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與不信 天淵之別
《西遊記》最終,第一百回裡說唐僧一干人等西天取經回來,歷盡九九八十一劫,功德圓滿,如來給他們受職,對那潑猴說:「孫悟空,汝因大鬧天宮,吾以甚深法力,壓在五行山下,幸天災滿足,歸於釋教。且喜汝隱惡揚善,在途中煉魔降怪有功,全終全始,加升大職正果,汝為鬥戰勝佛。」可能有的人會想,這猢猻也是佛?也該建廟奉祀?但這又是如來受職封賜的,該信還是不信,心中總在琢磨著。下面是清朝期間流行於山東一帶的一則民間傳說,看了之後,該不該支持無神論,我想您自個兒就有個底啦!
許盛袞州人氏,跟著兄長往來於福建等地作買賣。可貨物滯銷,無利可圖。有客人指點:「大聖靈驗,去他祠裡祈求祝禱有用。」許盛根本不知大聖是啥神,跟著兄長前往。到那兒一瞅:嚄!殿閣連綿,金碧輝煌,富麗宏偉。
入殿瞻仰,抬頭一看,這神:猴首人身,蓋齊天大聖孫悟空也!同去的人都肅然起敬,不敢有所忤慢或懷疑。可這許盛,素來剛直,認知狹隘,肚子裡暗笑這些人,抱著這種村夫、世俗鄙陋之見!又瞧見眾人焚香祭拜、誠心叩祝,更是不屑一顧而乘機溜走。
回到寄居的客寓,兄長責備他對神明輕忤怠慢,盛答:「孫悟空不就是作者杜撰、瞎掰出來的寓言人物嗎?哪用得著這般誠信去祝禱?如果他真是神,就是刀槊加身、雷霆轟擊,我自甘願承受!」客棧老闆聽他直呼大聖名諱,大驚失色,直對著他擺手示意,好像恐怕大聖聽聞一樣。許盛見狀,更是提高聲浪大力辯駁,聽到這些謬論的人,全都掩耳拒聽,避之唯恐不及!
及至深夜,好個許盛,果然疾病上身,頭痛大作,或勸他趕緊到大聖祠去謝罪消災,他不聽。過會兒頭痛稍減,可雙股又痛,竟然連夜長出個巨瘡,連腳都腫,寢食俱廢,吃盡苦頭!兄長見狀,趕緊代替他去廟裡磕頭認錯,可毫不見效。
也有人告訴他,神明責罰,必須本人親自去認錯懺悔才有用,可許盛還是不信。月餘之後,這瘡逐漸收斂變小,而一瘤又生,那痛苦更是加倍。醫生來了,用刀割除腐肉,污血溢滿大碗,因為怕人議論他不敬神而導致自食惡果,所以雖然疼得剜心透骨,也強忍著不敢吭聲、不敢呻吟。
又月餘才平復如初。可這會兒卻換兄長大病,盛曰:「這咋說好呢?敬神者也不過如此,足以證明我的病,並非因不敬悟空引起的!」兄長聽他這麼一說,更加生氣,說是神因你之故遷怒於我,又責備他不為自己代向神明祈禱。這冥頑不靈的許盛卻說:「兄弟如手足,沒錯!前些時候,我肢體生瘡腐爛都不肯去祈願祝禱,今天怎麼能因手足有病之故,而轉變我的思想、改變我的原則呢?」
所以許盛只為兄長延醫診斷、用藥治病而不為他到廟裡祈求、解難。結果藥一服下,兄長立刻暴斃!盛慘痛結於心腹,買了棺槨將兄長入殮之後,趕到大聖祠,指著神像大聲數落著,說:「我老哥得病,說是因我不信神,你就遷怒於他的結果,害我百口莫辯。倘若你真是得了果位的正神,就該令死者復生。果真如此,我即北面稱弟子,虔誠恭謹,不敢有異心!否則的話,我也要仿照你,以三清之法(詳情見西遊記第四十五回內容)處置你的神像、廟宇,這樣,也才能破除吾兄在陰司地府仍不得其解的疑惑。」
那一夜,許盛夢見一人招呼他跟著走,入了大聖祠,仰面見到大聖滿臉怒容,厲聲指責他說:「因你對神不信、不敬、出言無狀,所以用菩薩刀捅穿你的脛股,還不知悔改,仍然嘖有煩言、囉唆狡辯,本該送入拔舌地獄受苦的,看在你一生剛直耿介,沒做啥惡,因此原宥赦免你。你老哥的病,乃是你延請了庸醫、下錯了藥,導致夭折了他的壽數,跟誰有關?怎麼能歸罪他人?今天我要不施展法力,神通大顯、讓真相呈現,會讓你這種狂妄之輩有所藉口而更加囂張!」
於是命青衣使者向閻羅王請命,讓盛兄還魂,青衣說:「三日後鬼籍已報上天庭,恐怕無能為力。」接著,神命取來方版,提筆在上頭不知寫了什麼,然後讓青衣拿去,良久那青衣方纔返回,同時領著許盛兄長一起出現,並跪堂上。
神問是何緣故遲至此刻?那青衣說:「閻王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我又持大聖旨意,上到群星宮、斗宿府裡去諮詢商量,是以來遲。」許盛聽聞此事,眼見兄長就在跟前,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趕忙趨前,叩頭如搗蒜似的拜謝神恩。神曰:「快跟你老哥回去吧,以後若能向善,當為你增添福分。」兄弟倆悲喜交集相互攙扶著歸家……
許盛從夢中一下醒來,感到驚詫萬分,急忙開啟棺槨探視,果見兄長已然甦醒還魂,連忙扶出。自此許盛感佩大聖恩澤、法力,從此衷心拜服信奉,比那些善男信女更加虔誠。可兄弟倆的經商資本,經過病中這一連串的折騰,已是耗損大半,而兄又剛復生體力未健,兩人坐吃山空,所以愁眉不展、相對唏噓。
一天,許盛偶游郊野散心,忽然遇到一位褐衣人對著他打量半晌,說:「你有啥煩心事兒啊?」許盛正一肚子苦水無處吐露,因此一五一十的把他的離奇遭遇傾訴一番。褐衣人說:「距離這兒不遠,有一處佳境風景優美,不妨暫時到那裏觀賞遊歷,也可破除愁悶。」
問在哪?只說不遠。許盛跟著他走出城郭約摸半里許,褐衣人對他說:「我有小術,頃刻可到。」就讓許盛兩手緊抱著他的腰桿,略略一點首,頓時覺得雲生足下,騰躍而上,估量著不知不覺已飛躍了幾百里了。許盛大驚失色,緊閉雙目再也不敢開啟。不一會兒工夫,就聽褐衣人說:「到了!」
眼前忽然呈現一座光明異彩、鮮艷流霞的琉璃世界,許盛訝異的驚問何處?答道:「此地乃天宮也!」兩人信步而行,越走越往高去,遙見一叟迎面而來,褐衣人喜不自勝,說:「能遇上這老頭兒,這可是你的福氣哪!」於是舉手相揖打招呼。那老叟邀約他倆順路到家中盤桓一番,於是童子烹茗獻客,只喝得兩盞茶,許盛就知非人間物。
褐衣人介紹說:「此吾弟子,千里做買賣營生,今兒個機緣湊巧有幸造訪仙署,求您老慷慨有所饋贈。」老頭兒命一位童子取來一盤白石,形狀類似雀卵,瑩澈如冰,多少讓盛自取。許盛心想帶回去可作「酒枚」(一件叫一枚,酒枚是飲酒的枚數),所以就取了六個。褐衣人認為太小家子氣了,又代取了六枚一起包裹好,給許盛,囑咐他妥善收納進盤囊裡,拱手說:「足矣!」接著兩人辭別老叟出來,仍照來時的老樣子、老方法附體而下,俄頃及地回到原處。
許盛再拜叩首致謝,感激之餘請示褐衣人仙號,那人笑著說:「你剛才攀附著我的腰際一來一去,搭乘的就是所謂的『觔斗雲』是也!」許盛至此方纔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齊天大聖呀,趕緊跪下祈求佑護。答曰:「剛才遇到的那老叟就是財神,那十二粒白石,就意味著賜利十二分,如此一來,何須他求?」
許盛又再次拜倒在地,等他起來之後,褐衣人早已渺無蹤影!回到客寓喜而告兄,並且即刻解開盤囊共視之,則那十二粒雀卵白石,都牢牢的融入盤囊中拿不出來了!此後,兩人做買賣運貨而歸再轉手出售,其獲利都是倍數增加。從此,屢次至閩,必禱大聖,其他人也祈願祝禱,但都不太靈驗。而許盛每回則是「有求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