你,因為其它地方沒有位置了。”
那女孩不作聲,只是那雙善解人意的眼睛含著笑意點了點頭,然后繼續慢慢地進行她的工作——吃飯。高文開始打量著對方,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里面是一件淺色的古裝緊身小襖子,長發披肩,發際上別著一對銀白色的小蝴蝶結發卡,鼻子高而精致,睫毛很長,眼睛很大,漆黑而又迷朦,修長的手指上戴著一個紫紅色的玉石戒環,很有一種古典美,旁邊有一個黑色的旅行包,看樣子要么是出遠門,要么是剛從遠方回來。
過了近七、八分鐘,那女孩感覺有人在注視著她,她就停止就餐,與高文進行簡單對話。
“你點的菜還沒有來?”
“還沒有。”
“一個人?”
“女朋友出國留學去了。”高文回答說。
“你剛從遠方回來?”
那女孩搖了搖頭。
“你要出遠門?”
那女孩仍搖了搖頭。
高文想了想又問:“你剛剛來到這個城市?”
那女孩終于點了點頭。只見她倒了一杯紅酒遞給他說:“先喝點吧,我點的菜很多,一塊吃吧,相逢是緣分。
高文剛品著酒就脫口而出:“王朝,我也要了一瓶。”
這時,他點的菜終于來了,他們一塊就餐。
“你從哪里來?主要是干什么?”高文的好奇心使他忍不住又發問了。
“我……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到這里,我要等一個人,一個我等了很多年的人。這里變化太快,我剛找到這里的時候,我又累又渴,我就要了一瓶王朝,只有它才適合我,其他的都不行……。”
在閑聊中,高文始終沒有問她的名字。
晚餐終于吃完了,高文很有禮貌地告辭了,那位女孩還要在那里等人,位置她包了。她等的那個人,一定感到很幸福,一路上高文在心想著。
半個月后,高文因業務上陪同客人到河西走廊去旅游,在甘肅酒泉一家玉石店里發現一枚紫紅色的玉石戒環,好象在哪里看見過。樣式精美,里面還有許多血紅的色彩,形成的圖案象微雕的凰,要價不菲:5999元,要兩個月的薪金,高文沒有買。
在陪同客人游玩中,那枚紫紅色玉石戒環始終出現在高文的腦海里,被折磨得晚上睡不著。最后在返回的時候,他專程去把它買了下來,戴在手上。說來奇怪,買了之后的那個晚上,他睡得很香甜,并且還做了個夢,夢見了一群穿著古時唐裝的長發女子,在華 麗的地毯上翩翩起舞,服裝十分美麗。
回來后,他趕緊按照夢境,設計了一組很懷古的服飾,他還為女朋友專門設計了一套用一片一片的絲綢組成的睡衣,舞動起來,好似天仙在飛,并把它拿回家中。
又到周五了。下午下班后,高文就在街頭四處閑逛。夜晚十點左右,高文發現不知不覺中又來到雅園餃子館,他想起了上次在這里就餐遇到的女孩,覺得她很有意思,說話帶有一種禪意,她究竟從哪里來呢?許多的揣測都被他一一否定了,于是他就干脆不再想這個問題。
他決定在這里吃飯,還是在情侶廳。不一會兒,服務小姐過來對他說:“先生,非常對不起,情侶廳被別人包下來了,這邊還有位置,您看在這邊好嗎?”高文很失望,正要作出選擇。這時,另一位小姐對高文說:“先生,您是不是半個月以前在情侶廳吃過飯,而且還有一位穿黑風衣的女孩,帶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
“是啊!”高文困惑地回答。
“您們是好朋友吧,她在那里等一個人,但那個人一直沒有來,每天晚上九點,她就把情侶廳包下來,已經都半個多月了,您去勸勸她吧!”
那位服務小姐好心地告訴高文。
高文走進情侶廳里,只見那女孩孤獨一人坐在那里,神情十分寂廖。
“嗨,不介意我坐這里吧,我的吃相很斯文的,不會嚇著你,因為其它地方沒有位置了。”高文走過去坐下笑著對她說。
“原來是你,不介意。”
“你等的人等到了嗎?”
“還沒有。”
“也許他不會來了?”
“不,他一定會來。”
“你要等多久?”
“不知道。”
“吃點飯吧?”
“行。”
高文點了幾個素菜和兩份素餃,要了兩瓶王朝干紅,在他把菜單遞給服務小姐的時候,那女孩突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文的左手,高文很奇怪。
女孩說:“能不能把你的戒指給我看看?”
“行。”高文把戒指取下來遞給她。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它,仔細地觀察,然后把她手上的玉石戒環取下來放在一起,兩枚一模一樣,連上面的色彩都一樣,只是形成的圖案不同,她那枚的圖案象傳說中的鳳。
女孩流下了兩行清淚。
良久,她說:“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為什么?”,高文吃驚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因為你是這枚玉石戒環的主人。”女孩把玉石戒環小心戴在高文的手上,很開心。原來她開心起來十分嬌艷。
兩瓶酒過后,女孩臉上容光煥發,卻帶有醉意。
走出飯店,高文說:“你住哪里?我送你。”
“找到了你,就跟你走。”
高文帶她回到了家里。家里有暖氣,很暖和,穿一件薄衣服就行了。
“你倒底從哪里來?”高文問她。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女孩回答。
看電視吧,女孩說不想看。
聽音樂吧,女孩問高文,你有關于唐朝的音樂嗎?
看書吧,女孩問高文,你有關于唐朝的詩詞嗎?
于是高文把所有關于唐朝的歌碟、書籍搬來放在女孩面前,女孩一本一本瀏覽,象是在找什么東西……
無聊之中,高文放起了徐小鳳唱的《相見時難別亦難》這首歌,李商隱寫的。
她突然問:“有歌詞嗎?
“有。”高文從沙發上的書堆中找到一本唐詩遞給了她。
只聽見她輕輕念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她的聲音真好聽。
過了一會,她說想洗澡。
……
她從洗澡間出來問:“熱水在哪里?”
天啦,她連熱水器都不會使用,高文無可奈何地手把手教會她使用。
又過一會兒,她又出來問:“有沒有玫瑰花瓣?”
“沒有。”都什么季節了,洗澡還用花瓣?不過玫瑰香水倒是有一大瓶,高文把香水遞給了她……
一個小時后,她出來了,穿著高文為他女朋友設計的那件古典式睡衣,女人最美麗的曲線在她身上顯得淋漓盡致,簡直就是為她而定做的。
她坐在了高文身邊,一股玫瑰的清香使他思維幾乎停止了,大腦一片空白。
女孩笑盈盈地看著高文說:“我美嗎?”
“美。”高文使勁地吞了一下口水問:“你會跳古典舞嗎?”
“會。”高文打開了古典音樂。
女孩赤足在地毯上隨音樂起 舞,婀娜的身材,柔軟的肢體,飛舞的長發,飄逸的服裝,舞動起來象飛天的仙子,又似人間的精靈。緩慢之處,溫柔之至,讓人的心都碎了;急湍之處,只見睡衣片片飄落,熱烈而奔放,充滿誘惑,讓人心隨之狂舞,仿佛要把滿腔的激情傾瀉給人間……這哪里是女孩在跳舞,簡直就是舞神在飛舞,高文深深地被征服了。
曲散舞終,女孩偎依在高文的懷中,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烏黑的眼睛,臉龐似火燒云一樣的彤紅。女孩把她的玉石戒環裝在一個藍色的小盒子里,交給高文說:“這是我送給你的,好好珍惜,它與你手中戴的本屬一對,不要讓它們分離。”
我終于完成了我的心愿,女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對高文說:“不要問我從哪里來,那已經不很重要了,今晚好好陪我,好嗎?”
那一夜很溫柔,很纏綿。
第二天清晨,高文醒了,發現她不在身邊,他找遍了整個房間,沒有她的任何痕跡,他又跑到樓下問門衛,是否看見一位穿黑風衣、拎著一個黑色旅行包的女孩,他們說沒有看到。
高文垂頭喪氣回到了房間,坐在沙發上,只有茶幾上藍色小盒子里的玉石戒環證明她曾經存在。
叮咚……門鈴響了。女孩沒走,是她回來了,高文高興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趕緊開門去。
門剛一打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阿文,我在美國好想你喲!”接著一個柔軟的身體纏住了他……
原來是娟回來了。
娟被藍色盒子里的玉石戒環吸引住了,她問高文:“這是給我買的嗎?”
“是的。”高文強裝著笑容對她說。
娟把玉石戒環戴在手上并來到高文面前說:“好看嗎?”
“好看。”高文癡癡地看著娟手上的玉石戒環。
與娟吃過晚飯后看新聞,一則晚間新聞吸引住了高文。
新聞如下:半個月前,國家考古隊在甘肅酒泉發現一座國內罕見的唐朝大型古墓,古墓保存完美,在古墓中還發現一個穿著唐裝的女尸,大約二十歲左右,高鼻梁,長睫毛,面部還帶著微笑,手指上戴著一枚紫色的玉石戒環。更令人奇怪的是女尸皮膚具有光澤,富有彈性,頭發烏黑,象是剛剛睡著了的活人一樣。考古專家立即把該女尸送到研究基地,并用1噸重的玻璃鋼罩起來,防止尸體腐壞,以供日后專家好好研究,并派武警在門外二十四小時值班守護。但是在今天凌晨七點左右,在交接班的時候,卻發現女尸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