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竅51~55

第五十一章
　　
　　待妖皇和精靈王帶著冥王的魂魄趕到歐陽破日的臨滄洞的時候，正巧趕上了歐陽破日出關。
　　妖皇看見歐陽破日嚇了一大跳，怎麼幾日不見，她忽然又變強了，紫色的眼睛開始有點透明，像是閃耀著光芒的多邊的結晶在眼睛裡旋轉，而原本冷艷的面容現在讓她更覺得寒冷，像結上了一層霜，至於她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念力探及，就是一個無底洞，在往下，妖皇生怕自己收不回來。
　　「哎，破日，幾日不見，你做什麼了，變得這麼強？」妖皇拍拍歐陽破日的肩膀，完全沒有注意到歐陽破日和耀月間的不自然。
　　歐陽破日從一出關開始，就只是冷冷的掃過眾人，視線甚至沒有在耀月的身上多作停留，要是以前，第一個撲過去的，該是耀月才對。
　　「沒什麼，只是在發現了自己本身的體質後，找到了合適的修煉方式，還順便在神界偷了不少寶貝，都用上了。」
　　「啊？」妖皇驚訝的看著歐陽破日，「你是說，你去過神界了？」
　　「嗯，和……和耀月一起去的，還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耀月仔細的觀察歐陽破日的臉色，發現她除了剛才提到自己的時候頓了一下，竟然一點表情也沒有，這兩天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一轉眼變得這麼冷酷，再冷漠的人對待自己的心愛的人也無法掩飾心底的柔情的，可是現在的歐陽破日，冷得讓她的心都結了冰。
　　瓔珞悄悄握住耀月的手，示意她不要難過，要堅強些，歐陽破日不是那麼絕情的人。
　　「我也帶回來一個人。」妖皇得意的笑著。
　　「你手裡的是紫星？」歐陽破日這才注意到妖皇手中還握著一盆曇花，她從沒見過這麼美的花，儘管還是含苞待放，沒有盛開，但不可否認，她還是最美的。
　　妖皇原本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耷拉著腦袋點點頭：「嗯，是我把她害成這樣的。」
　　「你……」歐陽破日終於有了些情緒上的反應，狠狠揪住妖皇的領口：「我早跟你說過，不要傷害紫星，你竟然……」
　　「好了，破日，你別生氣了，這畢竟是她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何況她為了救紫星已經跑去佛界，還受了那麼多窩囊氣，一直跑到我們精靈界來。」此時，一直站在身旁不說話的精靈王笑著拉開了歐陽破日的手。
　　「你是？」
　　「不認識我了？」
　　「精靈王？」
　　「果然還記得我。」精靈王繼續保持著她優雅的笑容。
　　「喂，你們怎麼又認識？」為什麼只她妖皇一個不認識精靈王。
　　「破日出生的時候她母親難產，是僵王求我去幫忙接生的，你知道，精靈的醫術很厲害，所以破日一出生我們便認識了。」精靈仔細的打量著歐陽破日，和小時候相比，她真的是變化好大。
　　歐陽破日瞪了妖皇一眼：「要是以後你再對紫星不好，我一定把她搶過去。」
　　聽者有意，耀月聽到歐陽破日這麼一說，當真慌得向後退了一步，還差點摔了下來，幸好姬茹燕動作快，及時扶住了她。
　　「破日，站在這裡坐什麼，大家一起去內庭吧。」說完扶著耀月往洞內走。
　　妖皇疑惑的看著歐陽破日和耀月，終於察覺到她們的不對勁了，竟然從剛才到現在二人連眼神也沒有接觸過，更何況歐陽破日竟然會對自己說要搶回紫星，這是怎麼回事？
　　管她呢，妖皇把懷裡的紫星又抱得緊了一些，那只殭屍怎麼樣才與自己無關，紫星是她的，誰也不能搶走。
　　精靈王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妖皇。
　　「幹嗎？」
　　「你現在特像一種動物。」
　　「什麼？」
　　「護食的小貓。」
　　「……」
　　妖皇咬牙切齒的看著精靈王的背影，這傢伙肯定是受雲驛的影響。
　　直到眾人進了內庭，歐陽破日打開了結界，精靈王才放出了冥王雲驛的魂魄。
　　「怎麼現在才放我出來，悶死我了。」雲驛一出來就跟大家抱怨著。
　　「誰叫你現在這麼弱？」妖皇可一定不會放棄任何打擊冥王的時候。
　　「風鬟你個要死的……」冥王破口大罵，本來被神帝打成這樣已經夠丟人的了。
　　「好了，別吵了，我看輪迴道差不多已經塌了，要是冥王再不回去，就真的亂了，風鬟，你現在立刻去想辦法把冥王的肉身要回來，我們去把冥界的人都找回來，分兩路行動，冥王出現了，真相才會大白。不然我不用出門就會被天下的追殺死。」歐陽破日打破了兩人的鬥嘴，並且將自己與耀月去神界所遭遇的一切都給大家講了一遍，耀月很仔細的觀察歐陽破日的變化，卻發現從始至終，歐陽破日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兩人肯定是因為這事出了問題，但誰也不能幫的上忙，這種事，換誰遇到都一樣。
　　正當大家絞盡腦汁想著該怎樣安慰她們兩的時候，妖皇突然開口：「好了，我知道了，雲驛的肉身交給我去辦，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妖皇立刻鑽出了臨滄洞，雖然總是跟冥王鬥嘴，但是她還是非常擔心對方的，畢竟魂魄脫離肉身越久，傷害會越大。何況現場的氣氛讓她實在是坐立難安，一方面是傷害了紫星而對歐陽破日的愧疚，另一方面，歐陽破日自動散發的冷氣連她也受不了，還是把難題丟給別人去吧。
　　「那……」姬茹燕看看瓔珞，又看看精靈王，「傳說精靈擅長醫術，敢問精靈王大人我師妹能不能醫好呢？」
　　「叫我恆便好，你師妹並非是天生啞疾，而是自在娘胎的時候可能遭遇了什麼創傷，所以一損了言語一能，所以一出生便不能言語，若要醫治也不是沒有辦法，但要廢些功夫。」精靈王的手撫上瓔珞的頭頂，用念力探查了一陣，才微笑著回答。
　　「還請精靈王大人醫治我師妹。」姬茹燕本來是只是試探的問一下瓔珞的病是否能醫，畢竟啞了這麼多年了，再要她開口說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一聽說是有希望的，她能不激動麼。
　　瓔珞一見師姐跪了下來，自己也跟著跪在旁邊，她知道師姐從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夠說話，只不過，每次都是因為這個理由，將師姐推得遠遠的。
　　瓔珞對著精靈王用手語解釋道：「家母正是青竹修真門的一個旁支，是入世修行的弟子，但是因為青竹門下的弟子是禁止結婚的，而家母卻瞞著師父嫁給了我父親，被逐出師門，後來又遇到昔日的仇家追殺，那時候正懷著我。所以受了傷，動了胎氣。後來家母修書一封去前師門求救，師父帶了人剿滅了前來報仇的魔道中人，但家母傷重，又難產生下我，已然奄奄一息。她求她當日的師父帶我走，將我撫養長大，算是為她在青竹門贖罪，後來家母的師父同意了。我便又入了青竹門，拜了她的一名弟子也就是現在的掌門為師，起初只是在青竹山下長大，因為從小口不能言，所以無法與眾師姐妹一同生活，直到後來我的師父將我領上山，帶到師姐面前。」瓔珞轉頭看著姬茹燕，「師姐，你總是怪我不夠堅定，太過懦弱，不知道反抗，可是，是我和我娘欠青竹的，是我對不起師父師祖，更對不起我娘，我無法為她贖罪，所以當日師父廢去我的修為將我逐出師門的時候我沒有找你，甚至一點怨言也沒有，因為，我真的不能毀掉你……」
　　瓔珞越說越激動，手指也飛快的上下翻飛著，嗓子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姬茹燕聽了以後更加心疼這個師妹，她經歷的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以前卻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只能緊緊的摟住瓔珞，她在和瓔珞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發果誓，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也都要好好照顧自己的這個師妹，原來，什麼都沒有做到。
　　「你們兩起來吧，你們這麼跪，我還真不習慣呢，救你們原本也是舉手之勞，只要找間安靜僻靜的房間就可以了。」精靈王忙將二人拉起來，這兩人都是至情至聖之人，也正對了她精靈王的胃口。看起來歐陽破日身邊的這一幫子人都很有意思。
　　姬茹燕興奮的把精靈王帶去她們自己的房間，沒有比那裡更安靜的了，雖然從來沒有想過師妹會說話，但是既然有了希望，總是該努力一把的。
　　待精靈王，瓔珞和姬茹燕離開，歐陽破日與耀月依然還是沒有說話，二人剛才一直看著姬茹燕和瓔珞的互動，心裡也是百味陳雜，但誰也沒有開這個口，就這麼靜靜的坐著。
　　耀月不明白歐陽破日這兩日究竟是做了什麼，想了什麼，為什麼一出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
　　「破日。」算了，就自己先開這個口好了，以往總是歐陽破日低頭，也總該換自己也低頭一次吧。
　　「嗯？」歐陽破日沒想到耀月會先開口，竟然楞了一下，反倒有些無措起來。
　　「在我們真正與神帝對峙前，是不是改好好談一談。」耀月深吸了口氣，她不是不愛歐陽破日。
　　沒錯，她是恢復了記憶，可這記憶裡也包括她作為林小月，作為現在的耀月的一切呀。
　　
第五十二章
　　「正好，我也有話要和你說。」歐陽破日看了一眼耀月，又低下頭看著桌面。
　　「什麼？」耀月看歐陽破日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奇怪，這幾日她雖然冷淡，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耀月，這幾天我除了修煉，也想了很多，我不該這麼苦苦糾纏你，讓你這麼進退兩難，待我打敗了神帝，解開易的禁制，我就會讓你走，和他在一起。」
　　「你……」耀月覺得自己的心都頓了一下，彷彿聽了歐陽破日的話以後都不會跳動了，「你真的這麼想？」
　　「嗯，我是很認真很認真的想，我也沒有任性，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我知道勉強沒有幸福，我剛才看見妖皇搞成那樣，我就想，我絕對不能赴她的後塵。勉強得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何況最後也是傷人傷己。」歐陽破日點點頭，看著耀月，跟你講一個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一顆紫色的石頭，她為能夠給主人帶來溫暖而感到高興，也更高興，她能遇到一個那樣美麗善良而又不平凡的主人，她的主人的光芒甚至可以驅散一切黑暗。她一直想和她的主人一樣散發出閃耀的光芒，而不是被貼身的收藏，其實，小石頭也是個不甘於平凡的傢伙吧。但是她眷戀主人的體溫，眷戀她的溫柔，眷戀那輕柔的手指撫摸在身上的觸感，更眷戀與主人肌膚相近的感覺，所以她寧願留下，寧願只做一顆為主人暖心的默默無聞的石頭。看著她的主人墜入愛河，看著她的主人幸福，她就覺得很開心，很幸福了。突然有一天，她的主人遇到了危險，她奮力將主人救出。後來她的主人留下了她，獨自去投胎，去輪迴，去經歷世事滄桑。而她，一直那樣安靜的留在那裡，一年又一年，等著有一天，她的主人能夠回去接她，她又可以貼身留在主人的身上，可是她又在想，如果主人輪迴回來，心不再冷了，還會需要自己嗎？就這樣想呀，等呀……很多年很多年過去了，主人依舊沒有回來。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她機緣巧合被人吃了下去，還孕育成為了一個生命。這個生命如她曾經希望的那樣燦爛耀眼，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那樣的不平凡，她驕傲自豪，她意氣風發，即便經歷那麼多困難痛苦，她仍然可以傲然挺立於天地間。這些，一直是她千百年來的願望，如今真的達成了，但她總覺得自己的生命裡缺少了什麼，那樣不完整。她該去尋找心裡的那一抹探不明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主人停留了一千年，不肯輪迴，還遇到了她。憑著本能，她們彼此接近，她好高興，而且漸漸發現這樣的依戀原來就是愛，她偷偷的愛了她的主人億萬年，為了她一直的留在原地，等著，守候著。或許是老天眷顧她，也或許是真的只想跟她開一個玩笑，她和她的主人相愛了。她甚至天真的以為她的主人就是為了等她。她以為她做到了，她的生命完整了，幸福一直伴隨著自己。但原來，不過是個笑話，主人的心中，一直愛著另外一個人，深刻到只聽到對方的一聲簡單的呼喚，便想起了一切，這些，都是那顆石頭不能比的，讓她從頂峰跌入谷底。想著自己為了喚回她的愛，做了多少努力，自信到認為無論世事如何改變，滄海如何桑田，主人都會憑著感應愛上自己。原來，從頭到位她只是一顆石頭，幫主人驅寒，甚至這千萬年來，不過是一場陰謀，自己是一枚棋子，為主人擋去一切危險。儘管這些她都做得心甘情願，但畢竟不能用這個去換到主人的愛……她做不到那麼自私……所以，石頭決定了，放主人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破日……」故事講到這裡，耀月已經淚流滿面，她怎麼，她怎麼忍心這麼平靜的說下去，「破日……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這個故事太殘忍，殘忍到耀月的心都要跟著裂開，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刻在心上，但是對方卻好不憐惜，依舊不停的在講，一下又一下……
　　歐陽破日輕輕的抱著耀月：「看，石頭開始不聽話了，還把主人給惹哭，所以主人不要喜歡她了，去尋找自己的自由吧，去喜歡值得喜歡的人。可是，石頭還是石頭，會永遠留在原地，只要主人需要，還是可以來找石頭……」
　　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破日……」耀月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攥著歐陽破日的袖子，「……你……別走，別丟下我……」喘息夾雜著氣音，耀月已經有些筋疲力盡。
　　「乖，不要哭了。」歐陽破日溫柔的替耀月擦著眼淚，手還輕輕的梳理著耀月柔軟的秀髮，「石頭一直在，石頭不走，只要你需要……」
　　「破日，你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殘忍。」耀月已經快哭不動了，眼睛乾澀的發脹，一直是她太自私，她從來沒有想過，一顆小小的紫晶石，竟然會有那麼純淨的愛情，那麼清透乾淨，沒有一點雜質，那樣默默的守護了她億萬年。
　　「沒有，我一直覺得我很幸福，只要看見心愛的人開心，無論她在不在我身邊，愛不愛我，我都覺得很幸福，何況，石頭曾經被愛過。我也沒有生你的氣，因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對你不好，對你冷淡。我努力了，卻發現是徒然的，那就釋然吧。其實這樣很好，就當我作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就該勇敢的面對現實，對不對？其實，主人還是很喜歡石頭的對不對？儘管那不是愛，但是石頭很滿足了。」
　　無所謂選擇，無所謂傷痛，我只知道的是時間的手心已慢慢漾滿思念，但那已足夠。誰的故事沒有傷悲，我不是繁華里善變的青籐，我只是一顆永遠不會移動的磐石，愛一個人難，忘掉一個人更難，如果不能圓滿，就讓它雋永。耀月，我有一個很好的回憶。
　　不對……不對……破日你都想錯了，可是我又如何告訴你，我還愛你，真的，那不是喜歡，那不是對自己的一顆小紫晶石的喜歡，那是對她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喜歡。
　　該怎麼說，傷的那麼重，該怎樣才能治癒這個的傷口。耀月為自己的無力而感到悲傷，已經無法形容心裡的感覺了，假如她不是幽，那該多好，是否就沒有這些問題？即便現在她告訴歐陽破日自己愛著她，可那又怎樣，無非是欺騙她，或者繼續傷害她，抹殺她為自己做過的一切。歐陽破日的愛太純淨，太絕對，參雜不了一絲的背叛，要愛，那就是全部，否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己忘不了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易。現在更不能殘忍的還將善良的一心一意只為了她的歐陽破日強留在身邊，這樣做太卑鄙了，太自私了。
　　破日，幽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所以無法不去在意易，可耀月也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更無法不在意破日。
　　如果真的能將自己劈成兩半就好了。
　　葉落了，花枯了，明年還可以再生，瀟灑的來去，不留一絲哀鳴。可是，一顆石頭，心碎了，還能粘回來嗎？還可再生嗎？
　　破日，我真的傷到你了！
　　歐陽破日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耀月，如果耀月需要她的懷抱，她會隨時送上，但那已經意義不同了。
　　
　　姬茹燕焦急的在門外等了好久，走來走去，一刻不得安寧，連在一旁陪著的冠翎都忍不住拉住她：「別走了，精靈王的醫術我老早就見識過，她說能醫好，就一定可以。」
　　「我只是緊張麼。」姬茹燕被冠翎拉著，不得不坐下。
　　「對了，王和耀月姑娘的事情改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她們兩個這樣下去呀。」冠翎這幾天看王的臉色越來越冷，而耀月也越來越憔悴，很擔心，大戰在即，兩個人自己的內部矛盾都還沒解決。
　　「這兩個人只能自救，我們現在要耀月放棄任何一個人都是殘忍的，換作誰遇到都會迷惘，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希望耀月最後能認清自己心裡究竟最喜歡的是誰，讓三個人都解脫。」姬茹燕歎了口氣，她師妹收的這個徒弟還真像她，多災多難，感情上又遭遇那麼多波折。
　　「但是，我很擔心王，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自己已經先決定退出了。」其它幾隻第三代殭屍都一直在僵界和人界行走，只有她一直留在王的身邊，看著她們兩一步一步走來，真覺得不捨。
　　「破日那麼驕傲，遇到這樣的事一定會心裡不舒服的，希望以後會有什麼轉機吧，否則，以破日的性子，兩個人……」
　　話未說完，精靈王已經打開了房間的門，帶著瓔珞走了出來。
　　姬茹燕衝上去，拉著瓔珞的手：「怎麼樣？」
　　瓔珞輕輕的伏在姬茹燕耳邊，柔柔的喚了一聲：「茹燕。」
　　姬茹燕驚訝的看著瓔珞，她可以說話了，她真的說話了，而且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叫的自己的名字。雖然說的很困難，發音一點也不準確，聲音也不柔和，有些長時間未說話的沙啞，但是，那聲音，真真切切，是瓔珞的。
　　「師姐，我在心裡練過千萬遍，如何叫你的名字，不過，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好難……」瓔珞一下子還說不了其它的話，只得又用手語跟姬茹燕交流。
　　姬茹燕把瓔珞擁字自己懷裡，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瓔珞從來沒有說過話，如今就像一個剛剛咿咿呀呀學說話的孩子一樣，能叫出她的名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第一個，叫的是她的名字，她能不感動嗎。
　　精靈王看著情深意切的二人，悄悄的拉走了冠翎，這個時候，不該打擾她們。
　　
第五十三章

　　「各位已經來了幾日，為什麼遲遲不下決定？」神帝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現在是各界的王都聚首在這裡，但是當他要發起再次聯合起來剿滅殭屍的行動的時候，眾人竟然都不是那麼積極的響應他，推三阻四，看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人也變聰明了。誰都不願意衝在最前面，與殭屍的兩次戰爭都那麼慘烈。現在真的要與殭屍再作一次最後決戰的話，誰都不想做炮灰。先說話的人，必然要先衝在最前面。
　　「各位都已經查看過了冥王的肉身，經過大家一致鑒定，都認為死於殭屍的物理進攻，而且只有歐陽破日能做到，現在各界也開始追殺她，但是你們認為你個下屬便可以殺死強大的僵王嗎？作為王的，為何不自己先拿出行動？」仙帝蕭清見大家都不說話，便在一旁幫腔。
　　這時，魔王，修羅王，還有人界的修真代表青隱的掌門，歐陽破日的師父玉衡都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修羅王其實對此事其實並無多大興趣，只是冥王被殺不是一件小事，他也不是傻瓜，這樣的事情太明顯，換作他是歐陽破日，就不會這麼傻，明目張膽的留下那麼明顯的證據，至於對自己本界下了追殺令，那也只是形式，口頭上說說而已，他修羅界本來距離就遠。而魔王則有自己的打算，妖皇一直沒有出現，兩界一直都想重新吞併對方，自己不能走錯任何一步。玉衡則與眼前的幾人差距太大，也沒什麼好發言的，他作為人界的代表，其實屬天界管轄，到時候跟著仙帝和神帝就好，唯一不甘心的就是他的那個忤逆徒弟竟然變得這麼強大。
　　神帝和仙帝交換了一下眼色，現在眾人都是採取保守觀望的態度，且不說讓他們衝鋒陷陣，就是窩裡反都難，還真是低估了這些人的成長，不再像以前那樣那麼容易被煽動。實在不行，就只得換個計劃了。
　　「冥王的傷表面上看，的確是歐陽破日造成的，畢竟二十年前誰都看過她的本事，但是我們不是已經下了追殺令了嗎？相信她插翅難逃。但是，我依然有些懷疑，短短的二十年，她已經強大到這個這麼不聲不響的殺死冥王？」修羅王想了一下，有些話，還不得不自己來說。
　　「現在沒有其它的可能性，所以，以歐陽破日的本事，如果我們不聯手，又何以打敗她，她能這麼輕易的殺死冥王，可見修為已經上升到一個我們無法想像的境界。所以我請出了神帝，現在此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蕭清得了神帝的臉色，繼續遊說眾人。
　　「等等，為什麼就我們幾個？風鬟呢？」魔王還是最擔心遭到妖界的暗算。
　　「妖皇她……」仙帝正想著這麼解釋。就聽見一個聲音傳來。
　　「我來了。」妖皇翩然落下，搖曳的身姿，流金的風采，還有那腰間還綴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曇花，這般純淨的花裝飾在她的身上，更顯襯托了她妖異的氣息，但二者一點也不衝突，相反很協調。妖皇依然是妖皇，那個天生王者睥睨天下的妖皇。
　　「妖皇可是忙完了自己的私事？」蕭清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妖皇腰間別著的一株曇花，竟然給她救活了。
　　「差不多。」面對其他人，妖皇永遠是那副高傲自大，木空一切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現在看見腰間的那一抹潔白，才會露出心底的柔情。
　　「那正好，我們正在商量關於如何對付歐陽破日的事情。」蕭清立刻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等一等吧，我想先看看雲驛的屍體。」妖皇不耐煩的打斷蕭清，她現在及其討厭這個偽君子，尤其是知道雲驛是被她暗算以後。
　　「妖皇與冥王素來交好，而且關係非同一般，自然改是先看看冥王的遺體。」魔王立刻阻止了蕭清還想接下去的話，妖皇的要求正和了她的心意，這樣可以暫時迴避這個問題。況且一早便懷疑風鬟和雲驛關係不尋常，所以還在說話的時候曖昧的朝妖皇一笑。
　　風鬟懶得理魔王，逕自走到蕭清面前，讓他帶路。神帝只點頭示意，讓仙帝帶她去。
　　冥王的肉身被仙帝用寒冰珠保存著，所以現在依然完好，但是卻是傷痕纍纍，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風鬟心中將神帝和仙帝罵了個狗血淋頭，竟然將雲驛傷成這樣，真不知道她那時候承受的是怎樣的痛苦。
　　妖皇將雲驛的肉身抱在懷裡，強行掩飾自己的情緒，才轉頭看著神帝和仙帝：「雲驛的屍體，我要帶走。」
　　「這……」蕭清有些為難的看了神帝一眼。
　　「素聞妖皇和冥王關係十分親密，冥王遭此劫難我也十分難過，本來也是不知這肉身交由誰去處理好，既然妖皇和冥王是好友，那麼交由你是最好不過了。」神帝倒是面色看似和善，做了這個順水人情。事實上，她認為，從蕭清帶回來的話裡，妖皇雖然至愛那一朵曇花，但看樣子這朵別在她腰間的曇花儘管活了，但也只是那一朵平淡無奇的曇花而已了。而妖皇和冥王的感情，也是非比尋常，所以，妖皇定然會將所有的痛都發洩到歐陽破日的身上，這才是他神帝的目的。
　　「那多謝了，至於歐陽破日，他日決戰，還望提早通知我一聲。」妖皇雙目泛紅，眾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痛恨歐陽破日，殊不知她是太想現在就直接把神帝和仙帝兩人都當場給卡嚓了。
　　越對著這幫人，自己就越不舒服，乾脆直接抱著冥王的肉身離開仙界。而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妖皇第一個開口，這聯合之勢必然已經達成，到時候衝鋒也由她妖皇打頭陣。至於神帝和仙帝，則是在暗喜此事因風鬟的出現而變得順利，滅了一個妖界也是好的。妖皇果然是太感情用事，所以現在的她做事都缺乏冷靜和理智。
　　「紫星……」風鬟在飛行中，看著自己的腰間，叫了一聲。
　　嬌弱的曇花沙沙搖曳，似在回應。
　　「是不是我平日給大家的印象太差了呢？」
　　花葉繼續發出沙沙的響動。
　　「哎……大家都把我當成有勇無謀的匹夫了……」妖皇惆悵的看著搖曳的更加賣力的花葉，望天，連紫星也這麼認為呀。
　　「不過，總算是把雲驛的肉身要回來了，比想像中的順利呢，只不過，雲驛看見她自己這副參破的肉身，大概又要發飆了吧。」妖皇繼續跟紫星囉嗦，反正她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的對話，雖然紫星不能言語，但自己總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等妖皇趕回臨滄，歐陽破日的師父廖祈司也從外面回來了。
　　顯然廖祈司沒有能夠找到失蹤的冥界的人，不過倒是瓔珞可以說話了，現在能講的詞語不多，但假以時日，便可以恢復正常人的樣子。最不對勁的就是歐陽破日和耀月，妖皇本就有愧於歐陽破日，這個節骨眼當然不會自討沒趣的去招惹歐陽破日，便直接去找了精靈王，將冥王的肉身給了她。
　　「傷得真重呀。」雲驛撫摸著自己的身體感慨，過了一會兒就由沉默轉到爆發，破口大罵神帝和仙帝，不懂憐香惜玉的傢伙，將她好好的身體打成這樣，一把摸下去，沒有一塊骨頭是完整的，全碎成一塊一塊的。
　　而此刻精靈王卻面色凝重：「雲驛，風鬟，神帝只是模擬破日的進攻就這麼可怕了，你們看現在破日的修為和她的狀態。」
　　妖皇和雲驛都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說什麼？」
　　「破日是紫晶石孕育的生命體，紫晶石的來歷我們還沒弄清楚，只知道那是僵祖給幽的，你們想，能孕育出一隻殭屍，是不是本身就和僵祖有什麼神秘的聯繫呢？還有，我擔心破日強大的太快，而成長的太慢，她不足以駕馭這麼強大的力量。你們不是說過，破日曾經變成過金眸的殭屍嗎？」
　　「有些道理。」雲驛低頭想了一陣，「那次之後破日沒有再變身過，是因為耀月一直在她身邊，她還有希望。但是現在看來，她已經絕望了，如果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話，很可能會發狂。」
　　「有這麼嚴重嗎？」妖皇不可思議的看著兩人，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點。
　　「也許真的是我們多慮了。」精靈王看著妖皇回答。
　　「我也希望是我們多想，否則沒人制得住她。」雲驛看看自己的肉身，就算要復原到以前的水平，沒有個一千多年，是做不到的。
　　妖皇低頭看著腰間懸掛的水晶盆裡的紫星，它正沙沙的發出響動：「你也在擔心破日？放心，雖然我不喜歡多管閒事，不過如果是你想的，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風鬟，你不是還得去佛界嗎？」雲驛看著妖皇對紫星承諾，她哪來那麼多閒工夫管別人的閒事呀。
　　「那些傢伙又沒限定我必須什麼時候去。反正去了，沒有三千年是出不來，不如把後事都交代清楚，搞不好連妖皇的位置也得交出來，妖界總不能沒有人管理吧，那些小妖，平日已經被欺負的很慘了。」妖皇難得露出有些惆悵的神情，實在是，她也沒辦法呀。
　　「可你妖界敗落這麼多年，還有誰能接替你的位子呀。」雲驛很不想打擊妖皇，但這也是事實。
　　「行了，不談這些了，都沒譜的事，恆，先幫雲驛療傷吧，我出去幫你們護法。」妖皇捏一捏眉間，真有些累了。
　　她不曾後悔為了紫星那麼衝動，卻真的為自己不顧大局而自責。
　　
第五十四章

　　有精靈王在，冥王的身體順利的和魂魄結合，而且精靈族強大的修復法術讓受損的肉身迅速長出了新的骨骼和肌肉。
　　身體一旦復原，冥王的法力就能恢復小半，至少支持輪迴道是沒有關係了。
　　妖皇，歐陽破日，還有耀月同冥王一起回了冥界。
　　「雲驛，你冥界的人呢？你不急著找他們？」妖皇一到冥界，就看見這裡還像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冷冷清清。
　　「輪迴道是他們力量的源頭，輪迴道受損或者被封，對他們影響很大，只要它正常運行，以冥界人的實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困住他們的，放心好了。」冥王抬頭看著輪迴道，這個聯繫眾生的通道，雙手慢慢上舉，將自己的靈氣慢慢注入裡面。
　　輪迴道一接觸雲驛的靈氣，便迅速復原，畢竟二者的感應是如此的深刻。
　　歐陽破日不得不感慨，自己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去打開支撐，結果換冥王來，根本不需要費力。
　　「對了，耀月，這輪迴道與你關係也很大。」冥王忽然轉頭對耀月說。
　　「我？」耀月疑惑的看著雲驛。
　　「這輪迴道是你和上任神帝還有幾位上古大神一起窮其心力造的，本來是由你們輪流派人負責支撐和看守輪迴道，可是年代久了，輪迴道自行孕育生命，與它母子相連，就是我，所以才會這麼輕易的可以控制她。後來便在這附近建立的冥界。所以，當日你一接觸輪迴道，便有所感應，虛無之神雖然創世，但是後來的許多都是你們去完善的。」雲驛雖然知道這些話說了歐陽破日會不舒服，但這也是事實，不得不說，要幫耀月恢復全部的記憶，不僅僅是感情上的，否則她永遠不可能恢復幽的修為。
　　耀月點點頭，走到輪迴道下，她知道雲驛的意思是讓她看看能不能通過輪迴道恢復全部記憶。但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歐陽破日。
　　歐陽破日只是衝她淡淡一笑，溫柔卻疏離，讓她不禁心中一痛。隨即恢復往日神色，一個縱身，鑽進輪迴道。
　　「破日，你不覺得，這樣對耀月太殘忍嗎？」妖皇站在歐陽破日身邊低聲問道，這個的感覺她也曾有過，紫星臨走前對她是那樣溫柔，可是，心卻隔的太遠，她太熟悉那種痛。況且自己答應了紫星要幫她們兩個的，只要是紫星的要求，她都會去做。
　　「對我不殘忍嗎？可我有什麼辦法，哭著強留她不走？我已經是顆石頭了，還要我怎樣？我還是歐陽破日，還是僵族的王，我也該有我的驕傲。在耀月面前，我已經完全沒了自我，現在更是被踩在腳下我休止的踐踏，我做到這一步，還要求我怎樣？」歐陽破日雙目通紅，手指用力的鎖緊，指關節處已經被勒得清可見骨。
　　「破日，我只是怕你有一日會像我一樣後悔，有時候，對感情，就不能太在意自尊。」妖皇這次是誠心要勸歐陽破日，她也不太看得下去歐陽破日與耀月一直如此了。
　　「你和紫星，再怎麼樣，你們心中只有對方，只是覺悟晚了些，可是我們不同……她愛的不是我。」歐陽破日看著妖皇的眼神很絕望，絕望到殘忍，每個人都覺得是她的錯，她真的錯了嗎？她做錯了什麼？
　　「破日，你在鑽牛角尖。」冥王也聽不下去她們兩的對話了，這個歐陽破日倔起來比她還厲害。
　　「好，就當我鑽牛角尖，我不介意你們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我的身上，但以後別來煩我了……我受夠了……」歐陽破日轉身離開，也不等耀月從輪迴道裡出來，她知道結果只有一個，耀月會變成真正的幽。冥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剛才與耀月說的，也只是在安慰自己。
　　她寧可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就讓大家都以為是她的任性無理好了，這樣，就不會去責怪耀月為何會選擇易了。現在的惡劣，只是為了讓耀月不再對自己愧疚。既然都決定這麼做了，就不要後悔。
　　何況，歐陽破日抬頭看了看人界的天空，與神帝一戰，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神界的第四面牆上的天機，在她與耀月離開的時候，無意中瞥見的那一句：生命的始末，是一命換一命的代價。
　　一直無法參透，可是任誰都可以理解，至少要殺伐惡，必須死一個人，天機不會無故的出現，或許這個人是耀月，也或許這個人是自己，是自己，總是最完美的結局吧。
　　妖皇在歐陽破日面前吃憋，鬱悶的直接想衝上去跟歐陽破日打一架，她這是什麼態度？不甩自己就算了，對耀月也殘忍的令她都發指了。
　　冥王拉住妖皇：「別還沒怎麼樣，就自己人先打了起來。」
　　「哼，誰跟她是自己人，不過是一隻自大無理的殭屍。」妖皇憤憤的住手，「早知道如此，我直接帶紫星去佛界，就是聽三千年的經，都比對著她一日要好。」
　　「你不顧及別的，你也該顧及你懷裡的紫星吧，她和歐陽破日的關係，可不希望你真的和她不和。」冥王指一指妖皇隨身帶著的紫星。
　　「哼。」妖皇憋了兩口氣，悶悶的吞下，她本來就不喜歡她的紫星和歐陽破日走的太近，雖然紫星說過她的心裡只有自己。可是，那麼多誤會，還都是這只殭屍引起的。
　　紫星小小的花葉左右擺了兩下，，軟軟的綠葉輕輕的碰到了妖皇的手心，像是在安撫氣呼呼的妖皇。
　　「好了，我聽你的話，不跟她計較。」妖皇歎口氣，伸手饒了一下紫星潔白的花瓣。現在紫星是她的剋星，一朵小小的花，她也拿紫星沒有辦法。
　　「風鬟，耀月出來了。」冥王提示身邊的妖皇。
　　「雲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耀月一旦進去，就真的會變成幽，也許我們連稱呼都應該改掉了，神進輪迴道是可以任意看見自己的多少世的過往的，這也就是一個神的隕落和再生，都會從輪迴道走一圈，一個是為了忘卻，一個是為了憶起。」妖皇看著從頂上輪迴道落下的耀月，她週身的氣質都不一樣了。神壓，這是真正的生存了億萬年的上古大神才有的氣質，讓她妖皇也為之折服的氣質，也就是說，那個幽回來了，現在想想，歐陽破日提前走是正確的，還真是眼不見為淨。
　　「冥王辛苦了。」耀月頷首朝雲驛道謝，但這口氣，便是一個上古大神才有的。
　　「幸不辱命，總算完成了使命。」雲驛也報以耀月淡淡一笑。
　　「等下，你們在說什麼？」妖皇一頭霧水，任務？
　　「我這麼久一來一直有一個使命，守候輪迴道，迎接第一大祭司幽的歸位。」冥王抬頭對妖皇解釋，「神界受創，伐惡作亂，那是他劫數未盡，而祭司幽和神帝的天劫卻剛剛啟動，誰還能去與伐惡對抗。所以大祭司在很早之前便通過天的啟示，得到這一訊息，早早做好了準備，倘若有朝一日她不得不應劫，就由我護送她輪迴投胎，一世一世的負責送她去人界，經歷作為第一個神，必須經歷的無數劫，直到她功德圓滿，順利歸位，而我負責在最後一環，將她再次送入這裡，正式歸位。」
　　冥王單膝跪下：「創世起第一神，大祭司幽。」
　　妖皇眨了眨眼，看了看冥王，她瞞著自己的東西還真不少呀，原來這個計劃一直在進行，消滅伐惡是勢在必行，可這裡面最無辜的就是歐陽破日了，難怪她會那麼生氣：「所以說，小鬼林小月曆經千年無法投胎，還差點魂飛魄散也是大劫之一？而破日那傢伙就是負責護她渡劫的人，也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
　　「是。」耀月簡單的回答，雖然不這麼確定，但冥王的確算到自己有這麼一劫，單純的靠她自己，無法順利渡過。所以才找了一個有緣人守護，但誰想到這個劫是千年不能轉世，誰能想到，千年只為等待遇見一個人，一隻殭屍。妖皇在說道這裡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太自然，事情已經不按自己和神帝當日的設定來走了，她沒有料到歐陽破日會愛上自己，更沒有料到自己也會愛上她。
　　歐陽破日的本體，那一粒小小的紫晶石，她一早就是知道的，可以孕育出一個不平凡的生命，她是生命最初始的果實，宇宙的精元。
　　現在那一顆小小的石頭將來有多大的威力，她也不清楚了。無法掌握，人的思想，是連神也無法掌握的，她是大祭司，能參破天機，但同等的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應劫，是其中之一。可是天道如此之大，又豈是某一個祭司所能完全掌握的，她所知道的不過是管中窺豹。
　　「好，不管你是幽還是耀月，我收回剛才我罵破日的話，真正無情的是你們，你們可以這麼無動於衷的去暗中經行這麼多，不管這裡付出的是多大的代價，在你們看來，大局比較重要，有所犧牲的是必然的。你們在這麼大的代價面前，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可我做不到，破日是個活生生的人，被你們這般玩耍，你們想過她的感受嗎？當初設定這個計劃的時候你們根本就沒有想過吧。人人都說妖很自私，沒錯，我承認，可是，最自私的，是你們，你們這些神。我是不知道我在這部棋裡是什麼位置，但是我受夠了，破日不走，我也要走，以後就是天地湮滅，都與我無關。」妖皇對耀月與冥王的無情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紫星，我們走，我們去佛界，我還欠那些老傢伙一個人情，我們現在去還，雖然唸經不好聽，但是至少不會看見這些自私自利的傢伙。對了，你在佛界應該更容易恢復吧，畢竟那裡是你的根，我會陪著你，三千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妖皇頭也不回的離開，讓耀月與冥王有些悵然無奈。
　　「雲驛，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本以為這些付出會得到大家的諒解，可其實是，我真的是最自私的那個。」耀月歎了口氣，歐陽破日竟然沒等她出來，先走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想來，這些事，以她的聰明才智，早就揣測的差不多了吧，就像那個故事，那個紫晶石的故事。
　　「錯了也沒辦法，現在彌補吧，我也還是幫兇呢。可是耀月，你真的該好好想一想破日。」
　　
第五十五章

　　「我知道，是我沒有顧慮破日的想法，誰又能想到一顆紫晶石能變成今天的破日？但雲驛，我從來沒有想要放棄破日。我只是在為難他們兩個該怎樣處理才能將傷害減到最小。難道你要我在自己尚且渾噩的狀態下，輕易給破日許諾？」耀月揉揉眼睛，也有些無奈，這些當王的，也還真是衝動呀，都是說走就走的人，「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對付伐惡，我相信伐惡的力量不僅於此，當年我和易都能被他偷襲傷成那樣，可見，他還是隱藏了實力，即便是暗算你的時候，也沒有使出全力，反而寧可去借用滅神柱的力量。我想，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存實力。」
　　「況且這麼多年以來，誰也想像不到伐惡的力量增長到什麼境界了。」冥王歎息一聲，大戰在所難免。
　　「關鍵並不在這裡。」耀月搖搖頭。
　　「那在哪裡？」
　　「那十萬神兵，即便我的力量恢復了，可我畢竟不是神帝，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們會受我控制，一旦進入人界，後果不堪設想。」耀月一點也不認為像易說的那樣輕鬆，畢竟這些神兵有很多是新神，是在自己和易出事之後才出現的，是伐惡直接管轄的軍隊，又怎麼可能輕易受她擺佈？
　　「那這樣好了，我和破日負責對付神帝，你負責阻止那十萬神兵進入人界，只要有你的滅神柱在手，沒有幾個神敢輕易違抗你的命令的。」
　　「雲驛，我不能再讓破日涉險了，我欠她太多。」耀月搖了搖頭，拒絕了冥王的建議，讓破日去對付神帝，無疑是拿她的性命去搏。如果過往是歐陽破日一直守護她，那麼現在該換她為歐陽破日做些什麼了。
　　「這個建議很好，就這麼定了吧。」歐陽破日的聲音突然出現將耀月和雲驛兩人都嚇了一跳。
　　「破日，你不是回去了嗎？」耀月很詫異。
　　歐陽破日倔強的撇過頭去，並沒有理會耀月的提問，只是重複了一句：「雲驛的建議很好，就這麼辦吧，現在不是你欠不欠我，而是這也必須是我的責任。」
　　「破日。」耀月看著歐陽破日，不明白她在想寫什麼，剛才明明已經走了，況且自己變成幽，對她來說應該是致命的打擊呀，為什麼回來。
　　「破日是擔心耀月會遇到危險嗎？」冥王笑的有些賊，歐陽破日有時候真的很可愛，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一樣，但她的感情卻比她們任何人要要純淨。
　　「哼。」歐陽破日被說中心事，尷尬的轉頭，卻沒有辯駁。
　　本來就打算著的回去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又回來了，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耀月，其實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的，變成幽，就是說比自己還要強大的存在，真是沒出息。
　　耀月走到歐陽破日身邊，輕輕扯了一扯她的袖子，小聲說：「謝謝你。」
　　然後逕自走開。她知道此時的破日是一隻受了傷的刺蝟，激不得，但這傢伙吃軟不吃硬。
　　歐陽破日望著耀月的背影，心中一酸，一句「謝謝你」 ，就將自己刻意偽裝的冷漠一下子擊潰。耀月，難道說，你還不明白嗎？你是幽，是第一位神，是與前任神帝有著來世之約的幽。你不是林小月，不是耀月，不是你億萬年來不斷輪迴，不斷變換的任何身份，那些不過是一場夢，現在你的夢醒了，我的，也醒了。
　　雲驛看了看二人，不得不暗自驚歎幽不愧是活了億萬年的神，比起單純的歐陽破日，真的算是老奸巨猾了。毫不費力，就擊破了歐陽破日的防線。歐陽破日心軟，這幾日已經快達到了她所能承受的臨界，事實上，耀月變成幽以後，確實冷靜聰明了，懂得如何收放這樣的牽制。那麼二人的結若想解開，就只能看耀月如何收服歐陽破日這只比牛還倔的殭屍之王了。
　　三人回到臨滄洞的時候，姬茹燕和瓔珞就奇怪了，為何出去的時候是四個人，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三人了。
　　歐陽破日掃視了眾人一眼，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開始調息練功。雲驛無奈的聳聳肩，也沒有說什麼。
　　耀月卻坦然的一笑：「因為妖皇氣不過我們這樣對破日。」
　　「啊？」姬茹燕還是一頭霧水，「是怎樣對待？」
　　「一言難盡，不過讓妖皇暫時離開也好，這樣可以降低我們的目標。」耀月看了看雲驛，「接下來，就暗中與其它各界的王碰個面，順便讓他們見一見雲驛。」
　　「是要揭露神帝的真面目嗎？不怕他狗急跳牆？」姬茹燕饒有興致的問，如果真的這樣的話，神帝就會被孤立起來，到時候他精心安排的計劃就會全然倒向歐陽破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個陷阱最終害到的是自己。只是怕他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他已經急了，所以才會從神界裡出來。」耀月微微一笑，拍拍姬茹燕的肩膀，「你們好好休息吧，後面還有硬仗要打。」
　　姬茹燕吐了吐舌頭，為什麼耀月回來後，會更吸引人，剛才那一笑，就差點將自己迷暈，不算妖嬈，也不算清麗，只是一種優雅，優雅到讓人情不自禁的去尊敬她，喜歡她。奇怪呀，明明相貌就沒有變。
　　
　　大戰在即，誰也不敢懈怠，精靈王擔心精靈界的生靈，早早便趕回了精靈界。冥王趕著私下聯絡各界的王，並將冥界的人偷偷歸位，運行起輪迴道來。其她人則全身心投入備戰中，努力將自己的狀態調節到最好，甚至於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將是怎樣的，所以也倍加珍惜現在的時光。
　　這晚，歐陽破日運功一周天後，剛長舒了一口氣，便聽到有人在敲門。
　　「進來吧。」
　　門開了，是耀月站在門口。
　　歐陽破日眉峰一挑，她現在來做什麼？這些天，兩人就算照面，也不曾說話，讓歐陽破日彷彿以為她從來沒有認識過耀月，從來沒有與她那般親密過。但，這正是自己想要的，不是麼。
　　「有事找你商量一下。」耀月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妥，像在對一個普通朋友一般的說話態度，讓歐陽破日感到既放鬆，又緊張，還有些失落。
　　「進來坐吧，什麼事？」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幾日神帝那邊沒什麼動靜好像太安靜了，來問問你有什麼看法。」耀月走到歐陽破日的床邊，依著邊緣坐下。
　　「他在準備打開神界通往人界的通道，讓十萬神兵可以在瞬間迅速來到人界。」歐陽破日低頭想了一陣，若不是耀月提醒，自己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點。可是這也太明顯了，耀月不可能想不到，除非她是故意跑來找自己的。
　　「我也這麼想，只不過，這個通道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事實上，神界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誰？」
　　「我，神界大祭司幽。」
　　「然後呢？」歐陽破日很不爽，特地跑來就為了告訴自己這個。
　　「破日……」耀月再怎麼淡定，此刻也忍不住神色一暗，還真夠無情冷血的啊，「然後？然後就是我認為伐惡已經知道雲驛重生，我的出現，而我們去了冥界，她是故意讓我恢復幽的力量。」耀月苦笑了一聲，真是怎樣都無法習慣歐陽破日這麼對待她呢。
　　「你是說伐惡改變策略了？」
　　「嗯。」耀月點點頭，「起初，他集結十萬神兵，用意並不是全部出動，他可以打開部分的結界，讓神兵來一部分，對付你便足夠了。但是現在他很可能察覺到事情有可能敗露，所以他決定破釜沉舟，將十萬神兵全部調來，那麼即便是其他各界的王也一同對付他，他依然可以穩操勝券，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我來打開通道。」
　　「這有可能嗎？你會幫他？」歐陽破日還是不太相信。
　　「我是不會幫他，可如果不是我自願的呢？我不知道，但伐惡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我來，只是告訴你，如果哪一天，我控制不到我自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你要殺了我。」
　　「這不可能，我做不到。」歐陽破日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比讓她殺了自己還痛苦。
　　「破日，這個時候不能任性，我告訴你，任何人，包括神都有她的弱點，我的弱點在心口這裡……」耀月拉著歐陽破日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滑膩的觸感讓歐陽破日手一麻，趕緊放開，因為似有似無的，她還碰到了那一片柔軟。
　　「耀月，不要說，任何人都不要輕易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弱點，哪怕是最親密的人。」歐陽破日搖頭，她不想聽，她甚至任性的想，如果這個世界要毀滅，那就讓它毀滅好了，反正又不是沒被滅過，她才不要耀月為了它丟了性命。
　　「可是，破日，這裡原本一直是你在為我守候，所以我沒有弱點，我甚至可以重生，可以經歷無數輪迴，依然回到原來的軌跡。可是現在你離開了，這裡是一個洞，填不滿，而且還在擴散。」耀月幽幽一歎，她也很無奈呀。她和歐陽破日兜兜轉轉這麼多圈，她也沒辦法去控制。
　　「我以為你不需要，我會遠遠的看著你……」歐陽破日低下頭，難過的像個孩子。耀月的話說的再明顯不過，但她還是沒辦法放下接受。
　　「破日……」耀月將歐陽破日攬在自己懷裡，「我一直需要，我以為，我心寒的病已經好了，輪迴中重新塑造的肉身很好，可是，我忽略了那是因為你一直都在，現在你走了，這裡就恢復了冰冷。」
　　「耀月，不要再說了，我會堅持不住的……」刻意偽造的冷漠，都是為了你，不要輕易將它打破，我無法參透那句天機。
　　「破日，願意聽我一個故事嗎？」耀月好久沒有這樣和歐陽破日靠在一起了，這個時候，終於又感受到了過去的安心。
　　即使是活了億萬年是神，也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需要另一個人的溫度。
　　「最近我們兩個怎麼都喜歡給對方講故事？」歐陽破日抬起頭，即便內心再抗拒與耀月接近，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去適應，去喜歡，去渴望與對方的貼近……
　　「我花那麼長的時間聽了你的一個故事，是不是，你也改花少少的時間聽一聽我講的故事呢？」耀月斜著頭，微笑的看著歐陽破日。
　　「嗯。」歐陽破日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