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iboi 2014-1-27 00:12
十字軍東征的裝備與戰術運用
在11~12世紀,緊隨增強要塞之後的是改進重型騎兵的盔甲。改進後的重型騎兵擁有長及膝蓋的鎧甲,並與圓錐形頭盔鎖子甲相連,保護頭部的側面和後面以及頸項。頭盔與鎧甲加在一起,成為一套重達至少30磅的盔甲。在鎧甲的下面,騎兵還穿有防護墊,以減輕遭到打擊時的衝力。其他的改變包括頭盔上安了一個鼻片、只能砍擊的長劍、以及一個由木頭和皮革製作的風箏形長盾,無論乘馬還是步戰都能給人員以較好的保護。這全套用具價值相當於一個小型農場。
就像12世紀的軍隊都有基本相同的裝備一樣,騎兵也都擁有相同的武器系統。全副武裝的重型騎兵(騎士)都有一匹強健的戰馬,用以馱載武器裝備重量增加了的人。缺少全副裝備,比如僅有鎧甲和頭盔的重型騎兵,被稱為軍士。軍士在戰鬥中發揮與騎士相同的作用,只是其效能要比騎士稍差,但其費用也較低。
12世紀的西歐實際上沒有任何輕型騎兵。弓箭手也許會有馬匹,但徒步戰鬥。輕型騎兵在歐洲的邊緣地區得到了較大的發展。他們更多地是發揮戰略作用,通常不像在卡累和曼奇刻爾特會戰中所戲劇性展現的那樣,利用其潛在的戰術能力。
大多數輕型步兵使用弓箭,只有少數使用標槍。許多軍隊以弩箭取代了傳統的弓箭。弩箭由羅馬人發明,卻被拜占庭人忘卻,只在高盧人中倖存了下來,但在11和12世紀終於又時興起來。弩箭真正是一門纖小的弩炮,它有一把短小但有力的弓,安裝在一個刻有放箭凹槽的奇身上,弩身上裝有扣住弓弦的抓鉤以及釋放抓鉤的扳機。弓弩手將弩箭豎在地上,用腳踏住弓身,以雙手回拉弓弦;然後,他插入一支短而重的箭或弩箭,瞄準並扣動扳機。與普通的弓箭相比,弩箭射速較低,造價較高。導致其廣泛應用的原因是其力量強大,而對弩箭手的技能要求較低。這是一個以機械代替人力的例子,弩箭在瞄準技能和開弓力量的要求上都比較低。要熟練掌握普通弓箭,需要通過訓練獲得必要的瞄準技能和反覆、連續拉滿弓弦所需要的臂力。
12世紀的重型步兵不像輕型步兵和重型騎兵那樣擁有統一的裝備。最好的重型步兵(通常是僱傭兵和民兵)裝備有頭盔、鎧甲、短劍和長矛(比長槍更長)。這些重型步兵像弓箭手一樣,作為城堡守軍以及在進攻或防禦城鎮、城堡中具有重要的價值。出於這個原因,他們通常都由僱傭兵組成,為報酬而進行職業服務。這使得他們不需召喚就能夠隨時為封建領主履行軍事責任。除僱傭兵之外,封建或地方分權體製造就的武器裝備精良的重型步兵就很少了。此外,軍事系統能夠召喚大量裝備不全的人員,許多人來時沒有鎧甲,也沒有多少使用武器的技能。實施總動員時,還可以產生一支全部未經訓練且缺乏組織的民兵部隊,這些部隊僅有農具作為武器。
直至12世紀初,今人所知的惟一一種炮是利用扭力和張力原理製造的投射機。扭力投石機利用重質木材做框,在靠近前面的地方緊縛一股扭緊的繩索。製造者將一根活動木槓的一端固定在扭緊的繩索之中,而木槓的另一端則吊著一個拋射袋。操作者將吊有拋射袋的一端拉向木框的後部,以增強繩索的扭力,用拉鉤固定之後,將石頭放置在拋射袋之內。然後,他們解脫拉鉤,使活動木槓放石頭的一端解脫。扭緊繩索的扭力使木槓成上前曲線運動,其運動速度之快足以將石頭按一個很高的射角拋射出去。這種投石機被稱為擲石機、射石器或投石器。當然,其拋射的石頭重量不一,而且天氣也會影響繩索的力度。因此,這種投石機拋射石頭的精確度不高,一般只能用於轟擊諸如城鎮或城堡這類較大的目標。
張力型投射機通常被稱為弩炮,由一張可用絞盤拉開的大弓構成。它發射弩箭或巨大的羽箭,力量巨大,彈道低伸,精度較好。雖然它不能射穿城牆,但是攻城者和守城者均可用它射擊距離較遠的小型目標,比如步兵武器有效距離之外的人員等。
為了更好地接近敵人,攻城者必須保護自己,免受防禦者在遮蔽物後面發射的拋射物的傷害。屏蔽物既要足夠堅固,能夠抵禦弓箭;又要比較輕便,以便於運動。攻城者可能會推上一座與防禦者等高或者高於防禦者的塔樓,將其推進至能夠在敵人的城牆上放下吊橋的距離。然後,進攻者便可爬上塔樓,經過吊橋發起攻擊。同時,弓箭手或弩箭手則守衛在塔樓頂部,射擊防禦者。
移動塔樓的缺陷是明顯的。它不僅沉重,而且頭重腳輕,因此只能在平坦、水平,尤其要堅硬的地面上向前運動。它必須防火,因此通常以生皮覆蓋前部,有時也覆蓋兩側。防禦者以攜帶著燃燒麻繩團的箭向其射擊。對付它最有效的武器是由張力型投石機發射的大箭。
向前運動某種較低的遮蔽物要稍微容易一些。這類遮蔽物能夠保護那些對防禦者城牆基礎實施破壞的人。這些遮蔽物相當長,這樣使用者才能比較自由地從它們的後部(不能太靠近城牆)進出。與其長度相比,其寬度很窄,頂部陡峭,這樣它們就能抵抗由上面投下來的石頭和其他重物。為了具有較大的抗力,其頂非常尖,並有生皮保護,以防止對方的火攻。
要麼將遮蔽物運動至距城牆幾英尺的地方,工兵以破城椎或鑽孔器攻擊城牆;要麼將遮蔽物的頭部緊貼城牆,掩護人員以鎬頭、錘子和橇棍破壞城牆。破城椎和鑽孔機都有一根攻城者所能找到的最大的木槓,利用鐵鏈將其吊在遮蔽物的橫樑上前後搖擺。破城椎有一個寬大而堅固的頭(就像真正公羊的前額和抵角),用其撞擊城牆;鑽孔機則有一個尖頭,試圖用其將對方城牆的石頭一塊接一塊地摘掉。如果城牆不是太厚,或建造得不是太結實,那麼破城椎就可通過反覆撞擊同一點而將城牆撞動、撞裂,最終撞塌。鑽孔機與破城撾相比作業速度較慢,但定位卻更加有效。
挖地道是進攻者的又一種手段。攻城者在靠近城牆的遮蔽物的位置開始向下挖,然後向城牆下面挖。當地道挖至城牆下面時,挖掘者用木料支撐坑道。當他們判斷地道已經挖得足夠長、足夠大時,他們便燒燬支撐木,使地道垮掉。如果他們的地道空間挖得足夠大,那麼這一部分城牆便會倒塌,出現缺口。
最初,當十字軍向巴勒斯坦前進,由君士坦丁堡經安納托利亞向敘利亞進軍時,表現的十分笨拙。這些國土中的許多地方自曼奇刻爾特會戰之後,就一直被穆斯林突厥人佔據著。那次會戰發生在基督徒開始其第一次進軍之前26年。十字軍不僅對突厥輕型騎兵的作戰方式缺乏瞭解,而且對自己的重型騎兵極端自信,認為他們能夠擊敗任何對手。第一次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發生在1097年,當時第一支基督教軍隊正從君土坦丁堡進入突厥蘇丹的領地。他們分為兩路縱隊行進,縱隊之間大約相距6~7英里,以便更容易找到補給品。突厥人集中兵力對付其左路,於一天清晨突然出現在十字軍的面前。十字軍停止前進,安營紮寨,並將步兵大部隊留下防守營地,而把重型騎兵列成陣形,對付突厥人乘馬的騎兵弓箭手。
當然,突厥人並不靠近,而是沿著十字軍的陣形馳騁,發射弓箭,並注意不形成值得十字軍騎士衝擊的集團。十字軍發起小群衝鋒,突厥人就立即後撤,並繼續發射弓箭。十字軍的盔甲足以保護人員免受箭傷,但戰馬卻被射死不少,而當衝鋒的小群脫離主力時,突厥人就將其完全包圍,因而人員也傷亡慘重。數小時後,十字軍收攏在一起,向營地退去,而毫無組織的步兵已被突厥人突破。一位同時代的人描述了當時的情景:騎士們被"擠得一個緊靠一個,就像關入羊欄的羊群,毫無希望又驚惶失措,我們四面八方都遭到突厥人的進攻"。
好像又要發生一次曼奇刻爾特會戰。就在這時,十字軍右路的騎兵突然出現,並向突厥人的翼側和後方發起衝鋒。看到這種情況,原先精神沮喪、被圍攻的左路騎士們也發起了衝鋒。突厥人驚恐萬分,奪路而逃,其中一些人從戰場上一直逃到戰馬跑死,儘管並沒有十字軍追擊他們。不過,由於突厥人機動能力強,傷亡相對來說並不大;實際上,全副武裝的十字軍損失的人更多。十字軍之所以能夠避免曼奇刻爾特會戰的再次發生,只是由於他們的右路縱隊接到了戰鬥開始時左路所派出的信使的通知,因此能夠在戰鬥開始後將近5個小時的時候從戰場南方7英里外的陣地趕來;相反,突厥蘇丹既不知道十字軍右路縱隊的位置,在其成功的戰鬥正酣之時又忘記了該縱隊的存在。突然性以及重型騎兵的兩翼攻擊,打垮了突厥人的輕型騎兵。
此次失敗對突厥人產生了很大的震動,以至於此後數個星期都未再騷擾基督徒的縱隊,而且在剩下來的進軍途中,也再未給其造成嚴重的傷害。但是,突厥人的暫停攻擊並沒有緩解十字軍的其他問題——補給問題。十字軍本可以輕而易舉地乘船到達聖地,因為拜占庭海軍和意大利沿海城市的艦隊控制著海洋。然而,海洋使十字軍的領導人感到不舒服,因而他們選擇了陸路,穿過當年亞歷山大大帝開始其對付波斯帝國戰役的國家。不幸的是,十字軍的領導人不僅沒有亞歷山大的天才,而且缺少其計劃能力和後勤組織。除了突厥人的對抗之外,他們還面臨著馬其頓征服者所沒有的其他困難。不像亞歷山大,十字軍背負著沉重的非戰鬥人員的負擔,其中許多人是去聖地朝聖的。更有甚者,他們缺少地理知識,因為十字軍總是忽視拜占庭人的勸告,常常斷言他們的消息時過境遷。正如一位當時的人解釋的:"在這塊土地上,一旦大地碩果纍纍,就會立即遭到突厥人野蠻的掠奪,以致要走很長的路才能見到一小片被開墾的土地。"
十字軍在行軍沿線發現的補給資源很少,而且突厥人在防禦中把後勤戰略與戰鬥戰略結合起來運用,以對付勝利了的基督教軍隊的進軍。他們破壞十字軍行軍道路沿線的城堡,燒燬野草、農作物甚至村莊。這是波斯人曾用於削弱亞歷山大軍隊的有效戰略。
實踐證明,突厥人結合運用這兩種戰略,給十字軍造成慘重傷亡。突厥人消滅了由君士坦丁堡向東運動的一路縱隊,其中只有極少數人在黑海邊上的一個拜占庭人的港口找到了避難所,得以生存下來。另一路縱隊有700名倖存者,這些徒步的騎士是因為隱藏在一座突厥人輕型騎兵難以追擊的大山裡才得以生存的。第三路縱隊由於返回,才得以保存。只有一路縱隊徒步到達了目的地,因為突厥人已經把他們的馬匹全部射死了。一支非常龐大的軍隊也成為後勤困難的受害者。該軍在到達一條河流時,大多數人幾乎渴死。於是看到水後,其隊形大亂,所有的人都撲向河流痛飲,但此時突厥人發起了進攻,結果只有很少的倖存者到達附近的山裡。還有一路縱隊把馬吃掉而免於餓死,徒步到達了目的地。
包含有輕型步兵的十字軍與突厥人作戰,在戰術上困難並不大,但是這一武器系統對於解決補給上的困難卻毫無用處。由於突厥人更喜歡避開行軍縱隊先頭的騎兵,因此他們總是集中兵力攻擊縱隊的後方。十字軍縱隊的後部一般是弓箭手、弩箭手和徒步的騎士。徒步弓箭手以突厥人及其馬匹為目標射箭,具有優勢,因此可以壓倒突厥人的騎兵弓箭手,而徒步騎士可以保護弓箭手免受突厥乘馬弓箭手的持劍衝鋒。那些聽取了已經進軍部隊勸告的部隊,就發現這些優勢武器系統的有機結合,足以對付穆斯林的輕型騎兵。
幸運的是,在敘利亞的十字軍很快接受了這一戰術上的經驗教訓,並將其應用於與那些前拜占庭省份的穆斯林主人的戰鬥。但是,在他們與乘馬弓箭手的第一次交戰中,基督徒缺乏弓箭手,不過以勇敢彌補了缺陷。在得知敵人已經集中了龐大軍隊,準備發起對安條克的圍攻之後,十字軍決定迎戰。由於在進軍敘利亞途中損失了過多的馬匹,因此只好僅以700名騎士攻擊至少有12000名士兵組成的穆斯林部隊。不過,十字軍佔據了安條克以東7英里的一個地方,在那裡,他們這支小部隊可以得到起伏地形的遮蔽,而穆斯林軍隊要通過那裡,則必須穿過一條河流和一個湖泊之間寬僅1英里的間隙地。當敵軍在黎明時分通過這個間隙地時,十字軍突然發起了衝鋒。將其掩護部隊趕入了同樣感到突然的主力部隊之中。敵軍仍處於行軍隊形,於是十字軍對沒有盔甲的輕型騎兵大肆砍殺,給其造成了巨大傷亡。這些敵人兩面臨水,擁擠在一起,根本無法逃跑。在穆斯林軍隊撤出由於其軍隊數量眾多而無法運用其騎兵弓箭手戰術的狹窄地域之前,已有2000餘人被劍砍死或淹死。又出乎意料的是,由於十字軍重型騎兵的後方有障礙屏蔽,因而使其能夠壓倒潛在戰鬥力更強的穆斯林輕型騎兵。在下一次交戰中,十字軍將其數量較大且編成得當的部隊排列在新奪取的安條克附近。由於害怕在城外迎擊敵人,但因缺少食物而又不得不這樣做,所以基督徒便採取有利的方式組織其步兵,並以徒步騎士增強其力量。從將重型騎兵配置在步兵之後這一點來看,說明他們已經掌握了以輕型步兵對付輕型騎兵的重要性。他們展開戰線,一端臨河。一端靠山,以保護翼側,並迫使突厥騎兵弓箭手採取正面攻擊的戰法。在正面,十字軍排列著長長的步兵戰線,正面配置了弓箭手,緩慢地逼近突厥人,並在向前運動的過程中不停地發射弓箭。雖然乘馬的突厥人作為弓箭手的技能無疑更為熟練,但步兵畢竟是站在地面上射箭,而且弩箭手強有力的機械武器大大彌補了技能上的不足。
突厥騎兵被連續不斷的如雹箭雨壓迫得漸漸後退,最後終於潰逃,與另外一隊騎兵會合到一處。另一隊騎兵此前曾深人基督徒部隊的後方,擊敗了十字軍的預備隊。突厥人之所以得意忘形,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穆斯林的勝利使他們沒有認識到徒步弓箭手對乘馬弓箭手所具有的優勢。為了與此優勢相對抗,穆斯林曾改為突擊戰術:他們輕型騎兵發起衝鋒,以短劍攻擊步兵。然而,儘管此種行動取得了一定進展,但當部隊看到主力已經離開戰場之後,他們還是撤退了。
在此次戰役的兩個階段,穆斯林騎兵的損失微不足道,但當主力放棄營地而不與基督徒交戰時,徒步人員便無法逃跑或抵禦重型騎兵的攻擊。十字軍的徒步弓箭手贏得了主要的正面戰鬥;騎兵只是在此後的行動發展中才處於主導地位。在到達敘利亞的一年內,西歐統帥們已經發現了擊敗突厥人的最佳方法,那就是運用徒步弓箭手的固有優勢對付騎馬弓箭手。其間,他們還曾運用恰當的合成方法對付所用戰術系統完全不同的,來自埃及的穆斯林阿拉伯人。在1099年進軍巴勒斯坦和圍攻並奪取耶路撒冷的過程中,十字軍曾侵入屬於埃及的地區,這裡的穆斯林政權控制著巴勒斯坦,並常常與敘利亞和美索不達米亞的穆斯林政府發生戰爭。埃及人的軍隊組織與其北方和東方的輕型騎兵對手完全不同:他們繼續依靠早期阿拉伯重型騎兵的傳統,並在與拜占庭人的衝突中進行了改進。現在,為使他們的戰術系統適應與其乘馬弓箭手對手作戰的需要,他們首先使用大量輕型和重型步兵,其中一些裝備弓箭,一些裝備釘頭錘;在這些步兵之後,部署拜占庭式的裝甲重型騎兵,兩翼則部署少量非裝甲長矛騎兵。埃及人採用這種均衡的武器系統,並以弓箭手部署在重型步兵的前方以保護他們,將騎兵作為預備隊,顯然擁有了非常適於對付乘馬弓箭手的隊形。但是,就在突厥人的輕型騎兵戰術使得十字軍不知所措之時,十字軍的戰術也使埃及人大吃一驚。
當1099年十字軍在阿斯卡隆與埃及人相遇時,雙方都有一翼靠海岸。基督徒還是按照與輕型騎兵戰術系統戰鬥的方式組織自己的軍隊,在前面部署了9個輕型與重型步兵合成的支隊,並在每個步兵支隊後面部署了1個重型騎兵支隊。會戰是以沒有盔甲的埃及騎兵企圖迂迴十字軍暴露翼側的行動開始的,但是,位於翼側的十字軍重型騎兵支隊輕而易舉地就將其驅散了。與此同時,雙方的步兵也以互相射箭的方式開始接觸,並開始轉變火力。此時,十字軍的重型騎兵通過步兵支隊的間隙發起了衝鋒,踐踏埃及人的弓箭手及其重型步兵。裝備釘頭錘而不是長矛的穆斯林重型步兵對十字軍的衝鋒毫無準備,因此根本無力進行有效的抵抗。接著,衝鋒的十字軍重型騎兵抵近埃及人的重型騎兵,其中許多人在靜止中就被抓住了。但是,即使埃及人發起反擊,恐怕也難逃最壞的結果,難以抵擋比他們盔甲更重、技能更熟練的法蘭克騎士。由於步兵和騎兵遭受了慘重的傷亡,埃及軍隊徹底崩潰了。一翼靠海使許多人淹死,也有一些逃亡者成功地游到海岸外面的戰艦上得以逃生。後方的城鎮提供了避難所,但是狹窄的城門意味著許多人在等待人城時被殺死,還有許多人在城門附近驚惶失措的人群的擁擠中喪生。
十字軍的能力並不總是像這些早期會戰中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高。有兩次,同樣的指揮官表現出荒謬可笑的過分自信,竟以幾百人衝進一支完整的穆斯林軍隊,在第二次嘗試中損失了絕大多數人。一個世紀之後,十字軍與騎兵弓箭手相遇,並在一座有著不吉利的名字"卡累"的城市附近將其擊敗,爾後僅以重型騎兵追擊了12英里。但是,穆斯林並沒有真正失敗,而是要吸引十字軍過來。十字軍的輕型步兵對手消失在地平線上,於是他們決定宿營過夜,而不是令人困馬乏的部隊返回卡累。當他們下馬,許多人已經解掉盔甲之際,穆斯林手持短劍和弓箭發起了衝鋒。在基督徒在一座小山上找到避難所之前,穆斯林攻擊者殺掉了他們大約1/3的部隊。十字軍的大多數之所以能夠逃脫,一方面是由於利用了夜暗,但更主要的是由於穆斯林在瓜分從十字軍營地獲得的戰利品時發生內訌。這次由於不顧後果的追擊而引起的災難,正好發生在安息人騎兵殺死克拉蘇的兒子及其部隊,包括高盧騎兵的幾乎相同的地方。
在1119年的海布會戰中,基督徒按照他們新近制定的原則對付騎兵弓箭手,將步兵和騎兵配置在一起,"兩支部隊之間可以進行有效的支援,徒步弓箭手保護騎士,而徒步弓箭手則受到騎士長矛的保護"。但是,穆斯林也掌握了基督徒的要領,他們的輕型騎兵也以短劍和長矛衝鋒。雖然這些沒有盔甲的弓箭手對重型騎兵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與基督徒的弓箭手相比,他們的人數太多了,既沒有組織,而且裝備也不適於突擊行動。只有在十字軍指揮官有效使用重型騎兵預備隊的情況下,才能避免失敗,並安全撤出雙方都宣稱獲得勝利的會戰。
將近12世紀末,建在巴勒斯坦的小小的基督教政府面臨著復活了的埃及帝國強大的力量。當時,埃及在精明的統帥和政治家撒拉丁的領導之下。他已經征服了敘利亞,正向巴勒斯坦進軍。他統帥著軍隊中,除了傳統的埃及重型騎兵和步兵之外,還有更加強大了的輕型騎兵。他輕而易舉地攻陷了位於加利利海邊的太巴列,但基督徒的大本營仍然堅持著。為了抵抗如此強大的入侵之敵,基督徒們集中了王國內的所有軍隊,實際上,連堅守散佈在國土內的城鎮和城堡的駐軍也集中起來了。他們將軍隊集中在太巴列以西16英里的一個叫做薩發裡亞的村莊,但其領導人卻對如何作戰發生了爭論。在他們的軍隊與撒拉丁佔據的太巴列之間是一個人口稀少的地區,而且撒拉丁的軍隊已經掠光了該地區內的補給品,並破壞了水井。在炎熱的夏季,在無水條件下行軍是一個嚴重的障礙。
爭論的一方主張採取後勤戰略。他們認為,補給品的缺乏勢必迫使撒拉丁很快撤走。如果穆斯林統治者希望戰鬥,那麼就讓他們向西進軍,來找十字軍好了,只要他們能夠在炎熱和缺水的條件下穿過荒涼的鄉村就行。如果基督徒必須冒險投人王國的全部軍事部隊來進行戰鬥,那麼他們應當盡可能地保留一些部隊駐守。但是主張戰鬥戰略的一方贏得了爭論,他們認為榮譽要求他們減少大本營的駐守力量,而且一定會取得決定性勝利,因為撒拉丁的背後是加利利海。
在十字軍進軍太巴列的途中,穆斯林的騎兵弓箭手不斷襲擾,降低了十字軍行軍的速度。下午,在距太巴列6英里的一座小山上,他們看到了撒拉丁的主力部隊。敵人輕型騎兵的攻擊已經迫使後方警戒部隊停止下來與其戰鬥,而疲憊不堪的主力部隊已經在炎熱的行軍中耗光了飲用水。於是,指揮官決定宿營過夜。這一夜是在無水條件和對方持續不斷的弓箭射擊下度過的。撒拉丁的人還在上風處的草原放火,使煙霧遮蔽了十字軍的營地,這更增強了他們對水的需求。第二天清晨,疲憊不堪、飢渴難耐的士兵和又饑又渴的馬匹不得不與撒拉丁的整個大軍作戰。但是,就在兩軍接近時,基督徒的步兵卻逃到了一座小山頂上,他們說他們要渴死了,而且疲勞得無法作戰。穆斯林騎兵弓箭手進攻十字軍的騎兵,其餘兵力則向毫無銳氣的基督徒步兵發起了衝鋒,步兵很快就被消滅了。在如雹箭矢的打擊下,十字軍騎兵不久也投降了。穆斯林的弓箭傷了許多人,但只有一小部分受重傷,被射死的更少,因為他們的盔甲提供了良好的保護。
由於忽視後勤而導致失敗。但是,十字軍還缺乏一起戰鬥的經驗——這也是中世紀軍隊的特點。特別是,駐守城堡的步兵缺乏編組、指揮網、團隊精神或凝聚力,也缺少能夠使他們實施機動的任何協同。缺乏飲水和食物對精神崩潰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沒有任何組織,則使步兵變得與烏合之眾差不多。沒有了徒步弓箭手,重型騎兵就無法對付對方的騎兵弓箭手。撒拉丁的精明管理使他獲得了大多數優勢,在弓箭射程之外避免了戰鬥,而讓飢渴嚴重削弱了敵人人員、馬匹的體力和精神;而且,撒拉丁這位經驗豐富的帝王和統帥對其部隊的補給也組織得很好。
消滅了基督徒軍隊的大部和要塞、城鎮的守軍之後,撒拉丁迅速奪佔了耶路撒冷以及巴勒斯坦內地的大多數要塞。基督徒們僅剩下了幾個港口,那裡的堅固築壘和意大利艦隊的支持,使他們保留了這些不穩定的立足點。但是,撒拉丁又面臨一個嚴重的威脅。1191年夏天,一支新的力量強大的十字軍渡海而來,並在海岸站穩了腳跟。在法蘭西國王腓力二世[腓力·奧古斯都]和英格蘭理查一世國王的統率下,基督徒軍隊計劃在進攻內地之前,先沿海岸向南進軍,企圖奪取耶路撒冷。撒拉丁則打算再次在敵人進軍途中打擊他們。他計劃仍採用早先獲勝的模式,使用騎兵弓箭手在途中襲擾和疲憊敵軍,爾後再以主力進攻被削弱的敵人。
但是,果斷的撒拉丁所面對的理查國王是一位可怕的對手。此點,從理查所擁有的"獅心"綽號即可感覺到。他在軍事方面所表現出的才能和熱情比民事方面更勝一籌,實踐證明他是一位精明而又謹慎的指揮官。這位年輕的國王在巴勒斯坦時,曾組織過一支小部隊抵禦騎兵弓箭手的攻擊,從這次戰鬥中可以看出其對戰術真諦的把握。在戰線的前方,他配置了長矛兵,讓他們單膝跪地,矛柄插入沙地,矛尖與對方的馬胸平齊。在兩個長矛兵之間,配置1名弩箭手,並在其後方配置另一名弩箭手,拉弦安箭;爾後,後面的弩箭手再站到前面,將原來站在前面的弩箭手換到後面拉弦安箭,如此不斷輪換。幾乎所有的戰鬥,敵人的騎兵弓箭手都在如雹弩箭面前後退,而且由於畏懼長矛戰線,也不願意靠近以短劍攻擊。理查也以少量騎兵出擊,但是他富有想像力地結合運用兩種武器系統的戰術,解決了白天的戰鬥。
理查國王在準備他的戰役時,不僅充分運用了他的戰術經驗,而且記取了向太巴列進軍災難的教訓。在他自己的軍隊向南機動時,他將騎兵和步兵各分成12個戰鬥群,將兩個兵種的部隊成對使用。接著,為了使兩個兵種的部隊達到較高的協同水平,他將12對戰鬥群編成5個大小不等的支隊。由於他的軍隊早在6月初就登陸了,而直至8月下旬也沒有開始作戰,所以有時間相互熟悉,並適應這種組織形式。他計劃緊靠海岸行軍,以便由意大利海軍控制的海上可靠地獲得補給。撒拉丁的部隊早已將理查國王軍隊行軍道路沿線的食物和飼料橫掃一空。理查國王打算部隊以比較寬鬆的時間機動,每天行軍不超過12英里,以便有較多的時間休息。撒拉丁所要面對的將是一支補給充足、休息充分、組織合理的軍隊。理查國王命令補給縱隊緊靠海岸機動,其外側是12個騎兵戰鬥群,再外側是步兵戰鬥群,如此形成一個綿延不斷的行軍縱隊。弓箭手都穿著輕便、便宜的防護服,就像騎士平常穿在盔甲下面的襯墊服。
行軍剛一開始,敵人就開始了攻擊。當時的一位人士描述道:他們"不像我們的騎士那樣裝備有重型盔甲,但在速度上總佔優勢"。國工的表現就像一位指揮官一樣,不停地沿著行軍縱隊前後巡視,禁止任何衝鋒。據當時的人解釋,這是因為"當你衝鋒時,他們就逃跑,而他們的馬匹比世界上的任何其他馬匹更加敏捷;人們把它們比作靈巧飛行的燕子。當他們看到你停止追擊時,他們便不再逃跑,而是返回來打擊你;他們就像令人討厭的蒼蠅,你只能把它們趕走一會兒,而只要你一停止拍打,它們便立刻飛回來了"。
由於後衛是軍隊最薄弱的部位,像翼側一樣暴露在對方的進攻面前,因此撒拉丁將那裡作為主要攻擊方向,希望以此方法造成受攻擊部隊停止,從而形成這些部隊與主力之間的間隙,逐步分割理查的軍隊。但是,經驗豐富的理查在隊形的後部不斷巡視,以保持行軍隊形。當然,他也派了一些弓箭手朝後走,以便在運動中向敵人射箭。當時的一位穆斯林人解釋道:"敵人按照戰鬥序列機動;他們的步兵在我們與其騎兵之間行進,就像一道平行的堅固的城牆。每一名徒步士兵都穿著厚厚的氈袍",就是那種墊在盔甲下面的襯墊。這種東西"如此堅硬,以致我們的弓箭在上面連個印記也留不下來"。這位穆斯林觀察者還看到"許多人背上插著1~10根箭桿,但他們仍然按照正常的速度行進,沒有一個人掉隊"。於是,騎兵弓箭手瞄準遠處的騎兵,"企圖激怒騎兵,引逗他們脫離步兵壁壘。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那些騎兵毫不為其所動"
然而,這種無休無止的攻擊開始使越來越多的馬匹失去戰鬥力,而十字軍騎兵也由於其被動和出於從屬地位而變得越來越不耐煩。撒拉丁的部隊也遭受了嚴重的損失,來自對方弩箭手的箭矢"射倒了穆斯林軍隊的戰馬和人員"。最後,當理查的軍隊接近行軍的終點時,要通過距海邊僅3英里的一片森林。正如他所預料的,撒拉丁在此隱蔽了部隊。但是理查國王早已做好了在這類地點戰鬥的準備。當撒拉丁的所有部隊,包括步兵和騎兵弓箭手以及位於他們前面的重型騎兵突然從森林中出現時,理查國王把自己組織良好、充滿活力的軍隊緊緊地掌握在手中。撒拉丁打算沿整個戰線作戰,但把主攻方向放在敵人的後方;理查國王則計劃在撒拉丁集合了他們的全部部隊之後再以重型騎兵發起衝鋒。雖然擔任後方警戒的騎兵穿過了步兵隊形,並在國王發出命令之前就發起了衝鋒,但總體來講,會戰的進展基本還是按理查國王的計劃進行的。在經過3次連續不斷的衝鋒之後,基督徒的騎兵把撒拉丁的軍隊趕進了森林。由於戰場上的穆斯林步兵與騎兵互相擋道,致使騎兵與步兵的損失一樣慘重。在意識到理查對戰術非常精通之後,勇敢但又非常聰明的撒拉丁在基督徒軍隊恢復行軍之後,未再進行新的戰鬥。
但是,理查的勝利並沒有使他得到耶路撒冷。在向位於內陸的耶路撒冷進軍途中,他發現撒拉丁已經破壞了沿途的所有莊稼,燒掉了牧草,水井被下了毒或被填死。雖然取得了戰鬥的勝利,但無法克服撒拉丁後勤戰略所造成的困難,理查國王只好撤回其飢渴難耐的軍隊,打消了奪取耶路撒冷的念頭。
由於中世紀的所有軍事領導人均來自騎士階層,所以指揮官均不重視步兵,不了解除攻城以外的步兵用法。不過,十字軍時期把輕型步兵與重型騎兵成功結合的做法說明,這些指揮官能夠克服他們的偏見,並解決了奪取勝利所必須解決的問題。但是,由於他們受自身訓練和騎兵行動重個體輕群體這種性質的束縛,中世紀指揮官們使他們的步兵處於相對無組織狀態。不管怎麼說,步兵總是分散配置作為城堡駐軍,或作為鄉村民兵,也妨礙了他們進行成建制的訓練;而且,中世紀的軍事領導人對訓練重要性的認識遠不及希臘市民民兵,比羅馬的職業軍隊就差得更遠。然而,對西歐來說,十字軍對結合運用武器系統的理解,仍然是獲得了重要的經驗。