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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宣宗李忱與大中暫治

唐宣宗李忱與大中暫治

  自從「安史之亂」之後,大唐帝國就沒有一天安寧過:今天是這個藩鎮叛亂,明天是那個地方發生兵變,後天又是朝廷內部鬧黨爭,這樣亂哄哄地折騰了將近100年。但在唐宣宗大中年間的13年裏,天下竟出奇地安寧,儘管河北的幾個藩鎮繼續割據一方,卻也老老實實;朝野上下雖有波動,卻很快趨於平靜。雖然比不上 「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卻是人民可以安居樂業的太平歲月。但一手開創這一局面的唐宣宗李忱,和大多數的大唐皇帝一樣,信任方士,迷戀仙丹,欲延壽反而早逝。大中十三年(859年)五月,宣宗因過量服食丹藥,身體狀況每況愈下,連續一個多月都不能上朝。到了八月,他的背上長出了大膿瘡。結果毒性發作而亡,享年50歲。唐宣宗走了,帶走了大唐帝國的最後一抹晚霞。早已慢性中「毒」的大唐帝國也和唐宣宗一樣,「毒」性急劇發作,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唐帝國步入了不歸路。
  唐元和五年(810年)六月,唐宣宗生於大明宮,初名李怡。他是唐憲宗李純第13子,唐穆宗李恆的弟弟,唐敬宗,唐文宗,唐武宗的叔叔。唐宣宗的母親鄭氏是一個被抄沒入宮的罪人家眷,入宮之初,為穆宗母親郭太后(平定「安史之亂」的大功臣郭子儀的孫女)的侍女。宣宗10歲那年,唐憲宗一命嗚呼。失去庇護的他便顯得呆頭呆腦。值得慶幸的是,比他大15歲的兄長穆宗對他還不錯,將年僅11歲的他封為光王。但穆宗命不長,做了4年皇帝就因服長生藥死了,其子敬宗李湛接任,但只活到18歲,駕崩後由其弟文宗李昂、武宗李炎相繼接任。
  自「安史之亂」後,唐廷政治腐敗,宦官弄權,宮廷內部權力鬥爭日趨劇烈。作為一個工於心計、胸有大誌的皇子,宣宗自幼就懂得裝傻弄癡、韜光養晦、示弱自保的老莊之道。在穆宗到武宗的27年時間裏,他的地位既微妙又尷尬,儘管他為人低調,不事張揚,但光王的特殊身份,使他仍然逃避不了被侄兒們猜忌、排斥、擠壓的命運。文宗、武宗兩位皇帝更是對他心存芥蒂,特別的深忌焉,非但不以禮相待,還想方設法地迫害他。
  在唐朝國都長安城的西北角,有一大片華麗的宅宇,殿樓逶迤,飛簷相接,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坊區,這就是親王們居住的地方十六宅。在十六宅裏,這位三朝皇叔非常特別。一向以對待宗室非常友善而聞名的文宗皇帝,常常回到十六宅與諸王敘舊。有一次,文宗大擺宴席,款待諸王。席間,大家無話不談,光王則一言不發。這時,文宗笑道:「誰能讓光叔說話,朕就有重賞!」於是,諸王哄然叫好。可是,不論大家怎麼逗他、哄他、罵他,都無濟於事,這位「光叔」依然是三緘其口。看著大家無可奈何的樣子,文宗被逗樂了,大笑不已。這以後,不管怎麼捉弄、耍戲、取笑,宣宗始終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不急不躁,坦然受之。這樣,久而久之,宮裏上上下下的人還真的把宣宗當成貨真價實的大傻子了。
  公元841年,唐武宗登基。武宗這個人雖然性格粗率,不拘小節,但他警覺到了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光叔」的沈默、與世無爭,認為都是裝出來的,是一種大智若愚,是一個潛在威脅。於是,光王李怡就經常出現一些意外情況不是今天在與皇上擊毬時突然落馬,便是明天在入宮時突然失足。種種災禍,似乎都在不經意間突然降臨到光王的頭上,讓他猝不及防。但是,光王依然頑強地活著,而且活得沒有一句怨言。直到武宗因為仙丹吃得太多而毒發身亡。
  因為武宗「走」得太急,宮裏的宦官們便又一次義無反顧地挑起了大梁,選擇皇位繼承人。也許在他們看來,選一個傻裏傻氣的木偶式皇帝,更有利於他們繼續玩權。於是,內侍仇公武提出,皇叔光王可當大任。左軍中尉、宦官馬元贄立即隨聲附和,並矯詔:「皇子衝幼,須選賢德,光王怡可立為皇太叔,更名忱,應軍國政事令權勾當。」於是乎,大唐皇冠鬼使神差地降臨到這個最沒有希望承接大統的光王身上。《舊唐書·武宗本紀》如此記載: 「(武宗)疾既篤,旬日不能言,宰相李德裕等請見,不許。中外莫知安否,人情危懼。是月二十三日,宣遺詔以皇太叔光王柩前即位。」次年改年號為「大中」。
  37歲的李忱一登上皇位,立馬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往昔的傻氣蕩然無存,代之以堅毅的面龐,沈穩的步履,犀利的目光,從容的舉止。接待群僚,決斷庶務,無不有條不紊。這時,文武百官震驚了,皇親國戚震驚了,宦官們震驚了「光叔」原來在裝傻!當然,更讓人更沒料到的是,李忱憑借雷霆手段迅速樹起了自己獨斷朝綱的絕對權威。首先是平定黨爭。登上皇位的第8天,那位在過去6年裏深受武宗器重、大權獨攬的李德裕被免去宰相一職,貶潮州司馬之後再貶潮州司戶,又貶崖州司戶,一直到死,李德裕也未能還朝,兩天後,李德裕最有力的助手、工部尚書兼鹽鐵轉運使薛元賞也被貶出京師。與此同時,以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白敏中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任宰相。至此,歷時40年的牛李黨爭大戲曲終人散,權重一時的李黨煙銷雲散。
  其次是打擊宦官。由宦官扶上皇位的李忱不會忘記,27年前的那場元和宮變,宦官們弒殺他的父親唐憲宗;他依然記得,22年前的那場「甘露之變」,玩弄權力的宦官們不僅沒有被唐文宗殺掉,反而全面掌握朝政。因此,李忱在大張旗鼓地清算元和宮變的同時,對甘露之變進行了大翻案,不遺餘力地打擊宦官的囂張氣焰。哪怕是扶持他登基的宦官,李忱同樣不客氣。在一次朝會上,李忱的目光突然被宰相馬植所繫的那條璀璨的寶帶吸引。李忱知道這條寶帶是內庫的鎮庫之物,是自己不久前賜給有擁戴之功的左軍中尉馬元贄的。於是,李忱冷冷地向馬植詢問腰帶的來歷,馬植不敢隱瞞,只好將得到腰帶的經過和盤托出。原來,馬植入相後,為了在內廷尋找靠山,傾心交結馬元贄。馬元贄得意忘形,竟然隨手將李忱賞賜的寶帶轉送給馬植,不明就裏的馬植就這樣佩帶著寶帶上朝了。第二天,馬植便被罷相,並被貶出京城。等馬植一離開長安,李忱立刻下令將馬植的親信董侔押到禦史臺,將馬植與馬元贄結交的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馬植隨之被再貶為常州刺史。但在整個事件中,李忱對馬元贄卻不置一詞。這不是「不為」,而是「不能」,因為要處置馬元贄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他也還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李忱對馬元贄地選擇了意味深長的沈默。
  不過,這種敲山震虎的手法也足可打擊馬元贄的氣焰,讓他在令人窒息的沈默中惶惶不可終日。而對於「輕量級」宦官,李忱就毫不手軟了。一次,他派出宣旨的一個宦官經過硤石(崤山深處,道路艱難,供給不便)時,入住驛站。驛站的飲食自然不如人意。這個驕橫的宦官一見驛吏送來的餅顏色偏黑,自以為受到了怠慢,怒氣衝衝地舉起手中的皮鞭照著驛吏沒頭沒臉就是一頓亂抽,將驛吏打得鮮血四濺,哀號不已。事情很快傳到出任陜虢觀察使的右散騎常侍高少逸耳朵裏,他立刻派人將那塊餅封起來,進送禦前。不久,宦官回到長安。在交代了公事後,李忱取出了高少逸送來的餅。那個宦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李忱指著麵餅冷冷地問:「深山中如此食豈易得!」這個宦官後悔不疊,慌忙跪了下來,請求寬恕。可李忱還是把他謫配到恭陵去守陵。還有一次,內園使李敬寔在路上遇見宰相鄭朗,竟然不知避馬,公然和宰相爭道。聽到鄭朗的奏報後,李忱立刻叫人剝去李敬寔的服色,發配到宰相辦公的南牙去服賤役。李敬寔辯解說,自己是供奉官,照例是不用避讓宰相的。李忱正色告訴他:「汝銜敕命,橫絕可也,豈得私出而不避宰相乎!」李忱還在內宮中專設棍杖,動輒對犯錯的宦官行杖。他甚至會在延英殿,當著宰相的面杖責身邊的宦官。有時,宰相們也覺得李忱小題大作了,紛紛勸諫。李忱卻說:「此輩是朕之家奴,杖之何妨!如卿等奴僕有過,亦不可不罰。」
  再次是取悅士人。就像唐太宗總是做出一副非常樂意聽取文官意見的姿態一樣,李忱總是一臉的虔誠。每當臨朝聽政時,李忱特別註意禮遇大臣,正襟危坐,從不表現絲毫倦怠。每當讀大臣們奏章、上疏時,他都要先洗手焚香而後覽之。每當有公卿出行,他都要賦詩餞行。對於大臣進諫,宣宗虛心聽取。魏征五世孫魏蕃,因敢於彈劾駙馬都尉令,得到宣宗信任而被任命為宰相。宣宗說:「蕃綽有祖風,我心重之。」
  唐武宗有5個兒子。李忱以「皇叔」的身份繼承侄子的皇位,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宣宗一上臺,就致力於尋求皇位的正統性。為此,他以繼統憲宗自居斷然否定他的兄長和侄兒的合法地位,並誣陷穆宗為弒逆憲宗的元和逆黨,並以此為借口進行了大規模的政治清洗,甚至連穆宗的生母郭太后也在清算中不明不白地崩逝。李忱還推翻武宗所做的一切,除將李德裕等武宗朝重臣貶斥殆盡、起用白敏中等牛黨官員外,武宗時期毀廢佛教、裁減冗官、抑制科舉浮華等革新之政也被悉數廢黜。即位的當年,李忱在祭祀時,就繞不開穆宗和三個輩分低於他卻先於他踐祚的敬宗、文宗、武宗。最後,李忱不得不採納不說明彼此具體親屬關係的權宜之計來應付祭祀時稱謂上的難題,但他不打算一直這樣消極地應付下去。吏部尚書李景讓體察李忱的苦衷,就上書提出,穆宗是陛下的兄長,而敬宗、文宗、武宗是是陛下的兄長的兒子,敬拜兄長還說得過去,敬拜自己的侄子怎麼說得過去呢!所以,應該將穆宗、敬宗、文宗、武宗的神主移出太廟,而將代宗以下各宗移入太廟。李忱看了李景讓的奏章後,下詔讓朝廷百官討論這件事,可是眾口不一,沒有裁決。儘管李景讓的提議暫時沒有得到響應,但並不妨礙李忱繼續攻擊他已故的兄長,甚至連原來在穆宗忌日舉行的祭祀被明令禁止,穆宗的宮人也都被發配到其他陵寢去守靈。穆宗父子四帝神主還是被李忱遷出太廟裏原來的祭室,另行安置。就這樣,極端重視禮制的李忱用如此降格的禮儀來向世人說明,穆宗是個非法的篡位者,穆宗三個先後稱帝的兒子是篡位者的後代。只有他李忱才是憲宗皇帝的合法繼承人。
  為了體現自己與憲宗的一脈相承,凡憲宗重用過的大臣,李忱總會破格擢升他們的子弟。他十分信賴的韋澳就是憲宗朝宰相韋貫之的兒子;翰林學士裴諗是輔佐憲宗平定淮西的一代名相裴度的兒子,李忱便親自到翰林院欽點裴諗為承旨翰林;刑部員外郎杜勝的父親杜黃裳當年第一個站出來提請時為太子的憲宗出任監國,李忱便將杜勝提拔為執掌封駁大權的給事中;神策軍護軍中尉吐突承璀在元和宮變中和憲宗皇帝一同遇難,李忱便任命吐突承璀的養子吐突士曄擔任神策軍護軍中尉。一次,李忱在翻讀記載元和一朝大事的《元和實錄》時,見文中記載已故江西觀察使韋丹政績卓越,便向宰相周墀問起韋丹的後人。周墀說韋丹的兒子韋宙正在擔河陽觀察判官。李忱連聲說:「速與好官」。就這樣,韋宙被從藩鎮召回朝廷,出任侍禦史。
  一天,李忱有意對宰相白敏中說,他記得早年在憲宗出殯的路上,突遇狂風暴雨,護送靈柩的百官和六宮都四散躲避風雨,只有擔任山陵使的一位大臣攀著靈車不肯離開。但由於他當時年幼,只記得那人年齡頗大,面有重髯。熟悉先朝故事的白敏中立即很肯定地說,那是令狐楚。李忱便問起令狐楚是否有子。白敏中告訴他,令狐楚的長子令狐緒是隨州刺史。李忱馬上問是否可以起用為宰相。白敏中說令狐緒患有風痺,便推薦了令狐緒的弟弟、前湖州刺史令狐綯。李忱立刻將令狐綯擢為考功郎中、知制誥。當令狐綯入朝謝恩時,李忱發現令狐綯對元和舊事頗為熟稔,更加高興,便加封令狐綯成為翰林學士。四年後,令狐綯由翰林拜相,成了大中朝最為炙手可熱的大臣。李忱在元和朝公卿子弟面前表現出這樣的脈脈溫情,且從毫不掩飾自己對他們的寵愛,意圖很明顯,那就是要喚起人們對元和時代的深切追憶,進而把他和他的父親聯繫在一起,捆綁在一起,並捆綁出一種他李忱皇位繼承的合法性來。
  唐宣宗登基時,面對是一個宦官專權、朋黨相爭、藩鎮割據的殘破帝國,可以說,歷史留給他的政治空間已經非常的狹小,剛開始時,他甚至沒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政治勢力。然而,唐宣宗在這狹窄的歷史舞臺上,憑借非凡的睿智和決斷,勵精圖治。宣宗勤於政事,孜孜求治。宣宗崇拜太宗李世民,非常喜歡讀《貞觀政要》,又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每正色拱手讀之。宣宗對於政事的關心超過任何其他事情,經常召見大臣談論政事,探求治國之道。常在夜裏把翰林學士令狐綯召入禁中長談,從廟堂大計到江湖疾苦,無所不涉獵。宣宗處理政事十分細緻,往往明察秋毫,使大臣們非常緊張。令狐綯在宣宗朝任宰相最長,他深有體會的說:「我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而每逢延英殿奏事,未嘗不汗透衣衫。」據說,宣宗記憶力超強,官員的名字及事跡往往過目不忘。令狐綯打算任用李遠為杭州刺史,宣宗說:「我聽說李遠寫有詩句『長日惟消一局棋』,這樣的人怎麼能勝治理老百姓?」
  宣宗選拔人才,不循私情。大中九年春,宣宗在出遊途中遇到醴泉縣百姓祈禱,希望任期屆滿的縣令留任。宣宗記住這個縣令,當其所在州刺史空缺時,就委任他為刺史。而對那些目無法紀、仗勢淩人、欺壓無辜的所謂「人才」,則毫不留情。即使是親屬也不姑息,唐宣宗的舅舅鄭光是節度使,宣宗與鄭光討論為政之道,鄭光應對鄙淺,宣宗不悅,鄭光終不復任官職。有一回,宣宗患病臥床,不思飲食,醫工梁新為他對脈。經過數日的醫治,宣宗的病情大有好轉。眼看就要痊癒,宣宗很想賞賜點什麼給這個醫工。他就問梁新想要點什麼。梁新向宣宗提出給自己一個官職。宣宗不說,官位是國家名器,是為士人準備的,作為中九流的醫工根本沒有資格為官。宣宗只是每月讓鹽鐵使額外支付三百緡錢來酬勞梁新。無獨有偶,另一個醫工劉集通過宮中的內線,謀求鹽鐵補場官,宣宗也沒有答應他,只是賜絹百匹作為報酬。安國寺的僧人如晦因為工於詩賦,很得宣宗的寵幸。他也一直想讓宣宗賞賜他一件紫袍。因為,紫為三品之服,而唐朝的宰相通常加「同中書門下三品」的頭銜,也不過才三品而已。穿著紫衣意味著享受和宰相一樣的待遇,但宣宗沒能讓如晦如願,還對如晦說:「朕不惜一副紫袈裟與師,但師頭耳稍薄,恐不勝耳」。其實,宣宗的潛臺詞應該是,只有文官們才有資格通過自己的努力換上紫衣。教坊的戲子祝漢貞,表演滑稽,反映機敏。有時候宣宗隨便指著一樣事物讓祝漢貞即興表演,他張口就來,表演流暢自然,就彷彿是早就排練好的。所以,宣宗非常欣賞他。可是,祝漢貞得意忘形,有一次在宣宗面前表演的時候冒失地議論起國事來了。宣宗立刻沈下臉來,嚴厲地指出祝漢貞不過是一個供他娛樂的人,沒有資格象文官士大夫那樣幹預朝政。從此,祝漢貞被李忱疏遠。不久他的兒子坐贓被杖殺,祝漢貞也被流放到邊遠的天德軍去了。
  宣宗秉持勤儉治國,身體力行。宣宗繼位後就大赦天下,釋放部分宮女,停止營造修建工程,宣示了勤儉治國的決心。以往皇帝出行,宦官會先以龍腦、郁金鋪地,宣宗則下令取消,他在後宮中都穿著浣濯之衣,日常膳不過幾道菜。如果是陪皇太后鄭氏進膳,他從來不讓奏樂。他嚴格要求宗室子弟遵循制度。大中二年(848年)十一月,唐宣宗把愛女萬壽公主嫁給起居郎鄭顥。出嫁時,官府遵循舊制,打算用銀來裝飾車輛,宣宗說:「吾欲以儉約化天下,當自親者始。」下令改用銅。並吩咐公主到婆家行新婦之禮,要按照一般大臣家中習俗進行,告誡女兒不得輕視夫家的人,不得幹預時事。又特意親自動手寫了一道詔書,送給女兒:「假如違背我的訓導,勢必就有太平(高宗之女)之禍、安樂(中宗之女)之禍!」但公主畢竟一下子不習慣過普通婦女的生活。有一次,鄭顥的弟弟得了重病,宣宗派人去探視。使者回來後,宣宗問他:「公主在哪裏?」使者回答:「到慈恩寺看戲去了。」宣宗大怒,嘆氣地說:「怪不得士大夫家不樂意和我家通婚,的確有原因哪!」下令立即召萬壽公主進宮。萬壽公主進宮後,被勒令站立在臺階下面,宣宗連看都不看一眼。公主害怕了,哭泣著承認錯誤。宣宗責備她說:「哪有小叔子病了,做嫂子的不去探視,竟然去看戲!」打發她立即回婆家。經歷這件事之後,宣宗在世時,貴戚們都比較守禮法了。
  唐宣宗的殫精竭慮和勵精圖治得到了回報,唐朝國勢有所起色,社會矛盾有所緩和,百姓日子有所改善,整個帝國呈現出中興局面。特別是宣宗趁張議潮回歸之機,一舉收復沙州(今甘肅敦煌)、瓜州(今甘肅安西)、伊州(今新疆哈密)、西州(今新疆吐魯番)等失地,使唐朝重新獲得河西走廊的控制權,實現了西北邊陲的長治久安,使因安史之亂的中斷的絲綢之路重新貫通。宣宗在位13年,為穩固大唐基業做過不懈的努力,打造出被後人稱為小貞觀的大中之治,為日薄西山的大唐帝國抹上了最後一道璀璨奪目的晚霞。歷史上對這位晚唐皇帝給予了比較高的評價,稱「帝道皇猷,始終無缺,雖漢文、景不足過也。」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評價他:「明察沈斷,用法無私,從諫如流,重惜官賞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於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然而,晚霞再絢爛,畢竟阻擋不住暮色的降臨。宣宗死後才僅僅半年,浙東人裘甫起兵造反,才剛剛平靜13年的大唐帝國再度陷入混亂,走上崩潰之旅。48年後,大唐帝國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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