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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克興大海戰

亞克興大海戰

  西元前43年,凱撒之死導致了羅馬共和國的分裂和持續的內戰。馬可‧安東尼與凱撒的繼承者屋大維於西元前42年腓力比之戰取勝後,建立了聯合統治。西元前33年,二者的結盟破裂,屋大維與安東尼成為爭奪至尊地位的對手,安東尼控制了埃及和羅馬帝國東部行省,屋大維佔據了羅馬城和西部行省。安東尼拋棄了他的妻子,屋大維的妹妹屋大維婭,與有“埃及豔後”之稱的埃及女王克利奧派特拉結婚,並承諾讓克利奧派特拉與她和凱撒的兒子共同統治埃及、賽普勒斯,而他自己與埃及女王的孩子們則將成為羅馬帝國東部的統治者。安東尼的行為激起羅馬人的不滿,使屋大維得到了全體羅馬人的支持。羅馬人都意識到,安東尼與屋大維的交鋒將不只是個人之間的對決,戰爭結局將決定羅馬作為帝國中心的地位是否會被亞歷山大或者其他東方城市所取代。
  為了迎戰,安東尼開始在希臘集結軍事力量。他有19個軍團——並非全部滿員,部分還是新近招募的——大約7萬多人,1萬2千多名騎兵。他的艦隊得到了埃及和腓尼基戰艦的增援,總計有450艘,其中大多比屋大維的戰艦更大,裝甲更重。西元前32年底到西元前31年初的這個冬天,安東尼的軍隊在希臘的亞克興,沿海岸紮營。但是這樣一支大軍遇到了許多問題,諸如希臘無法確保大軍的補給,食品不得不從埃及航運過來。
  屋大維動員了16個軍團——8萬人,大多是老兵——並在義大利南部集結了一支400艘戰艦的艦隊。他將艦隊的指揮權交給幹練的馬庫斯‧阿格裏帕,自己則保留整個軍隊的指揮權。
  阿格裏帕突襲了埃及商船隊,屋大維率領8個軍團試圖從海上登陸,偷襲安東尼的亞克興大營,但安東尼早有預料,經過短暫的遭遇戰,屋大維被逐走。屋大維在亞克興以北5英里處紮營。這樣,屋大維和阿格裏帕就切斷了安東尼來自埃及的補給線,面臨著饑餓的威脅,或向希臘內陸的不毛之地退卻。
  直到這時,行動遲緩的安東尼才開始振作起來,不過為時已晚。他用船把一支騎兵部隊運到了屋大維營地的北面,試圖切斷敵人的水源補給。這個計畫無可置疑,但是安東尼手下的部分軍人發生倒戈,投向了屋大維,使計畫以慘敗告終。屋大維的夾擊之勢扼住了安東尼的喉嚨,而且越來越緊,不得不從希臘內陸靠人力翻山越嶺來獲取給養。然而這也只能暫解燃眉之急,安東尼知道,這樣下去他將被困死。疾病開始在軍中肆虐。隨著士氣跌落,開小差成為安東尼部隊中司空見慣的現象。安東尼部下資深的指揮官多米久斯也叛逃到屋大維陣營去了。安東尼的部將勸他率軍向內陸轉移,然而他知道那樣他仍將時時面對饑餓的威脅。
  絕望中,安東尼召開了戰前會議,討論對策:放棄艦隊,把大軍撤向希臘東部,或者打破海上封鎖,重獲生機。他的指揮官卡尼底烏斯‧克拉蘇強烈要求向內陸撤退,畢竟屋大維掌握著制海權,而在陸地上,安東尼的指揮才能將抵消軍力上的不足。然而卡尼底烏斯的提議遭到了克利奧派特拉的反對。她認為率領一支士氣低落的軍隊退卻是個冒險,特別是一旦不能找到食物補給,情況將更加危險,補給的問題只能靠取得一場海上的勝利來解決。艦隊必須突破海上封鎖,與埃及重新建立聯繫。克利奧派特拉的意見或許是對的,但是安東尼要想尋求一場海上勝利又談何容易,他的艦隊嚴重缺員,而且許多戰艦無法出海。他只能期盼率領盡可能多的艦隻突圍出去返回埃及。他可以在埃及、敘利亞利用留下的6個軍團重整旗鼓。
  由於水手不足,安東尼不得不把許多運輸艦和航速較慢的艦隻焚毀。安東尼僅裝備了230艘槳帆戰艦,巨大、笨重,艦艏有撞角,安東尼知道他的戰艦比阿格裏帕的大,但是在數量上處於劣勢,230對400,而且機動性差。羅馬時代的海戰,艦隻撞擊是一種非常獨特的戰法,但是安東尼的目的不是取勝,而是突圍。他的戰術建立在這種意圖基礎之上,因而命令各艦帶上帆,一旦獲得機會突圍就要準備長途航行。
  西元前31年9月2日,安東尼的艦隊分為三個分艦隊(170艘作戰艦隻),克利奧派特拉則率領一支運載著錢櫃和她私人財寶的商船隊,搭載著2萬多軍團戰士,緩緩駛出亞克興。卡尼底烏斯‧克拉蘇率領著剩餘的5萬多大軍在沿岸的山丘上列隊,注視著海上決定命運的一戰。
  儘管屋大維已完全掌握了安東尼的意圖,但是仍然不願在亞克興港近海與之一戰,擔心他具有更強機動性能的艦隊喪失機動的空間。他寧願讓安東尼不受阻攔地通過近海水域,在開放的海面上予以邀擊。但是阿格裏帕表示反對。安東尼的艦隊帶著風帆,一旦他們行駛到屋大維艦隊的前面,再想追上就很難了。阿格裏帕的建議很簡單:擋住安東尼的逃生之路,並把他逼到深水區。安東尼將不得不出港,或者坐以待斃。
  安東尼的三個分艦隊緩緩地通過了淺水水域,從海港中冒出來,克利奧派特拉的船隊緊隨其後。與羅馬人的艦隊相比,克利奧派特拉的戰艦更像是藝術品,戰艦的艦艏鍍金,上層建築雕樑畫棟,旌旗飄揚,宛如一團明亮的火焰。克利奧派特拉的船隊留在了後方拋石機的射程之外。安東尼和傑利烏斯‧普布利克拉指揮右翼,擁有最大的幾艘戰艦。較弱的中央由馬庫斯‧奧克塔維厄斯指揮,左翼同樣得到幾艘重裝戰艦的加強,由安東尼最優秀的指揮官索西尤斯指揮。很明顯,安東尼計畫把敵人吸引到他和索西尤斯所在的兩翼,這樣阿格裏帕艦隊的中央將出現一個缺口,克利奧派特拉就可以趁機率她的船隊沖出去。隨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安東尼將率右翼艦隊脫離戰場,與埃及船隊一同揚長而去。
  安東尼的艦隊一駛出海港就停下來,靜待阿格裏帕發動攻擊。然而老謀深算的阿格裏帕可不想被拖進淺水區,拒絕先發制人。時至正午,水面上風平浪靜,兩支艦隊始終在一英里的距離上遙遙相望。
  正午剛過,一股微風從海上刮過來。與此同時,靜待多時的安東尼率隊起航,向敵人發起了攻擊。安東尼直逼阿格裏帕親自指揮的左翼。由於這兩支分艦隊都向北移動,試圖包抄對方的側翼,導致與己方的中央脫離,留出了一個缺口。早已蓄勢待發的克利奧派特拉利用這一縫隙,迅速率她的船隊揚帆而去。
  安東尼計畫的第一步已經實現:克利奧派特拉和輜重船隊已確保安然無恙。但是他如何才能擺脫阿格裏帕的糾纏,跟隨埃及女王遁去呢?這兩支彼此攻伐的羅馬艦隊緊緊地咬在了一起。激戰中,戰艦都被鉤爪交錯地相互扭著,雙方的戰士接舷後在甲板上白刃肉搏。拋射的火器在海面上四處橫飛,艦上的繩索和上層建築被引燃,甲板上火光沖天,甲板下面的槳手甚至被濃煙窒息。長櫓被衝撞過來的艦隻折成碎片,巨大的金屬撞角在吃水線下鑿開大洞,海水奔湧而進。桅杆上的人居高臨下,用弓箭和拋石器攻擊敵艦甲板上的軍官。到處是烈焰飛騰,燃燒的戰艦冒出的濃煙籠罩著海面。安東尼的重型戰艦都被阿格裏帕兩艘甚至三艘戰艦圍攻,4萬對2萬,屋大維在兵力上的優勢此時開始發揮作用了。當安東尼的旗艦也遭到夾擊時,他轉移到一艘小型的快船上,動身去追埃及女王。在安東尼的四周,羅馬戰士們還在為他拼命廝殺,而他卻丟下他們,任其聽天由命。顯然,他選擇指揮右翼就是為了有更多機會從這一側逃逸。在南面,索西尤斯和他指揮的分艦隊由於沒有海風的幫助,註定了覆滅的厄運。
  安東尼和克利奧派特拉禦風而遁,終於逃離亞克興。海戰後,安東尼艦隊有70餘艘戰艦殘存下來,然而他的大軍和一世的威名卻全部丟棄了。亞克興之戰,成為他軍事生涯最大的污點。他拋下的大軍與屋大維達成協定,繳械投降。他的背棄徹底喪失了羅馬人民對他的信任。當他追隨著埃及女王而去的時候,他的命運也就註定了。不管怎樣,克利奧派特拉的船隊裝飾著勝利的花環,喜氣洋洋地駛回了亞歷山大港。對她來說,也許突出重圍就是勝利;對於安東尼來說,則是一種恥辱。屋大維的大軍不久就跟蹤而至。隨後的故事為莎士比亞式的悲劇結局提供了素材:偉大的羅馬將領安東尼自殺身亡,而美麗的埃及豔後不屑于作為屋大維的戰利品重返羅馬,最終讓毒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亞克興之戰不是一次英雄史詩般的戰役,但其結果卻意義深遠。屋大維的勝利結束了羅馬內戰,也終結了羅馬帝國內長期的東西方權力之爭,確保了羅馬作為文化中心的地位沒有被亞歷山大所取代。屋大維劫掠了埃及的財富,回到羅馬,成為無可置疑的主人。三巨頭時代完結,羅馬不可能重新回到共和國時代。不出三年,元老院授予屋大維“奧古斯都”的頭銜,他成為羅馬世界唯一的統治者。從這個意義上說,亞克興是羅馬帝國誕生的發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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