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oh 2010-6-1 09:21
淺談魏晉玄學
[size=16px][color=blue]魏晉玄談又稱清談,玄談或清談與玄學有密切關係,因為玄談之主題多為玄學之內容;嚴格來說,玄談是由魏正始年間王弼、何晏提出玄學開始的。
玄學產生自非偶然;漢末黃巾之亂,中央集權瓦解,儒家經術也隨之衰落,亂世之中,老莊思想抬頭,加上曹操等人崇法術刑名,便造成玄學產生的歷史背景。
玄學清談與漢末清議及三國期間的月旦評之間,亦有其傳承淵源。清談和清議內容不同,然而同為談風,後者勢必受到前者的影響。漢末清議與漢代科舉取士有關,清議的內容包括品藻識鑑人物,但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評論人物往往與評論政治相結合,由抨擊漢末的腐敗政治,而引發出黨錮之禍,清流遭到鎮壓。
漢末清議到魏晉玄談,談論的內容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生變化,然而談論的風氣則有增無減,清談成為士族生活之必需,人們之才智全傾注於談辯。玄談的課題主要有才性四本論、聲有無哀樂、養生論、言意之辯以及聖人有情或無情等。這些玄談的主題,經由正始到竹林七賢時期大致完成。玄談由正始經竹林、西晉到東晉,發展到最盛,特別是東晉,幾乎全為清談籠罩。
何晏、王弼以為,天即道,道法自然。名教本於自然。名教是「有」的表現,自然是「無」的本來狀態,君主只要恪守自然無為,就可以上順宇宙本根,下順百姓自然之性,從而穩定政治秩序。同樣,百姓若能篤守無為,不以物累形(不作亂反抗),就可全性保真,安穩過活。他們用道家觀點解釋儒學,把道家的自然無為與儒家的綱常名教揉合為一。
正始玄學的提出,使儒學的正統地位受到動搖,然而何晏、王弼等一開始便具有明確的調合儒、道的傾向。正始玄學家在哲學領域裡推崇老、莊,而在倫理方面推崇孔子,力圖調和「自然」和「名教」之間的矛盾,用道家的哲學為儒家政治服務。
魏晉替代,司馬氏奪權,「同日殺戮,名士減半」。一般士大夫有見於此,不願依附,卻怕致禍,以致「高人樂遺世,學者習虛玄」。從老莊中尋求慰藉,以放蕩生活。去煩憂。嵇康、阮籍生於魏晉交替時代,他們皆不滿司馬氏之將篡魏,而不願與司馬氏合作。然而由於他們的性格不同,表現形式有別,因而得到不同的結局。然而他們都以老莊玄學為安身立命的精神支柱。他們崇尚自然,宅心玄遠,很容易使老莊的虛靜變成士族的放達,使他們成為禮法的挑戰者。而自嵇、阮相繼逝世後,其他的五人,面對承繼政權的司馬氏,在態度上有了不同的轉變。山濤、王戎、向秀進入仕途,尤以王戎的態度轉變最大。阮咸與劉伶則放蕩縱欲,成為玩世不恭的頹廢派。自西晉至東晉,不拘禮法成為社會風氣,這和他們的思想有密切的關係。
從阮籍嵇康等人為掩飾心中矛盾痛苦所作的假曠達,到阮康以後,為那些並無內心矛盾痛苦的士族們爭相效法。在竹林七賢的幌子下,他們酗酒、裸袒、清言,但已少了早期玄學名士們內心的執著和壓抑感。歷經八王之亂至西晉滅亡,許多士人在身受排擠或亡國恨之餘,對玄學的發展提出了不同的聲音。至東晉政權建立,在王、謝等家族的輔佐下,政治日漸清明,知識份子不再時刻擔心會遭殺身之禍;為了消除南來士族內部集團的紛爭,以求得安定的政治局面,所以由統治階層進一步倡導清談玄言,而其內容也明顯的走回調合儒道的路上。在個人主義高漲及門閥制度的支持下,已很少人為了正義或理想而慷慨就義了,最明顯的表徵就是在南北朝時期,這些士族們很平靜的對待君統的變易和朝代的更替,他們的社會地位並不因此而動搖。在此情形下,縱欲主義產生了,驕奢淫逸之風愈演愈盛。士族們自視清高,不肯從事實際政務,政權實際已落到寒門將帥手中,到侯景之亂時,這些士族「膚脆骨柔,體羸氣弱,不耐寒暑,坐死倉猝者,往往而然。」
歷史上各朝代對魏晉玄談的評價,向來毀譽不一。然一般說來,玄學崇尚老莊自然,衝擊儒家名教,是它受毀的重要原因。早在兩晉時期,玄學即受著儒者的嚴厲批評,然而他們多出於維護禮法名教之立場,視玄學為異端,尤其明清之際的顧炎武,甚至以玄學發展而導致「國亡於上,羌戎互僭,君臣屢易」,除此外,僅有少數人士如章太炎提出:「會在易代興廢之間,高朗而不降志者,皆陽狂遠人。禮法浸微,則持論又變其始。嵇康、阮籍之倫,極於非堯、舜,薄湯、武,載其厭世,至導引求神仙,而皆崇法老莊,玄言自此作矣。」,則是站在揭露禮法虛偽之立場,大力為玄學做翻案文章。
無論是正或反面的評價,魏晉玄學已為中國文化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階段。它改造了漢代的儒學與道家思想,同時它還對魏晉南北朝時代的文學藝術,乃至於文人學士們的生活習俗等,都產生了相當程度的影響。建安詩人們面對空前亂象,不免怵目驚心,而形之於筆墨;至兩晉人則已司空見慣,或視若無睹,或避而不談;而另一部分詩歌或頌揚老莊玄理,或憧憬神仙高士,或感歎人生無常,或沉溺飲酒享樂,一種以人性的覺醒為基礎,而以自然主義、個人主義為歸宿的文學藝術在此產生。從這時後起,魏晉士人的美感,走到了一個新的方向,表現出一種新的美的理想;在藝術中,要著重表現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而不是追求文字的雕琢;詩、書、繪畫,開始成為活潑生活及獨立自我的表現。( 逢甲大學歷史教學組教授 胡志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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