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轉折點
當一個人覺得他已經沒有野心,他只是在等待,不知道是爲了什麽,這是他一生中最重
要的時刻之一,這是成道最接近的時刻。成道並不是一個目標,它並不是在遠處的某一個地
方,而你必須去達到它,你不能夠有成道的野心,如果你有成道的野心,你一定會錯過它。
當你所有的野心鬱結束了,你不知道要做什麽,要去哪里,成道就是發生在這個空隙。在這
個寧靜當中,因爲沒有欲望的騷擾,沒有對野心的渴望,所以成道就自己發生,它是一個副
産物,而不是一個目標。
那就是爲什麽你會覺得悲傷,覺得不滿足。雖然所有的野心都結束了……爲什麽一個人
還會覺得不滿足呢?生命中一定還有某些東西不屬於野心頭腦的一部分,如果沒有那個部
分,一個人就會覺得不滿足。你可以滿足你所有的欲望和所有的野心,但是你仍然會覺得不
滿足。事實上,你會比那些還在追逐欲望的人更覺得不滿足,因爲他們至少還有一個希望說
明天他們將會達到目標。今天或許是空的,但是對明日的幻象以某一個方式使他們無視於今
日的空,但是在你的情況,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來替你遮掩“你不滿足”這個事實。
所以有一件基本的事非常清楚:即使所有的野心都達成了,人還是不滿足,還有某種不
是野心的東西,除非你去達成它——它不是一種達成——除非它發生在你身上,否則那個不
滿足仍然會帶給你悲傷。這種情況只發生在一些很幸運的人身上,要不然大多數的人都還在
追逐欲望,生命中有很多事要做,沒有時間去感覺不滿足,沒時間去覺得悲傷,對明天的希
望會驅走所有的悲傷,但是現在你對明天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你只生活在今天,你在等待而
不知道在等待什麽,那是好的。如果你知道你在等待什麽,那是欲望,那是頭腦在跟你玩一
個遊戲。如果你只是等待,你已經到了路的盡頭,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走了,那麽除了等待之
外你還能做什麽呢?
但是要等待什麽?
如果你能夠回答說:“我在等待這個或那個。”你將會錯過成道,這樣的話,你的等待
就不很純,這樣的話,它就不是單純的等待。如果你能夠很清楚地知道它是一個純粹的等
待,不指向任何東西,不指向任何客體,那麽它是成道會發生的正確情況,所以目前你正處
於一種很美的狀態下,但是你並沒有覺知到它,因爲純粹的等待和悲傷……一個人無法看到
它的美。只有醒悟的人能夠看出它的美,這就是你會醒過來的情況,否則生命仍將停留在睡
覺的階段,所有的欲望和野心都只不過是這個睡覺當中的夢。
一種悲傷和一種很深的不滿足,這種情況通常看起來並不是很光榮、很值得驕傲的,但
是我要告訴你,這是值得驕傲的。只要停留在你的悲傷之中,不要試著去將它改變成其他的
東西。停留在你的等待之中,不要試著去給它一個客體。純粹的等待會吸引最終的經驗——
我們稱之爲成道。一個人不應該把成道當作是一個目標,當你成熟,成道就會發生在你身
上,這就是必須要有的成熟。
在西方,它正發生在很多人身上,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感到悲傷、感到很深的痛
苦,他們將自己沈溺於酒精、藥物或扭曲的性之中,他們試圖將他們的悲傷忘在各種事情裏
面,他們試圖用各種方式來找出一些方法使他們的等待有一個標的物。有一些人進入宗教而
開始等待神,有一些人開始將它哲學化,認爲生命沒有意義,認爲人生是苦海,認爲它是令
人噁心的。然而那個美在於:薩特本身一直在說“生命沒有意義,只不過是焦慮、痛苦和惡
心”——他同時寫了一本書叫做《噁心》——但是他卻活了很久。如果生命只是噁心,那麽
爲什麽要繼續生活,而且還要爲它寫書?如果生命沒有意義,爲什麽還要去爭論它?爲什麽
還要爲它去拿諾貝爾獎?
我所說的跟發生在西方的情形完全不同,我所說的是過去一萬年以來發生在東方的事。
每當一個人來到一個點,當所有的野心都變得沒有用,他已經全部都經歷過,而發現它是不
值得的,他到達了他想要的目標,但是發現那裏並沒有什麽東西,發現那只是一個幻象,從
遠看好像是一個綠洲,但是當你越來越接近,它卻消失了,而只有沙漠。
東方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來使用它。在東方,沒有一個哲學家會教你自殺,沒有一個人處
於這種狀態下會發瘋,或是去找藥物來麻醉自己。好幾世紀以來,它一直都被接受成生命中
最具有潛力的片刻。如果你能夠只是等待,而不要等待任何東西,只是等待,純粹的等
待……讓悲傷存在,讓不滿足存在——它們不會阻止你成道,只有一件事會阻止你成道,那
就是如果你去等待某一個標的物。如果那個等待很純,成道將會發生,當它發生,就會有滿
足,就會很欣喜,生命已經開花了,那就是爲什麽我說它是一個非常美的片刻,不要錯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