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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慘敗給波斯的卡萊之戰

羅馬慘敗給波斯的卡萊之戰

  公元前53年,也就是凱撒入侵英倫三島的同一年,羅馬執政官克拉蘇領兵四萬入侵波斯帕提亞王國。此時克拉蘇已經年過六十,正處於其一生事業的頂峰。他是羅馬三位執政官之一,也是羅馬最富有的人。雖然擁有無與倫比的權力,金錢,美女和豪宅,克拉蘇仍然不能滿足。故老相傳波斯王富甲天下,宮中藏金不計其數,克拉蘇早就對此垂涎欲滴,況且征服波斯還可以給他帶來超過凱撒的顯赫戰功和無盡的榮耀。他並不太在意羅馬元老院拒絕批准對波斯開戰,因為在他心目中,波斯只不過是又一個即將被征服的蠻族,這場戰爭幾個星期就能結束。他已經在考慮如何安排得勝回朝的慶典活動了。
  克拉蘇雖然是羅馬共和國傑出的政治家和戰略家,他對波斯的地理歷史人文卻一無所知,不過他也懶得去瞭解。克拉蘇堅信在他的七個羅馬軍團面前,波斯將是不堪一擊的,而征服波斯只不過是開始,他還要繼續向印度進軍,完成亞力山大征服世界的遺願。克拉蘇的狂妄倒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兩百多年前,亞力山大就是率領四萬希臘聯軍在高加麥拉(Gaugamela)一舉擊敗波斯王大流士三世的十萬大軍,從而征服波斯的。克拉蘇相信自己的七個羅馬軍團要比亞力山大的馬其頓軍隊強大得多,而波斯則已經沒落了,眼前這個帕提亞王國和二百年前的波斯帝國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帕提亞王國的確和過去的波斯帝國完全不同。亞力山大征服的波斯是農耕民族為主的古文明,而那時的波斯軍隊除了幾件新奇的兵器以外(如戰象和戰車),基本的戰法和希臘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高加麥拉之戰是一場歐陸風格的會戰,雙方都以排列整齊的方陣迎敵。誠然,羅馬軍隊代表那個時代步兵陣戰的最高水準,任何民族和羅馬人打堂堂之陣的會戰,都不會有太多勝算。將波斯帝國取而代之的帕提亞人,卻是道道地地的遊牧民族,他們將向羅馬人展示一種全新的戰術理念 - 高度機動的輕騎兵戰術,而將這種戰術發揚光大的匈奴人和蒙古人多年以後成為整個歐洲的噩夢。克拉蘇將為他的貪婪和狂妄付出生命的代價,而數萬羅馬將士將不得不為他陪葬。
  帕提亞人是原先居住在裡海東岸的遊牧民族,可能因為受到異族的擠壓而南遷到伊朗高原。帕提亞人沒有文字,語言屬於印歐波斯語族。在古波斯帝國興盛時期,他們是帝國藩邦,一直為帝國軍隊提供優秀的弓箭手。亞力山大攻滅波斯帝國,使伊朗高原出現權力真空,於是帕提亞人乘機發展壯大。公元前250年,帕提亞部落首領阿薩斯(Arsaces)脫離希塞呂西王國的控制,帕提亞建國。以後的二百年中,塞呂西王國逐漸衰落,帕提亞得以向西面擴張,佔據了兩河流域的巴比倫和塞呂西亞等名城,於是和積極東擴的羅馬帝國發生碰撞。
  帕提亞人是馬背上的民族,他們培育出了非常優秀的馬種。帕提亞馬不如歐洲馬高大,但是強健有力,速度快,耐力好。帕提亞馬從小就接受小步快跑的訓練,跑起來又快又穩,所以帕提亞人策馬疾馳時仍然能夠非常準確地開弓射箭。希臘羅馬人對帕提亞人映像最深的莫過於「帕提亞回馬箭」(Parthian Shot),帕提亞人快速退卻時可以在馬上回身射箭,其準確程度絲毫不受影響。
  這裡我們有必要對帕提亞人的弓箭和歐洲常用的弓箭做一個比較。歐洲的弓是一根直木棍做成,取材通常用彈性好的紫杉木或柳木。歐洲弓在不用的時候一般是不上弦的,以防止材料過度疲勞。中亞遊牧民族使用的弓則是著名的組合反曲弓(Composite Recurve Bow),弓的材質包括榆木,牛角和牛筋等等,用魚膠緊密粘合,做成的弓是彎的,從弓背到兩端弧度漸緩,最後再將弓反向彎曲裝上弓弦,是為反曲弓。反曲弓的形狀和歐洲弓截然不同。歐洲弓呈一個完整的弧形,而反曲弓有兩個弧形,在中央握把處內凹,整個弓的形狀宛如雙峰駱駝背部的輪廓。這種弓異常強勁,射程可達300米,在50米的距離內能夠射穿鱗片甲,歐洲弓箭無論在射程還是穿透力上都望塵莫及。
  帕提亞軍隊的軍種和戰術都是建立在弓馬嫻熟的優勢之上。帕提亞軍隊全部是騎兵,而且絕大多數是輕騎兵。輕騎兵的主要武器自然是弓箭,其次是一柄長刀。他們只著輕便的革胄,以保證其高度的機動性。輕騎兵採用游擊戰術,通常不和敵人短兵相接,而是保持一定距離以飛蝗般的箭雨削弱敵人的戰鬥力。
  除了輕騎兵之外,帕提亞和其他的中亞民族一樣,還有數量不多的一支精英部隊,稱為「鐵甲騎兵」(Cataphract)。鐵甲騎兵全身披甲,其中頭盔和胸甲為整塊精鋼打造,其它部位是鱗片甲或鎖子甲,一個造型兇惡的金屬面具將臉部遮掩,坐騎的鎧甲多為青銅質地的鱗片甲,覆蓋全身,長及馬膝。羅馬人生動地稱這種騎兵為「火爐人」(Clibanarius),因為身披重甲的他們在沙漠地區烈日的烘烤下不得不忍受可怕的高溫。鐵甲騎兵的主要兵器是一支長矛,有三米半長;輔助兵器有長劍,鐵錘或狼牙棒等等。鐵甲騎兵並不打頭陣,而且等待敵人被輕騎兵大大削弱,隊形散亂的時候,排成密集隊形衝擊敵陣。雖然衝擊速度並不是很快,但威力驚人,可謂當者披靡。
  現在再來看看羅馬軍隊的組織和戰術。這個時期的羅馬軍團的基本組織單位是百人隊(Century),人數為一百一十人,基本相當於今天的連級單位。一個羅馬軍團包括十個營(Cohort),共五十五個連。第一營是主力營,執掌軍團的鷹符,由十個連組成,其他的營都只有五個連。這樣一個羅馬軍團共有步兵六千一百人。羅馬士兵的標準裝備是青銅或鐵製頭盔,只有軀幹部分著鐵甲或革胄,以保證活動自如;武器包括一面長方形木製盾牌,表面蒙一層牛皮,高一米二,寬七十公分;三支標槍,其中一支是重型標槍(Pilum),長約兩米;最後是一支長五十公分的短劍(Gladius)。羅馬軍隊通常是一個連組成一個方陣,有八行縱深,行列之間保持一米的距離,行與行之間錯開站位。實戰的時候,羅馬士兵組成方陣逼近敵陣,到二十米的距離上開始投擲標槍。羅馬人的重型標槍雖然射程只有十幾米,但威力巨大,能夠穿透任何盾牌和盔甲。標槍投出去後,羅馬士兵就拔出短劍衝向敵陣,和敵人近身格鬥。羅馬士兵格鬥動作簡練有效,通常是左手挽盾抵住敵人,然後右手持短劍從盾牌下面猛刺敵人的腹部,這比揮劍砍殺致命得多。
  羅馬軍團每個營配屬騎兵一隊,主力營騎兵為一百三十二人,其他的營為六十六人。這樣一個羅馬軍團共有騎兵七百餘人。羅馬騎兵只著輕便的鎖甲,武器是一面盾牌,一支標槍,和一柄長劍。羅馬騎兵多數是從高盧或日爾曼招募,他們的坐騎基本上是身高腿長的北非或西班牙種。羅馬騎兵需要接受步兵訓練,因而他們落馬以後仍然能夠有效地戰鬥。羅馬軍隊不是很重視弓箭的作用,軍中的弓箭手往往都是從戰區當地招募的僕從部隊,數量也不多。
  羅馬軍隊在和歐洲的遊牧民族作戰時,發展出一種「龜陣」(Testudo)。當羅馬軍隊遇到遊牧民族大量弓箭的襲擊時,會收攏隊形,首排士兵以蹲踞姿勢將盾牌拄地,第二排士兵將他們的盾牌置於前排盾牌之上,第三排以後的士兵將盾牌舉過頭頂,如同瓦片一樣相迭,這樣就組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盾牌陣。大概因為盾牌片片相迭,遠遠望去酷似魚鱗,中國的漢書稱之為「夾門魚鱗陣」。羅馬士兵訓練有素,能夠迅速組成任何規模的龜陣。
  羅馬帝國同波斯接壤的東部邊疆,是地中海沿岸的敘利亞和巴勒斯坦。這裡狹窄的沿海平原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溫暖濕潤,緊貼著沿海平原的是一組南北向的山系,其中的黎巴嫩山脈高達兩千五百米。翻過群山,就來到了兩河領域的上游,這裡的地貌是平坦的戈壁荒漠,只有少數綠洲點綴其中。渡過幼發拉底河再向東跋涉五十公里,就到了有一千年歷史的卡萊古城(Carrhae)。
  克拉蘇在敘利亞過冬的時候,羅馬的盟友亞美尼亞國王阿塔巴祖(Artabazus)前來拜見。阿塔巴祖表示願意親率一萬鐵甲騎兵助戰,同時建議克拉蘇北上繞道亞美尼亞,從那裡南下進軍帕提亞的首都特西封(Ctesiphone在今天的巴格達附近)。這個行軍路線經過的都是山地,可以限制帕提亞騎兵的活動能力。可惜傲慢的克拉蘇沒有採納這個建議,他不願繞路,執意穿越兩河領域上游的戈壁沙漠,這個決定最終葬送了他的羅馬軍團。
  波斯帕提亞國王奧羅德(Orodes)得知克拉蘇將要入侵,立刻召集一支大軍。然後他兵分兩路,自己親率一路北上攻擊亞美尼亞,阻止阿塔巴祖馳援克拉蘇,另一路由帕提亞貴族蘇萊納(Surena)指揮,迎擊克拉蘇大軍。蘇萊納是波斯百年不遇的優秀將領,此時年僅三十歲。據希臘史學家普拉塔克(Plutarch)的記載,蘇萊納身材偉岸,相貌俊美,衣著華麗,舉止優雅。他出身波斯名門世家,又戰功纍纍,不到三十歲就成為波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據說他外出旅行時,隨行一千匹駱駝馱他的行李,二百輛馬車裝他的妃嬪,一千鐵甲騎兵護衛,加上幕僚和僕人能有上萬人的排場。因為早已料到和羅馬必有一戰,蘇萊納仔細研究過羅馬軍隊的戰法,從而非常有針對性地訓練了他的軍隊,讓他們知道何時該進,何時該退,何時集結,以及何時分散。
  此時正值盛夏,克拉蘇大軍渡過幼發拉底河,進入廣袤的戈壁荒漠已經有好幾天了。蘇萊納一直在假裝逃跑,引誘克拉蘇催促他的軍團緊緊追趕,羅馬士兵因為在高溫乾燥的環境下長時間急行軍而疲憊不堪。終於有一天,羅馬的偵察騎兵向克拉蘇報告有大批波斯軍隊出現,克拉蘇立刻命令展開戰鬥隊形。他本打算按慣例將七個軍團一字排開,騎兵擺在兩翼,以防止波斯人迂迴他的陣線。但很快克拉蘇就發現波斯騎兵從四面八方湧現,而且根本看不出有什麼陣形。於是他重新部署,將四萬大軍組成一個龐大的正方形龜陣,每一側的防線由十二個營的重裝步兵組成,中間是輕裝步兵,騎兵和輜重。
  波斯軍隊慣用戰鼓來鼓舞士氣。蘇萊納發出開戰的信號以後,幾千面戰鼓同時擂響,如雷鳴一般震攝心魂,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羅馬士兵個個面露懼色。波斯鐵甲騎兵先試探性的衝擊羅馬人的防線,發現羅馬人的龜陣相當厚實,於是馬上退卻。克拉蘇命令羅馬的騎兵和輕裝步兵追擊,但他們沒走出去多遠就被一陣亂箭射了回來。數以萬計的波斯輕騎兵這時將羅馬人的大方陣團團圍住,然後密集的箭雨就開始傾瀉在羅馬人的防線上。
  波斯的輕騎兵小心翼翼地和羅馬人的防線保持三五十米的距離,他們飛快的放箭,根本不瞄準,而且努力將箭以最大的力量射出。羅馬士兵很快領教了波斯弓箭的威力 - 他們的木製盾牌根本擋不住波斯人的組合弓在如此近距離發射的利箭。很多箭穿透了盾牌,將羅馬士兵挽盾的手釘在盾牌上。克拉蘇注意到波斯人射箭的速度,以為不用多久他們的箭就會用盡。但他很快發現在遠處有數千匹駱駝滿載弓箭等候,使波斯輕騎兵立刻能夠得到補充。
  這樣羅馬軍隊就面臨一個兩難局面。羅馬軍隊最想和敵人近身格鬥,但波斯騎兵根本不給他們格鬥的機會。如果攻擊,波斯騎兵會立刻退卻,同時以回馬箭繼續殺傷羅馬人。而失去龜陣保護的羅馬步兵根本無法抵擋波斯人的箭雨。如果堅守不出,就只能被動挨打,而慢慢地越來越多的士兵被穿透盾牌的利箭殺傷,失去戰鬥能力。
  克拉蘇終於按捺不住,命令他的兒子帕布羅率領五千輕裝步兵和一千高盧騎兵出擊,不惜一切代價打破波斯人的圍困。羅馬輕裝步兵為了行動迅速,通常只裝備一面直徑六十公分的圓盾,一支輕標槍和一柄短劍。看到帕布羅的部隊衝出來以後,波斯騎兵突然停止射箭,全線退卻。帕布羅軍團大受鼓舞,緊追不放,漸漸遠離大部隊。這時波斯鐵甲騎兵突然出現,組成一道鐵牆擋住去路,而先前逃逸的輕騎兵又都回轉來,將帕布羅軍團圍住。
  波斯鐵甲騎兵在上風處以長矛劃地,攪起漫天沙塵,使羅馬士兵眼不能見,口不能言,本能地靠攏在一起。波斯輕騎兵開始向羅馬的人堆傾瀉飛蝗一般的箭雨,僅僅裝備圓盾的羅馬士兵紛紛中箭,翻倒在地。還能夠勉強站立的士兵雙腳被利箭釘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時波斯的鐵甲騎兵開始衝鋒。他們排成緊密的行列,橫掃羅馬人的陣地。帕布羅的高盧騎兵異常勇悍,雖然坐騎幾乎都被射死,他們依然徒步迎了上去,有的抓住波斯人的長矛,生生將其拖下馬來用短劍刺死;有的則竄到波斯人的馬下,猛刺馬腹。這樣的個人英雄主義終究不能挽回敗局,不久帕布羅軍團就全軍覆沒,帕布羅自殺身亡。
  勝利的波斯人將帕布羅的頭砍下來挑在長矛尖上,向克拉蘇炫耀。克拉蘇雖然心如刀割,但依然相當鎮定。他命令羅馬士兵一起怒吼,以壯聲勢,但羅馬人的士氣已經極度低落,吼聲有氣無力,如同哀鳴一般。接下去的戰鬥還是重複著那個模式。波斯輕騎兵用弓箭削弱羅馬人的防線,然後鐵甲騎兵衝上來擴大戰果。一些身中數箭,痛苦不堪的羅馬士兵仍掉盾牌,迎著波斯人的長矛而去,以求速死。這樣戰鬥到黃昏,波斯人滿意地撤離戰場,回營休整。
  克拉蘇明白勝負已定,現在是撤退的時候了。為了保證行軍速度,他不得不下令將不能走動的傷員五千多人遺棄。本來羅馬人打算趁夜悄悄離去,但是傷員們得知被拋棄,頓時哭喊,怒罵,哀求聲大作,讓撤退的羅馬人膽戰心驚,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生怕波斯人追上來。所幸波斯人不習慣夜戰,沒有追趕,這樣羅馬人安全撤到卡萊城。
  天亮以後,波斯人來到羅馬軍隊的營地,將留下的五千傷員全部殺掉。這時有謠言傳來,說克拉蘇在輕騎護送下,已經逃回敘利亞,卡萊城裡只有他的幾個將領和餘下的步兵。蘇萊納擔心自己最大的獵物跑掉,立刻派人趕到卡萊城,要求面見克拉蘇,詐稱蘇萊納有意和談,要求約定時間和地點。克拉蘇不知是計,親自接見了他們。這幾個人立刻回報蘇萊納,告訴他克拉蘇仍然在卡萊城。蘇萊納馬上領軍趕來,將卡萊城圍得水洩不通。缺水少糧的羅馬人不得不強行突圍,結果克拉蘇在突圍中被殺,他的四萬大軍只有不到一萬人安全回到敘利亞。
  卡萊之戰是蘇萊納軍事生涯的頂峰。本來帕提亞國王歐羅德率主力進攻亞美尼亞,只留給蘇萊納不到兩萬的兵力。歐羅德要求蘇萊納盡可能拖住克拉蘇,等他解決亞美尼亞以後,再來支援蘇萊納與克拉蘇決戰。沒想到蘇萊納就用這兩萬人將克拉蘇的四萬大軍殲滅。所謂功高蓋主,已經成為傳奇人物的蘇萊納遭到歐羅德嫉恨,卡萊之戰過後不久就被處死。
  卡萊一戰後,波斯威名遠揚,成了羅馬帝國的剋星。但波斯軍隊的弱點也很明顯,他們的技術力量薄弱,沒有攻堅能力,騎兵到了山地就難以發揮作用。因此羅馬和波斯在兩河領域形成均勢。同波斯人的戰爭使羅馬人意識到自己的弱點,以後的一百多年中,羅馬軍隊大幅度增加弓箭手,大型機弩和投石器等等遠程火力,鐵甲騎兵也漸漸出現在羅馬軍中。
  奧古斯塔成為羅馬皇帝以後,朝野上下一致要求和波斯開戰以雪卡萊之恥。奧古斯塔是羅馬帝國首屈一指的英明君主,他非常清楚羅馬軍隊的優劣,明白和波斯開戰勝算太小。於是奧古斯塔頂住了個方面的壓力,堅持通過外交斡旋,終於使羅馬戰俘獲得釋放,羅馬軍團被繳獲的鷹符得以歸還,這時卡萊之戰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克拉蘇大軍在卡萊覆滅以後,故事並沒有結束。根據「漢書–陳湯傳」記載,公元前36年,漢朝西域都護甘延壽,校尉陳湯在征伐北匈奴郅支城時(在今哈薩克斯坦境內),遇到了一支奇怪的部隊,以步兵百餘人為單位組成夾門魚鱗陣–即盾牌方陣,他們住在城外一座由原木築成的營壘中,「漢書–陳湯傳」將這些人稱為「驪靬人」。陳湯收降驪靬人帶回中國,漢元帝下詔「初設驪靬縣,取國名為縣」,安置在番和縣南(今永昌縣)的照面山下,四年後,驪靬城堡出現在西漢版圖上。從此「驪靬縣」這個地名在中國歷史上頻頻出現。《晉書-張祚傳》記述了公元31年「前涼張祚遣將伐驪靬或於南山(即照面山),大敗而返」的史實。《隋書》改「驪靬」為「力乾」,「開皇中,併力乾入番和(縣)」。唐代驪靬人的三次起義均見諸史冊。清代《後漢書補注》稱,驪靬縣「本以驪靬降人置」。
  英國漢學家德效騫教授看到這段歷史,立刻想到克拉蘇在波斯敗亡的大軍,認為「漢書–陳湯傳」記載的這支奇怪的軍隊,就是當年克拉蘇的殘軍,逃遁至中亞,被北匈奴郅支單于收留,成為匈奴的一支僱傭軍。根據這一聯想,他在1947年撰寫了《古代中國之驪靬城》一文,明確提出:中國古代稱羅馬帝國為「驪靬」,後又改稱「大秦」,《後漢書-大秦》即以「大秦國一名黎鞬」起首。「驪靬縣」就是漢朝政府安置羅馬孤軍的地方。
  前一段時間坊間有人撰文稱三國時代西涼豪強馬超的軍隊善使標槍,顯然是受了羅馬軍隊的影響。永昌縣在西涼境內,如果我們可以確定「驪靬人」就是羅馬人的話,馬超軍學習一些羅馬軍隊的優點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羅馬軍隊代表那個時代軍事藝術的一個頂峰。可歎的是那些生長在亞平寧半島的羅馬子弟,不得不終老異國他鄉,再也無緣回到故土,見到那熟悉的葡萄園和橄欖樹,和意大利姑娘甜美的笑容。驪靬人刻骨銘心的鄉愁,大概只有於右任臨終所作的「望大陸歌」能夠抒發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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