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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的敗亡

黃巢的敗亡

  唐官兵一度攻入長安,但由於軍紀不整,諸軍又前後不相繼,結果被黃巢反攻擊破。由此,合圍長安的各道唐軍退兵而去,長安解圍。對黃巢更為有利的是,唐軍在長安巷戰失敗之後,藩鎮內部的重重矛盾開始激化。
  武寧節度使(鎮徐州彭城,今江蘇徐州市)支詳被其部將陳璠所殺,另一部將時溥又殺死陳璠,自任留後。後時溥被任命為武寧節度使。後來正是這位時溥,得到了黃巢的首級。而鳳翔行軍司馬李昌言利用鳳翔倉庫虛竭,“糧饋不繼”,激怒士兵,還襲府城,驅逐了唐軍總指揮鄭畋,由李昌言出任鳳翔節度行營招討使。鄭畋前面辛苦的經營,一時付諸東流。  
  在局勢一度對農民軍有利的情況下,黃巢卻沒有把握住時機。不久,唐官軍卷土重來,繼續圍攻長安。當時,黃巢軍勢尚強,在防禦中多次取得勝利,但他僅僅滿足擊退某一官軍進攻,或奪回某一處失地。黃巢沒有趁兵力全盛的時候,轉移陣地,離開長安,這是最大的失策。一般來說,死死困守一地是為了等待援兵,而黃巢困守長安,根本無援可待,長安對他而言,始終只是一座無用的孤城。取得長安,當上了大齊皇帝,並不代表他的皇位就坐安穩了。他不及時出兵擴大控制地區,建立穩固的根據地,卻依舊留戀長安,日後只能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這除了黃巢本人對長安的難捨情結之外,還顯然與他自身的眼界和才幹有關。他本人並無長遠的謀略,手下也沒有十分得力的人才。在這樣的情況下,失敗將不可避免。
  朱溫為此多次向黃巢求援,但他的求援信只送到了大齊知左軍事孟楷手中。孟楷也是黃巢麾下一員得力大將,他嫉妒朱溫的迅速崛起,便將這些求援信全部扣下,沒有交給黃巢。前線的朱溫卻不知道後方是孟楷在搗鬼。他屢叛援兵,長安的黃巢卻沒有任何反應,援兵沒見到一個,連句安撫的暖人心的話都沒有。朱溫的心情可想而知。剛好這時候,唐軍有三十艘運糧的船通過夏陽(今陜西合陽東)。朱溫考慮到農民軍軍糧不足,派兵中途攔截了糧船。王重榮立即派出三萬精兵,前來搶奪糧食。朱溫寡不敵眾,無奈之下,只好鑿沈了船隻,以免糧食重新落入唐軍之手。王重榮大怒,便揮師重重圍住了同州城。朱溫突圍不成,只好派人向長安的黃巢求援。可是求援的奏章照舊被主政的孟楷扣住,黃巢對此一無所知。
  朱溫當初參加農民起義軍,並沒有遠大的理想,而僅僅是出於一種圖富貴、出人頭地的私心,為的是日後做官衣錦還鄉,以此“回報”鄰里對他的鄙視與輕蔑,以娶到他朝思暮想的張氏。朱溫坐困孤城,無法曠日持久,處境日益困難,他的內心開始動搖。
  中和二年(882)正月,唐宰相王鐸被任命為諸道行營都統,負責組織發動對黃巢農民軍的進攻。四月,王鐸率領兩川、興元之軍進駐靈感寺,涇原軍屯京西,易定、河中二軍屯渭北,邠寧、鳳翔二軍屯興平,保大、定難二軍屯渭橋,忠武軍屯武功,唐官軍再次包圍了長安。形勢對黃巢極為不利。並且因為多年戰亂,百姓多躲避深山築柵自保,農事俱廢,長安城中米價大漲。黃巢不得不率農民軍艱苦奮戰。五月,分兵出擊興平,駐興平鄰寧軍、鳳翔軍退屯奉天。七月,派尚讓攻取宜君寨(今陜西宜君),恰遇大雪盈尺,農民軍凍死十之二、三。農民軍已經開始呈現“兵勢日蹙”的勢態。
  這一切,朱溫自然都看在眼裏。朱溫謀士謝瞳是個落第舉子,曾與韋莊結伴逃出黃巢治下的長安,半路被朱溫手下抓獲,就此投靠了朱溫。謝瞳乘機勸朱溫降唐,說:“黃巢起家於草莽之中,只是趁唐朝衰亂之時才得以占領長安,並不是憑借功業才德建立的王業,不值得您和他長期共事。現在唐朝廷已經調集四方軍隊,圍困住了黃巢,他這個皇帝不會當得太久,而唐朝廷的力量卻愈來愈強大。我們當下處境困難,黃巢又不派兵援助,你要考慮自己的出路呀。”朱溫還在猶豫。謝瞳又進一步勸說道:“將軍力戰於外,而庸人制之於內,此章邯所以背秦而歸楚也。”(《新五代史•卷一•梁本紀》)朱溫看謝瞳說得句句在理,正合自己的心意,為了生存,為了自己的前途,終於下定決心投降唐朝。他先殺了黃巢派的監軍嚴實和反對投降的大將馬恭,向自己的對手王重榮投降了。
  王重榮沒有想來朱溫會主動來投降,喜出望外。唐忠武軍監軍楊復光認為朱溫情非得已才投降,難於取信,主張殺了朱溫。王重榮卻不同意,說:“朱溫的投降對朝廷很有利,殺了他就會絕了黃巢手下大將歸附朝廷之路。”於是馬上任命朱溫為同州、華州節度使,並且寫了奏表,派謝瞳到成都送給唐僖宗。僖宗看了奏表後十分高興,似乎看到了復興祖業的希望之光,興奮地說:“這是上天送給我的厚禮!”封朱溫為左金吾衛大將軍,充河中行營副招討使,並賜名為朱全忠。這時候,僖宗根本想不到,後來朱溫並沒有完全忠於他,忠於唐朝,就像原來沒有忠於黃巢、忠於大齊一樣,唐朝的江山社稷就是被這個朱全忠給奪了去。
  在農民起義軍與唐軍對峙的關鍵時期,朱溫降唐嚴重削弱了農民軍的力量。他鎮守的同州全境歸唐朝廷所有,長安東面的屏蔽盡失,農民軍所占領的長安受到嚴重威脅。而朱溫降唐還有更深遠的影響,由於朱溫受到了唐朝廷的重用,大大動搖了農民軍的軍心,對一些農民軍將領產生了分化和影響,之後,農民軍將領叛變時有發生。而朱溫自己,由於受到唐朝皇帝的重用,就在被賜名為朱全忠以後,特別賣力地為唐朝效命。可以說,朱溫降唐使雙方的對峙形勢發生了逆轉。
  朱溫變節降唐後,農民軍鎮守華州的華州刺史李詳也欲投降唐朝廷,結果被監軍搶先告發,黃巢殺死李詳,任命黃思鄴(黃巢弟)為華州刺史。但華州的駐軍都是李詳舊部,黃思鄴上任不到兩個月,就被李詳舊部趕走。李詳舊部共推華陰鎮守使王遇為主,王遇便以華州投降了王重榮。農民軍的士氣再一次受到嚴重打擊。
  此後不久,沙陀李克用大軍到達河中,與黃巢農民軍隔河相望。李克用當時二十八歲,少壯好勝,時人稱為“獨眼龍”。李克用到達河中後,形勢極度微妙。唐官軍自從高潯一戰吃了敗仗後,對農民軍十分畏懼,不敢輕易出戰。雖然各地勤王軍漸至,但都不敢與農民軍交鋒。而沙陀軍驍勇善戰,威名遠揚,連農民軍也十分畏懼,李克用沙陀軍身穿黑衣,被人稱為“鴉兒軍”。由此,千里南下的李克用沙陀軍對於唐朝廷和長安城中的黃巢都是關乎生死存亡的一支重要軍事力量。雙方都想拉攏爭取這支有生力量,因此展開了激烈的明爭與暗鬥。唐朝廷授李克用為東北面行營都統,黃巢也派遣使者,賜李克用重金、詔書,著意籠絡。
  顯然,李克用並不是唐朝的忠臣。之前已經與唐朝廷摩擦至兵戈相見,他北逃到達靼,便是因為被唐朝廷打敗,在中原無處容身。而得到僖宗詔令後,南下途中即與河東節度使鄭從讜交惡,以致他武力占領了忻州代州,行徑與再次背叛唐朝並無區別。此次南下,李克用當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他才二十八歲,正是精力充沛,意志昂揚的少壯年華。他有自己的雄心,要爭取他自己的利益。現在這個時刻,是個關鍵時刻,他面臨抉擇,在唐朝廷與農民軍之間,他必須選擇一方,但這一方必須是有利於他本人的利益最大化。
  這時候,對黃巢而言,其實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倘若黃巢能為大齊政權爭取到李克用,無異於平添一員猛將,如虎添翼,對唐朝廷則是巨大的打擊。十分可惜的是,黃巢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之前,李克用的弟弟李克讓在京師擔任宿衛,並在長安親仁坊有賜第。表面上看來,這是唐朝廷的恩賜,但實際上李克讓卻是充當沙陀部的質子。乾符五年(878),唐朝廷討伐李克用父子時,派王處存率兵圍捕李克讓。李克讓只率十餘騎突圍而出。王處存千餘人追趕至渭橋。李克讓射殺百餘唐官兵,追兵不敢逼近。李克讓從容逃脫,返回雁門。僖宗即位後,對李克用採取招撫政策,李克讓再次入質長安。黃巢進長安時,李克讓因躲避農民軍藏往南山佛寺。寺裏的僧人以為李克讓等人手持兵器,以為對方是強盜,於半夜潛入房中殺害李克讓。李克讓的僕人渾進通逃脫,到長安投降了黃巢。黃巢知道這件事後,派人抓獲南山佛寺的僧人十餘名,連同豐厚的禮物,一起送到李克用面前。
  李克用此時才知道弟弟李克讓已死,十分悲痛。他殺死了黃巢送來的南山佛寺僧人,將禮物分給部下將領,而將黃巢的詔書當著使者的面燒毀,以示自己與農民起義軍勢不兩立。然後帶領大軍從夏陽過河,在同州安設軍營。黃巢的本意是要討好李克用,所以送上了殺弟仇人。他顯然不了解李克用的雄心,倘若他送上的是半壁江山的承諾,或許換來的將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在李克用沙陀軍到達之前,農民軍和唐官軍一直處於膠著狀態,雙方因為消耗過大,日子都很不好過,缺兵少糧。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農民軍和官軍竟然暗中交易,易人而食。在這樣的狀況下,雙方軍隊都沒有什麽戰鬥力可言。這也是為什麽唐朝和大齊政權雙方都極力爭取李克用沙陀軍的根本原因。
  李克用沙陀軍加入戰團後,接連打敗農民軍,成為中原的風雲人物,風頭一時無二。黃巢見農民軍節節敗退,長安城中糧食不濟,便“陰為遁計,發兵三萬搤藍田道”,為撤離長安做好準備。
  僖宗中和三年(883)四月,唐諸鎮兵從四面八方合圍京師。李克用率先出戰。黃巢率大軍於渭橋迎戰,一日三戰,連戰失利,其他諸道兵也乘機發起攻擊,農民軍大敗。四月初八,李克用軍攻入長安,黃巢力戰不勝,遂連夜撤離長安。此時,距離他第一次占據長安兩年零四個月。兩年零四個月中,不開財源,不追窮寇,龜縮城中,城外即是一天一天準備充分的敵人,黃巢到底在想什麽?
  黃巢此時的心情,應該是相當無奈的。但他並沒有對長安產生太多的留戀。他年輕時為之贊嘆為之仰慕的城市,起兵後經過迂回曲折的南下和北伐才擁有的城市,此時已經破敗不堪,荊棘滿城,狐兔縱橫。曾經繁密的人口也所剩無幾,為數不多的幸存百姓無不惶恐不安,人心遊離。連黃巢自己都難以置信,這還是那座偉岸的城市嗎?這時候,他感覺理想已經遠離他而去了。於是,在離開前,惱羞成怒的他為這個城市做了最後一件事,下令焚毀宮室。滔滔烈火,燒盡了長安最後一點繁華。
  而雪上加霜的是,沙陀兵和唐軍進入長安後,更加瘋狂地燒殺搶掠,造成“長安室屋及民所存無幾”的悲慘景象。倘若黃巢看到,大概絕對不會發誓再回這座夢想之城... ...在黃巢與唐朝廷的對抗中,有兩個關鍵人物給了他致命的打擊,直接加速了農民軍的失敗,一個是朱溫。朱溫的背叛對農民軍一方影響很大。另外一個關鍵人物就是沙陀少帥李克用。這兩人可以說,在黃巢敗亡前後相當程度上左右了中原的局勢。
  黃巢雖然敗出長安,但手下農民軍還有十五萬人,實力不減。他為了麻痹唐官軍,事先揚言要奔徐州,實際上卻經藍田關進入了商山(今陜西商縣東)。在撤退中,黃巢靠沿途拋棄金銀珠寶的法子甩掉了唐追兵,轉向河南一帶。
  農民軍雖然敗出長安,元氣猶存。但之前農民軍困守長安一隅、沒有根據地的弱勢日益凸現出來。中和三年(883)五月,黃巢為了農民軍得到補給,派驍將孟楷攻打蔡州(今河南汝南)。孟楷即前面因嫉妒朱溫扣下求援信的那位。當時唐朝廷任命的蔡州節度使為秦宗權。秦宗權出戰失敗,便幹脆投降了黃巢。可見當時局勢何等換亂,唐朝廷的威信完全掃地,大多數藩鎮都是墻頭草,只知道順風而動,依附強勢。秦宗權投降黃巢後,與農民軍將領孟楷聯兵,一齊進攻陳州(今河南汝南)。
  唐陳州刺史為趙犨。趙犨非常有遠見,他曾經預言如果黃巢不死在長安,必然東走,陳州則首當其衝。所以,他早做準備,招兵買馬,儲備糧草,構築工事,培城疏塹,將陳州方圓六十里之內的百姓強行遷到城裏。並讓其弟趙昶、趙翊,兒子趙麓、趙林分別領兵,加強戰備,守衛陳州。
  農民軍將領孟楷先移兵項城(今河南沈丘),準備攻取陳州。陳州刺史趙犨早有防備,先派出少數弱兵出戰,向農民軍示弱,然後乘孟楷不備之時,派精兵全力出擊。孟楷猝不及防,所率的一萬人馬竟然全軍覆沒,孟楷本人也被俘殺死。
  孟楷是黃巢的愛將,也是農民軍的重要首領。黃巢聽說孟楷戰死後,怒火中燒,立即集中所有的兵力,猛烈攻打陳州,“掘塹五重,百道攻之”,誓為孟楷報仇。陳州人十分害怕,趙犨極力激勵軍民,並“數引銳兵開門出擊賊,破之”,以鼓舞士氣。黃巢屢攻不克後,愈加憤怒,便在陳州外圍築壘圍困。營壘修得如同宮殿一般,旁邊還有百官衙門,號稱“八仙營”,準備打持久戰。
  黃巢又下令儲備糧草,而當時連年征戰,烽火連天,百姓無法生產,民間鄉里均已缺食短炊。黃巢軍四下找不到糧食,便再一次以吃人為生的慘劇。農民軍建巨型石磨,將擄掠到的百姓、戰俘、以及戰死的士兵的屍體,紛紛投入石磨之中,研磨妥當,再烹之為食,“日食數千人”。殺人做為軍糧的地方則被稱為“舂磨寨”。
  陳州刺史趙犨此時已經抱了必死之心,一面堅守城池,一面派人突圍,向太原的李克用、汴州(今河南開封)的朱溫求援。就在黃巢圍攻陳州時,唐朝廷不斷調動軍隊,以全面圍剿農民軍。七月,朱溫被任命為宣武節度使,加東面招討使。九月,命武寧節度使時溥為東面兵馬都統。十二月,忠武鎮周岌與時溥、朱溫等皆率兵前來救援陳州。
  中和四年(884)正月,黃巢軍仍是勢力強大,周岌、時溥等諸路救兵被農民軍打得落花流水,招架不住,不得不共同向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求救。二月,李克用率蕃、漢兵五萬出天井關,自蒲州、陜州渡過黃河前來陳州。三月,朱溫攻占大齊軍瓦子寨,將領李唐賓、王虔裕投降。這時,李克用會合許、汴、徐、兗諸道軍向大齊軍全面發動攻勢。四月,攻占農民軍將領尚讓屯軍的太康(今河南太康),接著進攻西華(今河南西華),農民軍將領黃思鄴敗走。
  黃巢見軍事失利,只得退到陳州北面的故陽裏,但依舊保持對陳州的圍困態勢。中和四年(884)五月,突然連續下起大雨,平地水深三尺,河水暴漲,四處流溢,黃巢所築的營壘被洪水衝垮。黃巢見大勢已去,只好捨棄了圍困三百天的陳州。
  圍打陳州是黃巢退出長安後最嚴重的失策。農民軍不但喪失了先前“遊擊戰”的靈活性,長期膠著在陳州附近,大小數百戰,搞得農民軍士卒疲憊不堪,而且遷延時日,給了唐朝廷調兵遣將、重新部署的機會。
  黃巢撤兵後,李克用緊追不捨。黃巢在李克用的追擊下,渡過汴水進攻汴州朱溫。朱溫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在河南中牟北的王滿渡,大敗黃巢的主力部隊,黃巢手下大將尚讓率一萬人投降了唐武寧節度使時溥,黃巢手下另外一些將領李讜、楊能、霍存、葛從周、張歸霸、張歸厚等人投降了朱溫。至此,農民軍主力傷亡殆盡。黃巢率殘兵敗將向東北逃去,李克用又追殺到封丘(今河南封丘)。這時又遇大雨,黃巢只收集散兵近千人,冒雨東奔兗州。
  中和四年(884)六月十五日,武寧節度使時溥派部將李師悅率兵萬人,與降將尚讓窮追不捨。追至瑕丘(今山東兗州),黃巢與唐軍“殊死戰,其眾殆盡”,與其外甥林言走至泰山狼虎谷的襄王村(今山東萊蕪西南)。此時,黃巢已經勢窮力盡了。
  關於黃巢的結局,史書記載不一:有史書說他不甘被俘受辱,自殺而死;有史書說他要求外甥林言將自己殺死;還有史書說他是被林言趁機殺死。推斷起來,作者傾向於林言見大勢已去,乘機殺了黃巢以求富貴。因為同時被殺死的還有黃巢的兄弟妻子,生死時刻,即便黃巢願意求死,他的兄弟們也不會甘心就死。之後,林言持黃巢等人首級欲向武寧節度使時溥獻功,在路上卻遇到沙陀博野軍,他們殺了林言,將林言及黃巢等人首級一並獻給武寧節度使時溥。
  僖宗得知黃巢兵敗身死的消息後,歡天喜地,在大玄樓搞了個盛大的受俘儀式。武寧節度使時溥除了獻上黃巢的首級外,還有黃巢姬妾二三十人。僖宗見這些女子個個美艷,不由得憐香惜玉起來,問道:“你們都是勛貴子女,世受國恩,如何從賊?”跪在最前面的女子回答道:“狂賊兇逆,國家以百萬之眾,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於何地乎!”僖宗本有心開恩放過這些女子,聽了這番義正詞嚴的話,面紅耳赤,不由得惱羞成怒,下令將這些女子全部斬首。
  臨刑時,行刑的小吏憐憫這些女子無力左右自己的命運,無辜被殺,便爭相拿出藥酒給她們喝,以減少死時的痛苦。女子們“且泣且飲”,喝完後都昏迷不醒,於昏睡中被殺死。唯獨當面回擊僖宗的女子不肯喝藥酒,也不哭泣,被殺時神色肅然。
  黃巢沒有能隻手摧毀唐朝,但唐朝也在他失敗後崩潰,中國開始陷入歷史上又一次劇烈的社會大動蕩中。而黃巢一度向往和留戀的長安城則再次成為紛爭和殺戮的主要戰場。等一切都安定下來的時候,長安的建築已經蕩然無存,只有殘垣斷壁還保留有昔日雄偉的影子。這個曾經包容萬千的城市,已經被肢解得支離破碎,不知道秩序和道德為何物了。以致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在選擇京師的時候,西望長安,也不得不深深嘆息:這個盛名超過了歷史上任何其他政治中心的城市,在歷經了千萬殺戮後,再也沒有成為京都的可能。
  長安上下沈浮的經歷就是悲愴的歷史。然而,長安不是中國歷史的起點,也不是終點。所謂“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盛況,到明朝末年再一次重新出現。公元1644年正月初一,另一位大名鼎鼎農民起義領袖李自成在西安(長安)稱王,國號大順,改元永昌。李自成自己也改名為李自“晟”(光明和興盛的意思),並且以明朝分封在西安的秦王府為新順王府,發動大量民夫重新修整長安城,將城墻加高加厚,壕塹加深加寬,比原來更加壯麗。此時,距離黃巢的“黃金甲”已經近八百年。盡管相隔了八百年,二人的成功與失敗卻有著驚人的相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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